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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丽君从未饮过烈酒,一杯下肚,登时脸上飞起红晕,夹些清淡菜肴吃了。太师见她果然不善饮酒,也不强求,道:“贤婿,你随意便是。下午定有人送来喜报,可喝醉不得。”孟丽君心中一凛,心想我要学喝酒倒也不急在这一时,当下以茶代酒,敬了太师几杯。
席间孟丽君将自己父母早亡、拜康若山为义父、捐监入试、高中解元,并与姑丈吴道庵一道进京会试、借寓在城南俞员外府等事一一道来。太师道:“既然贤婿的姑丈也在京城,自当请来相见。他若愿意,日后可住我府上。”吩咐下去,便有家人依孟丽君所说住址去请,并顺便取来她的行李物件。
太师酒量甚宏,十几杯下肚,只是面色微红,并无醉意。苏映雪劝道:“爹爹酒量虽大,但二十几年不曾喝酒了,片刻间喝了这许多,只怕有伤身子。日后自然还有机会,不如今日到此为止罢。”太师哈哈一笑,道:“女儿说得是,梁成,撤了酒席罢。唉,二十年不曾饮酒,也二十年不曾有人这样劝我啦。”脸上虽是笑容,笑容之中却包含凄凉冷寂之意。他摇摇头,站起身子,道:“你们也歇着去罢。”径直回房去了。
苏映雪望着太师背影,叹了口气,道:“爹爹又想起了过世的夫人。君……郦郎……”她这一句“君姐”到了嘴边,幸好及时改口,“……我们回屋罢。”孟丽君赞道:“岳父是个至情至性之人,这份深情厚谊,当真人所难及。小生不才,也当学他一学。”苏映雪知她这话乃是说给一旁的丫鬟仆役们听,当下嗔道:“你心里待我好,也就是了,这话何须挂在嘴边?你待我若有爹爹待夫人的一半好,我可就心满意足啦。”
孟丽君伸手握住她手,笑道:“好,我从今日开始戒酒,岳父二十年不饮,我只有他的一半,就十年不饮,这总成了罢?”苏映雪“噗哧”一笑,道:“别傻啦,你今天第一日喝酒,就说甚么戒酒?你逗我开心呢。咱们回屋去。”两人手牵手,起身而去。众家人侍女望着她二人的背影,心中均想:“小姐和姑爷如此恩爱,姑爷人品俊雅之极,堪配小姐,又高中会元,有才有貌,府上这次招亲,可真招对人啦。”都暗暗欢喜。
第二部 第八章
发表时间:2005…08…11
当日下午未时,果有人送来喜报:湖广解元郦君玉高中头名会元,太师府内登时一片欢腾。听槐轩内,孟丽君赏了那报喜之人,又问起湖广举子吴道庵,得知他中了第四十八名贡士,心中替他欢喜。当下重新拜过太师,行了师生之礼,太师亦起身回了半礼。
正说话间,有家人通报,吴道庵和俞智文到来。原来昨日孟丽君一夜未归,吴俞二人心中焦急,大雨瓢泼,依然派出家人四处打听,却没半点消息。虽探听到太师府招亲,绣球投中一个姓郦的书生,但听说那人面色焦黄、满脸病态,显然不是郦君玉。今日乃是朝廷放榜之日,一早便有报子报到俞府,郦君玉高中头名会元,吴道庵亦中了第四十八名贡士,登时报喜讨赏的人挤满了俞府。吴俞二人大喜之外,越发焦急不堪。直到午后梁府家人到来,才知昨日太师府所招女婿,正是新科会元郦君玉,而其中缘由之曲折离合,自是远远出乎二人意料之外。
吴俞二人先拜见过太师,吴道庵此科中了贡士,又行了师生之礼,拜谢过太师的提拔。见到孟丽君,她此刻不仅身为太师爱女之婿,更贵为新科会元,身份大异往日,一时之间,二人不知说些甚么才好。孟丽君却不以为意,依旧笑谈如故,并无丝毫倨傲之态,吴俞二人渐渐定下心神。
闲聊几句后,孟丽君道:“小侄已禀过太师,倘若姑丈愿意,可搬来太师府同住,以备三日后殿试,也免得再打扰俞员外。”俞智文忙道:“老朽寓所能得两位贵人投住,老朽荣幸之至。会元郎千万莫提‘打扰’二字。”吴道庵心中巴不得如此,更无异议。太师向孟丽君道:“后院燕贺堂正空着,原是备着家眷往来时居住的,眼下正好让你姑丈暂住罢。”再说了几句话,又有新科贡士前来拜谢太师,吴俞二人借机告辞出去,自有梁府家人帮着吴道庵搬运行李。
到了晚间,数批新科贡士陆续离去后,总管梁成走进回道:“工部吴侍郎和翰林院梅翰林在厅外求见。”太师道:“请。”孟丽君听太师用了一个“请”字,便知这两人必不寻常。不一会,只见两个少年一前一后走进。前面那人二十二、三岁年纪,一袭蓝衫,相貌平平,但举止间自有一股书生的清朗之气。后面那人十八九岁,身穿黄衫,唇红齿白,丰神俊朗,手中折扇轻挥,举止风流潇洒,二人都穿着便服。站定之后,躬身为礼,拜见过太师,太师摆手道:“罢了。”见到这两人,面上微露慈意。
两人一抬头,见到孟丽君,心中都是一惊,情不自禁赞道:“好个俊雅出尘的人物!”那黄衫少年素来对自己相貌举止甚为自负,见到她也不禁自惭形秽,心想:“当真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只当普天之下,若论风流倜傥,便再没一人及得上我。这人不仅远胜于我,简直我就无法与他相提并论。难怪……难怪……唉!天意弄人,教我告假在外,今早方回,错过了昨日绣球招亲。但我便昨日在场,却又如何及得上他?”心中陡然一酸,脑中现出那日太师府书房内,惊鸿一瞥间的一张亮丽秀美的面庞,不由自主低下头去。
太师从椅中站起,道:“贤婿,老夫给你引见两位少年英才。”两人齐道:“不敢。”太师指着那蓝衫书生道:“他叫吴应兆,表字吉善,是老夫的远房外甥,前科的状元,现任工部侍郎。”孟丽君一惊,吴吉善的才名,她从前也曾有所耳闻,拱手道:“吴兄之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实是幸会。”吴应兆还了一礼,道:“世兄的入闱佳作,在下读之不厌,深为叹服。世兄若是早试三年,在下当甘拜下风。”言下之意,孟丽君若三年前参加会试,这状元之冠就不是他的了。孟丽君见他谦虚坦然,顿生好感,道:“不敢,不敢。吴兄高才,小弟素来敬服。”太师指着那黄衫少年道:“这位是梅昭如梅翰林,表字若显,是当朝丞相寿王爷之孙。”指着孟丽君道:“这便是小婿郦君玉,表字明堂,你们早都知道了。”两人各作了一揖。太师道:“你们几个年轻人聊一聊罢,我这个老朽就不凑热闹了。”众人躬身相送。
三人分宾主坐下,吴应兆道:“郦世兄,我今早拜读了阁下的大作,心想文采如此锋利之人,相貌必定十分刚猛,一见之下,不想世兄……”孟丽君抢先道:“不想我柔柔弱弱,宛如女子,是不是?”吴应兆道:“哪里的话。只是万万想不到,兄台竟如此年轻俊秀。”梅昭如接口道:“是啊,郦兄的风采容色,真令我二人汗颜不已。”孟丽君微微一笑,道:“小弟可恨死这张面孔啦。自小到大,不知有多少人将我误认作女子,最初还不住的解释,到后来连我自己也懒得理会了。”她以退为进,将话说在前头,旁人便再不会疑心她是女儿身了。
吴应兆道:“以兄之才华,若身为女子,岂不是太过屈才了?”这话孟丽君听着颇有些刺耳,但转念一想,现今世风本就重男轻女,他这话倒也没错。梅昭如心中却叹道:“以他这份姿容气质,原当生做女儿身才对。他若是女子,如此容貌才华,定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绝世才女。唉,这样我也就得偿心愿了。”他生性洒脱豁达,心上人罗敷有夫,容貌才华远胜自己,虽然心中酸楚,却全无嫉妒怨恨之意。
三人聊了几句,吴梅二人起身告辞,吴应兆道:“郦世兄留步,三日后金殿上再见。我二人就此预祝世兄届时蟾宫折桂、独占鳌头。”孟丽君点头谢过。梅昭如道:“我二人与郦兄一见如故,日后该当多多亲近才是。”孟丽君含笑道:“自当如此。”送至府门方才回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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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便是朝廷殿试之期。翁婿二人以及吴道庵五更天时便即起身,孟丽君穿戴一新,越发显得俊雅潇洒、丰标绝世。三人坐了轿子,来到朝堂。卯时三刻,皇帝上朝。新入的贡士未得召见,不能入内,都在偏殿等候,文武百官鱼贯而入。
偏殿之中新科贡士云集,人人都知孟丽君乃是新科会元,其文章才华大受皇帝赞誉,又是太师新招的女婿,有人不免阿谀逢迎,孟丽君随口敷衍。忽然见到朱绍麟和柳复等人,心中大喜,走过去和他们相见。孟丽君意气风发,乃是众人瞩目的焦点,朱绍麟等早已瞧见,只是不想让人误会成趋炎附势之辈,才没上前和她搭话。
众人先互相道了恭喜,孟丽君正要解释那天发生的事情,朱绍麟已抢先说道:“会元郎不必再说,我们都已经详细知晓了此事的前后缘由:你改名易容前往,原只是为通知梁府中人,可谓用心良苦。惟其如此宅心仁厚,方能得到上苍这般眷顾厚爱。如今京城里大街小巷,人人都在谈论你这桩天公作美的姻缘呢。更有说书人将其写入书中,传唱出去,郦兄美名,必然流芳百世。”柳复在旁不住点头。
孟丽君微微一笑,转过话题。询问之下,得知朱绍麟中了第五名贡士,柳复中了第三十七名贡士。又听他们说道,夏代宗也中了第四十三名贡士,只是那日淋了急雨,回到客栈便高热不下,请了大夫,吃了好几服药,依旧不见好转,至今仍然卧病在床,只得错过了今日殿试的大好机会。孟丽君听了,心中微感歉疚,虽知这一场病多因此人心胸狭隘所致,自己到底也有些干系,改日该去看看他,替他将病医了才是。
正说话间,有太监出殿宣旨道:“万岁有旨,宣会元郦君玉,率前三十名新科贡士入殿。”众人齐道:“遵旨。”当下孟丽君在前,余人紧跟其后,三十名贡士列队进殿。三叩九拜之后,一个清朗的声音道:“平身。”声音不甚大,语气却威严肃穆,想来必是当今的天子成宗皇帝了。众贡士齐声道:“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站起身子。
皇帝清朗的声音问道:“文卿,今科的贡士,通共取了多少名?”一个长须老者躬身答道:“回皇上,此次会试,一榜一百单八名,合天干地支之数;二榜三百另五名,合《诗》三百之数,一共四百一十三名,大大超过往年之数,想是皇上洪福齐天,我朝天下太平、诗书昌盛。”他说话时得意洋洋,胡须不住抖动。
皇帝嗯了一声,道:“人多倒也罢了,难得今年有绝好的文章。言辞锋利,对朕毫不客气,‘圣朝之圣,不在圣主’,这人胆子倒不小。文卿,这人是谁?”那长须老者正是此科的副主考礼部侍郎文明远,闻言瞟了孟丽君一眼。孟丽君上前一步,跪倒道:“新科会元郦君玉拜见吾皇万岁。”皇帝道:“你就是这科的会元郦君玉?抬起头,让朕瞧瞧,写出这种文章之人长甚么模样?”
孟丽君本就对皇帝无甚好感,听了这话心中更加不悦,暗想:“你夸我文章好,瞧我长得怎样做甚?”但君命不可违,只好慢慢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