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孟丽君本就对皇帝无甚好感,听了这话心中更加不悦,暗想:“你夸我文章好,瞧我长得怎样做甚?”但君命不可违,只好慢慢抬起头来。
朝堂之上顿时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呼之声,皇帝也“啊”的一声,不由自主站起身子,委实惊讶不已,心道:“这不活生生是个绝色的美人么,怎会是新科会元?世上竟会有这般粉妆玉琢的男人么?可是,听说新科会元乃是太师新招的女婿,那么他……他终究是男子了?”旁边一位老太监轻咳了一声,他才发觉自己失态了,坐回椅中,心中犹自惊疑不定。
孟丽君也趁抬头之机向上望去,只见黄金案后、龙椅之上坐着一人,二三十岁年纪,明黄色衣冠,剑眉星目,仪表不凡。旁边站了一名老太监,正是前日新婚时宣读太后懿旨的那位“权公公”。又向四周瞟了几眼,见文武百官分作左右两列,太师位于左首第二位,那左首第一的也是位老者,须发全白,比太师还老了许多,竟坐在一把紫檀木椅上,该是老丞相寿王爷罢?右首第一位年约五十,身体发福,脸上满是笑容,只是笑容之中,隐隐包含一股怪戾之气,孟丽君一惊,“莫非这人便是国丈刘捷?”眼角向后一瞥,吴应兆在左首第七位,梅昭如更远在后面,也不敢久看,低下头来。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心底均赞:“会元郎的相貌好生儒雅俊秀。”皇帝微微一笑,道:“郦爱卿平身。太师,听说新科会元是你的乘龙快婿,这可恭喜啦。”太师出班躬身道:“是。这都是皇上的恩典。”一人接口道:“太师,前科状元是你外甥,这科会元又是你的女婿,真是双喜临门哪。”声音说不出的刺耳。太师冷冷地道:“国丈这话甚么意思?”孟丽君微微抬头,见太师旁边之人正是那笑面老者,他果然是国丈刘捷。
刘捷干笑两声道:“下官没别的意思,太师不必多心。我只是想,太师不愧是皇上钦命的主考官,家学果然渊博,一科状元、一科会元都出在梁府,当真可喜可贺啊。”他的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是说太师借主考之便,为自己亲眷大开后门。
太师原本就担心会有这样的误解,若那日没听孟丽君劝解,他脾性刚烈不屈,只怕当场就要和刘捷辩个清楚明白。现下心中一片澄明,既不齿刘捷为人,也就懒得和他辩白,只向皇帝说道:“老臣一片忠心,绝无偏袒。郦君玉是老臣的女婿,那便怎样?他的文章是此番会试中最佳之作,正所谓‘举贤不避亲’,难道因为郦君玉是我女婿,我便畏于人言,不敢举荐了不成?”正是孟丽君劝他的话语。
皇帝点头道:“说得好,好个‘举贤不避亲’!太师公正平和,天下知闻,国丈不可多疑。”刘捷笑道:“微臣怎敢多疑?太师德高望重,在朝廷中人所仰慕。梁府连揽两科头筹,微臣是向太师恭喜呢。”心中却暗暗犯疑:“梁老儿这番话说得好生高明,断不是他自己想出的。三年前他尚执意不肯将外甥吴应兆点为会元,后来还是皇上殿试,方才中的状元。听说他招女婿时,那姓郦的用的乃是化名,若非如此,只怕也中不得这头名会元。梁老儿性子耿直急躁,又素重虚名,我原料他这会子撇清还撇不及呢,却怎会说甚么‘举贤不避亲’的大话?难道梁府中新近多了甚么厉害人物,替他出谋划策么?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倒也不可不防。”转头向孟丽君瞧了一眼,又是一阵目驰神摇、惊颤不已,心跳加速,脸上却丝毫不显,说道:“会元郎,恭喜啦!祝你待会殿试夺魁,三元及第。”
孟丽君心中一凛,心想:“刘捷老贼好生老奸巨滑,他先说‘太师不愧是皇上钦命的主考官,一科状元、一科会元都出在梁府’,自是诬陷太师徇情偏袒。又说‘太师德高望重,在朝廷中人所仰慕’,轻轻一句话,旁人就算不信太师偏私,也会以为我二人之所以高中,完全是依仗太师的情面,靠着旁人的提拔,便将我二人给小觑了。他如此奸猾,我可要小心应付才是。”正待答话,太师使了个眼色,孟丽君知是不让自己多言,于是拱手道:“多承大人吉言。”刘捷哈哈一笑,回转朝班,心中犹自惊疑不定。太师瞪他一眼,也自退回。
当下皇帝颁下试题,内侍在金殿上摆了三十个蒲团,一众贡士笔走龙蛇、各书己见。会试时时日有余,尽可慢慢思索、从容作答,殿试考的却是捷才辩才。过不多时,已呈上三十份答卷。皇帝逐份看过,又一一加以垂询,心中已有了计较:不论文采口才,都以会元郦君玉为尊,难得他小小年纪,不但相貌万中无一,更兼锦心绣口、辩才过人。皇帝本是少年天子,素来看重容貌口齿,于是圣颜大悦,颔首道:“我朝果然人才辈出、文采鼎盛。郦君玉,你是湖广解元,又是头名会元,今日殿试,朕便钦点你为新科状元,令你连中三元,以见今科之盛。”彩笔高提,点中郦君玉为头名状元,随后又点了榜眼、探花等。
令三十名新科进士站过一旁,传旨召见其余贡士入殿,温言嘉奖几句。不多时,颁下圣旨道:“第二甲第一名传胪傅道昭上前。”傅道昭年已四十,叩谢圣恩之后,从内侍手中接过三鼎甲及第文卷,高声唱道:“第一甲第一名状元郦君玉,年十七岁,湖广武昌府咸宁县人氏,敕封状元及第、正五品供奉翰林学士;第二名榜眼杨天爵,年二十四岁,河南开封府祥符县人氏,赐进士及第、从五品翰林学士;第三名探花朱绍麟,年二十二岁,广东潮州潮水县人氏,同赐进士及第、从五品翰林学士。”唱罢三鼎甲,又唱了二甲、三甲的名次。除三鼎甲外,其余进士均交由吏部发放,酌情部分留京,余人便派到地方去做知府、知县,日后若有功绩,再累升品级。众进士三叩九拜,金殿谢恩。
皇帝又钦赐孟丽君状元府邸一座,太师出班奏道:“老臣不愿与女儿分开,求皇上收回成命,答允郦翰林住臣府上,老臣感恩不尽。”皇帝笑道:“状元府邸朕是一定要赐的,至于郦爱卿住在太师府还是状元府,就不关朕的事了,你们翁婿二人自可慢慢商量。”太师闻言一宽,皇帝这话自是准奏了。
当下举行“换印”仪式,其实甚是简单。那老太监权昌双手捧着一个金盘,尖声道:“请状元郎换下私印。”孟丽君从袖里取出私印,恭恭敬敬放在盘中。权公公捧了金盘,走到龙椅之前,皇帝收了私印,从黄金案上拿了一件物事放在盘中,说道:“赐给新科状元郦君玉。”孟丽君跪下接过,叩头道:“谢主隆恩。”原来是一方乌玉雕成的印章,入手冰凉,当是上好的美玉,上面四个殷红大字“状元之印”。四角雕有花纹,十分精致,与自己先前那方私印相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皇帝见孟丽君丰神如玉、举止儒雅倜傥,在新入的一干进士之中,犹如鹤立鸡群、卓尔不凡。心中甚是喜爱,说道:“取两只内造金花来,待朕亲手为郦状元簪花。”立有内侍取来金花,双手奉上。皇帝从龙椅上站起,走下金殿,见孟丽君跪倒受簪,便伸手扶她起身,触到她手时,只觉滑嫩光腻、柔若无骨,心中不由一荡,宁慑心神,说道:“前日爱卿洞房花烛,今日又高中状元,可谓大小登科。人生乐事,无过于此。”一面说,一面将金花簪在她帽上。
孟丽君微微欠身,簪过花后抬起头来,正巧皇帝也看了过来,两人近在咫尺,四目相对,看得分明,不由一惊,低下头来。只这一对望,一双黑白分明、明如秋水的妙目跃入皇帝眼帘,更见金花掩映之下,一张皎若明月的脸庞光晕流转,美得动人心魄,一颗心便如飞入九天云霄、云里雾里不知所在,好半晌才缓过神来,回到殿上龙椅上坐下。
大典既毕,皇帝道:“无事便退朝罢。”司礼太监高声道:“退朝。”文武百官尽皆跪倒,恭送皇帝圣驾出殿,唯有那端坐椅上、一言不发的寿王爷只站起身子。
下朝回来,依照惯例,孟丽君换过衣衫,便去赴那琼林宴会。下午御马游街,孟丽君披红戴花,骑着御赐大宛名马,喜气洋洋,无限风光,那也不必细说。
晚间回到府中,太师叮嘱道:“国丈为人奸恶毒辣,在朝中权势极大。他对老夫早就心怀不满,不知暗中使了多少计谋,但老夫行得正、站得直,却也不惧怕他捣鬼。你初入朝堂,论心计不是他的敌手,凡事都要多个心眼,细细思量一番才好,别给他留下可趁之机。今日殿前皇上要赐你状元府邸,老夫奏请让你留我府中,也是为此。”孟丽君心中一凛,点头应下。
※※※※※※※※※※※※※※※※※※※※※※※※※※※※※※※※※※※※※※※※※
次日得闲,孟丽君邀了朱绍麟和柳复二人,同去客栈探望夏代宗。不料夏代宗令僮儿紧闭房门,执意不肯与他们相见。孟丽君见他如此,也不强求。
回到府里,和太师说起,太师招亲当日也由下人口中得知了此事,说道:“那人想来也是心胸狭隘之人,招亲之事,从头至尾,你并无任何过错。你去客栈探望于他,原是为了化解矛盾,但他既如此偏执,不见也罢,贤婿不必放在心上。”孟丽君应道:“是。”
太师又道:“贤婿既已大小登科,当给你义父义母去封书信报喜才是。如今已是亲家,当请他们进京相会。”孟丽君道:“有劳岳父挂心,小婿昨夜已写就家书。只因姑丈的差事今日才下,选入江苏苏州府吴县知县,过几日就要回咸宁老家迎接姑母,再去赴任。小婿便想请姑丈顺道带回书信,倒也便宜。我义父向来仰慕太师,时常说道此生不得拜见太师,不免抱憾终身,得此机会,定会兼程进京。”太师见她于日常小事上依旧心思缜密、计划周全,微微点头。
回到房里,想起要学喝酒一事,提笔写了个药方,令荣兰抓了药来,配出一剂醒酒药。此后每日服过药后,再去饮酒,酒量逐日增加,再不闻酒而熏。
几日后吴道庵起程回转咸宁,孟丽君将书信相托,亲送至南安门外方回。
第二部 第九章
发表时间:2005…08…11
殿试之后,孟丽君受封正五品供奉翰林学士,入了翰林院,每日里和太师一同入朝参政。
孟丽君知道供奉翰林学士只是一个空衔,名头虽响却并无实权。身为新科状元、天子门生,朝中有无数道目光都在紧紧地盯着自己,暂时只宜韬光养晦、谨言慎行,绝不可走错一步。一个月下来,孟丽君冷眼旁观,对朝中情形已然颇有了解:
名为百官之首的老丞相寿王爷,只顾洁身自好,不愿多理朝中诸事,等闲难得上一次朝,早已无甚实权。百官看他是皇帝叔公、三朝元老的面上,敬他三分,却不甚忌惮。梁太师历事三朝,忠心耿耿、清廉生威,加上曾经担任了数次科举的主考,桃李满天下,在朝中有相当的影响力。只是年岁大了,有心整顿朝纲而精力不足,只得听之任之。
国丈刘捷,在朝中位高权重、爪牙无数,是朝廷事务的真正把持者。他依仗着皇后父亲、当朝国丈的身份,横行朝野、飞扬跋扈,一味排除异己,除了对太师略为忌惮之外,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