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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丽君微微一笑,道:“依我看来,这三篇兵法的作者还是略嫌浅薄了些,终不过纸上谈兵罢了。凭此就想青史留名,未免儿戏。”她故意说出这话,原是要激一激对方,且看他会如何应对。
皇甫少华闻言双目圆睁、双拳紧握,怒道:“作此兵法之人是当世一位大大有名的奇才,他文韬武略、惊才绝艳,乃是盖世无双的大才子。你是何人,竟敢如此出言不逊?”
孟丽君侧过身子,淡然道:“清儿,将我名讳说与他听。”荣兰道:“是。” 上前一步,向皇甫少华朗声说道:“你可听好了:我家公子姓郦名君玉,表字明堂,乃新科状元郎、朝廷昨日刚拜任的兵部尚书是也。”
皇甫少华全身一震,倒退几步,犹自不敢相信。孟丽君双手背负身后,嘴角似笑非笑,说道:“莫非皇甫少将军还不肯信么?”目光扫来,霎时神采大放、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若非深谙兵法、胸有万千韬略之人决不能如此。皇甫少华立时信了,惊喜交集,扑通一声跪倒道:“弟子昨日得了先生的三篇兵法,拜读之下惊如神人,只恨无缘拜会。先前实不知先生屈尊驾临寒舍,少华多有失礼。”
孟丽君扶他起身,道:“少将军请起。我方才多有戏弄,也请莫怪。你我年纪相若,又是表亲,‘先生’二字,实不敢当。”皇甫少华一怔,道:“表亲?”孟丽君聊聊数语,将二人的“亲戚”关系以及今日的来意说了。
皇甫少华立时记起,前日爹爹从太师府回来后对祖母、母亲和自己说的话语,心底自然知道,自己和眼前这个仰慕赞叹的人物,其实并没有甚么亲戚关系。含糊应了一声,请孟丽君在亭内坐了,自己侍立一旁,岔开话题道:“弟子昨日只知,作此三篇兵法之人,乃是朝廷的新科状元郎、翰林学士郦君玉郦大人。想不到先生竟是梁老太师的爱婿,如今更升任了兵部尚书之位。恭喜先生大才得施,这真是朝廷的福气,更是前方一众将士的福气!”
孟丽君见他眼中满是喜色,想起从前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又想起自己今日前来皇甫府的另一层用意,说道:“方才我见了少将军所舞剑法,果然不同凡响。不知少将军还通晓何种技艺?无须谦虚,只管说来。”
皇甫少华原非谦虚之人,只因心底已对孟丽君钦服有加,在她面前方收了狂傲之态,这时听她问起,傲然答道:“弟子五岁习武,七岁骑射,十岁读兵书。马上马下的功夫,十七年来尚未遇过敌手。至于韬略谋断,虽不及先生远矣,却也远胜寻常武人。”说着从旁边石桌上取了一卷书笺,双手递过来道:“这是弟子今早读了先生大作,敬慕惊赞之余,自己所写的一则注解。只因时辰有限,才只注到第一篇的第三十七句。还请先生不吝赐教。”此时双手递来,自不是为了手上之物,而是为了眼前接物之人。
孟丽君接了过来,见一共有三页纸,俱写得密密麻麻。她看得飞快,片刻便已尽数看完,果然不差,得了自己七分真意,文字功夫也还不错,确然远胜寻常武人。其中自也有若干疏漏之处,误解了原文含义,当下一一指明纠正,皇甫少华点头受教。
说了一会子话,孟丽君看似随口问道:“少将军锦绣年华、武艺精湛,不知是否有意,以堂堂男儿之躯、于国难之中,杀敌平乱、建功立业,报效朝廷?”皇甫少华霍然道:“此乃少华向来心之所愿。”
孟丽君点点头,知他必会如此应答。想当年爹爹闲居云南提督一职,十数年来未有征战,便生出了满腔英雄落寞之感。如今皇甫伯父父子,自然亦是如此。天下间本就藏龙卧虎,朝廷又一向重文轻武,由此而推,那些身怀绝艺而不为朝廷所用、因此不得不隐身草莽之人,想来也必多如牛毛。思及于此,越发坚定了自昨日出任兵部尚书起,心中便一直在考虑的一项提案。
皇甫少华话语出口,一颗心便悬在空中,等着孟丽君的答复。却不想她似乎思虑重重,一时并未答话,自不敢催促,只静静候着。眼光无意间望向她光洁如玉般绝美的面庞,悬在半空的一颗心忽然微微一动,登时转过脸去,眼观鼻、鼻观心,再不敢向她瞧上一眼,心中怒骂自己,怎会生出如此念头、亵渎了先生?
孟丽君正想心思,浑然不觉。过得一会,才回过神道:“如此甚好。我此刻不宜多言,少将军且待几日之后,见了朝廷的皇榜就知。”见与皇甫少华说了半个时辰话,仍不见皇甫敬前来,他自不会轻易怠慢自己,想是家中确实出了大事。当下站起身来,说道:“今日叨扰一日,我也该告退了。烦劳少将军引路出去。”
皇甫少华心中失望,还盼能与她多谈一会儿兵法,却不敢挽留,引路出了凉亭。孟丽君一面走,一面说道:“你写那注解,若有疑问,只管到太师府来见我。”皇甫少华大喜,连道:“多谢先生。”
吕忠站在远处,自然听不到二人交谈,这时见少爷恭恭敬敬地引孟丽君出来,忙上前相迎,更听得少爷一反向来脾性,口口声声以“先生”相称,不由大惊。
第二部 第十八章
发表时间:2005…08…11
一行人从后园出来,正在长廊转弯处,忽见一个妇人低头掩面泣声奔出,差点与前面引路的皇甫少华相撞。那妇人停住脚步,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一言不发,飞快地从几人身旁穿了过去,朝前厅奔去。孟丽君见她三十来岁年纪,一身粗布衣裳,容貌端丽,只是眼睛红肿,泪痕满面。
皇甫少华见了这个女子,微微一怔,随即道:“下人不懂礼数,冲撞了先生。”孟丽君料想多半是皇甫府家事,自己不宜过问,说道:“无妨。”
从皇甫府出来,孟丽君看看天色,约莫未时三刻,时辰还早。今日除了晚间还要进宫为太后请脉之外,原无他事。此地已是京城东郊,距离东平门不远,正好微服过去,瞧瞧城门守卫。于是打发了轿子先回府去,自己和荣兰二人信步向东平门走去。
走出数百步,已到月影湖畔。忽听前面人声喧哗,一人道:“好,好。总算救了上来。”另一人道:“可不知这女子是哪家人,竟会如此想不开,要投湖寻死?”孟丽君一惊,走了过去,站在树荫下观望。只见远处一个男子抱着一个女子,正从湖里一步步涉水上来,旁边站了四、五个围观之人,正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等那男子靠到岸边,几个人抢步上去,将二人从湖里接上岸。有人当即认出那女子身份,惊道:“是傅家寡妇!”那男子上了岸,捡起岸上一件胸甲穿了,原来是个士兵。想是胸甲过于沉重,不宜带入水中救人的缘故。
几人将那女子放在岸边,一探鼻息,还有浅浅的呼吸,都松了口气。另外数人便又议论开了,均道:“傅家娘子平素最是温柔贤淑,从来不与人口角,纵然受人欺侮,也不过笑上一笑。这么个好脾性的人,怎么会投湖自尽呢?可当真想不通。”
孟丽君向荣兰道:“我们过去瞧瞧罢。”走出两步,荣兰蓦地瞧见那女子的面容,不由“啊”的一声惊呼,原来正是方才在皇甫府所见的那个妇人。孟丽君眉头微皱,她先前见了这妇人,只当是件寻常小事,不想竟险些闹出了人命。却不知这妇人在皇甫府里究竟受了甚么委屈,出来便径直投湖自尽?遇上这种事情,便是毫不相干之人,她也会帮助救治,更何况这妇人与皇甫府有关?
于是上前拱手说道:“在下粗通医术,可否让在下瞧一瞧这位娘子?”众人抬头猛然见到这样一位容貌出尘、衣饰华贵的人物,均知不是常人,一齐住了口,退后一步,让出路来。那救人的士兵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这时看了孟丽君一眼,依旧不发一声。
孟丽君蹲下身来把她脉搏,立时知她虽然一意求死,毕竟发现得早,连湖水也没呛入几口,原无大碍。只是她已怀有两个多月的身孕,加上身子本就孱弱,兼又伤心过度,教湖水一激,昏了过去。倘若调理得法,将养数日,也就好了。
站起身来,忽然想起方才有人称她傅家寡妇,可见她丈夫已死。向方才说话之人问道:“请问这位娘子家住哪里?家中还有些甚么人?”那人指着一个方向道:“她家倒不远,就在那边,却没有别的人了。她的男人原是前面皇甫老爷家的家将,一年前死在了外地,就连尸骨也没见着。”说着连连摇头。
孟丽君闻言脸色微变,急问道:“你可知她丈夫叫甚么名字?”那人道:“听说是叫做……傅……甚么人罢?我也记不太清。大家都唤她傅家娘子。”
孟丽君心中再无疑意,知她必是当年皇甫伯父派来给自己送信的家将傅归人的孀妻。傅归人之死,始终是孟丽君心头抹不去的一桩憾事。沉吟片刻,决定先不将她救醒,说道:“她家既是不远,烦劳几位帮忙抬她回家,在下也好替她开方疗治。”
当下那个下水救人的士兵与另外一人抬了傅家娘子,孟丽君和荣兰跟在引路之人后面,一行人来到傅家。
推开虚掩的院门,只见院里悬着一根草绳,上面挂了十几件浆洗过的衣裳。三间屋子,一明两暗,房里没有甚么值钱的物事,却收拾得异常干净整洁。
孟丽君吩咐将傅家娘子抬到床上,提笔写下一副药方,取了块碎银,命人去附近药铺抓药。又请了住在隔壁的一位大娘来替傅家娘子换下身上湿衣,自己与其余人等退到院里。
听得出了这样的事,平素与傅家娘子相熟的街坊邻里纷纷赶来探望,小院里登时挤满了人。见到孟丽君这样一位神仙般高高在上的人物,竟肯对素不相识的一介平民女子伸手相助、出钱出力,人人都是赞不绝口,而对于真正下水救人的那个士兵,众人反无半句褒奖的言语。那士兵也不生气,只斜身倚在墙角听人说话。
孟丽君瞧在眼里,微微点头。先不去理他,转过身来和街坊邻居们说话,过不多时,已然大体得知傅氏夫妇从前的一些故事:
原来傅家娘子本是自小买来服侍皇甫老夫人的丫鬟,名唤赵琼儿,十几年前赏了给府上家将傅归人为妻。等到傅归人随皇甫敬转战沙场、积累军功升作偏将后,夫妻俩得了皇甫府恩典,都放了出来,从此便住在这里。自成亲以来,夫妻二人情意相投、相敬如宾,从来不曾吵过嘴、红过脸,是这一带街坊邻居们口中的佳话。
自一年前傅归人死讯传来,傅家娘子伤心不已、整日以泪洗面。傅家从此断了生活来源,好在娘子贤惠,靠着为他人浆洗衣裳勉强度日。不料祸不单行,过了几月,她七岁大的独生儿子偏又生了一场急病。那时皇甫家已合家去了泰安,不在京中,娘子只得将家中值钱的物事尽数当卖了,三番五次买药请大夫,却终究救不得孩子性命。傅家娘子为此大病一场,卧床大半年方好。
孟丽君闻言悯然。她先前诊出傅家娘子身怀有孕,还道她或许德行有亏,现下听十几人都异口同声地称赞娘子贤德,想来不是虚言,便知其中另有隐情。此事关系一个女子的名节,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孟丽君自然绝口不提。
过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