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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我远点。”我警告着,猜想着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力而且无畏。但我对喉咙太干的判断是正确的——音量不够。
“别这样,甜心。”他喊道,然后一片沙哑的笑声又在我背后响起。
我鼓起勇气,分腿站立,试图在恐惧中记起我知道的那些少得可怜的防身术。手腕外侧向上猛刺,有望打断鼻梁或者把它挤进脑袋里。手指向眼窝猛刺——努力向上钩起,把眼珠子剜出来。当然,还有标准的膝撞腹股沟。同一个悲观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大声说着,提醒我很有可能根本没有胜算对抗其中的一个,更何况这里有四个人。闭嘴!我赶在恐惧击倒我以前对那个声音下令。如果没人帮我,我根本不可能逃出生天。我试图吞咽了一下,好发出足够响亮的尖叫。
车灯忽然从转角处飞快地冲过来,那辆车几乎撞上了那个矮胖的男人,逼得他跳回了人行道上。我冲到路上——这辆车要么停下来,要么就得撞上我了。但那辆车出人意料地摆尾急转,骤然停在离我几英尺远的地方,乘客座的门打开了。
“上车。”一个狂怒的声音命令道。
这实在是太惊人了,那种令人窒息的恐惧瞬间消失了,一种安全感席卷了我的全身——我甚至还在街上站着呢——这一切都发生在我听到他的声音的那一刹那。我跳进座位里,猛地用力把我身后的门关上。
车里很黑,即使在门开着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光线照进来,我只能借着仪表板上发出的红光勉强看清他的脸。他调转车头向北,轮胎发出尖锐的声音。车子加速得太快了,以至于急转着冲向了街道上那些吓呆了的男人。当我们径直开出街道,加速向海湾驶去的时候,我仅能瞥见他们向人行道上逃去。
“系上你的安全带。”他命令道,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双手紧紧地抓着座位。我迅速服从了命令。安全带扣在一起时发出啪的一声,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响亮。他向左急转,向前推进着,接连闯过了好几个红灯也没停下来。
但眼下我只感受到了一种绝对的安全感,完全不关心我们要去哪里。我凝视着他的脸,深深地感到宽慰,这种宽慰甚至超过了我意外得救的感觉。在微弱的光线里,我细看着他毫无瑕疵的容貌,等着我的呼吸恢复如常,直到我想起来,他脸上的神情是一种残暴的愤怒。
“你还好吧?”我问道,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嘶哑。
“不。”他简略地答道,依然是震怒的口吻。
我沉默地坐着,看着他的脸,他冒火的眼睛却直视着前方,直到车子忽然一个急停。我环顾四周,但外面太黑了,除了公路两旁那些模糊的黑色的树影,什么也看不见。我们已经不在镇上了。
“贝拉?”他问道。他的声音紧绷着,显然在竭力控制着自己。
“怎么了?”我的声音依然沙哑着。我试图不发出声音地清了清嗓子。
“你没事吧?”他还是没有看我,但他脸上的狂怒再明白不过了。
“是的。”我用嘶哑的声音轻轻地说着。
“请让我分神。”他下令。
“对不起,你在说什么?”
他急促地呼了口气。
“随便说些不关痛痒的事,直到我平静下来为止。”他阐释着,闭上眼睛,用拇指和食指按压着鼻梁。
“呃。”我痛苦地搜寻着脑海里的琐事。“明天上课以前我要开车从泰勒。克劳利身上碾过去。”
他依然紧紧地闭着双眼,但他的嘴角微微抽动着。
“为什么?”
“他告诉每一个人说他要带我去参加正式舞会——不管他是有病还是在努力为上次差点杀了我作补偿……嗯,你记得的,不知怎的他认为正式舞会是这样做的良好时机。所以我估计我也危害一次他的性命的话,我们俩就扯平了,他就不必再努力作补偿了。我不需要敌人,如果他肯放过我的话,也许劳伦会放弃和我做对。不过,也许我得完全摧毁他那辆森特拉。如果他没有车的话,他就没法带任何人去正式舞会了……”我不停地唠叨着。
“我听到过这些传言。”他的声音听起来镇静些了。
“真的?”我难以置信地问道,早先的怒火再次熊熊燃烧起来。“要是他从脖子以下高位截瘫,他同样也没法去参加正式舞会了。”我喃喃低语着,推敲着我的计划。
爱德华叹息着,终于睁开了眼睛。
“好些了?”
“完全没有。”
我等待着,但他不再说话了。他把头靠在椅背上,盯着车里的天花板。他的神情很坚毅。
“怎么回事?”我的声音低得像在耳边低语。
“有时候我会很难控制住自己的脾气,贝拉。”他也低语道,当他看向窗外的时候,眼睛眯成了两条缝。“但这对我不会有任何好处,即使我掉头回去,找到那些……”他没把话说完,便移开了视线,再次挣扎了许久,才控制住自己的怒火。“至少,”他继续说道。“这是我努力用力说服自己的借口。”
“哦。”这个词显然不够恰当,但我想不出更好的回答。
我们又一次在沉默中坐着。我瞥了一眼仪表板上的时钟。已经六点半了。
“杰西卡和安吉拉会担心的。”我低声说着。“我本来应该去跟她们碰头的。”
他一声不响地发动了引擎,流畅地掉转车头,加速冲回镇里去。我们几乎是立刻就开回了有路灯照明的地方,但车速还是太快,迂回着穿过观光大道上缓缓开着的车流里的空隙。他把车平行于路边停了下来,停在了一个我觉得对这辆沃尔沃来说有点太小的空位上,但他毫不费力地只一次就把车停好了。我向窗外望去,看见了拉。贝拉餐厅的灯光。杰西卡和安吉拉正从店里走出来,焦急地向和我们相反的方向走去。
“你怎么会知道上哪儿……?”我开了口,但随后只是摇头。我听到门开的声音,回头去,却看到他正在下车。
“你要做什么?”我问道。
“我要带你去吃晚餐。”他轻轻地微笑着,眼神却依然坚毅。他走出车外,把门关上。我解开安全带,也匆匆忙忙地下了车。他在人行道上等着我。
在我开口以前,他说话了:“在我又想去追捕他们以前,去把杰西卡和安吉拉叫住。要是我再碰上你另一些朋友,我不认为我还能管得住自己。”
他话语里的威胁让我不寒而栗。
“杰西!安吉拉!”我在她们背后大喊着,当她们回过头来时,我用力挥着手。她们转身向我冲回来,但在看清和我站在一起的人以后,脸上显而易见的宽慰瞬间变成了惊讶。她们在离我只有几英尺远的地方踌躇着。
“你上哪儿去了?”杰西卡的声音里充满了怀疑。
“我迷路了。”我羞怯地承认道。“然后我碰见了爱德华。”我向他做了个手势。
“我可以加入你们吗?”他用丝绸一样柔软的,让人无法抗拒的声音问道。我能从她们脸上吃惊的神情看出,此前他从未对她们施展过他的天赋。
“唔……当然。”杰西卡喘息着说。
“呃,事实上,贝拉,在我们等待的时候我们就吃过了——抱歉。”安吉拉坦白道。
“没关系——我不饿。”我耸耸肩。
“我觉得你最好吃点东西。”爱德华的声音很低,却充满了威严。他抬头看着杰西卡,稍稍提高了音量。“你介意我今晚开车送贝拉回家吗?这样你就不用在她吃东西的时候等着了。”
“嗯,没问题,我猜……”她咬住唇,试图从我的表情看出哪个才是我想要的。我向她使了个眼色。我什么也不想要,只想和我永远的救星待在一起。我有太多太多的问题要问了,但只有在我们独处的时候,我才能轰炸他。
“好吧。”安吉拉比杰西卡反应得更快。“明天见,贝拉……爱德华。”她抓住杰西卡的手,拖着她向车子走去。我看见她的车子离这里不远,停在了第一街上。当她们上车的时候,杰西回过头来向我挥手,她的脸上充满了好奇的渴望。我也向她们挥手,一直等到她们把车开走,才转过身去面对他。
“老实说,我一点儿也不饿。”我坚持说着,抬起头端详着他的脸。他的神情有些难以捉摸。
“就当是为了我。”
他向餐厅的大门走去,推开门,用固执的神情把门撑住。显然,已经没商量了。我顺从地叹了口气,从他身旁走过,进了餐厅。
餐厅里并不拥挤——现在是天使港的淡季。店主是女的,当她审视着爱德华的时候,我读出了她眼里的神情。她热情地有些过火地欢迎他的光临。我吃惊地发现,这居然会让我如此心烦意乱。她比我高几英寸,漂亮得简直违背了自然规律。
“有两个人的位置吗?”不管他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他的声音都太诱人了。我看见她的眼睛飞快地瞥了我一眼,然后移开了。显然她对我的相貌平平,还有爱德华出于谨慎,在我们之间保持着的毫无身体接触的距离感到相当地满意。她把我们带到用餐区里人最多的地方的正中,一张足以坐下四个人的桌子旁。
我正要坐下,爱德华却向摇了摇头。
“也许换个更私密些的地方?”他安静地向店主坚持着。我不太敢肯定,但看上去他熟练地给了她一点小费。我从没见过有人拒绝一个座位,除了在老电影里。
“当然。”她听起来和我一样吃惊。她转身领着我们绕过一堵隔墙,走到小小的一圈卡座前——所有的卡座都是空的。“这里怎么样?”
“好极了。”他熠熠生辉的笑容一闪而过,立刻把她迷住了。
“呃。”——她摇了摇头,眨着眼睛——“你的侍者马上就到。”她步伐不稳地走开了。
“你真的不应该对别人这样做。”我批评道。“这太不公平了。”
“做什么?”
“像那样迷得她们晕头转向——她现在可能正在厨房里大口大口地喘气呢。”
他似乎很困惑。
“哦,得了吧。”我怀疑地说。“你必须知道你会对别人造成的影响。”
他把头偏向一侧,眼里充满了好奇。“我迷得别人晕头转向?”
“你没注意到吗?你以为每个人都能那么轻易地为所欲为吗?”
他不理会我的问题。“我迷得你晕头转向了吗?”
“经常如此。”我承认道。
然后,我们的侍者到了,她一脸的期待。女店主显然已经躲到幕后去上菜了,但这个新来的女孩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失望。她把那股短短的黑发拨到耳后,热情得有些过分地笑着。
“你好,我的名字是安博,今晚我将是您的侍者。您想喝点什么吗?”我不会看错的,她只对他一个人说话。
他看着我。
“我要一杯可乐。”听起来像是个疑问句。
“两杯可乐。”他说道。
“马上为您送到。”她用另一个火辣辣的微笑向他保证道。但他没看见。他在看着我。
“怎么了?”等她走开以后,我问道。
他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脸上:“你感觉怎么样?”
“我很好。”我回答道,对他的紧张吃惊不已。
“你不觉得眩晕,恶心,寒冷……吗?”
“我应该这样觉得吗?”
我的口气里充满了迷惑,这让他轻笑起来。
“好吧,我本来还在等着你从震惊里回过神来呢。”他歪扭着脸,露出一个完美的弯弯的微笑。
“我不觉得会发生那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