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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四脸色骤变:“怎么是你?!”
十八 验伤
药童望着程四的一双似水含烟的美目之中不停地溢出大滴大滴的眼泪。程四看着他半晌,叹口气,撑着桌案起身对他招了招手:“随我来。”
药童跟着程四转到大帐内的屏风后,程四回过身抬手替他抹了抹脸上的泪水,低声说:“明日我请府尹大人派人送你回去。”
“不。”药童用看着他坚定的回绝,“我要随军,我要亲自看着你手刃那些番狗。”
“你还没同三哥成亲不必如此。”他不记得这位随着父亲外放一起离京五年的吏部左侍郎家的小姐和三哥程埔之间有过什么太深的接触,只是儿时几人在过节时随着两家夫人的走动见过几次罢了。
“我和程三公子有婚约在身……”
程四看她咬住嘴唇那一张哭得梨花带雨的俏脸上泛上羞涩的红晕不由得抬手替她把脸上的泪痕擦干了,低头幽幽地道:“如果三哥能娶你又何尝不是一种福分,可是,眼下,我真的不能让你待在军营里,这无异于送死。”
“你能做的,我李妍为什么不能?”
程四心下一惊看住李妍透着几分倔强的眼睛。她知道了!两人虽然幼时相识但是李妍应该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才对,因为这件事连李夫人都不知晓。是谁告诉她的?祁程二府的人是断不会把这种招致杀身之祸的事情告诉外人的,那是要诛九族的。杨勤?一定是他。那么,他还告诉谁了?程四心念急转,只觉得贴在身上的中衣冷得刺骨。
李妍见程四不语惨白的脸上沁出更多的冷汗连扶着几案的手都开始有些微微地颤抖只当他是身上伤重难以支撑,急忙上前去想要替他解下披风扶他坐下。不想程四忽然抬手狠狠的握住了她手腕,一双凤眼之中满是杀意,骇得她手足发软:“祁……”不等她把那个名字叫出口,程四伸手捏住了她雪白的颈子将她摁倒在几案上,沉声问:“杨勤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李妍本是大家闺秀,平日里养在深闺那是何等的娇惯,跟着杨勤随军这一路奔波早已是心中倍觉苦涩是以才一看到程四就哭了出来。而此刻的遭遇,更是她难以料到的,只能是拼命地抓住程四的手挣扎着想要程四放开她。无奈程四自幼习武,平日里连一向鲜少服人的程埔在校武场上尚且惧她三分,更不要说李妍一个娇弱少女。李妍原本白嫩的脸很快涨红,那双惊惶的杏眼之中又有泪水滚落。程四却没有一丝一毫放手的意思,只是瞪着她低喝一声:“说!”
“只,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李妍完全被他的气势震慑住了。
“当真?”程四的目光冰冷,眼底深处有挥之不去的怀疑和杀气。
“嗯。”李妍想要点头但是脖颈上的那只手根本不容她有任何动作。
“杨勤为什么告诉你?”程四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李妍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虽然程四的手只是卡在了她下颌稍微往下一点,身体也开始止不住的发抖:“那日,我去程府探望夫人。我歇了片刻,问起夫人怎么见不到二少夫人,夫人说……你……有事不在府中,我不疑有他。恰巧,当时杨大夫在程府……帮大少夫人诊病,我便……央他随我回府……为……家母诊病,杨大夫应允了。后来,在随我回府的马车上,杨大夫说,程夫人骗我,你为了替夫君报仇……早做了元帅。我说他在骗人,做元帅的明明是四公子。他说,四公子就是你,不信的话……可以随他一起去看看……就知道了,还……称赞了你一番。所以……”
“所以,你就堕入了他的彀中,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了他。”听李妍断断续续的说完,程四缓缓松开了手把她拉了起来,“你怎么会这么傻?”
李妍咳嗽了一阵调匀了气息,怯怯地看着程四有些不服气地撇了撇嘴角,杨勤不过是个中九流的大夫怎么可能骗得过她这个官家小姐,这祁家姐姐未免太多疑了。她很清楚人家武艺高强,但是她又是不服气的,因为但凡见过她的人没有一个不赞她才高八斗的,她这个名满江南的才女怎么可能不如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相府千金?
李妍的名声和脾气程四多少听程夫人提起过,所以李妍的小心思他还是多少能猜到一些。程四瞪了李妍一眼,把她扯到床前抽出块方巾塞给她:“把脸擦干净,既然是药童擦什么胭脂香粉?我知道眼下说什么你肯定都不信,那你就留下来自己看清楚吧。反正你年不过十四,说你是个小童也不会有人怀疑。但是,如果你我的身份被旁人知道了,那可是关系到三家上千条人命,你可明白?”
“嗯,我明白。”听见程四同意她留下李妍忙不迭的点头,“不管怎样,我既许给了程家,自当生是程家的人,死是程家的鬼,对不起程家的事情我是绝不会做的。就是杨勤敢对别人说半句,本小姐就叫人割了他的舌头把他拉出去喂狗。”
杨勤自然是李妍这样的小姐奈何不得的,不过,李妍的话还是让程四觉得很欣慰的,虽然她很可能眼下还根本不会明白她所说的那些话的真正含义,是以程四脸上的神色不觉缓和了许多。李妍这才大着胆子上前问:“你的伤,不要紧吗?”
程四摇了摇头,扯下了身上的披风:“只是皮肉之伤,叫杨勤来只是想让他看看伤口有没有染毒。”
“我帮你把甲胄脱了吧,这样才好验伤。”
“好罢。”折腾了大半夜,程四早已是疲乏不堪,里面的紧贴在身上的中衣让她湿冷难耐。
李妍上前帮她把甲胄解开拿下来就触到了里面湿漉漉的战袍,泛着阵阵血腥味:“出,出了这么多血!”
程四垂目,弯了弯嘴角:“战场之上哪有不负伤的道理。”
“可,可是……”
程四轻轻拍了拍李妍的背:“去叫杨勤进来验伤吧。”
“嗯。”
李妍和杨勤进来的时候程四只着那件破损的战袍正襟危坐在案旁的太师椅上看书,手边放了一杯茶水。杨勤的步子一滞,面无表情地对程四道:“大帅的毅力果然非常人所及也。”
程四斜眼,似笑非笑地看他:“杨大夫谬赞了。”
杨勤的眼神暗了暗,笑言:“大帅过谦了。”
“杨大夫,还是先帮本帅验伤吧。”
“好。”
杨勤上前将药箱放到案上,把程四撂到案上的书移到了一旁,从药箱内取出了脉枕。
“外伤还用把脉?”程四抬眼,看住杨勤那双妙手问。
杨勤也不答话,只把烛台往近挪了挪,到一旁的铜盆里洗了手回来小心翼翼地撕开了程四手臂伤口附近的衣裳,又自药箱里取出些许白布沾了清水,俯身仔细地擦拭着伤口周围的肌肤,看着伤处的目光异常专注。
一番查验之后杨勤把烛台递给李妍擎着又绕到程四背后,一道刀伤从脖子左侧横过整个右肩,幸而不深,否则此刻的程四就是一具就被人连脑袋带右边的上半身整个砍了去的残缺尸首了。那一场争斗有多凶险杨勤和举着烛台的李妍简直不敢想象。杨勤拿出一小瓶药粉敷了一些在伤口上,止住了还在滋滋渗出的血珠,又拿出一个枣红色的小匣子递给李妍:“这金疮药你等等帮大帅涂上,每日两次,去腐生肌。”
“是,杨大夫。”李妍接过收了起来。
杨勤又摸了摸程四的脉,写了一张方子放在桌上对李妍道:“这方子每日你亲自熬了给大帅端来,切不要假其他人之手。”
“有毒?”程四侧头看着他问。
杨勤收好药箱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有些事情大帅应该心里有数。”而后,挎了药箱扬长而去。
听着杨勤出了军帐,程四撑身起来,扑倒在对面的床榻上,脸埋在臂弯里。
“很疼吧?”李妍坐的床边上问,刚才她几乎不都敢睁眼看。
程四摇了摇头,闷声说:“上药吧。”
“嗯。”
李妍帮他脱了衣裳,那些伤口在光洁如玉的肌肤上更显狰狞,单单看着李妍都觉得胆战心惊。深吸一口气,李妍打开杨勤给她的匣子挑出一些药膏闭着眼往那些伤口上抹去。等她战战兢兢地帮程四上完药,自己身上反而出了一身的虚汗。李妍笑了笑用手里的方巾抹了抹额上的汗,起身想要同程四邀功时才发现斯人已经睡熟,微微露出来的半侧脸上可以看到眼角上有晶莹的水光。
她一定很疼吧,可是,为什么不说呢?李妍爬上床,扯了被子将两人盖住,蜷缩在程四身边看着他微微上挑飞入云鬓的黛色眉尾揣摩着程四的心思慢慢地沉入了梦里。
十九 调度
杨勤回到自己帐中时夜已经过半,可是偌大的营帐之内只有他一人,太医院派遣下来的医官一个都不在。
杨勤将药箱放置到案上,拿了水袋到营帐门外洗手。抬头,杨勤看见不远处的伤兵营内火把晃动人声嘈杂。今日一战,就算是龙卫,这样的死伤已是极少了。杨勤甩了甩手上的水珠长叹一声返身进帐,也许,只有被巴图恨之入骨的那个人才配做你的对手吧,程大帅。
杨勤坐到案后,手里握着一支紫毫小楷,目光垂在案上那张白纸光洁的纸面之上。纵使杨勤未曾参战,那催得地动山摇的马蹄声此时回想起来仍是犹在耳畔,如同响雷一般声声可怖。许久,杨勤才压住心底那一分悸动,提笔,将程四雨夜开拔到刚才在中军帐内验伤之事事无巨细地写了下来。
写完,杨勤又拿起来细细看了一遍,只是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似是对自己所述十分不满,终是把那张墨迹斑斑的纸变成了他十指间的碎片,起身,踱到帐内的香炉前将手中一把碎屑投入炉中看着它们化作灰烬滋出缕缕青烟。
翌日,葛凡再次见到程四的时候,眼里有着对面前这个少年过人胆略的欣赏,而程四依旧谦恭有礼的态度更是让葛凡对他赞赏有加。
葛凡随着程四步入军寨,各营的军帐搭建得错落有致,士卒们或者由各级校官指挥演练或者在擦拭修理军械,整座军寨秩序井然。
“程大帅真是治军有方。”葛凡捻着胡子笑意盈盈地看着身侧这个带他巡视军营的年轻将帅感到无比欣慰,朝廷有此栋梁之才如何能不让人欣慰。
程四微微欠了欠身拱手道:“府尹大人过誉了。”
“程大帅过谦了。对了,不知将士们对本府送来的一干物品可还满意?”昨天夜半葛凡收到了番军战败的消息不由大喜,今日一早就差人送来了牛羊等物犒劳这些昨夜同番军奋战的军士们,此刻,处理完府衙内亟待处理的事情之后更是亲自前来犒军。
“府尹大人一片心意,卑职等自当满意。”程四说着对葛凡一揖,“谢过府尹大人。”
“大帅不必如此。”葛凡扶起程四心底又是一阵赞叹,本府定要上疏皇上,这等人才应当爱惜才是。
对于葛凡的心思程四并不知晓,他现在只有一件事想要征得这位府尹大人的同意,是以才带他巡营。程四带着葛凡看过七营的营地,拐过七营最后一座军帐两人还未走进下个营地就听见营中哀嚎呻吟的声音。
“大帅……”葛凡疑惑地看向程四。
程四只是照例低头躬身请他入营,葛凡迟疑了一下迈步进去。在各座营帐之间穿梭奔走的不仅有披坚执锐的甲士还有一个个袍服染血的药童或者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