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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就停在草坪上。”,不等纳纳亚出声,许栩就抢着回答。
“好极了!让人替我将车上的发电机和工具箱卸下来,然后再找几个有力气的男人过来,我得马上开始维修,时间不多了,内罗毕机场上还有好几架飞机等我检修,这边事情一完,我得马上赶回城里去。雨季的路很难走,这趟路我开了两个多小时。”,约翰边说边卷起衣袖,也顾不得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和坐下休息,迫不及待地就想马上开工,看来他真的很赶时间。
“哦,好的,我马上吩咐人去办。先生,要不先坐下喝杯咖啡?”,纳纳亚被约翰那种急迫并具有权威性的气势给镇住了,连忙应道。
“咖啡?是的,我现在的确需要一杯咖啡。给我来杯爱尔兰威士忌咖啡,但我没时间在这里喝了,请帮我送到飞机那边去。谢谢你,女士。”,约翰朝纳纳亚点了点头,然后脚步匆匆地就朝餐厅通往草坪的侧门走去,走到一半,他突然停住脚步转过身,用一种好奇的语气问:“我听阿诺说,这里有位会开飞机的年轻女士,请问她在哪里?”
纳纳亚愣了一下,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许栩,然后再看着约翰说:“我想,你说的那位女士应该是她。”
“是吗?东方女孩?还真让人惊讶!”,约翰盯着许栩,灰色的眉毛高高挑起,仿佛有点不可置信,但片刻后他笑了起来,朝她热情地伸出一只手掌:“太好了,很高兴能在这里认识一位女飞行员。小姐,你能跟我来吗?我需要一个懂行的人和我一起修电机,这能节约不少时间。”
“当然,如果能帮上忙,荣幸之极,请叫我许栩吧。”,许栩握住了约翰的手掌,脸上有种孩子般的兴奋和雀跃,约翰的提议她正求之不得。
“谢谢你,许小姐,我叫约翰。史密斯,是威尔逊航空公司的机械工程师主管。”,约翰笑呵呵地对许栩说,他红润的脸色和爽朗的笑声让她想起了快乐的圣诞老人。
没错,约翰就像位神奇的圣诞老人,在节日前夕为她带来一份意想不到的礼物—能让她再次接触飞机。然而,许栩不知道,几个小时后,有着更惊奇的事情在等待着自己。
当许栩和约翰刚走出客厅,却看到桑布总管迎面跑来,步伐匆忙,一脸焦急,奔跑中还碰倒了草坪上摆放的花盆,但他连看都没看一眼只顾着往前奔跑。
“桑布总管,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许栩见他神色如此慌张,像是发生了什么紧急事情,连忙拦住他问。
“出……出事了!男爵他们在阿布戴尔高原上遇险了!”,桑布见是许栩便停下脚步,声音喘息中带了丝颤抖。
原来,一周前马修和阿诺带领着30个充当向导和挑夫的黑人前往阿布戴尔,去追踪那些雨季中在草原上觅食的象群。这支“声势浩大”的狩猎部队在河岸对面发现了象群的踪迹,为了争取时间,马修和阿诺带着5个黑人抢先渡河,组成先头队伍打算将猎物一举捕获,其余人员和装载食物用品的汽车则留在了河边扎营,等候进一步指示。没想到这几天连降大雨,围绕着高地的两条河流泛滥成灾,汹涌的洪水将马修他们所呆的地方化成汪洋中的绿色岛屿,同时也截断了任何渡河的希望。就是说马修他们既无法回到对岸,对岸的人也无法接近他们,最要命的是马修他们只带了一天的食物和饮用水,在河边守候的男仆见势不对,连忙驱车回来报信。而马修他们现在已经在“岛屿”上被困了足足三天。
“雨季去狩…猎,突如其来的洪水比野兽更危险。这些年轻无畏的‘勇士’们总是以为自己是浸过冥河之水的阿喀琉斯,所向无敌,战无不胜,结果……这就出事了。阿诺他们的行动真是太冒险,太鲁莽了!”,约翰听了桑布的话,不住地摇头,充满了长者对后辈那种初生之犊不畏虎的叹息和无奈。
“那洪水什么时候能够退去?”,许栩不由自主地皱紧了眉头,她也认为马修和阿诺的行动计划既冲动又缺乏前瞻性,不过眼下没时间去指责他们的愚蠢行为了,如何把他们从困境中解救出来才是最紧急的事情。尤其是马修,出于一种复杂又微妙的感情,许栩不愿看到他有任何意外发生。
“像这种情况,通常洪水得一个星期或者更久才能退去,而且听说马修男爵好像受伤了,得尽快想办法把他们救出来才行。我在想是不是该找多点人,然后用车子运几艘小船过去,把他们从河对岸接回来,可是那洪水……”,桑布焦急地搓着手掌,一筹莫展。
“没用的,洪水涨得那么凶,普通的小船根本抵御不了湍急的水流。这种情况下,只能用飞机把人给救出来。”,约翰摆了摆手,立刻否决了桑布的提议。
“飞机?眼下我们就有一架飞机。”,许栩转身指着前方的“虎蛾”道,她想的和约翰完全一样。
“对的,所以我们得尽快把飞机修好,然后飞去阿布戴尔救人。本来应该打电话”,约翰果断地走向飞机,边走边问许栩:“许小姐,一个小时后你估计你能起飞吗?我指的是没有塔台无线电导航的情况下飞行。”
许栩抬头看了下天,刚刚下完大雨,天空碧蓝如洗,能见度很高,摇摆的树梢显示出风正从东北的高地吹来,还有轻微的西南侧风,骤眼看去问题不大,似乎适合起飞。不过这只是单纯的目测结果,决定飞行的因素错综复杂,里面包含了大量躲藏在视野之外的东西,譬如:接下来24小时内的气象变化,低空飞行时的风切变,沿途的地形波以及飞机性能等等诸如此类,每一项都必须依赖电子仪器的精确测量。但此时,她身处的是三十年代非洲一处偏僻的私人庄园,而不是2011年现代化的标准机场,没有电子仪器,没有指挥塔,没有雷达探测,甚至连一份规整的航图都没有,有的只是她的一双肉眼和无数次把握过操纵杆的手,以及那份堂吉诃德式的乐观精神和冒险勇气。
“或许问题不大,但我没有飞过这条航线,也没有驾驶过这架飞机。约翰先生,你熟悉航线吗?我的意思是你能当我的导航员吗?”,许栩如实说到。
约翰正从工具箱里取出一把扳手,听到许栩的话,他抬起头,瞪大眼睛,仿佛她提了很个滑稽的问题:“航线?哦,不,许小姐,我猜你还没在肯尼亚飞行过吧?这里大部分都是未经探测的荒地,如果我们成功抵达阿布戴尔,那就是开辟了条新航线。别担心,我们有指南针和地图,它们就是最大的航线保障。我曾经跟着东非航空公司的货机飞往伊桑巴送救援药品,经过阿布戴尔高原,我了解那边的地形和路线,我指的是大致上。”
许栩愣了,指南针和纸质地图?和GPS以及其它任何电子导航系统相比,它们原始得就像旧石器时代的刀斧。不过这就是现实,她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一次荒野搜寻,不是以往那种航线精确,舒服得近乎消遣的商旅飞行;她要驾驶的是一架由金属与木头“简单“拼凑而成的虎蛾,而不是由无数高端技术悉心堆砌的空中国王。在她的认知里,第一次,飞行从严密的外科手术变成了纯粹仰仗运气的赌博。可是,7个被洪水围困的人在等着救援,他们的生机或许转眼即逝,无论手术也好赌博也好,她都必须得飞。
许栩看着约翰点了点头:“好的,一个小时候后我们起飞。”
第十一章 救 援(上) 。。。
一个多小时后,许栩坐在驾驶舱内,约翰站在机头前用力地旋转螺旋桨,她推动油门操纵杆,点着引擎,缓慢加油,感到动力正从操纵杆,踏板以及包围着自己的机身源源不断地传来,持续又沉稳。虎蛾恍如一头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的雄鹿,张着朦忪的眼睛着要冲向那充满青草和阳光的前方,而螺旋桨引起的空气反推力加速了这种飞奔的欲…望。
约翰迅速地移开卡着机轮的木块,一路小跑地爬上了驾驶座前方的座位,他带上防风镜,朝后面的许栩大喊:“起飞!”
许栩继续加油,螺旋桨越转越快,瞬间已看不清叶片的轮廓,机身挣脱了束缚,向着远处的穆阿悬崖冲刺而去。风从高地上刮来,鼓鼓地震着耳膜,如海浪一般涌向飞机以及机上的许栩,拉起无形的壁垒企图阻挡她们的前进,但被螺旋桨和引擎合力搅碎,机械的噪音卖力地轰鸣着,仿佛在呐喊:“我要飞!”。许栩微微拉起方向杆,虎蛾小巧的机头骄傲地仰起,机翼迎着阳光,将黄绿相间的土地狠狠地甩在身下,对准蓝天义无反顾地纵身跃去,安稳舒坦的大地不是它的归属,颠簸的气流和飘忽的白云才是它不停追逐的目标。
“前面就是悬崖啦!小心那几头长颈鹿!”,约翰回过头嚷道,右手不停地挥舞着,顺着他指的方向,一排深色的灌木如同边界般伫立在悬崖尽头,几只正在嚼叶子的长颈鹿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的飞机,吓得不知所措,它们的身后便是万丈深渊。
许栩猛地拉起机头,“哗”地一下,虎蛾呼啸着冲向高空,巨大的离心力拉扯着她的心肺,在胸腔内扑通扑通地跳着,血液急速地运行流转,她感到自己灵魂深处某些枯竭已久的东西像突然活了过来似地,四肢都洋溢着一种宛若重生的酣畅淋漓。郁郁葱葱的植被和灌木丛不断地在机翼下滚落,头顶碧蓝色的天幕在引诱着虎蛾越靠越近,而悬崖下荣盖河谷蒸腾的水气稳稳地托住了它的身体,飞机翱翔在辽阔河谷的上空。
“哈哈,如果刚才我们撞上了那几头长颈鹿,该是多么富有戏剧性的一幕!想起飞却撞上了长颈鹿,太有意思啦。”,约翰高声笑道,他银白的头发在风中飞舞着,乱糟糟地像个老顽童。
“如果真是这样,比一头栽进烂泥堆里更伤人自尊。”,许栩大笑着回应,重返天空的喜悦让她心旷神怡。
“调转机头,向西北方25度飞去,沿着乌干达铁路一直朝梅南加伊火山进发!当看到纳库鲁湖的时候再向东北偏东飞,阿布戴尔就在那里。”,约翰一边查着地图一边说。
“纳库鲁湖?我怎么知道哪个是纳库鲁湖?”,许栩错愕地问,沿途或许会有无数的湖泊和水塘,而她也从没有见过纳库鲁湖,如何能从空中辨认出目标所在?
“很简单,当你看到一个火红色的湖泊时,就是纳库鲁!那里有成千上万的火烈鸟!”,约翰回答。
许栩没有做声,调转机头朝西南飞去,当虎蛾灵活的身影掠过大片沼泽和荒地后,她看到了一望无际的绿色平原。
正午的马赛平原就像一片安静的海洋,广袤的土地在烈日下呈现出嫩绿,墨绿,浅黄和褐红等层次多变的颜色,,柔软的茅草翻起细碎的波浪,连绵不绝地朝深蓝色的地平线铺陈而去。偶尔有一些灰白,矮小的圆形建筑散落在一侧,像浅滩上的贝壳,那是马赛人的村落,纤细的青烟从村庄内笔直升起,仿佛静止了一般。然而一道蜿蜒流动的银线划破了静止,乌干达铁路贯穿了整个平原,蒸汽火车正“吭哧,吭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