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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愿天空不生云-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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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旋踵,那个喘着气的巧克力男生全身一僵地大吼出声,就倒进牛奶的怀里。

他死了!怪兽死了!不对!他在大喘着气,慢慢甩动头后转过来,一接触到她怔然的目光,赫然瞪大眼,似暴跳如雷的凶神恶煞般忙提过一件衬衫往牛奶女孩身上盖好,赤条条地爬了起来。

“他妈的!你在这干什么?”

“对……不起!不是……故意的。”若茴神情无助、半低着头,忙用双手捂住眼睛,强抑下呕吐的感觉,节节避开他,最后脚跟一转,拔腿狂奔起来,蓝色百褶裙随之飞跃起来。

她哭红着眼冲回小红身旁,双膝一软,仆倒在地。

“小茴!怎么了?小心肉!”小红机伶地保住了烤肉,看着冒着冷汗的若茴抖着了无血色的唇,问:“你怎么了?嘿!别吓人了!你见鬼了?”

“没有!没有!没有!不要问我!我要吐了!”说着人就向溪畔冲去,跪坐岸边,将空腹里的酸水吐出来。她双手掬起溪水泼向自己的脸,雾眼蒙蒙地望着潺潺溪水,一定眼后,所浮现隐隐约约的影子,竟是巧克力和牛奶的样子!她好痛苦、难过,不要!

请停止!停止蠕动!

她伸出手要打乱水面上泛起涟漪的影像,怎知距离着实比她料想得远多了。她扑了空,失去重心,双手在半空中晃动不到两下,便扑通一声栽进了水里,直往下沉。她的心冻住了!

而在岸上的同学也楞住了。隔了好久才见她开始挥动四肢,拍打水面,激起水花,惊慌地扯喉喊救命,小头颅刚自水面窜出喊“救……我……”,马上又“咕噜”一声隐没水底,只见她才吃了几口水,便已喊不出声。

“有人落水了!怎么办?是班长!”

“完了啦!水要把她拖走了!”

“小红,你快来!”

“谁会游泳?赶快跳下去救她!”

“我不行!我只会漂浮……”

“我去!”

“小红,你连换气都不会!”

岸边的小女生心乱如麻,像群龙无首的乌合之众,你一句、我一句,傻楞楞地沿着溪畔跑,紧盯着顺流往东漂逝的蓝裙。就在兵慌马乱之际,只见一个人影从众人眼前闪逝而过后,直跃进溪水里,借着顺流的浮力,滑动有力的四肢,迎头追赶上落水的人。

若茴在沧浪溪水中载沉载浮,但沉的时候居多,她觉得自己的脚彷佛被不明物体勒住似地一直往下拖,接着就看见巧克力像一条龇牙咧嘴的鲨鱼向她欺近。他来抓她了!

不要!放开她!她又不是故意要偷看的!若茴使劲地拍他、打他、用拳抡击他。

但他蛮狠地紧圈住她的颈子,把她往上托,最后冲破了那层摇曳、透明的水膜后,突然一阵刺耳的咒骂声传来,“你这个白痴!再动,我挥拳了,管你是男是女!”

不到几秒,若茴的头就像被几千斤重的铁槌敲到一般,淡亮模糊的影子瞬转成冥冥黑洞,她摔进了黑洞里。她安全了!

金楞喘着气,好不容易地把这个神经质女生推上岸,二十来个小女生一窝蜂地涌上,甚至有人往她僵硬、冰冷的身子扑去。“小茴!对不起!我不该拉你来的,怎么办?我怎么跟你爸妈解释?哇……”一个长满青春痘的小女生一头趴在横躺的身体上,不明就里的放声疾哭。

金楞气得爬上岸,一身湿漉漉地踩着滴水的脚印走上前,轻点了一脸青春痘的小妹妹,“小妹妹,借过一下好吗?你再哭下去,她的命就真的给你哭楣了。”他将小红提起放到另一侧,随即转身大吼,“你们让开点好吗?氧气都被你们吸光了!”马上趴下身为昏迷不醒的若茴做心肺复苏术,他将她的头侧向一边,缓缓地为她压胸,足足做了好几次口对口人工呼吸,才使她将胸腔里的水吐出来,见她一连咳了好几声,他才暂停动作。

金楞找着负责的老师,但没有一个年纪看来超过二十岁模样的人,瞟一眼唯一身着便服的女孩,往她一比,“你是老师吗?”

那女孩仓皇地猛摇头。“我!不是!不是!是我们自己要来的。”

“那谁是班长?”他凶凶地吼了一声。

大伙的手全部朝躺在地上的女孩一比,这让他双拳紧紧互击了一下。

这时于嫱也抓了他的衬衫挨近他,要为他穿上。“那女孩还好吗?”

金楞没点头,只说:“你先把我的衬衫给她穿上,再用大毯子包着她,以防她感冒。”

然后举头看了一下晦暗的天空。“天色变了,就要下大雨了。”

“那你怎么办?”于嫱看着只着一件湿裤子的金楞正卷起裤脚,急着问。

“没关系!我找阿福开车来帮忙,一会儿就回来。你先找出一个能正常回答问题的小鸭子!当然,除了平躺在地上的这一位例外。”说完就赤着脚,大步跑开。

那一个下午,暴风雨来得迅如闪电,倾盆而下的雨淹没了整个草坪,此时正值中元节河水涨潮时分,北势溪顿时如滚滚黄河奔波四处,不少小山路经雨水冲刷后,松软的泥土经不起大型车辆的吨位,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坍方,交通顿时瘫痪。

于是,这一晚,二十来只的小鸭子全被安置在彭庄茶园的仓库里,啜着热呼呼的竹笋肉丝粥,身心俱疲地听着仓库外台着大风的呼啸。唯独那个叫小茴的女孩被抬进了大房子里休息。

第一章

六月骊歌随风拂过小草,穿过树梢,一点一滴地流进了整个校园,它轻轻地灌进了莘莘学子的耳里,殷勤地低喃、怂恿、鼓舞、催促。于是,他们群聚一堂,对光明的憧憬而欢喜,为大好前程而喝采,相形之下,眼底偶尔飘逝一闪而过的离别惆怅实在不算什么。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是的,曲终人散又该如何?

是结束,也是开始!是离别,也是再次重逢的前引。临别依依的珍重祝福,不就是为了确保自己也能得到别人的祝福吗?曾经幼稚地以为不共戴天的“大仇家”就在今天和解了,因为今后不管你死我活皆互不相干,如果出了校园、入了社会后,还是成了宿敌,那也是一种难得的缘分。

昔日的知心好友总哭得最是心碎。

问为什么?当然是因为舍不得多年来的欢乐时光。但是随着这一天一年的远去,才赫然发现,哭泣与心碎不为别的,只怕这份友谊无法长在。

在蓊郁的校园里,就在那高长椰树底端的一栋庄严礼堂内,成千名身着黑袍的毕业六月骊歌随风拂过小草,穿过树梢,一点一滴地流进了整个校园,它轻轻地灌进了莘莘学子的耳里,殷勤地低喃、怂恿、鼓舞、催促。于是,他们群聚一堂,对光明的憧憬而欢喜,为大好前程而喝采,相形之下,眼底偶尔飘逝一闪而过的离别惆怅实在不算什么。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是的,曲终人散又该如何?

是结束,也是开始!是离别,也是再次重逢的前引。临别依依的珍重祝福,不就是为了确保自己也能得到别人的祝福吗?曾经幼稚地以为不共戴天的“大仇家”就在今天和解了,因为今后不管你死我活皆互不相干,如果出了校园、入了社会生一一紧挨彼此而坐。呼呼而啸的冷气将风从两侧吹送至正中央,削弱了几分盛暑的威力。

林若茴暮气沉沉地坐在前排的领奖席上,她的眼里缺少雀跃与欢欣,有的只是一片苍茫的寂寥。一阵阵加强流电波的尖叫声恰似不可抗拒的魔音直窜进她的耳朵里,那么尖锐、凄厉、拧人心疼。不要!若茴,告诉他们我不要了!我改变主意了!我要留下宝宝!告诉他们停止,钱我照付,求求你叫他们停止!求求你!求求你,这三个字萦绕在若茴的心底,驱之不散,沉甸甸地纠人心痛。那种痛是懊悔,也是怜惜!是不忍,也是愤怒。

“若茴!你说毕业后,我们还会不会跟以前一样无话不谈?我知道你不会变的,但我就不一定了。尤其是等我出国念书后,就更难测了。”

唉!小红,难道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吗?以静制动!太可笑了。如今你是静了,却苦了我们这些动的人为你担忧。你生来怕冷、爱闹中取静,朱妈担忧你在黄泉受寒、寂寞,于是不敢给你葬得远。即便你走了,还是让人满心牵挂。

“现在要颁发的是法学系第一名毕业的殊荣。现在请林若茴同学代表朱茵红同学上台领奖。请林若茴同学上台受奖。”

隔壁的同学以臂轻触若茴。“叫你了!林若茴!”

“喔!”若茴猛地一惊,慌慌张张地起身,撞开了椅子。她微颠地爬上了阶梯,来到台前正中央,双手一伸,接过奖状。是从谁手中接过来的已不再重要,事实上,对若茴而言,没有一件事是重要的,就连辱骂那个负了小红心的人也不再重要了。她轻握颁奖人的手,掉头走下了阶梯。她没有走回原位,反而像一个半夜梦游的人直直向出口踱去,拉开厚重的大门,跨出晕暗的礼堂。

当若茴走至校门口时,看见了那辆已等候她多时的黑色轿车,见黑色车门一敞开,步出了一对着黑衣的中年夫妇。绾着髻的高雅妇人一脸疲惫,哭红着眼对趋身向前的若茴道:“若茴,谢谢你为小红领追份奖。”然后哽咽地抱住了若茴瘦弱的身子。

“朱妈!”若茴难过地喊了她一声。“这是我起码帮得上的一个小忙,你宽心吧!”

若茴扶着她一起坐进了车子,然后转向噤声不语的中年男子。“朱爸,可以出发了,我们该去看小红了。”

“好!走吧!”坐在前座的朱爸示意司机开车后,静默半晌,才挤出话来。“若茴,谢谢你陪着我们撑过这些时候,我们实在太感谢你及你家人的支持,请务必将我和你朱妈的谢意转答给你的父母。”

“我会的。”

“这边有几样东西是你朱妈整理出来的,依照小红的意思转交给你保留。”朱爸转身递过一个长二十公分方正的木盒给若茴。

她将木盒接过手,置于膝间,轻轻拉开了精致的扣栓,掀起盒盖,一缕清凉的紫苏香味随之逸出,顿时弥漫整个车座。她拿开最上层的信后,赫然发现里面装着的竟是小红爱不释手、金金银银的玩意儿……包括她幼儿时的金锁片、翠玉镯及一朵血染的丝布玫瑰,盒子底层则是一本红绒布装钉而成的书;它是小红在高一时花了近三个礼拜,亲手以毛笔沾着金粉写下的手抄诗集。

若茴翻开了这本以红布精心包里住的木制书皮。映入眼底的便是徐志摩的诗。

我不知道风是在那一个方向吹……

我是在梦里,在梦的轻波里依洄。

我不知道风是在那一个方向吹……

我是在梦里,她的温存,我的迷醉。

我不知道风是在那一个方向吹……

我是在梦里,甜美是梦里的光辉。

我不知道风是在那一个方向吹……

我是在梦里,她的负心,我的伤悲。

我不知道风是在那一个方向吹……

我是在梦里,在梦的悲哀里心碎。

我不知道风是在那一个方向吹……

我是在梦里,黯淡是梦里的光辉。

若茴仰头强将泪滴隐忍住,以免造成朱妈的崩溃,她将书放回盒里,抖着一双手将信抽出红色封套后,泪眼婆娑地默读起来。

别离我的爱,若茴!

今天该是你我跨出校园的大日子,很抱歉,我却恶意的缺席了,还得劳你上台帮我领那张奖状。烧了它吧!但千万别在我的坟前烧,因为我不要它。

我曾嫌学士袍跟丧袍无异,没想到我这个口没遮拦的乌鸦嘴一语成谶就让你穿着它为我来吊丧。希望我不会后悔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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