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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情况实在透著古怪,他居然和右丞相的妹妹两个人一起待在一间大白天也乌漆抹黑的房间里,而且还是对方主动邀请他来的,怎麽想都不合情理之极。
“君公子,不,我应该怎麽称呼好呢?”韩赤蝶微笑著,一开口就丢了好大一个炸弹给他。
“韩姑娘是什麽意思?我……不太明白。”他的心虽然猛跳了一下,但还是开口求证。
“我知道,你不是君怀忧。”韩赤蝶苍白的脸上突然有了一丝生气,眼中闪现光华:“你虽然外表看来是他,但……你的魂魄原本不是属於这个身体的,不是吗?”
说得清楚又明白,他在一阵惊愕之中,坐倒在那把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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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可能知道……”那麽多的疑问一下子涌进了他的心里,实在是令他受到了惊吓:“你怎麽知道,我并不是君怀忧?”
一般的人怎麽会知道这麽荒诞离奇的事?就算是知道了,又怎麽会相信?然後,还这麽言词凿凿地讲了出来?
“因为我生下来,就和常人不同。”韩赤蝶缓缓地环顾著这间屋子,脸上才有的生气又忽然完全地消失了:“我能够看到一般人看不到的东西,知道一般人不知道的事情。和那些修行或者有天赋的人不同,我的这种能力是从祖先的血脉中传承而来。我们韩家历代都只育有一男一女,凡是女子就会继承这种力量。而且,作为代价,我一生都不能被照射到阳光或者月光。一旦违反,韩家的血脉就会受到诅咒,我们韩氏一门就会有灭门之祸。”
听起来就像是一个女巫。
“你知道关於我的事,是吗?”他最为关心的还是这一点。
“是的,但并不是很多。”韩赤蝶慢慢地走了过来,走到他的面前:“三年前的某一个白日到来之时,你突然地出现,打破了一切的预定。从你来到这里,成为君怀忧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开始变动了。”
“不错,就在三年以前。”他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一天,他下班回家的途中,被一辆闯过红灯的车子撞倒。然後,醒过来,已经到了这里,已经成为了君怀忧。“我的确不是君怀忧,我姓历,叫做历秋。”
“历秋?立秋乃含霜时节,花木开始零落。没想到,你会有一个煞气这麽重的名字。历公子,那麽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是从什麽地方来的呢?”
“你们怎麽称呼未到的时间之後呢?未来?将来?还是千百年後?”历秋淡淡地说:“我来自极其遥远的时间与地点。”
“时间?”韩赤蝶点头:“所以我才没有办法知道,时间是存在著的最大的阻碍啊!”
又像突然间想起了什麽:“那麽,你既然来自以後的某一个时间,那你不就知道……”
“不,我不知道!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只要希望回想这段历史上的时间或是人物和事件,我的头……就会像裂开一样地疼痛。”历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最近,我已经放弃了,也许这就是回溯时间会有的副作用,噢!也就是你所说的……代价吧!”
“是吗?”她并没有历秋预计中的失望:“应该是这样的吧!”
“什麽?”历秋并没有听清她近乎无声的低语。
“不,没什麽。”
“那麽,韩姑娘。你找我来,是为了告诉我怎麽才能够回去我来的那个时间吗?”说到这个,他的心情多少有些复杂,这场离奇的会面让他感觉措手不及。毕竟,三年的时间并不是很短,他对这里,对这里的人们,怎麽都有了一份难解的情感。
“很遗憾,我做不到。我的力量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我能够感知很多,却没有具体的能力扭转什麽。过去和未来,时间是最难以逾越的阻碍。”
“那麽……你为什麽想要见我?”
“因为一件和你有关的事令我感到震惊,我指的不只是因为你来自无法得知的地点。”韩赤蝶的目光诡异起来:“这件事,让我震惊到必须亲自见一见你,确定一下你是真实存在著的。”
“什麽事?”历秋被她盯得头皮发麻。
“为了君离尘。那个命盘直犯紫薇中宫的男人。”她紧接著就问:“你知不知道他为什麽会被取名离尘?”
历秋摇了摇头,不明白这件事为什麽会突然牵扯了君离尘出来。
“这名字是为了冲淡他命里的血煞之气。他刚出生的时候,你父亲,不,是君家的老爷,也就是君离尘的父亲,把他抱到了我的母亲面前,要问问这孩子一生的运势。我母亲发现这孩子的命格极重,要是生在帝王之家,一定是天下明主,可惜却出生在了寻常人家。所以一出生,他命里就注定血光冲天,长大以後,一定会扰乱世间,带来苍生之劫。”韩赤蝶极为仔细地看著他的表情:“原本,他就不应该活在世上。可是,我母亲本著善意,认为稚儿何其无辜,所以为他取名离尘,希望君家能让他在深山中独居避世,求得化解。”
“然後呢?”历秋面无表情地听著。
“可惜,人算怎如天算?到了最後,依然让他得到了今天这足以呼风唤雨的权势。”
历秋听到这里,心里早就起了很大的反感,她这麽说,简直就把君离尘形容成了毁天灭地的恶魔一样。
“不至於这麽严重吧!”他反驳说:“就我看,虽然君离尘性格是有些阴郁。我倒不以为会像你说的那样,何况,他现在已经是权位在握,也没看见有什麽浩劫啊!”
不就是巫师们惯有的想法,把一切可能无限夸张。
“君离尘生就帝王之命,这屈居人下的位子哪里能满足得了他?”韩赤蝶轻轻叹了口气。
“你是说,君离尘……想当皇帝?”他怔了一怔。
“应该不会错的。他命中星宿已经离紫薇星宫越来越近,大有想要取而代之的预兆。”
“那又怎麽样?”历秋倒是不以为意:“如果他命中注定会是帝王,你阻止得了吗?”
“这是重点,只可惜他虽然有帝王的命格,却没有帝王的运势。当今天子的命途虽然暂时暗淡,但天命始终是归他掌有。一旦两星相冲,这血光浩劫就在所难免了。”
“既然你说在所难免,有为什麽还要为这种注定的事担心呢?”
“因为,在君离尘的命盘里,一直有一个玄机。我母亲穷尽一生,也始终无法看破。”韩赤蝶缓缓说著,又流露出那种奇怪的神情:“直到三年之前……那个突然明朗的关键之所在,就是你的到来。”
“太抽象了,我听不明白。”历秋可是越听越糊涂了,什麽天命啊运势的,这个韩赤蝶简直就像是在说另一种他完全听不懂的语言。他已经尽力想要理解,可是反而像是掉进了一片不知深浅的迷雾。
“简单来说,历公子,你是唯一有可能改变他的命运,避免这场浩劫的人物。”
“什麽?”突然之间又绕回到了他的身上来了?“韩姑娘,我在一个月前和君离尘甚至连见都没有见过,你也知道我事实上根本不是真正的君怀忧。所以,严格来说,我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凭什麽能左右他的命运?”
“命运如果是这麽清晰可辨的,我今天也就不会要求见你一面了。”
看著她的表情,历秋想到了什麽:“你找我来只是为了见我一面吗?还是,想经由我,而达到什麽目的呢?”
“原来我说了这麽多本不应该透露给你知道的事,到现在,历公子你还是怀疑我另有居心?”韩赤蝶惊讶地看著他,不明白自己都说穿了他神奇的来历,还是没有办法让他相信自己有特异的能力。
“因为你的这套说辞,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也太难以取信於人了。”他不否认有些人能有特异的感应,但具体化到什麽预言啊天机啊什麽的就太离奇了。他宁愿相信这只是一个被神话了的圈套:“只凭你这三言两语,就把君离尘定位在了乱臣贼子这一项,我可不会苟同。再怎麽说,他既然是君怀忧的兄弟,我就有立场来维护他。我知道,你兄长与他素来不合,君离尘的为人也的确狠毒偏执了一些。但这些事,在我和他的关系之间,根本构不成任何的联系。你就这样把我放到左右天下人命运的位子上来,不觉得十分草率吗?”
“我倒真是没有想到。”韩赤蝶惊讶地看著他:“你居然会这麽想。”
“就算真像你说的那样,我一样不会同意你的那套说辞。”历秋站了起来:“你的意思我听明白了,你只是想借由我,来影响君离尘。这种事,不要说我办不到,就算是我做得到,我也不可能照你所希望的那麽做。”
“历公子。”韩赤蝶喊住了他:“你又知不知道,他命格太重,凡是和他有过牵连的人,都会受到影响,牵连越深,影响越大,甚至……”
“够了!”历秋打断了她:“就是因为这一句话,一群大人把自己年幼的血亲赶出了家门。你们有没有为他想过,他的心里会是什麽滋味?要说他会变成什麽凶星,你们觉得自己一点过错也没有吗?”
他拉开了大门,阳光照射到他带著责备神情的脸上。
“我和你的想法不同,不论他作出什麽样的决定,我们都无权要求他改变想法。只要那出於他自己的意愿,对他来说,就是正确的。哪怕真的应验了命运,那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韩赤蝶愕然地看著他走出了大门,那明媚的阳光有些刺痛了她的眼睛。
“历公子。”韩赤蝶在他身後这麽说:“我知道,你还是会回来找我的。”
他嘴唇动了动,始终还是没有反驳,只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八章
看著他远远离去的背影,韩赤蝶静静地站著。
“怎麽了?”过了很久,韩赤叶走了进来,关上了门,阻隔了她凝滞的视线:“君怀忧为什麽像是不高兴,连招呼也不打就走了呢?”
“哥哥,你觉得我们在做的事,一直是正确的吗?”
“如果为了避免一场灾祸而让某一个人不幸,那还是值得的。”
“可是,对那个人来说,不是太不公平了吗?”
“这世上的事,又有多少是公平的?赤蝶,你一直不愿意告诉我为什麽要见这个君怀忧,是因为你对我们当初所下的决定开始动摇了吗?”韩赤叶几乎是冷淡地问:“难道你忘了答应过母亲什麽?
“不,不是这样的。只是……我在想,当年母亲把这些告诉了君家,是不是反而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那是君家自己的决定。何况,事情往过去去想能有什麽用?就今天来看,君离尘行事毒辣,心机深沈。只要走错了一步,你以为他会轻易放过置我於死地的机会吗?”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赤蝶,不要犹豫,任何的动摇都足以使我们满盘皆输,你懂吗?”
“是的,我明白。”哥哥……这几年也变了很多,难道,在这种充满了繁华和险恶的地方待得久了,连人的性情也会变得捉摸不透了吗?
那……君怀忧呢?在将来的日子里,他会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还是会一如既往地坚持己见呢?
“大哥,你回来了?”
出乎意料地,许多天没有见过的君离尘在家门口等著他。
君怀忧下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