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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的青年,身着一袭白衣,袖边滚着墨色云纹,玉冠束发,正是时下流行的富贵公子打扮,言笑间,两个酒窝若隐若现,很是醉人。
息王府的郡主华服锦裳,与他并肩而立,倒也毫不逊色。
“少商……”息红泪嫣然笑着,正想靠到他怀里,却被他的目光止住——花墙下,一道青影飘过。
红泪险些叫出来:顾公子?
不,不太像。顾惜朝是卷发,但不像这人,发长到脚踝,顾惜朝的青衣是粗布所制,这人衣服上光华流转,不知是什么好料子。
“你欠我一碗酒,往世无缘,来生一定要还!”
白衣青年心头突突跳着,然后想到这句话——自己曾经对谁许下过这样的承诺,为什么毫无印象?
“你是谁?为何出现在我息王府?”
“故人来访,仙子为什么不喜反怒呢?”
也许是风声过于飘渺,这人的音色虽然清朗,但也飘忽。息红泪松了口气,不是顾惜朝的声音,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拿这个人和顾惜朝做对比。
“红泪凡俗姿质,当不起阁下的仙子之称。说起故人,红泪的故人之中,从来没有藏头露尾之辈。”
“红泪……”白衣青年轻声唤她,“来者是客,这位……”他迟疑了一下,的确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为好,“既然以故人相称,便请到厅中一叙吧。”
来人依然背对着他们,单只是一个背影,就让人觉得气度不凡,如园中青竹般秀逸。
穹天变
BY / 一顾青衫远
3、
息红泪将梅园置在舒怀的书房后,正是刻意为之——梅花清丽,不宜染俗尘。这片梅园,可以说是整个王府最偏僻也最幽静的所在。
此刻,偌大的园子里,除了傲雪迎春的乌枝苍叶,就是朵朵琼苞的天下。
三人静静站着,早春风轻,吹的衣袂飘飘。本该是最为明亮写意的景致,在息红泪看来,却有些阴暗。
“厅中一叙?不必。我只是来拿回自己的东西……”
那人负手望天,背对二人——白衣青年只是笑笑,想来天性豁达,不以为意。息红泪是皇族骄女,这傲慢的态度自然激怒了她,于是冷冷一哼,“红泪与阁下素不相识,怎么可能取走你的东西,你分明是……”
青年轻轻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让息红泪继续说下去,搞不好会惹的对方狠下杀手。
“红泪,你真没有见过这位先生?”
“戚少商……”息红泪白他一眼,“你真是气死我了!!!”
青年抿嘴,两个酒窝都盛满了笑意,他笑眯眯的转向一直立在花墙下,看样子还打算继续站下去的男子, “呃……不知道先生所指的东西究竟是何物。若说个名目,也方便我们查找。”
息红泪瞪他一眼,“你说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院子里起了雾,如云烟般飘渺的雾色,弥漫在梅园每一个角落,这来历神秘的男子,更显得诡秘。
“红泪,这位先生声音虽然年轻。但说不定是长辈故交。老姑奶奶他们行走江湖多年,结交无数奇人异士,也许是他们借了东西,又忘记给人家还回去……”
那人静立了有半盏茶的时间,青年以为等不到回答,小心安抚着生气的美人——再美的女人生起气来都会很恐怖,真是至理名言。青年用手揉着被息红泪掐青的地方,觉得自己有点可怜。
“忘忧草。”
“啥?”
那人转过身来,似乎思考着什么,缓缓回了一句,“能使人开怀忘忧,与山海同醉的忘忧草。”——雾气渐浓,尽管白衣青年瞪圆了已经很圆的眼睛,也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青年一怔,“这种东西,我听都没有听过。”
“你自然没听过。忘忧草是我大荒中的神物。”那人声音里透着一丝不屑,“千年一枯,千年一荣,我耗费了无数心血,才培育出这么一株。只是仙子你思凡也就罢了,为何要盗这忘忧草呢?”说到最后,声音里的不屑化成冷峭的杀气——男子轻轻振袖,不知为何,眼前这两个人你侬我侬,你一言我一语,叫他很生气!!!
冰冷的气流在周身游走。不是日前和顾惜朝对峙时那种可以控制的杀气,而是仿佛来自幽深鬼府的气息——“这、这是什么……” 这煞气太重,息红泪又是女子,自然最先感应到,手上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上爬,控制不住的低头去看,一个浑身鲜血的大头婴儿正吊在她的手腕上,一双眼睛已经滚到眼眶外面来,却兀自呆呆的望着她……红泪颤声尖叫,青年冷不防地被她把手甩开,也是一惊,“红泪!!”
她一开始只觉得这个青衣男子说不出的奇怪,此刻才觉得害怕,于是也顾不得男女大防,紧贴在青年身边,“少商,这个人只怕神志不清……”一说到神志不清,又想起舒怀说过,顾惜朝撞见她的时候,也是神志不清的模样——虽然因为心中愧疚,再加上仰慕其才华,所以尽心挽留顾惜朝,但此刻看到这男子,却不由地为自己的决定感到焦虑。
青年不知道这一向骄傲的美女看到了什么,才会如此失态,但从青雾出现,就知道对方不是普通江湖中人,正沉吟间,那人轻咤一声,“……疾!”
青年本是有名的儒将——戚将军府之所以和当年的江南小顾府齐名,正因为这一代的继承人戚少商,十五岁拜将从军,十七岁金殿簪花,不论文采武功,都罕逢对手。
但此人朗声念诵的东西,他竖起耳朵,也只听见个“疾”字,那是阵势或者符印发动的敕令。
让他不解的是,对方好象并无出手的打算——正迟疑间,却听见息红泪又是一迭声的尖叫。
是幻术!!!
青年猛然惊觉。
息红泪此刻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睛缝上,但愈是不想看,愈就控制不住的想去看——天空被厚重的黑幕层层压低,满园春色,如今化做血海,息红泪感觉到自己正一寸寸陷下去,触目所及都是腥气扑鼻而又粘稠的血水,咕嘟咕嘟冒着气泡的波纹间,露出一只只神情痴呆的瞳孔……
息红泪在心里喊:走,快走!
却挪不动一步。
她几乎绝望的看着那些眼珠在自己周围滚来滚去,血淋淋的头颅慢慢浮出来,个个是狰狞嘶咬的模样,如果被它们缠上、如果被它们缠上就会万劫不复!
息红泪此刻连尖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青年抱元守一,凝神定气。
世人只道戚将军府的八公子能辨阴阳,却不知七公子对于道家法术也颇为精通。
戚少商始终记得他的师傅对他说过的话:所谓幻术,大多有牵动其变幻的法眼,只要抓住法眼,就能破除幻术——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此刻只有息红泪受幻术干扰,自己却如无事人一般。
息红泪满面惊惧之色,到最后一步步向着那神秘男子的方向走去,目光竟似痴呆。
“红泪……”青年低唤一声,息红泪恍若未闻,只是对着那人遥遥一叩首,从袖子里挚出一柄小刀来,倒插进心窝。
虽知她被幻术制服,但见她举动,戚少商心下还是大惊,一道指风过去,刀势一滞,仍然刺入胸口,但总算未危及性命,息红泪吃痛,低低叫了一声,神智回复清明,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胸前的伤口。
戚少商转头怒视青雾袅绕中的元凶,青衣男子似乎没料到他有还击之力,轻轻“诶”了一声,遮天盖地的青雾愈来愈凝重……
白衣闪动,衣袖上暗色的云纹翻飞,青年出指如飞,最为轻淡的一团雾气已被他抓到手上,那雾仿佛活物一般,扭曲挣扎,但是青年指上突然绽出白芒,光华如剑,温柔一绕,那雾色渐渐黯淡,不一刻便化为虚空。
“绕指柔?”男子的语气更加惊疑不定。
“本来只是假托故人之名而来。没想到真遇见了故人……”
声音从天际远远的飘回来,好快的速度……戚少商上前一步扶住息红泪,刚松一口气,便听见熟悉的大呼小叫,“七哥?红泪姐姐?”
舒怀飞扑过来,紧跟着跑上来的是楚袖,而走在最后的,却是一个青衣卷发,书生模样的男子——顾惜朝。
“七哥,表姐怎么了?”
舒怀见息红泪胸前血迹斑斑,眼眶一红,“你们逛个园子,怎么也能逛成这副模样?”
戚少商呆呆的望着她身后的顾惜朝——虽然乍一看,身形上有相似之处,但这男子气质温雅,远不似那人张狂激烈的煞气。
“舒怀……红泪郡主是失血昏迷了!没什么大碍。”顾惜朝倒也没在意抱着息红泪的是何人,在她额上探了探,“也许是园子里风太急,郡主还受了风寒,此刻有点发热。”
他转过身要走,见抱着息红泪的人还楞在那里——忍不住皱眉,“这位公子,你装疯也好,发呆也罢,可以先把红泪郡主送回房么?”
“从来不见也好……”戚少商惶然住口,刚才是想要说什么?
他定了定神,转头问舒怀,“这位是……?”
“啊……先生,你看,这就是我给你说过的七少爷——戚少商戚将军。这是我先生。姓顾……”
顾惜朝微微一笑,抢在舒怀前面躬身一礼,“在下顾惜朝,蒙郡主不弃,聘为西席。久闻戚将军之威名,方才多有得罪,尚请见谅!”
戚少商惊疑不定:这先生,我在哪里见过?
顾惜朝却是嘴角含笑,安安静静的立在那里,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4、
一夜无事。
顾惜朝做了现成大夫,给红泪开了几帖祛寒的方子,见戚少商也是昏昏欲睡的样子,便伸手去推他,戚少商正半梦半醒间,含糊不清的说:“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竟顺势握住顾惜朝的手,顾惜朝脸都青了,舒怀和楚袖又不知道去干什么了,一时甩不开,只得低声叫他,“戚将军,快放手!这成何体统!!!”
—— 不知名的花,千树万树,堆雪似的,开满了庭院——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心里却有个极细微的声音说:你本来就该在这里。
雪白轻柔的花朵,在春天微微有些寒峭的风里,轻轻摇曳。
青年缓步走着,触目所及,皆是优雅舒展的枝条,重重叠叠,有如上好的绢绣出来的雪幕,枝头清冷的花朵,被风一吹,就是漫天飞雪。
纷纷扬扬的,动人,却也凄楚。
花海里是谁?
静静的伫立在树下,玉石一样光滑洁净的肤色,在枝条交错的郁郁清影下,分外梦幻,那张脸,应该是描摹了千遍万遍的……俊秀的五官,抿嘴笑时,有孩子气的温柔,但是生起气来,又带着刀锋般的锐利——只是隔着这花海,如在云端,朦朦胧胧,怎么也看不清那脸上的表情——是悲哀,还是欢喜?
清冷的香气,在鼻端蔓延,不知道是花的,还是他身上的。青年想伸出手,却发现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不要走……”
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戚少商跳起来抱着头,“好痛!”象被什么重物击打了一样。
事实上,面前秀气温和的书生正举着一方砚台,“戚将军……”在戚少商僵住的大脑恢复运做之前,顾惜朝很快的将作案工具丢开,“红泪郡主醒了……”
“那你也不用拿砚台敲我吧。”戚少商小声嘀咕着,真是人不可貌相,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一个人……他摸着脑袋上的肿包,力气挺大。
红泪的确是醒过来了,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惧意,“少商,我害怕。”
“红泪,没事了……”戚少商轻声安慰她。
“他还会再来的,不找到忘忧草,他不会罢手……少商,我想回碎云渊去。”
“好,我明天……”他迟疑了一下,“我明天请小妖送你。”
“你不跟我走?”息红泪挣扎着要起来,顾惜朝一直倚在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