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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她吓得花容失色,心里又是呯然又是害躁,却也怕这混世魔王还真蛮横着干了,小手反钻着他的大手。“不、不可以……”
他挑眉,“为什么?你不也是喜欢着我的吗?”
“可……可是……可是我们……”她吞吞吐吐,脸色羞红赫然如初生晚霞。
她娇羞的模样令麒麟心一动,忍不住又将她拉进怀里,低下头深深地吻住了她。
瞬间,雅鱼所有不安的念头也被热切的甜蜜给灭得无影无踪了。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她才回得了绣华轩。
踩着作梦般轻盈的脚步,雅鱼飘飘然地回到绣华轩。
夜深了,可是她完全不觉得害怕和惶恐,因为她心底盈满了甜甜暖暖的幸福感,而且他是亲自送她到外头的大门口,看着她踏进绣华轩的前园才安心离去的。
她从不知道一个人的身体、心房里可承载这么多、这么强烈的快乐啊!
雅鱼觉得自己兴奋欢喜得像快要满溢出来了,小脸红扑扑,甚至想哼曲儿“你可回来了。”
她轻快的身影蓦然僵住,所有的喜悦瞬间飞走了。
“父王。”她难掩惊惶,却还是硬着头皮唤了一声。
聚丰王不若以往暴躁易怒的破口大骂,只是目光如炬地盯着女儿,神情看不出喜怒。“你到太子寝宫去了。”
这是一句陈述不而不是问句。
“……是。”雅鱼垂下目光,怯怯应道。
“和太子睡过了吗?”
“父王!”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耳,惊惶地望着父亲。“女儿并非不知羞耻的女子……”
“没有就好。”他冷冷地道:“明日,你就动向回王府。”
“为什么?”心一痛,她冲口问出。
聚丰王的目光终于出现浓浓的怒火。“你,问我‘为什么’?”
几时她敢质疑、违抗他的命令了?
“女儿不敢。”她迅速垂下眼睫,遮住了眼底强烈的痛楚。
“哼,谅你也不敢。”聚丰王缓缓起身,面容森冷就要往外走。
“父王……”迟疑挣扎再三,最后雅鱼还是让情感凌驾于理智之上。“女儿可以知道原因吗?”
他穿着紫蟒靴的脚步一顿,没有回过头。“我决定把你许给威远候世子,五日后,他们会到王府下聘,月底迎娶。”
“父王?”她闻言如遭电极。“您、您说什么?”
“你记住,身为卑微的女儿之身就该认清事实!若不能为家族带来荣耀,生亦何用?”他冷冷地道,“好好伺候威远世子,别再丢我聚丰王府的脸。”
雅鱼不能回答,也没法思考,整个人僵在原地,像瞬间褪色成一抹透明影子,渐渐消逝。
原来在心底那一朵酸酸甜甜,初生绽露的念想,乍然间吹化成了无边灰烬……这一夜,漫长得像永不停止的恶梦。
可当曙光初绽、金鸡陡鸣之际,呆呆坐在椅子的雅鱼才猛然发现,黎明竟来临得那样残忍又那样地快。
一个时辰后,她就要被父王送回聚丰王府了。
从此天涯两相隔神魂梦断,再未能有相聚之日,她就要新嫁他人,而他也会永远忘了她。
“郡主,你一夜未眠,是不是在惦念着太子?”小朝打来了一盆水,眼圈儿红红。“你真舍得就这样和太子分开吗?”
苍白无神的雅鱼微微一动,低下头,泪眼迷蒙。
“郡主,你该为自己的幸福着想呀,婢子听说过威远候世子这个人,脾气粗暴,最近逞凶斗狠,光是妾室就折磨死了好几个,你嫁给他是绝对不会有幸福的!”
雅鱼抬起头,泪水轻轻滑落。“小朝,我没有选择幸福与否的权利,父王要把我许给谁,我就只能嫁给谁。”
“可奴婢就是不明白,嫁谁不好,偏偏要嫁给威远候世子那个坏人呢?太子高贵尊荣,将来还会登基为皇,为什么王爷会舍弃太子这样好的女婿,执意要把你嫁给那个暴力狂?王爷到底在想什么?他不是最好名的吗?只要你当了太子妃,将来聚丰王府宝贵荣华指日可待……”
“小朝,别说了。”雅鱼捂住待女闯祸的嘴,脸色凄楚。“要是教别人听见,连我也保不住你。小晚已经离开我,我不想你再出任何事了……”
一想到小晚,小朝忍不住伤心的哭了起来,忘形地紧紧抱住主子。“郡主,你别嫁那个坏人好不好?我不想你遭遇不幸……事情不该是这样,你这么好,应该配的是太子那样的人中友凤啊!”
她轻拥着啜泣不绝的小朝,心底满溢着酸楚苦涩,无法挣扎,也不能喘息。
“小朝,我真能为了自己的爱情,抛弃亲人于不顾,不惜声闻父母的意思,还丢尽他们的颜面吗?”她喃喃轻问,苦涩涌满喉际。“如果我只为自己着想,或许我能……但是我不能这么自私……”
“可是郡主……”
“我已经是个无法令父母感到骄傲的女儿了,怎么能再令他们伤心,让他们因为我而蒙羞呢?”
她挣扎了一整夜,徘徊了整夜,最后还是只能认命。
初生的情愫,尚未获得时间灌溉祝福,就敌不过命运辗压而过。
而他们的邂逅,一开始就注定了是个没有结果的相遇。
“郡主!”
“庆幸的是,他还没有说他喜欢我。”她自言自语,语气凄凉。
他是关心她,他是待她好,他也说过她太不了解男人,而她的模样会令人想把她吃了。
就,只是这样而已……“郡主,太子爷一定也是喜欢你的否则怎么会对你呵护备至?他昨儿晚上还差人送来顶级野山参,说给你平时含服荣养身子。如果他不喜欢你,怎么会对你这么用心?”小朝极力说服她。
雅鱼捂住双耳,想把关于他的只字词组,他的只字词组,他的温柔多情全拒于脑海之外。
“不要再说了。”她倏地站起来,泪雾模糊了视线,哽咽得几不能言。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了一个严肃平析的声音“郡主,王爷有命,要您半盏茶辰光后动身上车轿。”
雅鱼和小朝不约而同僵住了,仿佛听见了丧钟敲响。
就在临上车轿的那一刹那,雅鱼的手紧紧扳住了轿板,穿着绣花鞋的脚怎么也抬不起、踩不上轿子。
面无表情的聚丰王爷负着手,注视着女儿犹豫不舍的神情,冷冷一笑。“你还在踌躇什么?”
雅鱼匆促回头,“父王,我没有踌躇,我只是!”
“别说父王不近人情。”他打断女儿的话,“我给你一个机会向太子道别,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事,我给你一个时辰。过后,你就得给我上轿回王府,并且乖乖嫁人。”
泪雾迷蒙的眼儿倏然亮了起来,她简直不敢相信父王会施给她如此大的恩情。
“父王?”
“趁我还没有后悔前。”他一挥手,冷哼道。
“谢……”她狂喜不已,拚命忍住落泪的冲动,拎起裙摆就想往外奔去。“谢谢父王!”
“慢!”他突地喝了一声。
雅鱼一震,一颗心直直往下沉去。
父王后悔了吗?
聚丰王摘下常系在腰间的一只红陶小酒坛子,唇角轻轻一扬,似笑非笑。“拿去。”
“父王,这是?”她上前,深感疑惑地接下小酒坛子。
“我的珍藏秘酿花雕,去,敬他一杯,和他诀别。”聚丰王严肃的国字脸上浮起了一抹关爱的疼惜。“不过别告诉他你要走,只要和他说上几句话,喝上一杯酒。鱼儿,别怪父王只给你这么一点宽限,毕竟你就要成为威远侯的儿媳了,你该自重检点些。”
雅鱼不知该悲抑或是该喜,小脸一界愁难禁,却还是只能默默接受。“是。”
“记住,什么都不准泄漏。”他脸上难得一见的父爱之情又倏然消失。“否则你就是对不起父母,并存心将亲人置于不忠不孝不义之地!”
好沉重的指控,压得她几乎抬不起头,只能再次点点头。“鱼儿明白。”
就算父王不说,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反抗、背叛父母的决定。
“小朝,盯着郡主。”聚丰王警告地眯起双眼,对微微发抖的侍女命令道:“如果你敢碎嘴多说一句,坏我大事,本王就要你人头落地!”
“奴、奴婢知道,奴婢决计不敢多嘴。”小朝吓得跪在地上。
“父王,小朝她不会的!”雅鱼心一惊,忙护住了小朝。“要不、要不就让小朝留在这儿等吧?”
“她跟你去。”聚丰王语气不容反抗。
雅鱼不敢再多说,只得牵起小朝,怯怯离开。
雅鱼踩着细碎、却一步比一步还要沉重的步伐,来到了太子寝宫的宫门。
“什么人?”守宫门的禁卫军神情警戒的上前,在看清来人是谁后,连忙朝她行礼。“参见雅鱼郡主。”
“不用多礼。”她双颊掩不住羞窘的红晕,又微带一丝苍白。“太子殿下在吗?”
“回郡主,太子殿下到御书房和大臣们议事去了。”
雅鱼一愣,随即脸上涌起了失望落寞之色,忧伤地低叹,“是吗?他不在……”
几名禁卫军互觎了一眼,其中一名忍不住道:“不如让卑职前去帮您通报一声吧?”
“不不,不能打扰他。”她摇了摇头,忍住鼻酸的冲动。“太子殿下在商议国事,那才是要紧事,至于我的事……微不足道。”
“可是郡主,若是太子殿下知道您来过,而卑职却未曾通报,太子殿下会很不高兴的。”
“真的没什么了不得的事……”她强颜欢笑,将那小坛子花雕递上。“那么就请两位帮我将这酒送给太子殿下,就说承太子错爱厚待,雅鱼无以为报,仅以此陈年花雕殊为薄礼相赠。”
一名禁卫军恭敬接过,“卑职定会将郡主的话一字不漏说予太子殿下知,请郡主放心。”
“谢谢你们。”她面上带着深深的怅惘之色,忧伤地望了那熟悉的宫殿一眼。
最后一次来这儿,她去福薄缘浅地无法再见他最后一面。
也许这一切就是命吧?
强忍着撕心裂肺的强烈痛苦,雅鱼一手紧紧压住就快要窒息的心口,急急转身,脚步跟跄地离去。
“郡主!郡主等等我……”拼命忍着不敢说话的小朝再也忍不住,哽咽地急唤着追了上去。
几名禁卫军疑惑而不安地相视一眼。
雅鱼上了车轿,心碎地挥别骊山别宫,也挥别生命中最心爱的男人。
但她万万没想到,两天后,骊山却传来太子暴毙的巨大恶耗!
行尸走肉般正被众人摆布着缝制嫁衣的雅鱼,闻讯登时吐血昏厥了过去。
随即国家巨变迭生,三日内,先是皇后因丧子之恸而伤心病帮,隔日玉貌帝驾崩,大兴王朝蒙上前所未有的愁云惨雾。
聚丰王就在遗诏的宣布下,登基为新皇。
恰恰好符合了街头巷尾人人传唱的那首曲子!
李花落,不结子,李代桃僵的天命;悲送旧,喜迎新,风起云涌歌太平。
百姓们开始议论纷纷,这就是老天爷的意思,是上天注定要让旧皇损逝,新皇登基,这样才会开创大兴王朝另一个繁华富锦的太平盛世。
只有雅鱼知道这一切的国殇变故,并非是上天注定,而是出自她父王的一手策划。
荣晋皇后之位的母妃得意洋洋地向她炫耀,诉说了这一切。
暗中筹划十年,暗中拢络势力七年,分化、消弥地主上百姓对玉貌帝的爱戴之心五看,并在短短六日内崩毁旧朝,建立新朝。
那壶花雕是断肠酒,要她嫁予威远侯世子是谈好的条件,唯有如此,威远侯才会在第一时间镇压住南方诸将领的起疑、蠢动,也不让他们回京勤王。
虽然,已无王了,皇帝死了,太子也死了,玉貌帝号年代正式结束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