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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谍-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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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九迎


楔子

龙葆寺里香烟缭绕,新年一过,每逢十五,便一直是这样一副光景。

寺门外的广场上,如织的人流穿梭不息。人群中,时不时跑过几个小乞丐。他们手中持着挂了铃铛的小幡,“叮铃铃”的引人注意。

寺门台阶下,左右各有一个卦摊。摆在左边的于老黑,打着哈欠抬头。他的瞌睡,被时近时远的铃铛声搅了。

眯起眼睛,于老黑似乎看到那吵他浅眠的小幡上,写着字迹。

“喂!”于老黑冲一个小乞丐招招手。

抓过那个小幡,“玲珑卦?”于老黑一下子清醒不少。“嗤……”他又把小幡丢了回去,“什么东西。”

小乞丐手疾眼快,一把接住自己的宝贝。“你这老头儿,看就看吧,干嘛摔我东西?”

于老黑一瞪眼,“我还就摔了,怎样?菩萨面前瞎唱喏,你也不怕报应!”

“什么?你个老炭头,居然敢咒小爷?”小乞丐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也瞪圆了,他撸起袖子就朝于老黑的卦旗扑去。

“小九!”

不知何时围起一圈人墙,人群中有人叫了一声,走出一个细眉弯目,面容乖巧的姑娘。

于老黑见那小丐停下动作,心中拿准这姑娘便是头头,不禁把脸一扬,“年纪轻轻也敢谈卦?收了你的幡子,再跪下给大爷我磕个头,没准儿授你几招太祖爷爷的真传。”

那姑娘不见着恼,微微一笑,可人的模样引人驻足。

“我家的卦……不同于你。”她从小乞丐手中接过小幡,铃铛一阵脆响,“你算天命,我理人情。”

“什么……什么理……人情?没听说过。”于老黑听不明白。

那姑娘环顾四周,“你可知道今天广场上有多少摊贩?有几家亏盈?你摆个什么摊子能够稳赢?”

于老黑语塞,“这……这关我何事?这也用算?数数不就得了。”

“是与你无关,因为你不知道呀。”叫做小九的小乞丐一旁插话,引得众人哄笑。

于老黑怎肯失了面子,一拍桌子,“我的卦,上知天文,下晓地理!”

那姑娘向围观的人群一礼,“哪位感兴趣要算一算,他的卦金我出,我这里今日免费。”

“我来。”“我来!”

人群一片沸腾,又围了个水泄不通。

于老黑面皮更黑,他端正身子,结结巴巴道:“这卦……有所及有所不及……”

“那你的卦能算什么?”有人在人群中喊。

“算……算……算乾坤方位……”

“好!”那姑娘一拍巴掌,“我们就算,哪个方位的摊子赚钱!”

于老黑磨蹭着拿出三个卦币,偷眼瞟向四周,到处都围个严实。无奈之下,他闭上眼睛一撒手……

“如何?”那姑娘好奇的看着桌上的卦问,她已经在手心写好了答案。

“那里。”于老黑指了西南方向。

那姑娘摇头,“我说是那边。”她露出掌心,指向于老黑对面,寺门的另一边。

马上有人跑去两边探问,回来宣布,小姑娘获胜。寺门右边的摊位各个赚钱,于老黑指的方向客人寥寥。

那姑娘获了胜,倒也并未太过为难于老黑。她转身,对着围观的人群举起手中小幡,“叮铃铃……”摇动了几下。

“玲珑卦,问百事,咱升斗小民,天命难知,但事在人为。普通事五个铜板,特别事和鄢老板面议。咱们今日特价,有兴趣在此处摆摊的,我们不仅指点最佳地点,还附送经营项目和盈利秘籍!只有三个机会!”

眼见那姑娘眉目舒展,笑容满面,应者云集,于老黑在一旁撇嘴,“只不过是相貌讨了便宜,旁门左道,旁门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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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鄢筠喝了一口茶,嘴里咂吧砸吧味道,倒真有那么一股子香甜,再瞄瞄手中茶杯,不过半掌大小,胎薄如纸的白瓷,淡绿配上玉白,煞是可爱。

不过……二百两一斤的春茶,在这知云阁喝上一杯也要十两吧……她的眉毛抽了一下,不由拿眼角瞟向对面。

鄢筠今天的主顾就是眼前的袁银瓶,裁云城里的第一财女。没错,是钱财的财。他袁家诺大的产业全由袁大小姐一人继承,这是全北雁国都知道的事。

“鄢老板……”袁银瓶终于收住垂了半天的眼泪,一双凤眼正对上鄢筠打量的目光,“您听明白了吗?”

“呃……这个我自然明白……”鄢筠的眼神飘向墙上一幅修竹水墨,答得有些含糊。“敢问袁小姐心仪之人是谁啊?”

“他……”袁银瓶一时飞红了双颊,转又凝神侧耳倾听,目中染上欣喜,“他来了。”

“啊?”鄢筠双眼一张,吃惊不小,随后却将神色一敛,攥紧茶杯,环看了一下四周。

还没行动呢,就被对方看到和雇主在一起,这可是她的大忌。躲哪里好呢?她的眼睛移向窗户……可是……这里是二楼呀……

袁银瓶却在此时起身,拉起窗前竹帘,探身望向不远处的街面,眼波映着日光,温柔得要滴出水来。“我每月此时都在此处等他……”

鄢筠微愣片刻,放下茶杯,凑到窗前,谨慎地侧身扭头,也向下望去——一辆红漆金顶大马车正缓缓经过知云阁门前。

那马车甚为宽大,足足占了大半个街面,只怕在车厢里躺着打滚都可以。车头前是一小队侍卫,十七八岁的年纪,各个英挺威武。车后跟着两个骑在马上的侍官,粉面薄唇,剑眉星目,俊朗非凡。

会是哪一个呢?鄢筠在心中盘算,袁小姐暗恋之人是他?她把目光锁定在右侧那个骑马的年轻侍官身上。此人气度沉静大方,眼神坚毅明亮,一身大家风范。

“袁小姐眼光不错,此人果然相貌英武。”鄢筠心中拿稳主意,轻声恭喜。

“你看见了?”袁银瓶语带惊讶,她一步挤了上来,几乎把半个身子扑出窗外,“在哪里?”

鄢筠的脸上,立刻显出痛苦状。她眦牙咧嘴,慢慢往后错着身子,“袁小姐……脚……脚……”

袁银瓶满脸焦急,哪里顾得上鄢筠的样子。“到底在哪里嘛!”她不禁又气又急,跟着又是一矮身,一顿足。

鄢筠眼急脚快,迅速拔脚抽身。

沿墙滑坐到窗下,鄢筠抱着自己惨遭“践踏”的脚,不停的揉着,说:“不就是右边骑马的那一个?”

半晌,不见袁银瓶吭气,鄢筠这才抬头。袁大小姐痴痴的望着外面,神魂仿佛都已经飘出体外,追随马车队伍去了。

鄢筠掏了一下耳朵,摇摇头。要是自己的手下,都如袁小姐这般,早就关张大吉了,还刺探消息?

她鄢筠打拼了四年多不容易啊。南方山里出来的野丫头,无亲无故,就凭一副十三岁的小身板,现在也混到裁云城了。裁云城,北雁国的国都,那就是相当于北京啊。

想到北京,鄢筠扭了一下身子。

她也不知道怎么就嘎巴一下魂穿到这里。醒来时就在襁褓中一路奔波,除了听说自己是某家小姐不要的私生女外,就知道自己要被送到隐居在南方山中的“父亲”那里。

再说这个完全可以打引号的父亲鄢回声吧,一个视自己女儿于无物的冷血怪物。

她鄢筠除了姓氏和他有些关系,从小到大的一切,几乎和这个男人毫无瓜葛。

就在被送到山里的头几天,鄢筠几乎被鄢回声饿死。如果不是来送粮的大叔,看她哭得实在惨绝人寰,估计她直接就再次飞升了。仅这一项,鄢筠为鄢回声下了决定性断语——冷血。

“走了……”袁银瓶带着遗憾的低语,唤醒鄢筠的回忆。她连忙仔细掸掸鞋面,站起身。

“你放心,包在我身上。”鄢筠拍拍自己的胸脯,咧开嘴笑着,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这可是她精心练习的招牌笑容。她的容貌本就乖巧,这样的笑容更显真诚,具有感染力。

袁银瓶果然喜出望外,她拉住鄢筠的手,“我就知道找你没错的,玲珑卦的确名不虚传。”

鄢筠有点轻飘飘的感觉,她打入裁云城也有一年了,一直混迹于市井陋巷,赚的是一饱两倒的活命钱。今天接了这单生意,凭她第一财女的阔绰,自己在裁云城也算是能立足了。

想着遭到表扬怎么也得谦虚一下,鄢筠赶紧问道:“大小姐谬赞,不知您是从何而知玲珑卦的微名?”她嘴角含笑,尽量掩饰自己的欣喜。

袁银瓶半低着头,似乎认真地想了一想,“大概是……我家丫环有个刷马桶的老姨娘的小子的小舅子……还是谁谁……”

随着袁银瓶的追忆,鄢筠的嘴角越挂越僵。这恭维话果然不能深究。

“唉,反正我也记不大清楚的……”袁银瓶叹口气,她摇摇鄢筠的手,“鄢老板,不找你们我还能找谁?你们地位是低些,可我家也就是商人,在他们眼里同样是要笑话的。”

“是么……怎会?”鄢筠一整颜色。这煮熟的鸭子可不能飞了,袁大小姐万一突然心灰意冷,不雇用她了,她鄢筠可要后悔不迭。

“一个官家侍官而已,配大小姐您,我还嫌委屈您了呢。”

袁银瓶愣了一下,黛眉微动,望了一眼窗外,“鄢老板,您听说过裁云城第一公子……柏、水、章吗?”

“柏……水章?”鄢筠被这轻声说出的名字击了一下。刚才的红漆金顶大马车……似乎车身上有个鹤的标记……那个确实听说是首辅大人的家徽……可是……

“刚才柏公子也在下面?”鄢筠有些窘迫和遗憾。裁云城第一公子,传说中北雁国最美的人,琴棋书画无所不会的天才少年,身份贵重的皇帝外甥……她怎么没看见?

“没有,他一直在车里的。”袁银瓶摇摇头。

“你……怎么就喜欢他了呢?”鄢筠这回算是悟了,却满脸带着遗憾。

云泥之别啊,袁大小姐就没想过吗?裁云城乃至北雁国,提起柏公子就要惊声尖叫的贵女们,几天几夜都数不过来。袁大小姐你一个平民,凑什么热闹?

袁银瓶幽怨的瞥了鄢筠一眼,似乎是明了她心中所想。“我知道他今年已经十九了,而且御医说他活不过二十去,……那些女人,爱他都是假的……所以,我找你帮忙,若能投其所好,嫁给他……我愿意为他……为他……”袁银瓶说着低下头,“为他留个后代……”最后这一句好像蚊子唱歌。

“你见过他?”鄢筠开始觉得脑袋发胀,抽出握在袁银瓶手里的手指,忍不住扶上前额。

“也没有。”袁银瓶松开手,声音有几分委屈。“但我听过柏公子作的一首诗,咏明月的……很美,很凄凉……”说着她抬起头,眼中又带出泪光。

鄢筠很想翻个大大的白眼。一首酸诗?哪个公子哥不会这个调调?他柏公子据说有不少红颜知己呢。彻底服了袁银瓶的眼泪,鄢筠不打算再刺激她。

“那……”鄢筠用手指指楼下,“每月就来这里看他的马车?”

“嗯。”袁银瓶温柔的点点头,微笑中带出几分骄傲,“我看得很清楚呢,闭上眼睛听都可以听出来他马车的声音。我可以知道他的心情……”

鄢筠肩头一矮,这是……怎么一个技术?

“他的马车轻快就是心情好,要是侍卫们脚步沉重而且特别谨慎,那就是他又生病了……”听袁银瓶这样一说,鄢筠有种浑身无力的感觉。

“你看了多久了?”鄢筠把竹帘放下,扭头问。

“……三年……”袁银瓶神色沮丧起来,粉嫩的面庞染上些灰白。她露出贝齿咬了咬红唇,“我这样的身份……怕是连和他站在同一个院子里的资格都没有。”

“你既明白……”,鄢筠截住话头。面对如此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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