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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您不是……您不是……”怀袖心疼的拭去他颊边的泪水,“公子,您动情了么?怎能动情?公子!”
并非他愿意动情,而是……而是不知不觉便恋上了……恋上了他淡淡的模样……。夕雾咬着唇,透过泪幕望着内室门前。门前空空如也。他挣开了她们:“圣上难道不在夕照宫了?”
“公子别乱想!奴婢这便去将圣上请来!圣上此刻正在偏殿……圣上……这大半年来也一直担忧着公子!”摇微转身便要离开,夕雾却突然拉住她,而后撑着虚弱的身子朝前走两步,破涕为笑。
摇微与怀袖看向门外,匆匆低下头,退下。
淡淡笑着的君王怀抱着一小坛酒,大步走过来,揽住美人的腰。媚色万千的美人立刻吻住他,玉手不停歇的帮他解衣。
春色无边。
慕容斐轻轻握住怀中人的手,细腻光滑更胜所有女子的肌肤,竟令他有些怀念。病了大半年的夕雾此时仍旧有些虚弱,云雨过后便躺在他怀中,动也不愿动,只是缓缓的呼吸着。
“瞧你,瘦了不少,定要多补补才是。”
淡淡的语气,带着不自知的关爱与宠溺。
“夕雾以为……圣上不要我了。”夕雾闭着眼,道。光裸的身子紧紧的贴住身后的人。在梦中的挣扎虽然已经清晰,不见他在身边的时刻却仍然万分惊慌。终究,终究他还是钟情于这个淡漠的人,这个无情的人。只要他不弃他,他无法叛离,甚至连恨也恨不了。
如同个女人一般,他一点温柔就能让他死心塌地。
真讽刺。没想到自己也会承认自己虽然身为男儿,心却大半是女子的事实。
“傻瓜,说些什么傻话?”不可否认,百里流苏说出夕雾便是九龙至尊后,他动过杀机,但见他昏倒在地,他便犹豫了。
心知这犹豫不平常,他放弃深究,静静的等待着他清醒。不料这一等便是大半年。
归风与无歇曾经百般谏言,说一定要除去这个后患,但他却一时……一时心软了。总归是要杀他,这无法改变,但是……让他能待就在自己身边多待一会罢。这孩子,毕竟对自己并无多大威胁。说要夺他的皇位,他虽然聪敏,却不识书,且名声极差;说他害得他自己在臣民中抬不起头。非也,向来君王之错都归咎给他人。他慕容斐没有过错,错的,是百里流苏和百里夕雾。
淡淡的吻吻夕雾的发丝,慕容斐想起方才抱进内室的酒坛。
“可是……可是夕雾是祸国殃民的妖孽,圣上……”怀里的人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明知你是祸国殃民的妖孽,还将你送往我身边,皇后的错不是更大么?你什么都不知,没有你的错。”百里流苏实在也太狠心了,不过,能配得上君王的女子就得狠心一些。以往还是太子之时,陪侍他的女人有四五个,他挑选了百里流苏封为皇后,就为着她聪颖过人,也为着这女人的妒忌心。
如今想来,实在选对了。
这姐弟两个矛盾激化,往后借口除掉他们也更名正言顺。一面想,慕容斐眯眯眼,吻吻怀中人的光洁额头,吻吻他眉间渐渐显现的紫色朱砂痣。
夕雾猛地睁开眼,眼中满溢着他对君王的依恋。
“你睡一睡罢,现在刚过酉时,我去将那坛酒抱来。”
“酒?”夕雾想了想,魅眼看看地上,果然瞧见一小坛子酒,“圣上兴致不错呢。”
“这是朕酿制的,朕替它取名为玉麒麟,半年前便想让你尝尝了。”慕容斐下了床,将酒提起来,搁在夕雾怀中。夕雾柔柔的笑,望着他,拔下酒塞。浓郁的酒香泄出,他似乎就醉在这酒香中,两片绯红染上双颊。
慕容斐倏然觉着夕雾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却也说不出怎生不一样。只知自己是欢喜着的。确实是欢喜。
“圣上也会酿酒么?”
“一时兴致。”
夕雾张开檀口,饮了一口,酒液自他唇边落下,划出一道银丝,无比撩人。
“好酒。”他笑道,将坛子递给慕容斐,“圣上也尝尝么?”
慕容斐有一刹间的怔愣,看着眼前笑着的人儿。绝媚、绝美的人儿与半年前相比,好似更依恋他了。他欢喜,确实是欢喜。夕雾从厌恶他,无视他,直到渐渐的依赖他,他一直也是淡淡的瞧着。
但如今,他竟然欢喜起来。
这温柔似水的夕雾,这对着他笑得无邪可爱的夕雾,这仍然媚色无边的夕雾,竟让他动了真情么?
人是确实要杀的。
动真情就动真情罢。
至多……杀你的时候会不舍,杀了你之后,会念着你罢。
夕雾呵……你确实是朕的死敌,确实是朕的克星。
“圣上?”夕雾眨眼望着他,迟迟不见他接过酒坛,让他觉着有些奇怪。慕容斐向来十分警觉,如今怎会在他眼前怔忡?
慕容斐回过神,正对上夕雾的眼。
他笑了,笑意直达眼中:“比起酒,如今朕更想尝尝你呢。”
夕雾娇媚的笑着,带几分在情人前的羞涩。
“不过,你的身子……”微微一叹,笑意从眼中褪去,“夕雾,你如今可恨着皇后?”
“我的恨,已经不能收回了,圣上。当初她向您说明我的身世,便是要置我于死地。我如今再也不会手软,不会放过她!”
是她率先背叛他!是她率先伤害他!休怪他无情无义!
“既是如此……朕……朕应该能帮你一些忙。”不应该介入他们姐弟间的争斗,但长此下去夕雾必定要死在百里流苏手中。他不允许自己之外的人夺取怀中人的性命。百里夕雾的命,是他慕容斐的所有!
“是么?”夕雾扬起秀眉,欢喜得很,“不过,夕雾也是为了圣上呢。若是先让百里流苏与旧官相争,借新官之手除去十大官族,免去圣上的威胁。再借百里流苏受创之机将她杀掉,无上权威岂不又归于圣上之手?”
慕容斐但笑不语。
“圣上不高兴么?”
“怎会?你如此为朕着想,朕自是高兴不已。”不过,夕雾,朕再掌权威之时,便是你身死之日。
你是朕的祭品。
6
旧官中左右将军与远征大将军握有慕容国三分兵力,却都非在京畿要地。左将军座下众将布于慕容与南宫交界处汗宫河之滨,擅长水战。必要之时,可让他们拔塞入驻凌河北,借着凌宜城内吟水顺流而下,威胁京城。然而,这不过是必要之时采取的下下之策,不然皇室安危堪忧。右将军座下诸将驻扎在慕容与濮阳交界处断山之下。擅长守卫不擅攻取。若是能将他们遣至凌宜山附近,阻击各地新官兵力,这再好不过。濮阳向来与慕容交好,此时应当不会有动作。远征大将军座下远在歌山城,为阻挡钟离大军的前沿,断然不能抽取……
如此,旧官可用之兵不过七成。
新官选拔于全国各州各城,下属难以集结。如今在军部上,也不过有中府兵统,统管全国之守卫,京畿之兵将也并非他的直属。他们想必要靠着勇猛的御林军与旧官一决高下。御林军军长如今是百里流苏的亲信,对京畿重地了如指掌,想必也已有严密周全的规划。西夕岛上的九王爷亲兵也不少,估计他也想借着百里流苏扩张势力,不甘心被困于岛上罢。如此百里流苏方有胜算。
握有京畿重兵的将军是京畿守官成亦持,曾经见慕容斐在书房召见他,想必是慕容斐的左右手。据说他是如今在朝廷里看起来像墙头草的人物,被新官、旧官鄙视。但,记得他的眼神沉着冷静,实在不像是位善于做戏的人。看来为了自己的主子,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另外,慕容斐先前的伴读,中将军席浩然,握有慕容国三分兵力,此时正在绫玉附近与钟离军激战。待他战胜之日,便是慕容斐东山再起之时。
昨晚已经将左右将军和御林军的军力作了个比较,逼问得那群老狐狸不能言语。看他们那几分焦躁,想必一方面将他百里夕雾当成成事不足的孩子,另一方面却不得不信他罢。
夕雾轻轻一笑,卷起慕容国全国兵力部署图,转身放在书架原处。
前几日,慕容斐将兵力部署图交给他,说是前几年的兵力图,若要参看变化,只能去御书房。于是他假借请安之机,前去御书房,百般挑衅。百里流苏大发雷霆,竟然被他气昏过去。在一片混乱之时,总算让他翻得兵力图。
凭着过目不忘的惊人本事,以及自个儿对画艺的精通,很快他便回夕照宫手绘了一张。参考过后,便去找那些老狐狸。他们本是不太相信他,如今却不得不信他五六成。
无妨无妨,只要他们最终与百里流苏争斗起来不太容易败下阵来就成。
他要将所有的权威尽数揽回,都给徽儿,让他当个好皇帝。
“公子,可要喝茶?”怀袖立在书房前,轻声问道。
夕雾闻言回首,勾起魅人的红唇:“好啊。圣上在哪里?”
“圣上此时在偏殿,正召见一位访客。”
访客?成亦持么?
“公子,您什么时候懂了那么多?”怀袖将茶杯茶点摆放好,瞥一眼书桌上圈圈点点的地图,有些奇怪。想六年之前,公子还和个大家闺秀一般,抚琴、下棋、作画、绣花,偶尔在中庭起舞,天真无邪。如今竟能插手政事……着实令她觉着难以置信。
“圣上教会的。”第一年,百里流苏生产,身子虚弱,不适掌政。慕容斐仍旧处理政事,他时常陪在御书房看他握着朱砂笔下批。那时他恨他,总是坐着不言不语。为了逗弄他,慕容斐便会讲一些旧时宫廷争斗与他听。
后来,权威渐渐让渡。时而,慕容斐便会问他,若他是百里流苏,他会如何处理政事。他答后,他便会一一将利害关系说与他听。
长久下来,这等事怎能不驾轻就熟?
慕容斐只是一时兴起,教他参与政事,却没料到,他借着这些能力,渐渐的开始为他谋划。直到,直到夕雾发现慕容斐从不曾放弃无上权威,将权威交给百里流苏不过是谋划中的一环的事实。
夕雾眸中的兴奋之色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黯淡,就如乌云瞬间遮住了星辰的光辉。
怀袖瞧着他的脸色,担心得很:“公子,是不是身子不适?”
“无妨。现在我已恢复大半。摇微呢?”
“快午时了,摇微去了御膳房。”
稍稍吃了些茶点,喝几口茶,夕雾便同着怀袖出了书房,移步去卧房。才到卧房外室前,夕雾便瞧见摇微忿忿的往这边走来。
“怎么了?”他停下,问道。摇微向来只为了他的事与人不快,想必又在什么地方受了气。有些宫女仗着自己的主子资历长,时常逞口舌之快,这种事情六年来不知有多少回。慕容斐从来不闻不问这些琐事,他百里夕雾也只能算个狐媚子,没法为自己出头。也亏了摇微,自开始的不敢爆发,到后头甚至能为了他和他人口角、争斗,现在也练就了冷言冷语回讽的功夫。依她率性的性格而言,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恐怕摇微要真生气起来,非将人家主子教训一通不可。
想至此,两位侍女对他的爱护让夕雾心情好了许多,虽算不上满面春风,却也是十分的和颜悦色的迎向摇微:“怎么?路上又有嚼舌头的了?”
“不是……”看他此刻心境不错,摇微有些犹豫了。
夕雾何等聪明的人儿,转而想到了什么:“难道居然有敢上门的么?”
“公子,馨贵妃来访。”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