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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纵然飞扬散乱的头发被风撕扯着掩去了他的眉目,却掩不住他自儿时起便刻画在程四心底魂牵梦萦的刚直锐气。那人影在程四的眼中逐渐地扩大、清晰,侵占了他的全部:“赵闯……那是……”
“那是……将军。”赵闯在他身后哽咽道,“据探……已经……”
赵闯说不下去,程四也已听不下去,即使他心中比谁都明白。程四缓缓地摇头,可是身体深处滋出的疼痛犹如藤蔓一般攀覆上他的心,一点一点将之整个包裹起来,层层叠叠,直至密不透风漏不进丝毫光影,随之,是势如疯马的冲撞、蹂躏和挤压,那无法压制的疼痛直冲咽喉。
“哥……”程四张嘴,喷涌而出的鲜血取代了声音落在身下白马的鬃毛上,猩红且刺目。天旋地转的黑暗压顶而来,程四瞬间被那沉重而悲伤的黑色毫不留情地压垮,合眼,松手,长枪坠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大帅——”
三十六 喋血太原城(二)
这是什么地方?如此吵闹。程四睁开眼警惕地审视着遮在面前的红布,听着周围嘈杂的人声。垂目,程四看到自己一身鲜红的霞帔,手中尚自捧着红绸,身侧有人搀着他的手臂。
是喜堂。如此装束,莫非,自己的身份被人识破了?程四心底一凉,可是,怎么会到了这喜堂里?自己不是应该在太原城外吗?想到太原城程四浑身一僵,无法遏制的冷痛没顶而来。身侧的人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向前。
“想不到,靖儿这孩子还有这般羞涩扭捏的时候。”
“呵呵,是啊。”
程夫人和程亮的声音不期然地响起,程四的心猛地一震,这里,是程府?那么,那一切,都是梦吗?
“靖儿。”那令他魂牵梦萦无数次的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程四看到手中的牵彩红绸动了动不由随之移步上前,只听傧相悠长而高亢的声音响起:“一拜天地——”
程四在身侧喜娘的手势暗示下在火红缎面绣着花开富贵地蒲团上跪下,盈盈躬身,拜倒行礼。
“二拜高堂——”
程四被人搀起换了个方向再次跪下行礼,程夫人和程亮高兴的笑声愈发清晰起来。
“夫妻对拜——”
程四在喜娘的搀扶下和另一侧的人相对跪倒,程四垂眸,自盖头之下看到了半掩在吉服广袖中一揖而下骨节分明的一双手,手背上深青色的脉络微微鼓起,虎口处有着常年操枪留下的层层的老茧,稳而刚劲有力。
“从今往后,二哥也是有妻室的人了啊。”程埔的声音自堂下传来。
“心急了?”程州取笑他,“明年年后,等李家小姐及笄,爹和娘就该给你操办婚事了。”
“我不急,真的不急,大哥。”程埔讪讪笑道。
“老二和靖儿这一成亲只剩你孤家寡人了,凭你那不甘人后的性子能不急?”
这一切一如当初所历。程四被扶起来时,听到傧相宣布:“礼成——”
不,不要。回想起那日喜堂里的圣旨,程四全身一阵战栗想要抬手扯掉盖头,可是喜娘的的手不许她随意动作。只听一声“送入洞房——”喜堂里哄闹起来,程四尚未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就被人从后簇拥着向前,却被脚下罗裙绊得一个踉跄,一只粗糙温热的手接住了她的手,稳住了她的身形:“小心。”
身侧画眉吃吃的笑声,让程四顿感脸上一阵烧灼,慌忙抽回了手,随着牵彩红绸那头的人往前而去。待出了喜堂转入院中程四还能听到身后传来的程亮和程州父子三人招呼宾朋入席宴饮的声音。
入了洞房,喜娘和婢女们将一切安排妥当关门退了出去,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这样突如其来的的静谧让程四心底慌乱得喘息急促起来,禁不住握紧了袖中交叠在一起的手。
“你这丫头。”门响之后程四听到了这久违的带了些嗔怪的声音,“又在掐自己的手了。”未等程四动作一双手已经被那人抄起来,分开,掌心里的嵌下的月牙儿在光下分毫毕现。
那人在她身畔坐下,握着她的一双手柔声问:“不疼吗,傻丫头?”
程四摇了摇头,咬住了下唇,只听他无奈的轻笑两声放了她的手,而后,程四面前鲜红的盖头被人慢慢掀了起来,那人的眉眼也自盖头之下一点一点地映入了程四地眼中。程易那两道如刀锋裁过斜扬入鬓的墨色长眉之下,一双蕴满了柔情的漆黑眸子里唯有她薄施脂粉的脸,在满室的烛光映衬下那双星眸比起往日更显光华照人。程四怔怔地看住他,两行泪珠无声无息地自腮边滚落。
“靖儿,怎么了?”祁靖自幼极少在人前落泪,程易见状不禁慌了神,忙倾身上前帮她拭泪,“怎么哭了?”
“哥。”程四握住腮边程易帮她拭泪的手指,凤目含泪凝望住他,“我想你。”
程易回握住她的手,轻轻扬起了嘴角:“我知道。”
“哥!”程四再忍不住满心辛酸扑进程易怀里,眼泪汹涌而下。
程易呆滞了一下,一寸一寸收拢双臂如获珍宝一般将她紧紧圈在怀中,合上眼微微仰起头抽一口气哑声道:“我也想你。”
程四饮泣出声,程易愈发用力地收紧了双臂。
过了片刻,程易低头悄声唤她:“靖儿。”
程四不语只是搂紧了他将一张脸深深埋在他的胸前。
“靖儿。”程易慢慢拍着她的背,叹道“让你受委屈了。”
程四伏在他怀里用力摇头。
“真是个傻丫头,娶妻如你夫复何求?”
闻言,程四抬头,见程易言语之间眉目已染上了几分怅然,心中一疼,泪落地更凶:“哥……”
“别哭了,让为夫好好看看我的小娇妻。”程易望住程四粉泪斑斑的脸,纵然唇边含笑却是难掩眉目之间的疼惜和不舍,“看看,妆都哭花了,莫非是要为夫效那张敞画眉为你呵手试梅妆?”
程四无言只抓紧了他的衣裳是望进他的眸中,秀丽的凤眼之中泪光盈盈。程易心疼难耐,俯身,用力抱紧了怀中佳人,薄唇落下,一处一处,吻去伊人颊边斑斑泪痕。
程四闭眼,任由程易唇的落在她的脸上,温软,轻柔,带着偶有的丝丝凉意,自眉间一路而下,最后印在了她了唇上,轻轻摩挲,温柔缱绻,似是怕唐突了她。程四唇瓣轻启,含住了他的,程易的舌尖这方浅浅探入撬开了她的牙关。程四迎住,两人纠缠在一起,抵死缠绵,唇齿之间弥漫的早已不知是谁的咸涩。
程易放开她时,程四睁眼,红床软帐早已不见,两人置身一片旷野之上。程易一身戎装,黑色的战袍,耀眼的银甲衬得他愈加显得英挺。
“靖儿,番邦日益嚣张,屡屡袭扰我大周疆土,屠戮我大周百姓,我身为大周将官不能坐视不管。汉时,霍将军曾言:匈奴不灭何以为家。今日,我大周虽不如汉时强大,但好男儿便当有此志气。不为封侯拜相,不为衣锦还乡,只求能还我大周百姓一方安宁。为夫就此别去,不灭番邦誓不回还。”
言毕,程易对着程四重重抱拳,看着她退后两步,翻身上马。战马纵蹄,程易解下鞍旁的长枪,展臂轻扬,长枪的枪尖在程易身侧划过一道银色的冷冽弧光斜指青天,其势锐不可当。
蹄声得得,那英锐的背影终是越去越远,隐入天地交接处的滚滚硝烟之中。
“大帅!”
“大帅!”
程四悠悠醒来时犹是满目泪光,杨勤和冯彤惊喜的呼声让他将脸侧向里面抹去了泪水,就势从床上坐了起来:“本帅为何在此?”
“大帅于阵前呕血昏厥,赵将军派人将大帅送了回来。”冯彤上前道。
忆及太原城下那一幕程四止不住一阵眩晕心口袭来剧烈的疼痛。
“大帅?”立于床侧的李妍作势要上前扶他,被他抬手制住,“赵闯呢?”
“赵将军按照大帅部署自引军诱敌出城交战去了。”冯彤道。
此计当时若换了刘昌必然难成。程四恍然,原来,他早知道了,只是为了怕我阵前失控才要和刘昌调换。
“大帅,忧思伤脾,还请大帅静心将养不要思虑过度。”杨勤出声劝他。
程四挑眉瞪住他,反倒蹬了战靴下床,抄起置于枕边的铠甲穿戴起来:“你听不见外面的喊杀声麽?”远处的厮杀声穿透了中军帐的帐幕如浪潮一波一波涌来,“本帅身为北征的三军主帅,将士们在外拼命搏杀,本帅不能身先士卒竟然窝在此处说什么将养,真是笑话!”
三言两语之间程四已经披挂整齐迈步出了内帐。
“大帅!”杨勤上前拦在大帐门前,“大帅适才昏迷之中又曾呕血,状况堪忧,实在不宜此时出战。”
“让开!”程四眉宇之间怒意隐现,“否则,休怪本帅无情。”
“大帅,杨大夫乃是一片好意……”
“冯公公,此一战本帅非去不可。于公,疆场之上两军交战,士气尤为重要。而阵前折旗折将都会削弱士气,何况主帅于阵前呕血坠马?本帅不出阵,倘若被番军散布些动摇军心之言,士气一落千丈,如何取胜?就算取胜,也必折损惨重难以再战,届时番军反攻必败无疑!于私,家兄至今尚被番军暴尸太原城上,仇敌当前难道要本帅放走不成?”
程四因为怒气和杀意泛红的一双眼让杨勤和冯彤都默默偏开了头不敢同他对视。
“牵马来!”程四推开杨勤大步出帐,小校听令替他牵过战马。程四扬手,有卫士将他的枪递入手中,手指贴上冰凉的枪杆,用力,握紧,五指骨节之间爆出一阵脆响:“传令李南,城中番兵一个不留!”
“是!”
程四纵身上马,手中枪杆抡圆了打在马臀之上,战马吃痛,昂首一声长嘶奋力跃蹄而起,伴着一声清叱绝尘而去。
三十七 喋血太原城(三)
赵闯领兵将番军诱至的山道是程四率军来太原时所经过的一段狭长的山谷,两侧的山壁并不太高但是走势陡峭,平整得如同被战刀切开,山壁呈现出深浅不一的灰败的颜色,上面没有任何草木生长的迹象,任何人都绝难从下攀上去。谷底乱石林立,看似平坦之处也布满了棱角锋锐的碎石。而且,山谷之内地势狭窄,最多可以五六驾马车并排经过。当日,程四恐此处设有伏兵且谷底碎石易伤战马马蹄率军从山上绕路而过,是以程四说诱敌至山道时赵闯便先想到了程四所指乃是此处。
赵闯率龙卫左厢且战且退,番军出城应战的四万余众全数被诱至谷内时左厢士卒已经退踞东边出口。恰在此时,一阵鼓响,刘昌率右厢从后杀出堵住了西面入口,两厢夹击之下番军受制于谷中。
番军领兵应战的将领一见中计指挥人马想要突围,奈何腹背受敌,又兼谷中狭窄人马再多只是无处施展。
以眼前之势龙卫军要压住谷中番军并不如何难,但是龙卫军今日一战阵中不见己方主帅战意不甚高涨,一直跟随程四的刘昌所率右厢尤为明显。几轮交手下来,番军将领已经发现了端倪,很快稳住了阵脚指挥步兵骑射列阵东面挡住赵闯左厢的龙卫军,重骑向西边刘昌右厢冲阵,试图从刘昌处打开缺口冲出去。
“胆小的汉人,你们的主帅早已经在阵前被我们的铁骑吓破了胆滚下马去了!”那些声音洪亮的番兵一面冲阵一面高声叫嚣嘲笑程四阵前吐血坠马之事。
右厢将士久随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