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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害!非但不为所动还反将他一军,有她在,这个乡居生活一点也不寂寞呢!
“那我先到外头等你喽!”他手臂一转,轮椅灵活地爬下玄关的两级梯阶,出了门外。
为什么他一点也不像个行动不便的人?那轮椅就像他的第二双脚似的!褚澄观微恼地拧着眉,将手中扎布用力甩向一旁的地板蜡罐上。
为什么接近了宽广的海,她却变得浮躁了?
为什么呢?!
“阿伯,给我一个袋于。”
看着宇轺从笑咪昧的果贩手上接过袋子,认真地一颗颗挑选着柳橙的模样,在一旁等着的褚澄观不由自主地伸手抚了抚紧绷的额角。
他的买东西居然是逛传统美市场!若不是亲眼见到,她怎么也不敢相信一个世界“男”名模沿着滨海公路散了十五分钟的步,只为了跑来逛菜市场,连她都不知几年没到过这种地方了!
“你昨天怎么没来?害我们都在猜说你是不是回北部去的啦厂一看到宇轺,有着原住民腔调的果贩立刻半真半假地埋怨道。
“昨天冰箱还有东西,所以就没过来了,看,我还带了个小姐来看你呢!”宇轺指着摊外的褚澄观笑道,“这个小姐漂亮吧?她前天刚来,会在这里住一阵子。”将沉甸甸的袋子交给果贩,宇轺又抽了个袋子装起莲雾。
闻言褚澄观杏目微瞠。他在干嘛?竟像个女人家话起家常!她来这里、长的怎样又关这位东部的老先生什么事了?
“这小姐不错,看起来纯纯的啦!”纯朴的果贩看了诸澄观一眼,笑得开心不已,“我就说,还是本地的女孩子好看的啦,那个阿多仔不好的啦!”
我的天!他们竟拿她和伊莎贝拉比较起来了。褚澄观悄悄地翻了个白眼,假装看别处完全地背对他们。
“阿伯不公平哦,上次那位小姐你就有请她一颗苹果。”察觉到她的保持距离,宇轺故意将话题绕着她打转,顺手又挑了两个芭乐,把袋子交给果贩。
“我只是还没请的啦!这么漂亮的小姐,我不只请苹果的啦!”果贩搔头呵呵笑,认真挑了颗漂亮的水梨,朝褚澄观猛招手,“漂亮的小姐来,阿伯请你吃水梨的啦!”
她从来不曾有过这么想找个地洞钻下去的感觉,从、来、不、曾。那位先生宏亮的叫声,几乎把菜市场里的视线全招集到她身上!褚澄观尴尬地低下头,不知该怒该笑。
“只有水梨她不愿意过来。”见她定在原地,宇轺抿唇一笑,更是陷她于泥沼之中。
“来、来、来,再加一个苹果,别客气的啦!”果贩又豪爽地拿了个又红又大的苹果,更大声地招呼着,“我对这么漂亮的小姐都很慷慨的啦!”
为免情况继续恶化下去,褚澄观只好快步走去接过,勉强扯了个微笑:“谢谢您。”对果贩的热情纯朴不好意思气愤,只好将满腔的埋怨全都推到了宇轺身上。他故意的,故意用这种方式陷她于困窘——借刀杀人,够狠!
“不要客气的啦!以后买水果就找我,我会给你打折的啦!”果贩笑咧了嘴,又抓了几颗小番茄塞到她手上。
“谢谢。”褚澄观连忙双手接过,面对这样的情况,她有点不知所措,对方的好意是如此真诚,她无法用商场上的虚假来回答对方,除了谢谢,她不知道要回应些什么。
她难得一见的困窘模样,让宇轺看得兴味盎然。决定了,以后每天都要来市场一趟,他很想看看她隐藏于面具下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个性。
“偏心!每天来跟你买水果的老主顾是我,结果我什么都没有。”将眼里笑意敛下,宇轺故作哀怨地别开头,将秤完重量的水果放进轮椅底下的置物篮。
“你又不是漂亮的小姐,撒娇是没用的啦!”果贩好笑地白了他一眼,借着蹲下帮忙绑塑胶袋的动作,偷偷多塞了几个莲雾进去。
褚澄观见状,微微一怔。这样的买卖赚得到钱吗?她抬头想提醒他果贩做的小举动,却正好对上宇轺含笑的视线,对她眨了眨眼。
乡下人纯朴又不求回报,阿伯心口不一的关怀他再清楚不过,故作不知,是因为不想拆穿对方的好意:“算了,还是卖菜的阿婆最好,都会算我便宜点。”看到电子秤上的价格,宇轺咕哝道,掏出钱包付钱。
“去、去、去,去买菜,男孩子就是这么不得人疼的啦!”果贩故作生气地把他推出摊位,又忍不住笑了,“来,小姐,阿伯拿袋子给你装。”他对褚澄观招了招手。
“去啊,阿伯可喜欢你呢!”宇轺开心笑道,推动轮椅往隔两摊的菜贩前进。
他居然把她一个人丢下!踌躇了会儿,褚澄观才走进水果摊里。
在她把水果放进果贩拿来的袋子时,果贩突然悄声道:“他行动不方便,又一个人,多照顾他一点,知道吗?这个少年仔不错,这下半辈子不能走就太可惜的啦!”
看着那果贩的笑脸,褚澄观觉得手中的水果好重、好重,这么沉重的热情,教她难以承受:“我知道,谢谢您,还有这些水果。”褚澄观慌忙点头,一转身,像逃避毒蛇猛兽似地快步跟上宇轺。
之后,类似的场面出现在宇轺所伫足的每个摊位,大家都熟悉地和他打着招呼,欢迎她这个外来客,而她,只是一径地陪着笑;觉得每接受一份好意,心头就愈沉重一份。对一个陌生人,为何能产生这种关怀的情绪?她和宇轺都不过是个过客而已。
等她推着他离开,开始走向回头路时,置物篮已堆满了食物。
“这种乡下地方总是太阳一下了山,整个镇就像是入睡了似,商店早早关门,居民也鲜少出户,市场算是最热闹的活动场所。”两人静静地走了一段,宇轺突然开口。
他爱这里人的纯朴,山坡上的别墅其实不属于那个小镇的范围,他们却对他这个外来客给予同等于本地孩子的关怀与疼惜,甚至于更多。他们不知道什么是世界名模,也不知道他有多受欢迎的过去,他们只知道他叫阿轺,一个行动不便的人,只是这样,就足够让他们单纯直接地付出丰富的热情。
深吸一口气,敛了心口的沉窒感,褚澄观才点头应着:“嗯,和北部差很多。”
“是差很多。”宇轺摇头低笑,她现在的沉默有点异于平常,“怎么样,走这一遭,有何感想?”
感想?褚澄观微拧起眉,那像有着涵义的问题让她升起了防备。还能有什么感想?发现他既会要求赠品又会跟老板套交情,其实有成为欧巴桑的潜力?
“这里的人都很好。”她淡道,脑海中浮现果贩纯朴的笑脸,“卖水果的老伯很希望你能好起来,他说你这样下半辈子不能走太可惜了。”
“阿伯跟你这么好?还跟你讲悄悄话呢!”没正面回应她的转述,宇轺轻快地笑道。
“你为什么不肯复健?”这个问题她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一定要复健?”宇轺淡淡一笑,回头反问。
“因为你这样很奢侈。”褚澄观眼睫低垂,顿了下,才语重心长地低道,“有些人的生命一直被疾病所掌控,为了康复他们愿意付出所有,但他们根本没有抉择的余地,因为他们所患的疾病非现代医学所能根治的。而你,只要复健就能行动自如,却轻言放弃,你真的很奢侈。”
话一出口她才猛然发现,会对他的自我放弃感到愤怒全是因为嫉妒所造成的。她嫉妒他对生命的奢侈,所以对他的观感一开始就有失偏颇,会对他的轻佻疾言厉色。
是什么样的经历让她有感而发?压着被风吹得凌乱的发,宇轺透过飞散的发丝看她,她眼里的黯然,让他的心微微一紧。原本就想过造成她故意与人有着隔阂的举止,一定有个原因,但他没料到会是和疾病有关。
她的周遭有谁受疾病所苦?尊长?或是男友?他转回头,静静地看着前方,沉默了半晌才淡道:“这是你第一次说出你心里真正的感觉。”
褚澄观一惊,看着他的背影,他敏锐的观察力让她感到诧异:“是吗?”心里明白是事实,可是她却不想在口头上承认,因为这样会让她有输他一截的感觉。她看不透他,他却把她看得一清二楚。
“装傻。”她竟然和他打起太极拳。宇轺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你只是把我当成一个工作,想早点找到问题完成任务好回北部去,你从来就没有认真地想了解我在想些什么,不是吗?”
褚澄观深吸口气,仰头望天,犹豫半晌才点了下头:“没错。”既然被他看穿,她下想再口是心非,只是白白让他看笑话罢了,“这不能怪我,你对我而言,真的只是个工作,除此之外,我们不会有交情。”
“我没怪过你啊!”宇轺愉悦低笑。虽然她的话是如此的冷漠,但至少她愿意说出真实想法,“我只希望你别再故作关心,做你不想做的事。这里是个很漂亮的地方,来到这儿还只想着工作,你不也是个奢侈的人?”
她是不想劝他复健没错,她对自我放弃的人是严厉的,觉得他们就算再怎么可怜,也是自己造成的,根本就不值得同情。对他的不屑被当事人当面点出,是种很尴尬的场面,但他话语里像在谈论别人的云淡风清,却让她只有股想笑的冲动。
“对于我的敷衍,我真的很抱歉。”虽然一直告诫自己不能笑,但她的唇角还是忍不住弯了起来,“我没想到有那么明显。”到最后,她还是不禁轻笑出声。
忆起前两天对他的敌意,她就更加忍俊不禁。她对他的态度真的很恶劣,但被他温和的指正后,她一点罪恶感也没有,反而被自己的小器与幼稚弄得笑不可抑。
“嘿,不诚恳哦!”宇轺挑起了眉,回头看她。
“对不起……”才说了三个字,她就笑得讲不下去,到最后甚至抱着肚子蹲在地上笑个不停。她下知道为何克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但她真的停下下来。
“嘿,我是受害者耶!”宇轺转动轮椅,手支着下颚,好笑地看着她。等她笑声渐歇,他朝她伸出手,“之后和平相处,DEAL?”
“DEAL。”褚澄观点点头,伸手握住他的,“从现在开始,我是来这里度假的,直到伊莎贝拉回来。”撇开嫉妒,换个角度来看,她发觉他是个不错的人,是她认识的人之中不曾有过的类型,从没有人像他一样会当面揭穿她的客套。
“这不是很好吗?走吧,路上的车都停下来看我们了。”宇轺手一用力,把蹲在地上的她拉起。
又在调侃她了。褚澄观一笑,觉得之前对他的玩笑动辄恼怒的反应,实在是大小题大作了:“不过,我还是蛮想知道你不肯接受复健的原因。”她推动轮椅,继续往前走。
“如果你告诉我是什么样的经历让你觉得我这样浪费生命很奢侈,我就告诉你。”宇轺双手一摊,轻松道。物物交换,很公平。
褚澄观怔了下,随即一耸肩:“那算了。”她可不想对他剖心置腹到这种程度。
早料到她不可能答应的。宇轺一笑,也不以为意。
“我只是想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突然,他轻声说道,“我累了,模特儿是个出卖生命的工作,只要我是模特儿,我就不属于我。”
他突然回答,让褚澄观微微诧异。她之前的想法竟然是对的!“这些都可以谈,不是吗?”她轻拧着眉,“没必要为了摆脱模特儿这个工作,而赔上下半辈子的行动自由。”
“你没待过这个圈子所以不了解,这不是我说退就能退出的。”宇轺静了会儿,然后淡淡一笑,“而且当你过了近十年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