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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号 (上)-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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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生旋身,刀尖一指,不在乎犯了大不敬的行为。 
翟颖的眉头皱得更紧,瞧他那是什麽态度……。不与他计较两人的身份之差,他的不敬真该挨几大板。 
此地并非公堂,抛开身份,自己不也是庶民。 
想拉回两人之间的距离,翟颖站起身来,若无其事的说:「念生,你昨夜喝醉了,我带你回老家翟院。」 
「喝醉了……」冷念生收刀入鞘,大辣辣的坐回床沿,翘脚套上长靴。 
「难怪我觉得这厢房好眼熟。」 
「这房间是你以前睡的地方。」 
曾经,也是他的房。当初继母把翟院卖给娘之後,才变成冷念生的。 
如今,前後两位主人在房内剑拔弩张,翟颖拍掉衣袍上沾染的灰尘,约略估算了时辰,「等会儿,我要回府衙。」 
「啊!」冷念生赫然问道:「我的马在哪?」 
「阙三叔的宅院。」 
「混帐,我要如何离开?」冷念生鬼叫。 
「走回去。」翟颖那平淡的语气,彷佛他问了废话似的。 
喝! 
冷念生的脸色一黑,他才不要跟他走在一起! 
「怎麽?」 
翟颖瞥了一眼他恼怒的神情,嚅动的唇不知说些什麽,该不会是碎骂些不堪入耳的话? 
暗恼斯文人太鸡婆,「你带我来翟院干什麽?何不让我在阙三叔的宅院睡。」 
原来,昨夜所见不是幻影…… 
冷念生撇过脸去,抿紧唇,想什麽啊! 
气冲冲的走出门外,紧握双拳,做了一个深呼吸、再吐气的动作-- 
「喀!」 
听见身後的房门阖上,他隐忍著一股冲动,没回头去揍人一顿。 
何时揍人需要考虑这麽久? 
妈的! 
冷念生从廊外阶梯跃下,抬起的脚朝地上一踢,一颗不大不小的石块登时飞去前方的树丛,一群鸟儿饱受惊吓,啪哒、啪哒的飞去逃难。 
他回头斜睨著翟颖一副慢条斯理的步下廊阶,真火大…… 
冷念生愤愤的思忖--斯文人一定经不起打。 
万一,他把人揍昏之後,不就还得扛著人去找大夫求诊……否则,斯文人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那德行能看嘛?! 
事後,斯文人一定会追根究底,派人把他给押入大牢…… 
冷念生的脸色一沉,一翻白眼,张口发出「呿!」 
不悦的撇撇嘴,他才不要为了他去吃牢饭呢。 
翟颖对他露出一抹浅笑,心想:他有些小动作仍和以前一样没变,那麽……他若是笑起来,灿烂的神态是否也依然没变? 

翟颖迳自走往庭院的方向,把冷念生甩在身後。 
冷念生瞪著他的背影,喊道:「喂,你搞错大门的方向--」倏地住口已经来不及将话给收回。 
他管他滚哪去啊? 
翟颖顿了步履,回过头来,说明:「我要去拿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 
冷念生杵在当下,内心犹豫著该跟上前,还是各自分道扬镳? 
懊恼了会儿,好奇心胜过一切,想知道翟院有什麽物品『非常重要』? 
斯文人该不会偷藏了什麽值钱的东西,或许…… 
他的猜测肯定八九不离十。 
乍然想起斯文人以前当过贼,进书房偷娘的画……。冷念生气呼呼的迈出步伐,决定跟上去看他搞什麽鬼。 
哼哼,最好别让他发现斯文人做了忘恩负义的事。否则,他一定揍得让人满地找牙! 

冷念生瞧他停在翟院中庭,左右张望,似在辨别方位。过了一会儿,只见他蹲在地上,随手捡来一根略粗的树枝,就这麽莫名其妙的挖土-- 
他究竟在找什麽? 
翟颖挖出一个生锈的铁盒,轻拍掉盒子上的土壤,冷念生也蹲下身来,问: 
「盒子里面藏了什麽?」 
翟颖打开铁盒盖,盒内有一只小木盒,拿著它,两人一并站起身来,翟颖才解释道: 
「这木盒和里面的东西都有做过防潮处理,」他像捧珍宝似的打开木盒,小心翼翼的抽出一张摺叠的纸。 
「不难看出这张纸泛黄,甚至染了些斑斑点点的块状颜色。」冷念生批评他的防潮技术做得不好。 
翟颖摊开纸张,更多怵目惊心的暗红血渍映入两人的眼眸,他说:「这是我爹的血。」 
冷念生仔细一瞧,惊愕道:「是一张状纸……」 
抬起头来,瞠然的眼注视他瞬间冷凝的脸孔,低沉而威严的嗓音窜入脑海-- 
「这是我爹死後仍紧握在手中的东西。」 
一股执念,夺走了一条人命;活活被辗死在车轮底下…… 


10 
看著他将状纸收入衣襟之内,冷念生才恍然大悟,质问:「你是不是为了这张状纸才选择官场仕途?」早有预感他并非池中物,鱼跃龙门的动机来自一股正义有待伸张是吗。 
「这是主要原因。」其实,还有另一个理由坚定他走上仕途之路-- 
想保护喜欢的人--他在道上混,难保不会惹出风波。 
翟颖凝视他一身难掩的暴戾之气,是靠这几年的琢磨与经验累积出来。 
「念生,你须慎防树大招风,凡事用武力来解决,并非好事。」 
闻言,冷念生瞪著他-- 
怎麽,他忌妒他继承爹的事业,还是看不起他是道上混的兄弟啊。 
斯文人的死脑筋依然不会变通,怎不想想道上有道上的规矩,法律有法律的规范,若是自命清高-- 
「你有本事就抱著朝廷律法杜绝犯罪。前提之下,你得先肃清、整顿那乌烟瘴气的府衙。」冷念生摆明著讽刺官商勾结。 
他就是其中之一,且光明正大的站在他眼前,看他能拿他怎样?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你若是回来对我说教,可以省省了。翟大人。」哼,他才不信他说的这套屁话! 
翟颖的眉头一皱,很不习惯他话里带刺、浑身也带刺,真像一匹野马…… 
轻声软语,采取柔性政策要他接受,「念生,我是为你好,不是说教。」 
冷念生马上问他--「你算老几啊?」 
干嘛,年少有成就了不起? 
冷念生双手叉腰,抬头挺胸仍是没有斯文人的身材来得高壮结实。妈的!他要去多抓几个混帐东西来海扁一顿,练拳头、练肌肉。以後,斯文人若是又不知死活的上他的床,他没乾脆下手砍死人,最起码也要把手无缚鸡之力的斯文人给压死算了! 
这麽做,应该构不成谋杀罪吧?! 
冷念生想了又想--了不起是被冠上误杀的罪名……,爹、娘应该不会责怪他的。 
翟颖彷佛被雷给当场劈中,瞬间--遭受严重打击! 
原来……他在他心目中就是算老几? 
他也想知道。「念生,你把我当什麽?」小心翼翼的问,就担心得到什麽都不是的答案。 
冷念生的眼珠子转了转,偏著头--由上往下瞄,再由下往上瞄--嗯,斯文人这德行肯定会引来不少官家或富家千金们的青睐,不知道他娶妻了没? 
若是没有,等他哪天娶妻,他绝对不去帮他挡酒,让他在新婚之夜醉死……呵呵…… 
冷念生的唇瓣弯起一道弧线,笑得贼兮兮。 
乍然一见,翟颖愕然闪神,原本紧张的情绪瞬间消失,眼眸自然流露一丝不为人知的情绪;默默的喜欢著,管不住自己的心思去想著,甚至有计画的安排著--来到他的身边,佯装若无其事的接近。 
冷念生很认真的思忖--他还能是什麽? 
不就跟自己一样都是爹娘收养的孩子。 
斯文人八成是念了一堆的之乎者也,硬梆梆的脑子都坏啦?! 
冷念生敛了笑容,撇撇嘴,一副索然无味的表情。 
他说道:「我对爹娘是心存感激之情,我跟手下们是兄弟之情,我和阙叔的孩子们是好哥们。至於我跟你志不同、道不合,什麽都不是。」他对他才不是什麽手足之情,谁叫他以前坏了他的好事。 
翟颖抱怨:「怜儿会叫我一声哥哥,你不会。」就连叫他的名字都不肯。甚至称呼『翟大人』……多麽生疏。 
暗自压下心头泛起的受伤情绪,他能奢望他们俩也像爹娘一样麽。 
轻叹息……,简直作梦,脑子在想什麽……。 
不著痕迹的敛去贪恋的目光,翟颖立刻调头转向,踏出沉重的步伐,肩上扛著一宗冤案,府衙内还有许多重要的公案待处理。 
不禁自嘲--算老几? 
不是亲人,不是兄弟,连当朋友的边,都没沾上。 
呃,冷念生瞪著他的背影,怎闷不吭声的走人? 
什麽! 
撇过脸去望著马厩的方向,蓦然,两人第一次相处的画面浮现脑海-- 
就在城郊外的小溪边,等待衣裳晾乾…… 

府衙 
「大人,您昨夜没回来。」府衙的官差--邵军担心了一夜,因为大人从未发生整夜不回府衙的纪录。不禁担忧大人只身在外,出了什麽差错。 
「你别担心我的安危。」身在尔虞我诈的官场,他秉持只要为人处世行的正、坐的直,即使走夜路,也不怕碰到鬼。 
反倒是鬼会怕他。 
穿上官服,戴上纱帽,装整完毕。翟颖拿出两张画像,命令道:「邵军,立刻派人将这两幅画像复制张贴在各大街小巷,即日起,通缉捉拿这两名嫌犯。」 
「大人,这两人犯了什麽罪?」 
「窃盗。」 
「告状之人是……」 
「我爹。」 
昨夜,算准了时辰去参与喜宴之前,他先回去爹娘的宅院探视长辈,也由长辈口中得知,怜儿出嫁,念生尚未娶妻,目前住在城内,离翟院不远……。 
即使如此,也改善不了两人之间所产生的距离。 
心烦意乱,翟颖走出房外,继续交代跟在身後的属下,「邵军,另外派人手去收购字画的地点和当铺,务必详细询问谁曾收购画坛铁生公子的字画,凡是赝品,极有可能是赃物,一律带回验证。」 
邵军道了一声:「是。」随即领命而去。 
新官上任,三把火-- 
烧不得、急不得、说不得……。翟颖颇感无奈的叹气。须臾,将自己埋在堆积如山的公务里,试著忘却恼人的心事。 

赌场 
「老大,你没回老家啊。」阙不平分别到冷念生的老家和私人宅院这两处找人,最後才在赌场找到冷念生的踪影。 
瞧他发什麽呆啊?! 
阙不平将身子探出二楼栏杆外,居高临下环顾场内--赌客聚集,震天嘎响的吆喝声此起彼落,「看来,有一桌的赌客似乎玩得太过尽兴。」 
回头见冷念生呆坐著,仍没反应,不怕赌客闹场? 
「老--大--」阙不平放声大吼。 
赫! 
冷念生一瞬瞠然回神,恢复了神智,立刻破口大骂:「你鬼叫什麽?」 
阙不平一副饱受冤枉的委屈相,提醒他,「老大啊,今天是怜儿的归宁之日,你怎没回老家?」 
愕,他竟然忘了这麽重要的事?! 
不可思议……。「碰!」冷念生猛捶桌子,杯盘「匡当、匡当」的落地,猛然站起身来,一肚子火气。 
「啊!」阙不平猛跳脚,怎会这麽倒楣,又被溅湿了衣袍,靴子。 
甩甩下,哀嚎:「我特地穿这身白色的新衣……」 
冷念生没搭里他的鬼叫。双眼儿一眯,视线锁住楼下的一桌赌客,有两名男人正大打出手。 
「好样的,敢来场子闹事。」 
「呿!」碎了声,冷念生登时跃上栏杆,整个人顺势攀著梁柱下滑至一楼场内。 
阙不平也跟著抄截径下楼,看来,老大要亲自动手摆平。扬手比个手势,遣退几名上前来的手下。 
冷念生悄然无息的来到闹事者身後,探手一抓,紧扭住对方的领子。 
乍然回头,闹事的汉子「哇」的一声,粗壮的身躯飞到隔壁桌去,「乒乒乓乓」的连人带椅皆倒。 
「唔……」他捂著吃痛的鼻梁闷哼,鼻血泛流,染红了手。 
「冷冷……二……爷……」 
另一名汉子像见鬼似的话说不好,冷念生替他把话接下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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