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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父亲卧房里开始有声响,她僵硬的身子微微一动,连忙起身走向厨房,佯作刚起床要做早餐的模样。
只是坐了一整夜,她在起来的那一刻还是不自觉地晕眩了一下,险险站不稳脚步。
她的心仿佛也跟着身体一样麻掉了,一种恍然的空洞感塞满了四肢百骸,她从来不知道空洞感原来也能够把人填得这么满……
她本能地穿上围裙,自冰箱里取出昨天就做好的蓝莓面糊,打开炉上的火烧烤起平底锅来。
热锅时,她机械化地旋开咖啡罐,舀了三匙咖啡研磨粉放进咖啡炉里,揿下开关,让咖啡炉自动滤煮出满壶香浓的黑咖啡。
锅子热了,她慢慢地将蓝莓面糊倒入铁盘上,滋地一声,薄薄的圆形面糊缓缓地受热,边缘渐渐成了金黄色。
“海蓝,你昨晚等到几点啊?”正德已经梳洗好了,他神清气爽地走了过来,拉过椅子坐下,“好香啊,今天早餐吃什么?”
“蓝莓松饼和咖啡。”她努力侧着身子,不让父亲看到红肿的眼睛。
一夜未睡,她的眼睛又被热气这么一熏,脆弱得几乎掉下泪来。
“昨晚他有来吗?”咖啡煮好了,正德倒了一杯,先喝了口热腾腾的香浓咖啡。
“没有,后来我等等也去睡了,他可能有什么事耽搁了吧!”她将松饼翻面。
正德担心地道:“他从来就不是这样的个性啊,会不会发生什么事了?”
她的心陡然一紧,“爸,你想他会出什么事了?”
“我只是乱猜的,你别太担心。费恩这么聪明绝顶,他不会让自己遇到什么不好的事。”他连忙安慰道:“说不定真是公司的事一忙就忘了,你也不要生他的气喔!”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担心。”她铲起了一片松饼置人瓷盘子里,递给了父亲,“要吃几片?”
“多给我几片,我今天有五堂课,下课以后还要去体育馆排戏。”他哀声叹气,“真惨!”
她努力打起精神,“你们的戏排得如何?”
“其他的都还好,只是台词背不太熟,走位也乱七八糟,可是最麻烦的是我和男主角,我们两个只要一演到对手戏就NG,笑得快不支倒地,每次都被训导骂,他认为我们严重地亵渎了他的心血。”他嚼着松饼。
虽然心里压着心事,海蓝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你们要加油,今年的园游会就看你们的了,不是下个月底就要公演了吗?”
“园游会足足有三天,校长还要我们连续公演三天。”他打了个寒颤,“我明星教师的招牌就要毁于一旦子,真是修行千年,不敌一次犯戒,我好比那白娘娘,被许仙所累……”
“演戏算什么犯戒?”她再煎了一大片给父亲,“再说你的‘心上人’是张生,不是许仙,届时剧本可别念错了。”
“唉!这年头老师这行是越来越难混了。”他兀自碎碎念。
“快点吃饱、快去上课,在这儿怨叹是没有用的。”
“你都不会同情我,要是我那好女婿就不同了。”
一提到费恩,海蓝的眸光迷离了一下,“他?爸,你觉不觉得我们对费恩可以说是一无所知,我们不知道他住在哪里,不知道他在哪里工作,我甚至不知道他家电话号码几号,这个婚会不会订得太匆促了?”
“你后悔了吗?”正德敏感地问。
海蓝呼吸一窒。怎会后悔?又怎能后悔?她都和他私许终身了,虽然贞操对如今的社会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视的东西,可是她知道自己是真的爱他,而且他们两人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举动了。
“我不是后悔。”她轻轻一叹,“我只是有点幽怨,还有一点疑惑,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他几乎都没有告诉我们他的一切。”
“他不是说过了吗?他父母早年就分开了,他和祖父相依为命,祖父已经过世了,就这样。”正德想了想,“看费恩的谈吐气质和穿的用的,平常的举止什么的,我都相信他是绅士之流的人物,不是那种使坏心眼的人。”
“我没有说他使坏心眼,我只是觉得他太神秘了点。”她关掉了火,端过自己的早餐坐入座位,神情有些沮丧,“你不觉得吗!”
“你担心他是那种国际之宝大盗,或者是什么雅贼之类的人吗?”正德喝着咖啡,没什么心眼地道:“安啦!难道你还信不过雪珍珠吗?它还不至于会给你牵那种乱七八糟的孽缘吧?”
一提到雪珍珠,海蓝的心头更是紊乱成一团,“它真的有这么神奇吗?怎么会这样呢?为什么它不是帮你找寻第二春呢?”
“或许是你有跟它许过愿的关系吧!”他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拍了拍女儿的肩道:“别再胡思乱想了,你看,窗外是何等风光明媚,何苦让乌云来笼罩你的心呢?”
海蓝本能地望向窗外,果不其然,窗外的风光正明媚呢!
她为什么要蹲在家里发霉、生闷气?外面世界多美好,她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为什么要窝在家里想这些有的没的呢?
这不像她的个性!
反正他没来一定是有原因,她又何苦钻牛角尖呢?
对,就这样决定了!
海蓝一击掌,“我决定了!”
“什么?”正德倒被她吓一跳。
“我要出去玩。”她握紧叉子,坚定地道:“谁规定家庭主妇一定要窝在家里发霉、等老公回家,不能出去开拓新视野的?”
“没人说不可以啊!”正德迟疑地提醒,“再说你也还不是家庭主妇啊。”
“所以我要出去玩。”她已经埋没在衣服和家务里太久了,她要走出去!
“呃……我没有意见。”
“太棒了!”她匆匆地收拾杯盘,暗暗地嘀咕,“我要去参观博物馆,要去东区血拚,还要去华纳威秀看电影!然后叫季费恩出钱!”
“咦?”
“我会一条条地记下来,然后再跟他申请钱。”谁教他无故放她鸽子?
以前他们老师就说过一则笑话,有一个老公离家出走,结果他的太太就拿他的信用卡去百货公司狂刷、特刷,还登报说再不立刻回家,就把他所有的信用卡都拿去血拚购物。听说那个老公第二天就乖乖地回家,再也不敢无故跷家了。
她要效法那个太太的精神,要费恩将他所有的金卡和白金卡都办附卡,他如果再给她莫名其妙地搞这种乌龙出来,她就带着他的“附卡宝宝”远走天涯,然后刷给他失血、刷给他爆!
呵呵呵……
她的心情顿时豁然开朗,快乐得不得了。
正德却在女儿脸上看到一抹邪恶,他忍不住替未来的女婿儿捏了把冷汗。“呃,你的表情好狰狞,没事吧?”
她灿然一笑,“会有什么事?我要出去了。”
“喔。”他为什么觉得事情没有这么单纯呢?
“爸,你送我一程吧,我不想骑机车出门。”
“呃,好。”
她才进浴室准备梳洗,电话铃声就响起。
“一定是我贤婿打来的。”正德兴冲冲地跑到客厅接电话,“喂,费恩啊!啊?你不是,那你是……夏育生?喔,我记得,你是海蓝的同学对吧?你稍等一下。”他迭声叫唤,“丫头,你的电话。”
海蓝匆匆地漱了口跑出来,接过电话,“喂,育生呀,什么事找我……现在……当然有空……那好,你跟我说在哪里碰面。”
正德忍不住在她身边蹭过来又蹭过去,竖起耳朵偷听;等到她挂上电话之后,他才疑惑地问,“夏育生那个电脑呆子找你做什么?”
“约我喝咖啡。”海蓝抓抓背后,打了个呵欠,“我的确需要多灌几杯咖啡,要不然会睡着,到时就不能血拚了。”
“他无缘无故找你喝咖啡?”正德微眯起眼睛。
“找我商量他女朋友的事吧!”她自顾自地走向浴室,“爸,你待会儿送我到南京东路的西雅图咖啡馆喔!”
“OK,随时待命。”
第九章
闻到了满室浓浓的咖啡香,海蓝的瞌睡虫总算被赶走了一大半。
育生已经坐在窗边的位子等她了,看到她之后连忙起身,“要喝点什么?”
“我刚刚已经在柜台叫好了。”她拉开椅子坐人,拨了拨落在额前的发,“究竟是什么事,你好像很急的样子。”
俊秀的育生脸庞白皙,颇有几分文弱书生的味道,他秀气的脸此刻充满了浓浓的忧郁和烦躁,“是彩华,她知道我们两个的事了。”
“我们两个?我们两个?”她还以为自己一夜未睡,耳朵出毛病了。
他郑重地点头,忧郁地道:“是的。”
“我们两个有什么事?”她陡然觉得好笑。
“你不明白,她现在嫉妒心强烈作祟,只要我跟女孩子讲话她就会找我开骂吵架,那一天她同学看到我们走在一起,又去跟她乱嚼舌根,这下子她误会我们两个……”他焦躁地抓抓头发,困扰地道:“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要不要请她出来,我跟她解释一下?”
“不!”他倏然抬头,眸光闪闪,“我有一个更好的方法,可以一劳永逸,让所有的问题一次解决。”
海蓝盯着他,心里突然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育生一字一字地道:“就让她误会,彻底解决我们长久以来的痛苦。”
她眨了眨眼,“嗯……”
“你觉得呢?”他的脸庞有一丝激动的绯红。
她小心翼翼地道:“如果……你要问我的意见……我觉得还是坦白地跟她说清楚、讲明白,不要再欺骗她了,这样会好一点。”也不会把事情搞得格外复杂了。
他颓然地道:“不,你不明白她的个性,她是那种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人。”
她指指自己的鼻子,“所以你就是要我当黄河就对了?”
他想笑,太多的压力和困扰却又让他笑不出来,“海蓝,难道你就不能帮我这个忙吗?”
海蓝为难地道:“我……”
“小姐,你的双份大拿铁。”服务生把浓郁的大杯咖啡送了过来,“奶精和糖请至那边的吧台自由取用。”
“谢谢。”海蓝搅拌起黑咖啡,先啜了一口。嗯,就跟她现在的处境一样苦涩浓重。
她实在不应该答应育生的,这对他女朋友太不公平了,可是他又是她的老同学……
“海蓝,你的意思呢?”他满脸恳求。
她的小脸透着沉吟和深思,足足考虑了两分钟,“好吧,可是下不为例,而且你要答应我就算分手,也要对她讲得婉转一点,不要太无情。”
他们两个的性情已经不和到这种地步,能够理性分手也是件好事,各自还可以去寻找真正的春天。
她也只能这样想了。
“我明白。”他大大地松了口气,感激地握住她的手,“谢谢你,谢谢,我绝对不会忘记你这份恩情的!”
“别这样说。”她有点不好意思。
“那我现在就打电话约她出来好不好?她和我同公司,我们公司就在这附近,相信她很快就会到了。”
海蓝突然有种被设计的感觉,她轻哼道:“原来你都已经计划好了。”
育生按手机按键的手蓦然一顿,抬头落寞地道:“海蓝,对不起,请你谅解我,我实在不忍心看情况再恶化下去了,我和她之间的关系已经化脓了,不狠下心切除干净,对彼此都是伤害。”
理智上,海蓝认同他的话,但是情感上却始终有种怪怪的感觉。
以前的育生不会这样的,他虽然内向温文,只爱泡在电脑桌前,但是他从来就不会这样事先计划周详,好像这一切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
或许身为组长之后,凡事都首重计划吧!他也不得不跟着社会蜕变。
不知怎地,她还是好怀念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