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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人家到藏剑山庄状告梅情的原因很简单。——都是情债惹的祸。
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
这句话用在梅情身上,真是再适合也不过了。
半年以前,像往常一样,梅情结识了司徒世家刚刚出来闯荡江湖的公子——司徒晴空。于是像一切不可避免的意外一样,初出茅庐的司徒晴空当然逃不过梅情的魔爪,该发生的不
该发生的,都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全部发生了。
梅情吃饱喝足,自然是拍拍屁股走人,潇洒的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可这次事情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大家彼此心照不宣就算了,这个司徒晴空是真正爱上了梅情,而且爱得无畏,爱得坦荡,既不怕梅情对他的威胁,还非要全世界的人也知道他的爱。
于是,一个震惊武林的丑闻爆发了。
——司徒世家的独苗公子要娶当今的武林盟主为妻!!!
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打了个趔趄。
梅情虽然是真的真的很漂亮,可是他毕竟还是男人的身体构造。玩玩大家还可以接受,可……男人取男人为妻……这还真没听说过。
梅情更是狼狈。
他明明是身为人上人,可司徒晴空硬是放话出去,说梅情已经是他的人了。
还弄得许多和梅情有过关系的人,都偷偷的找来问他,是不是真的?怎么大家都想吃没吃到,居然就给这个司徒晴空给吃了,许多人不满,要求吃大锅饭。
梅情连忙辟谣,心想着我看你司徒晴空能闹成什么样?难道你还真能成功了?
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事情还真的是快成了。
司徒晴空是司徒家这一代的独子,本来他的家人是怎么也不愿意让他娶男人的。可他的意志确实坚决,等到变成绝食自杀的时候,司徒家再也坐不住了。断了下一辈的香火总比现
在就断了要好把,那万一后来他又想通了呢?
这下司徒晴空就得到了家人的支持。
可梅情却不愿意了,难道要他真的嫁出去做别人的老婆?
开什么玩笑?
司徒家自然也知道勉强不了梅情,好歹人家也是堂堂的武林盟主。于是干脆就把梅情告到了藏剑山庄,说梅情对司徒晴空始乱终弃,要求把梅情判作司徒家的媳妇。
这可是藏剑山庄自建立以来收到最特别的状子。
整个武林都瞪大了眼睛,要看这有史以来最搞笑的案子,究竟要怎么判。
梅情在扬州城内歇了几个晚上之后,便直奔建在郊外的藏剑山庄而来。下人看了他递的名贴,并没有通报,便直接把梅情领进了山庄内,似乎早就认识他一样。
下人们请梅情在前厅坐下,给他端了杯茶上来便离开了,也无人招呼他。
梅情枯坐了老半天,可都大约半个时辰过去了,还是半个人影也没有。他身为武林盟主,何时受过这样的闲气?本想发作,可想想自己此次来的目的,又勉强把心头的火压下去,
端起茶来喝了一口。谁知这一喝下去,才发现真是苦中带涩,涩里透苦,泛着腥臭气,又冰凉冰凉的,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一口差点喷出来,可是他又是及其注重仪表的人,
怎么也不愿意丢这个脸,还是勉强咽了下去,随之而来的一阵恶心真叫他差点叉了气。
就在此时,在前厅的屏风后面,却转出了一个人来。
梅情定睛一看,那人生得眉目如画,整张脸姣好得像是用工笔描上去的,一点瑕疵也找不到。他翩翩走了几步,十分从容的来到厅中央落座,更显得体态风流,举手投足文雅之极
。
不过梅情却也没觉得怎么样,这人和他的美是相同的类型,他每天自己看镜子就够了。
那人对着梅情一笑,真是满室生光,他也不说别的,只道,“我是应莫怜。”
这也就够了。
武林中人人都知道,藏剑山庄的庄主名叫应莫怜。
那自然也就很少很少有人知道隐山的弟子中,也有一个叫应莫怜。更不会有人知道十五年前在隐山上的应莫怜,五年前蒙着面的那个应莫怜,还有今天这个藏剑山庄的应莫怜,长
的是三张不一样的脸。
应莫怜并不常在江湖上走动,所以见过他的人并不多,梅情却没想到他竟然长的是这个样子。
暂且忽略掉刚刚的那杯茶,梅情道,“早闻应公子大名,今日见了,果然是不凡。”
应莫怜嘴角一勾,似笑非笑的说,“比不上盟主呢。要说这花名远播,只有盟主才可谓是四海皆知。”
这分明是取笑梅情,要是平时,说这话的人早到西天去了,可今天梅情却只能尴尬一笑,不明白为什么这人初次见面就要这么故意变着方儿的损自己。值得讷讷道,“应公子取笑
了。”
梅情看他,应莫怜同时也在上下不住的打量梅情。
五年的岁月几乎没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除了个子长高了以外,如花的脸蛋还是可以轻易叫人黯然销魂,腰身还是这么纤细,身子看起来也还是这么柔韧,也还是这么爱修饰自
己。
今天他穿的是大红滚金掐芽的衫子,束高的皱边领子边处,隐约可见暗红的抓痕,显然是昨天晚上放浪的证据。这打扮依然醒目妖冶。
当然,也还是这么惹人讨厌。
真不知道那些自称江湖好汉的人,怎么就个个在他面前败下阵来了。要是一个两个到也罢了,偏偏五个六个七个八个,一气来上个几十个,真让人怀疑他们的眼睛是不是都长在脚底板上。
幸福武林系列之一采花贼 正文 第十二章
章节字数:2265 更新时间:08…09…08 22:44
应莫怜虽然心中对此人恨极,可还是款款道,“盟主远道而来,不知所谓的是何事啊?”
“自然是为了拜会盟主。”梅情心如明镜,知道他故意又借此讽刺自己,反而坦然起来,两个人就这么绕起了圈子。
“哦,盟主真是有心了,莫怜怎么担当得起?”
“应公子言重了,藏剑山庄名动江湖,我本应早来拜访。”
“那真是有劳盟主了,还清尽兴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
“那我就不客气了,只要应公子不见怪才好。”
……
这两个人心里咬牙,嘴上开花,说了半天客气话,一个字也没提到两人真正想说的。
应莫怜心想,反正这次是梅情有求于自己,他要不说什么,自己又不急,也就四平八稳的和他打哈哈。
梅情也想,司徒晴空又不会现在就马上找上门来,就算他来了,也还不怕缓不了这一时半刻,自己又何必急于一时?
磨了半天嘴皮子,两人都快打呵欠了,还是没从这个回合上分出个胜负来。结果还是山庄里的仆人看不下去了,进来问应莫怜何时用饭,厨子已经准备好了。
应莫怜恍然醒过来。
总是自己因为和小师弟一样遇到了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人,所以一遇上这个梅情,就想把小师弟的仇从他身上讨回来,也算是为自己出一口恶气,所以不知不觉就认真起来。
这个众人口中的“二公子”正是于慕。
梅情仔细朝他瞧去,发觉五年的时间,于慕已经有了惊人的变化。
五年前那停留在眉间的天真的神色已经完全从骨子里褪去了,仍是上翘的凤眼,仍是清澈的波光,可那水光之后却沉淀了太多的深重的黑,仿佛是千万年淤积的哀伤。
身子略微清减了些,挺拔中更透出一股沧桑的味道。
若说五年前的于慕是让人一看就明的通透水晶,那五年后的他就是一块不带杂质却也叫人看不透的古琢美玉。
这特殊的气质,也是梅情开始挑中他,如今也仍然没有忘记他的原因。
梅情悠悠坐着,本想好好欣赏一下于慕惊愕的表情。可于慕的惊讶却只是昙花一现,他随即镇定的坐了下来,落座在梅情对面的椅子上。
彼此对坐,瞬间安静下来。
梅情本是口舌爽利之人,可此时也被这气氛弄得无法开口,反倒有些坐立不安。
乘梅情目光游离之际,于慕轻柔的眼风飘向了那个五年前曾与他有过无数次肌肤之亲的人。——梅情的眼眸狭长,眼尾处上翘晕出的阴影几乎一直拖入鬓角,只要他目光流转,那
黑亮亮的瞳仁直叫人心悸。
而可悲的是,五年的时间,并没有让自己对这双眼睛产生丝毫的免疫。
看他踌躇的样子,于慕到底有些不忍,便开口道,“不知盟主到这里来是为何事?”
梅情眼珠一转,已经带了哭音,“你问我来做什么?我当然是来找你的。”
于慕神情复杂,现在的他自然不可能梅情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眼见他不相信的样子,梅情颤颤的离开椅子,迈了几步,踱到于慕身边停下脚步。他降下身子,坐在地上,就着这样的姿势轻轻把头靠在了于慕的大腿上。于慕身子一僵,却没有
推开他。
梅情低低柔柔的道,“我知道当年的事情我错的厉害,”于慕一颤,梅情立即更紧紧的靠着他,“可是我已经后悔了,真的知道错了。”
“你知道么?我以为你死了,是我害死你的,否则以你的武功,怎么也能和我一拼,可你却一直什么都没做,却都由着我伤你,陷害你。荷风院后来全毁了,我要他们照原样重修
,荷花池也还是你原来看到的样子,那天我穿过的那件白色的衫子,明明已经完全不能穿了,可还是收着,看着它,我一想到你当时流了这么多的血,我就……”
于慕觉得腿上的衣衫慢慢透出凉意来,那是被梅情的眼泪慢慢濡湿的痕迹。他闭了闭眼,张了张口,到底没说出一个字来。
梅情越说越凄惨,起先他是为了造势,可他说的那些事情到也不是假话。这些东西,有的是他当时就知道的,有些是后来慢慢想通的。他的确重修了荷风院,也没有扔掉那件衣裳
,反而好好把它收在柜子里,连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他就这么说着,越说越顺口,也越说越惊心,怎么原来的花言巧语都变成了不吐不快的肺腑之言,到后来居然连眼泪也掉了下来。
看见自己的眼泪,梅情几乎要尖叫起来。自懂事起他就没见过自己的眼泪,怎么今天居然……
一个晴天霹雳不由自主的打进他的脑海——难道……难道自己刚刚说的都是自己的真心话?
不过他还是马上镇定下来,明白这是作戏太真,居然连自己也被迷惑了。
这下他却吓得不轻,一下子什么也不敢说了。
两人都这样怔怔的,居然就这么半依半偎的坐了一会儿。
好半天,还是于慕先开口道,“你放心,司徒晴空的那件事情,我自会在大哥面前帮你周缘。”
一瞬间梅情竟没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可脑筋稍微一转,他就立即明白了。
一股怒气立即涌了上来——难道于慕以为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都是为了让他在应莫怜面前帮自己说好话?
但他又立即平静下来。
这样也对啊,反正于慕要帮自己说话,这样就好。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