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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可好,甄亲王濮阳熙赶到,总算也能并肩奋战了。
但,二人没料到,这些夫子教徒竟如服过药的僵尸般,越战越勇,生生将两人就挡在静中一片混乱的京城之外。
血红杂着纯白的剑气贯穿在两人之间,金色、白色迅速过招,便立刻收回。
濮阳曦的剑依旧是如蛟龙出水,而那夫子的一只快鞭也不差到哪里去,柔软适度,数次差些便缠上了擎天剑。两人在斗了约一个时辰后,对敌方招式也已是驾轻就熟,应对自然。
想不到师父临了传与的内功也只能与这魔头斗个平分秋色。皇兄莫非是被夫子教在城外的死士缠住了罢。如此可怎生是好?
大哥此番来撩晔,是否就为了这事?是我的大劫来了么?
仪圜殿方向斗得如此暗无天日,大哥能否应付得去?
放心不下欧阳醉,濮阳曦巧妙的将夫子向着仪圜殿引去。夫子大概也瞧出不对,以为他耍什么诡计,不过仗着艺高也跟上前去。
轻踏一位夫子教徒头顶,血红剑过,血丝自那人颈部喷涌而出。那夫子一时来不及躲避,竟给一腔血泼个正着。血迷住他的眼,濮阳曦趁机借力冲过去,一招简单的“白云出岫”,却在途中生变,剑尖直指迎香、听宫、颧髎、翳风、俞府五穴。夫子凭着耳力躲开,谁知下一招莫名又到了,剑气如发源源不绝,指向却是指间、趾下最细小的穴位。
自然而然的攻击,令夫子防不胜防。濮阳曦借着曾经百参不透的剑式、剑招,竟是越舞越顺。将夫子逼得丝毫无法使出引以为傲的内力与拳法。突而婉转、突而直截、忽而凌厉、忽而柔和、一时急、一时缓,有时似细雨绵绵,有时却如暴风过境。人随心所欲将这杀气四泻的剑制得服服帖帖,而剑也因势利导,似乎洞悉人心般将对手可能的退路一一封杀。
间使!内关!中冲!双腿向上凌空劈开,上身却无比自然向后一仰,鞭子只能扫过余风。而早染血的擎天剑顺势冲出——
天开!支沟!阳池!金色袍袖翻飞,血红剑紧贴着主人长袖刺去。
伏兔!解溪!下关!足微点宫檐,血红色的龙引吭,带着那已如仙人般轻盈的身体迎风颤动。
阴陵泉!隐白!公孙!探低上身,伸足连续狠扫,内力带起的风将金色飘带吹起,缠绕上血红的剑身,妖异一如空中依旧悬挂的红色弯月。
心俞!志室!委中!身体曲翻,剑收,长年批阅奏章修长的手指却准确无误的点向足太阳经穴位。
阴谷!复溜!照海!躲避对方迅疾的拳风,金色冠带破裂,散开一头长黑发。长发横扫,血红的剑身又如蛇般自发丝中跳出。
期门!曲泉!行间!上身后仰,堪避过致命一爪,手中长剑却不曾停歇,向下直指足阙阴肝经。
悬锺!带脉!肩井!剑向上挑,长发旋身,凌空飞跃,倒挂檐上。
天突!气海!关元!神阙!足微蹬雨檐,翻身扑出——
“曦!小心背后!”
大哥!剑气!有人要暗算我么?急急抽身,却仍未忘记拔身三丈,补上最后一剑——百会!至阳!长强!
这就是人剑合一的境界么?来不及细想,眼角瞅到欧阳醉正抵挡在他身后!却是替他拦下夫子致命一爪!整个右臂被生生的拉下来!
“大哥!”
擎天剑杀机四现,红着眼的濮阳曦逼退新出现的三名白衣男子,忙替欧阳醉封住中府穴止血。
“曦!莫再恋战!快走!”欧阳醉忍痛催促道。
“不成!”人剑再度扑向也是伤势渐重的夫子。擒贼先擒王!将这老不死杀了!
三位白衣男子见状忙伸剑拦住他的去路。夫子也勉强坐下调息运功。濮阳曦一时气愤,竟是将嗜血擎天剑的威力散发得恰到好处。不到一柱香时分,那三位白衣男子已是伤重。夫子也只有咬牙再战!
正是两人难舍难分之际,擎天剑一声悲鸣,砍断夫子左臂。而濮阳曦见那三名白衣男子逼近欧阳醉,一时顾不上自己安危,急速扑上去救人。夫子也趁此机会用尽残余功力随后一掌赶到。
只来得及格开那三柄剑,濮阳曦便觉得后背刺痛不已,随而人也被震飞数丈,翻滚撞到墙角才停下。
心!心脉!真气逆涌,五脏六腑皆巨痛难捱。
痛!心痛得像要裂开!
口中腥气直往上冲,一大口鲜血吐出,一时竟像无法再喘息般晕厥过去。
“曦!!”惊喊!
“圣上!”恐惧!
“曦儿!”痛吼!
朝,你在哪里?离我近些好么?我……怕是不能再接近你半分了……。秦州——不做这皇帝了,陪你在秦州可好?我确是言而无信。我确是曾百般发誓不再扰你。但,我却不能如此坚持了,坚持也是无用了罢。
是,无用了。
10
“曦儿!”
“圣上!”
“曦!”
为何仅仅是慢了一个时辰,事情竟会如此?仅是被那些死士缠住了一个时辰!曦儿!濮阳熙拔出“破空”剑,湛蓝的剑身幽幽闪出光芒:“老贼!今日定叫你有来无回!”
身受重伤的夫子却也不急,以未伤右臂抚着银长髯,冷冷笑道:“那败德之帝已心脉俱断, 若不即刻护住,怕是连一柱香也难撑!甄亲王还有那闲心杀了老夫?!”
心脉俱断!如五雷轰顶般,濮阳熙怔住,眼眶润湿。
“圣上!圣上!”影子忙着将濮阳曦身体扶正,急急的输送内力,却发觉他体内真气已无法流通,淤塞在心脉处,岌岌可危。无法,他只得强行暂通心脉,将他紊乱不堪的真气输送开来,再将自个儿真气强加去,牢牢护住心肺要处。
“快滚!老贼!总有一日,我濮阳熙定要将你千刀万剐!”逼退了夫子教众多残兵败将后,濮阳熙忍住心中不安与混乱,镇定的唤侍卫们收拾局面,立刻将泰永殿拾掇干净,传唤太医。杂事暂告一段落,他这才提着心,胆战心惊的望着嘴角依旧鲜血直流、脸色惨白无比的爱弟。
“曦儿?你可听见皇兄话语?现下皇兄便出宫去替你访得名医!无论如何!皇兄也不能让你死!”
“你还得丢弃这皇位不是?你还得去秦州不是?!曦儿!”
见影子脸色不善,濮阳熙更是神魂俱裂,平日里自若的神情早抛到九霄云外,握着濮阳曦的一双掌颤抖着,似就要握不住那只冰凉的手了。
“曦儿?!”怎会如此!曦儿!心脉俱断!那种疼痛你怎可忍受得了?曦儿!
欧阳醉黯然望着自己的断臂,喃喃:还不能改变天命么?还是不能么?即使我肯不要这虚弱之体、这无用之躯,命运还不能变么?神降异端,天命将变……。曦,注定是要有缘无份么?
二人正慌乱着、神伤着,影子突地浑身一震,吐出大口大口血来,只有无力的收势。濮阳熙见状,赶忙要上前输入内力为爱弟续命。料不到此时濮阳曦却虚弱的睁开了眼。
“皇……兄?”
是了,这熟悉的模样。就如小时侯自己生病,坐在病榻前的皇兄一般。
“你怎还能在此地?”
皇兄是忘了今日么?
“我怎能将你留在此地?那夫子教再来袭击该如何保护你!?”
虚弱的笑着:“影子……。”
“请王爷放心!影子纵使拼死也要护住陛下!”
“皇兄,若此时不将叛乱镇下,我这伤不是……不是白得了么?”
濮阳熙咬牙抽过爱弟的配剑,拔开。血红的剑身贴着他的脸,肆意的杀气刹间将他整个笼住。他深深的看爱弟一眼,只有离开。
见他远去,濮阳曦才放下先前压制住胸前的手,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影子忙又要输内力,却被欧阳醉叫住了:“莫要急,心脉断了就是如此。”
“大哥还好么?”粗重的呼吸声,时断时续,让人甚至不忍再听下去。
“曦。我拖累你了。”不该来的,或许他靠自己还能改变命运;来了,反倒是助长了他的坎坷。不该来的啊……。
“若没大哥相救,我此刻便是尸骨也寒了几分了。”咳嗽着,又是几口血。影子忙抱起他要向着泰永殿而去。
“且慢!影子不是在秦州守着朝么?”影子不在,那朝呢?!
“圣上!臣实在无法放心!请待圣上龙体安泰再议臣抗旨之罪!”
“曦——。”如此伤重,你竟还……。
濮阳曦应声回头,惨白的脸还是挂着笑:“……咳咳!”
“想见朝么?”
大哥,从无此时此刻更念着他的了。
“如此……。”欧阳醉但笑不语。天命注定,顺应、还是逆向,都是自己选择。因而他不能做什么,也不会再做什么来改变。
濮阳曦也淡淡的笑了,带些愁绪、一些失望、一些痛苦。
天命十六年五月初八夜,撩晔内城大乱。老丞相府、骠骑将军府、财务尚书府、军务尚书府、内务尚书府、烟州郡王府被御林军团团围住。而御林军之外又有京城戍官直属军与其对峙,但最闹腾的不止这一触即发的战争状态,各府眷养的私兵家丁与御林军的冲突才是祸乱最初缘起之地。就连远在外城城墙边住着的百姓家里也依然能听见吵嚷与喊杀声,仿佛要震上天去。
至亥时左右,突然自皇城内传出圣上被刺的消息,不安与猜疑在内城中蔓延。戍官直属军与御林军兵戎相见。
子时,御林军因长官叶非败不甚熟悉城内战与部下而节节败退,但几座府邸依然被围得密不透风,叛乱者无法自府邸中逃出。
待到甄亲王濮阳熙赶到骠骑将军府前,混乱已持续三个多时辰,死伤数百人。
“圣上可——。”见这狐狸一副冷漠的模样,叶非败皱眉,想到方才传出的小道消息没准就是那帮刺客刻意而为。不能再提这事了,“如今要怎么办?圣上密旨刚发出三天,镇三边将军都无法擅自抽调兵马建成勤王之师辅助圣上平叛。”这御林军虽是被圣上训练得好,但他这临时调来之将与其相配,也只有败退的份。
“莫担心。先攻烟州郡王府,把那一肚子肥肠的老东西捆来交与我!”镇静的拂拂绣金袍上的灰尘,濮阳熙冷冷的上前挥退了忠心护主的众多御林军,直望着那些个家丁,“你们可还认得本王?!”
“甄亲王爷!”恭恭敬敬,却是半点退让的意思也无。邬家向来待下人极好,因而纵使是圣上亲临他们也未必会让开。
“我有话与表弟说。”厉眼瞧到混在家丁中的骠骑少将军邬尚倾,濮阳熙冷道。
“表兄何事?”邬尚倾也就没避讳他,“家父现在宫中。”
“调动京城外营守军应当是骠骑将军军令罢。”
两人对视约一刻钟后,邬尚倾低声叫:“表哥!听闻圣上遭人刺杀可是真?”
“表弟应当很清楚才是。”舅父虽是一人做事一人当者,但这等大事不告诉儿子自是说不过去的。
“邬家一辈子效忠表哥!”
濮阳熙脸色未变,手中握的长剑微微松了松:“既如此,你去传令。我且先去攻打烟州郡王府。”
走了两步,他回头,见邬尚倾已示意家丁退下,独自一人手持军令喝退戍官直属军,这才放心了些,疾奔向烟州郡王府。
得邬家相助,一个时辰内,保皇一派已把持大局,内城上下被骠骑将军亲兵围个水泄不通。下半夜内,内城哀鸿遍野自不在话下。
次日,平叛仍在持续。外城百姓照常作息,却见内城口站满了骠骑将军亲兵,当下想起昨夜杀声震天,远远的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