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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心有不甘,秦苑竟然问:“他…他…教你什么。”
夏笙表情很是木然,蹲下去,张着双清澈的眼睛,轻声道:“他让我快逃。”
话毕,雪亮匕首一下刺入心脉。
屋子又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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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你怎么样了…”
爬到床边,夏笙顿时没了刚才的气势,胳膊抖啊抖,半天才解开他的衣带,看到血肉模糊的伤口,差点没晕了过去。
手忙脚乱的封住他的大|穴,包扎好伤口,夏笙几乎缺了氧,傻呆呆的看着穆子夜,伸手想擦去他额间的细汗,却用血弄脏了他的脸。
“对不起…我若是早进来…你就不会受伤了…”夏笙低下头,语气里满是自责。
穆子夜翘起嘴角,眼睛半睁半闭,慢慢的握住了他的手。
“很疼吧?”夏笙皱着眉头。
穆子夜把他的手拉到胸口,轻声说:“这里疼…你不要我了…所以这里很疼。”
夏笙俯下身子,用脸颊贴住他的脸:“都是我不好…我知道大家都是身不由己,却总把错误怪到你头上,我刚才好怕你就这么死了,好怕我和你说得最后一句话是我不喜欢你了…我喜欢你…喜欢你…我不要让你死…”
穆子夜只觉得脸颊被他的泪水捂得很温暖,他不敢说这是他这些日子最快乐的时刻,他怕他哭得更厉害,只是很温柔的叹气:“别这样了,像个小孩子,怎么当宫主的。”
闻言夏笙忽然很神经质的坐直了身子,恍然大悟的说道:“坏了,要出大事了。”
穆子夜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夏笙不由分说就半背半拉的吧他弄起来,往往外走边说:“我到这里是因为刚才被无生山的人追,季云就在这附近。”
“不怕无生山…”穆子夜被他弄到伤口,又不想说,皱着眉头安慰。
“胡说,因为我你早和季云闹翻了,若被他们发现我们,那真是比十个秦苑还危险。”夏笙不由分说踹开门,突然而至的大雪让穆子夜闭起了眼睛。
他忽然意识到夏笙要做什么,但他想不出办法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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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马,你一定要把我老婆带下山,不然我就把你拿来烤着吃!”夏笙故意笑着拍拍马头。
穆子夜趴在马背上,被点了|穴道,连话都说不出来,眼神使了一个又一个,夏笙就像没看见,自说自话。
大雪茫茫,小屋后的雪地上,他们显得分外渺小。
屋里的火熄了,只有皎洁月色。
夏笙静静地看了看穆子夜,像是要把他的眉眼一并记住似的。
而穆子夜的眼神里,只剩下了悲哀。
终于,他放开了马缰,用鞭子狠狠抽打了它一下。
雪骢有灵性,好像知道危险,撒开蹄子就像无人的山道奔去。
夏笙轻功跃回了屋前,手搭到了剑柄。
人和人如同前世有债,从前,一直是穆子夜为他牺牲,现在,轮到自己了。
第一次杀人,是为了他,也没有想象中的罪恶。
所以今天,如果为他死了,也不会有想象中的那么痛苦吧?
夏笙深吸了口气,看着远处已能望见的火光,默默地迈开了步子。
63《笙歌》连城雪 ˇ63ˇ
在江湖人的记忆中,没有哪一年的雪比那一年更盛大了。北方大地几乎覆成了纯粹的白,那寒冷的空气再不是谁家的炊烟融得掉的了,就连江淮一带,也飘起了静寂的雪花,江河结冰,万籁静寂。它成了场灾难,数以万计的江南百姓流离失所,北方动乱,朝廷震惊,浩荡的王朝遭到了突如其来的严重威胁。
所以,在那所孤寂的了无人烟的山中发生的事情,变得不那么值得关心,连传言都少得可怜。
待冰雪开始消融,曾经染红的雪早已流入土地的缝隙,那刺目的颜色消失无踪,连火焰的灰烬都难以寻得。
只有猎户春天回到木屋,发现了一具被活活冻死的女孩子的尸体,曾经精致的衣物依稀可辨,但容颜已经腐败,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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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芽绿得比往常都要晚些,杨采儿百无聊赖,瞅见端药的丫头出现,忙从长廊上跳下来,截住她说道:“喂,给我就好。”
“是,杨姑娘。”
小丫头乖巧的把托盘递给她,退了下去。
走进卧房,却半点也找不到外面明媚的柔熙春色,密闭的窗帘,刺鼻的药味,都会让人心里猛的一沉,不再有勇气仔细打量塌上一言不发的病人。
“主人,吃药了,你还未修养好,就不要老看书,伤神。”杨采儿强颜欢笑,熟练的弄好瓷碗端到穆子夜面前。
蓝皮的诗集,里页已经开始泛黄,被修长的手指抚过,像是随时会碎掉一样。
穆子夜又翻了一下,轻声说:“放在那吧,等凉了我会喝。”
杨采儿满脸悲哀的看着他消瘦的有些单薄的样子,咬咬嘴唇,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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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犯什么傻呢?”
忽然间被人用手从眼前一挥,杨采儿突然回神,对上了顾照轩白净的脸。
“没什么,觉得有些心烦罢了。”她摇摇头,放下手中早就被捏得变了形的花,直接趴倒在石桌上。
顾照轩没说什么,坐在了对面。他想起两个月前自己在山东的荒野处找到奄奄一息,满身是血的趴在马背上的穆子夜,那时正是雪最大的时候,任人随便在外面站一会,就能冻僵,他们几乎便以为他活不了了——也许,没有搭着龙宫绣垫的雪骢的主人,他就真的活不了了。 夏笙这个家伙,还真有些神奇。平日里嘻嘻哈哈全无心思,永远像个弱者要被人保护,没想到,竟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秦苑的迷|药成分复杂,又加上那夜被刺中要害,接连修养了七十多天,穆子夜依旧没能恢复功力,病恹恹的卧榻休息。至于韩夏笙,则彻彻底底消失在那场大雪中了。
“喂…你怎么又哭了?”顾照轩无奈,伸手擦去杨采儿脸上流淌的泪,她趴在石桌上,沾的衣襟有些泛湿。
“心里不舒服,为什么要变成这个样子?水墨为什么要背叛我们,我和她从小玩到大,她那么关心主人,到头来却要杀了他!现在…就连夏笙也…也…”漂亮的丹凤眼被泪染得通红,杨采儿痛苦的埋下脸去,肩膀一抽一抽,强忍着不出声。
春天的花已然静静的开了,今年的花,没了那般生机与快乐,挂在枝头,反倒有些落落寡欢。
顾照轩叹了口气,拍拍她的头:“一切都会好的,夏笙不见得就死了,他那么狗屎运,没准正躲在哪里吃香喝辣不亦乐乎呢!”
“胡说八道…”杨采儿直起身子哽咽的反驳他:“我们都找了这么久了,就连老夫人都找不到他,夏笙肯定…不然,主人为什么那么抑郁,整天一言不发,病也好得那么慢…”
“采儿,老大的年龄已经不小了,他功力退化…是正常的。”顾照轩心绪也不是很好,拿起桌上的茶默默地喝了口。
“都怪他,都怪他,非要练那个鬼心经,都死了,大家都死了,都死了吧!”杨采儿声嘶力竭的大喊,发泄似的一把扫下桌上的茶具,伴着噼里啪啦的破碎声,飞快地跑掉了。
顾照轩心烦意乱的坐在原位,发起呆来。
午后的阳光一点一点淡了下去,他朦胧间似乎听到脚步声,无意识的抬起头。
还是那个高挑修长的身影,一袭月白长衫,青丝缕缕,面若美玉,恍然间许多年前风华无限的那个人似乎瞬间又回来了,笑吟吟的站在风中,什么都未曾改变。
顾照轩缓缓回神,瞅着穆子夜走过来,病了许久也低沉了许久的脸庞忽然间有了神采,他坐在顾照轩旁边,淡淡低眉。
他太了解他,径直问:“夏笙有消息了?”
穆子夜一直握着的手伸到他面前,展开,是张字条,上面用墨水写了几个潦草的字。
韩夏笙,无生。
“这…不见得是真的,也许只是骗你去的借口,而且无生山本来就是我们的头号目标,探子那么多,从来没有夏笙半点消息。”顾照轩想到季云,实话实说。
“我知道,但这字条是季云亲笔所写,我要去。”穆子夜满不在乎的笑起来,仰头看了看庭外的春花,纤长的睫毛仿佛也沾染了那些斑斓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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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间地狱,无生殿。
这两个词在江湖上几乎会让人想起同样的东西:死亡,血腥,折磨,杀戮。
无生山历史悠久,沦为魔教也有不断的日子了,除却前几年季无行刚死季云接位收敛过一阵,近来是越发猖獗。雪灾以来,国家人力物力夺被调往城镇,他们便趁乱干了不少烧杀抢掠之事,反而大大肥了自己一把。
敏感的人已然开始意识到,季云流着比他父亲还要残忍的血,江湖的风向,又要大变了。
但是这个站在紫色山峦中大殿前的男人可没有关心这些,他几乎是急不可待的进了去,全然把身后警惕的忧心忡忡的人们抛在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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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森的气氛随着阳光的退却扑面而来,杨采儿满脸兴奋得东张西望,惦念起无生殿里的毒蛇来,顾照轩和林诗痕却因过于正常的环境而相视不安。
“季教主马上就来,您请坐,稍等片刻。”
穿着暴露的少年怯生生的招待他们,一双狐媚的眼睛瞟来瞟去,让人不联想到他的身份都难。
杨采儿向来看不起这些人,翻了个白眼不予理会。
穆子夜半生气半开玩笑的看她一眼,瘦削的脸却难得有了表情。
“好久不见。”
突然的招呼声让穆子夜扭过头去,季云一身黑衣,皮肤闷在石殿里而有了种很病态的惨白,只一双眼睛,在妖娆的脸庞上点缀着,带着越发犀利的光芒。
穆子夜对他心情甚是复杂,没说什么,只轻笑了下。
季云转身向正榻走去,边走边教训那个男孩:“还不快给四位客人倒茶,怠慢了他们,有你好看的。”
“不用麻烦了,”杨采儿丹凤眼一挑:“夏笙呢?”
“哦,他啊…”季云语气甚为稀疏平常:“他昨晚有些累了,正在休息。”
青萍谷的几个男人不易察觉的对视,心下一沉,只杨采儿还在追问:“我不管,他累了也要来见我们,把他叫起来。”
季云不怀好意的朝着穆子夜笑,见穆子夜还是没说什么,便又叫那男孩:“去,把夏笙叫过来,说有位杨姑娘急着见他。”
男孩急急忙忙捡着话便跑了。
石砌的大殿有着一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