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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双手间,紧紧扣着把剑。
仿佛只有握着武器,才能给他继续挺直脊背的力量。
因为太美丽,而像是雕塑。
但当你以为他不会动弹的时候,却又不易察觉的颤抖了一下。
遥远而苍茫的夜雨中,隐约出现了个身影。
很渺小,却在越走越近。
世上再没有比男人更熟悉那个身影的人了。
雨,依旧肆意的下着。
过了很久很久,殿门口终于抬起了夏笙淌满水迹的苍白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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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望,仅仅是对望。
过于遥远的距离,让他们看不清彼此的容颜,甚至表情。
然而目光,似乎是从很多年前就习惯了追随的味道。
只要这个人在,就再不挂心别处。
明明是夏日的夜晚,也许是因为暴雨,他们竟然冷的发颤。
都强挺着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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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笙头脑一片空白,发湿了,衣襟湿了,似乎心也跟着湿了。
他对着漆黑而宏大的殿堂,如同见到食人猛兽的巨口,竟然再不敢迈步。
黑暗里唯独称得上明媚的,是穆子夜的双目,荡漾着秋江临月的透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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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很久,他依然站在门口,因为雨水而贴身的衣物勾勒出的形状,很纤瘦,没有一个二十二岁的男子理应的那种健硕和活力。
穆子夜想到夏笙这辈子承担的那些莫须有的罪恶,心便狠狠的疼了起来。
刚出生就被母亲抛弃,父亲也去了,而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竟然也不赋予关爱,而是在别有用心的排挤下,把他扔到那个活死人的坟墓里去。
再相遇,就是不断地受伤,囚居逃离,害的他一无所有。
穆子夜握剑的手更用力了,骨节在白皙的皮肤下格外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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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么…”
夏笙忽然出了声,殿里荡起清亮的回音。
穆子夜在黑暗中起了身,缓缓走下高台,华服托过台阶,优雅而神秘。
仿佛受到鼓励,夏笙最后还是迈进高高的门槛,朝他越走越近。
近得隔了十几步,又有些发憷,停在那里。
他看见子夜面容清丽,锦服如云,毫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忽而意识到被雨淋透的狼狈,拘禁起来。
“见过追云了?”
穆子夜的声音从没这样低哑过。
夏笙无措的点点头,被雨打湿成缕的青丝衬得脸色越发苍白。
疲惫像是忽而倾泻的水,顺着裂缝不受控制的流淌了四处,穆子夜甚至觉得自己是安宁的,那种禁锢了多年的负担和温暖须臾间全部消失了。
人生无长物,而死不带去,贪恋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他浅笑了,露出最美丽的弧度,轻声说:“你走吧,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种笑,是黑暗唯美而虚伪的装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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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夏笙怔在那里,因为太过震惊,而哽咽了喉咙。
是最后的判决吗?
那些或好或坏的回忆,那些或聪明或愚蠢的坚持,自己在这人世间仅仅留恋的这短暂迷人的幻梦,竟然要等于烟消云散。
爹说不好奇,不好奇…
一直铭刻于心,却在最幸福的时刻,抛到脑后。
是不是报应?
但这些被血迹和泪水铺满的秘密,到底从何而来,又为什么让毫不知情的自己承担后果?
爹,娘,那么高高在上的人,不过是自己从小听到大的传说罢了。
而穆子夜,穆子夜,穆子夜…
“你走吧,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句话好像就没有停止回放,针扎似的刺得他全身冷汗。
夏笙湿透了的恐惧与迷惘,渐渐被愤怒和绝望所取代。
回过神来,没有半丝迟疑,他转身就往殿门走去,似乎也只有离开的痛快感觉,才让他不至于乏力到寸步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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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往往是那些一念之差的事情,左右了我们的人生轨迹。
此后穆子夜曾无数次的想起,如果那时,就眼睁睁的看着夏笙离开了,余生又会怎样。
那必将是了无生气的沼泽,静籁至死的深渊,无止无休的思念和悔恨,将成为他朝夕相对的伤疤,是最最可悲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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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分明的美曈倒映出夏笙的背影,渐行渐远。
穆子夜强迫自己别过头去,手却松了力,长剑掉落在地,清鸣震震回荡不休。
夏笙惊在了那里,几乎是同时,穆子夜没用思想也没有准备的忽而大步向前,猛然拉住他的手臂。
下一刻,他紧紧拥抱住了他。
夏笙的身体湿淋淋冷冰冰,却成了世间最温暖的抚慰,穆子夜搂得越发用力,再也舍不得松开。
不安,失落,纠结,痛苦…随着本能像流沙似的脱落指尖。
心里面,全是随着回忆奔涌而出的不管不顾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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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放开我!”
小韩被抱的懵了,好不容易反应过来,使劲推搡着穆子夜,然而他没想到穆子夜竟然连分毫都不松,甚至变本加厉,和他脸庞贴着脸庞,温热得过分。
“我让你放开!”
这场拥抱马上变成了拼死拼活的挣扎,夏笙一口气憋得难受至极,心里又烦乱,开始连打带踢。
穆子夜被他闹得不行,径直吻了上去。
但这个吻,很快就因为惊愕而停止,穆子夜摸了摸自己脸上的泪痕,对着夏笙泛红的眼睛,只觉得天翻地覆。
这个孩子总是笑,偶尔发发呆,从来没想过,哭泣也是属于他的表情。
夏笙失去禁锢,跌跌撞撞的后退两步,再也忍不住的大喊朝着穆子夜大喊:“你干什么要瞒着我!你明知道我们血脉相通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是好玩吗,还是报复,难道我长得象你哥哥?我从今天开始讨厌你,讨厌你的虚伪,自作主张,穆子夜,你残忍,你太残忍了!”
因为太过用力,原本干干净净的嗓子几乎变了音。
穆子夜对着夏笙大滴大滴落泪的明眸,听见他颤抖的问了最后一句话:“既然你招惹了我,为什么又不要我…”
夏笙静静别过头去,咬住了颤抖的嘴唇,他尝到了血液的锈味。
即便是因缘心经练到高层时,夏笙也没有如此晕眩过。
仿佛全身的气血都开始逆转着,让心脏趋于干涸。
下意识的躲开穆子夜伸过的右手,黑暗,却不期而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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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这个海岛被洗刷的纤尘不染,壁透枝叶和灿烂的花容,比往日更加清新动人。
彩虹镶嵌着的青萍谷,如同豆蔻少女,青丝间带上了翡翠琉璃。
夏风,鸟鸣,树影荫翳。
夹杂着神秘馨香气味的暖流滑入半掩的窗棂,笼罩住了薄薄锦被下沉睡的青年。
他很美丽,此刻,却像是碎掉的玉器,苍白的脸显得格外消瘦。
也许是阳光过于灿烂,炫金染透了青年的睫毛时,他潜意识中颤了颤,竟然清醒过来。
高梁,壁画,清苦的中药味缓缓飘荡。
夏笙轻皱眉头,想出声,才发现已经哑了。
在床边昏昏欲睡的水墨一个激灵,忙握住他冰凉的手,安慰道:“公子昨晚受了风寒,又昏了过去,是主上把你抱回来的,奴婢已经喂了药,安心休息便是。”
夏笙依旧昏昏沉沉,好不容易回忆到昨日的惊天覆地,顷刻病疲得心也变得昏昏沉沉起来。
真像…恍如隔世。
水墨轻轻放开夏笙,端起还温着的第二贴药,舀了一勺滴过去。
夏笙无动于衷。
“公子要吃药啊,不然小病变大病,主上还得急死。”
他侧着头,惨淡的笑了笑,又闭上了眼睛。
水墨叹了口气,把药碗放在桌上,起身要点些安神的香料。
猛然回首,却看见门口修直的身影。
穆子夜把食指往唇上靠了靠,水墨会意,屈膝行了个礼便悄无声息的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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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得似乎很是严重了,夏笙仿佛又漂泊到了大海上,起起伏伏,明明闻到了他的气息,却又睁不开眼睛,一直不安而颤抖得睫毛随着那只温暖的手抚上额头而平息了。
和穆子夜在一起的记忆,充满了床榻,药香,病痛。
他总是这样守在床边,一次一次的陪伴与医治。
也许,就是在脆弱的时候受了过多的照顾,而开始习惯依赖的吧?
这种爱情,真像是孩子的爱情。
无源无由,却又出乎意料的深刻。
“夏笙,难受吗?”
温柔的声音响在耳边,因为头昏而遥远空旷。
穆子夜轻轻的说:“对不起...对不起...可是,我爱你。”
清晰的三个字,好多年了,第一回听到呢,夏笙烧得厉害,只知道自己眼眶微酸,又淌出泪来。
穆子夜细心的抹去他苍白而憔悴的面庞上温凉水迹,揪心到了极点,他无奈的笑:“你讨厌我,要离开这里,就走吧。我不该因为自己的私欲而限制你的自由,夏笙,我再也不会伤害你了。”
充满阳光气味的厢房里一片寂静。
“我没有很好的家庭,甚至说,我没有家庭。”穆子夜说道:“我娘是个不快乐的女人,而我哥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被人害死了,也许,他是被江湖害死的。你和哥哥很像,都是那么干净,真诚,无条件的相信别人,这很美好,但有时候我又会很恐惧,你会和他有同样的结局。你被娘发现时,刚满周岁,安安静静的睡在哥哥的尸体旁,也许是因为你还流着那个女人的血,娘并没有把你带回来,夏笙,她是愧疚的,她很愧疚。可我又感到庆幸,如果你在我身边长大,我们就只是长辈和晚辈,就只是亲人而已。而现在,你不只是我的亲人,还是我的爱人...你埋怨我既然知道你的身世,还要跟你在一起...我就是这样的人,永远只顾着自己喜欢,就像你说的,又虚伪,又自作主张。”
他的话语逐渐弱了下去,因为夏笙无力却又坚持的,握住了他的手。
没有告白,也没有承诺。
但手和手的温暖,就是情有独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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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没有万物染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