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絮絮叨叨又说了不少,落琴只觉面前简儿的嘴唇一张一合,神思恍惚,竟也不知道她究竟说了些什么。
回到楚营已是一日之后,因重兵集结,校场都是热血男儿,女子宿营委实不便。
更有公主金枝玉叶,贵待了,公主不依,非要随着将士们一同,怠慢了,成王也不敢,天子御妹,脾气自是晴雨难测。
落琴本是冷临风寻来的,回楚交战,她的身份、她的地位自然不可宣之以口,便与简儿一起,随着公主在离军营三里外的卢口住下,对外称是随身的侍女。
冷临风惦记她的余毒,日日来看,可来了说不上二句,就被思敏公主拉到这处,拉到那处,他与落琴反而不如在秋水涧的时候见得多,说得多。
晨起,公主还未梳妆,便有军士来报,楚军营中出了一个稀罕事,竟有一回祁说客,单枪匹马来到军中,要见主帅。
落琴正为思敏公主挽髻,手不由一松,不免疑惑,那思敏哪里顾得许多,收拾停当后便带着落琴忙不迭的赶去。
主帅营的帘门一掀,还未看见旁人,只见一个蓝衣少年,立于正堂,清秀端正,观之可亲,水一般的灵性人物。
成王有些不耐,这回军来使自进来后一言不发也就罢了,还是一个书生般的少年,可偏偏这少年是这般的温文尔雅,辱不得来,骂不得,只能用眼神招呼聂无双、冷临风开口。
那蓝衣少年,见众人齐座,不慌不忙先施礼问安,后从怀中取出一物,恭敬的递上“在下回祁楚子明,今日来,除了拜会成王千岁,各位督军大人、将军大人外,还带了鄙国秦军师的书函一封,请王爷亲阅。”
书函几经辗转到了成王手中,他拆开一阅,怒上心来,拍案立起“好一个秦军师,实乃欺人太甚,本王不会答应,两国交战,不杀来使,还请这位小爷,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
这几句十分不客气,聂无双与冷临风对视一眼,可毕竟书信在成王手中,谁也不能不说自取,可究竟回祁军师提了什么条件,让王爷如此之气?
那少年楚子明,倒也不慌不怒,坐将下来,批了批茶盏中的绿意“王爷动气,人之常情,秦军师早就知晓,因此还让在下带来一副良药,药一到病就除,百试百灵,王爷可愿一试?”
此话本有挑衅之意,可那楚子明十分诚挚,言语娓娓,在座众人皆被他所惑,竟无一人从他言辞之中听出半分不敬不妥。
“将此人给我绑了,送押簿司,他日两军对仗,我倒要看看秦某人有什么话说。”
那楚子明含笑立起,展开双手,两名兵士立刻上前,一人一边将他绑了,便要拖出去。
“慢着,王爷,我有话问他。”公主娇声一喝,还未等王爷应允,她已上前问道“楚子明,你可认得我是何人?”
“公主千岁,在下自然认得。”
“你怎知是我?”思敏有些不解。
“前些日子,我军败于秋水涧,听闻有一个锦衣女子,巾帼不让须眉,正是金枝玉叶的楚国长公主,您与王爷说话,也不刻意礼待,这里有这个气度的,除了公主还有何人?”
“好”思敏听来欣喜,方才入帐的时候,只觉得他面似温玉,便小瞧了他,又指着冷临风问道“那这位又是何人?”
“这位公子相貌堂堂,着青翼绣日之服,按《楚礼》为正三品的武官,他坐于王爷右侧,自在下入内来,共举过三次茶盏,却连连皱眉,自是嫌这珠碧过老,采摘时春过夏至。这等人品出众,见识不凡,该是环月山庄少主晏元綦晏督军了。”
这楚子明不温不火、不卑不亢,便是被人绑着也意态闲雅,加之他猜测公主与冷临风身份,句句有理,观察入微,让在座众人无不讶然。
成王怕公主无休无止,便挥了挥手,示意将这个文秀的不像话的少年带下去。
“等等,两军对垒,你猜得出我与晏督军不算本事,若这个人你还能猜得,就算你是个厉害人物。”
“好说,公主请 ”楚子明话音刚落,公主就一把将身侧立着落琴推了出去,秀眉一挑示意他作答。
落琴毫无防备,人已在正堂之上,聂无双与冷临风面上均闪过焦虑之色,冷临风还险要立起。
堂上的李得贵将军“嗤”一声,面上都是嘲弄,笑那公主毕竟是个女儿家,竟找个侍女来开玩笑,拿军政国体为闺阁戏耍之事。
楚子明细细打量,落琴亭亭立着心头叫苦,此人是回祁人士,万一露出端王府的事端,她不知该如何回应。
“公主,依在下看这位姑娘素颜秀目,自有气度,并不是什么侍女,应该身份不俗,只是观之双眉间还有晦暗之色,只怕先前中过毒,不过侥幸已解得十之八九,性命无虞。”
他说罢又挚诚的看着落琴“在下有言奉劝姑娘,余毒未解,还是小心为上。”
“呀,你神了你”思敏公主好奇的打量着楚子明“莫非你才是闻名回祁的秦军师?”
楚子明淡淡一笑“我这些雕虫小技,若放在秦军师面前,实为不堪,不说也罢”他回身望着成王道“王爷明鉴,在下出行前,秦军师反复叮咛,有十分之诚意,今日王爷要将我收押,我无话可说,我便在簿司等候王爷回心转意,只是这捆绑还是免了吧……”
楚子明言尽,挣脱绑着他两名兵士,回身便走,周身的儒雅之气,让人不敢轻视。
“唉!回来,虽不知你国军师到底提了什么让王爷不满,但我却对你的这幅良药好奇的紧,王爷服不服的我们暂且不论,将良药拿出来瞧瞧,我看也不大要紧吧。”
公主难得见如此风雅的人物,哪里舍得他走,成王说不得,怪不得,十分头疼只能挥了挥手说“罢了,既然公主有兴致,你便拿出来瞧瞧。”
楚子明摇了摇头“不可,良药乃是一句言语,军师交待必须亲自告知成王,任何人不可言传,恕在下不能在此处说明,我还是在簿司静候王爷大驾光临,相信不出三日便可与王爷秉烛夜谈。”
营帐风波一过,那少年楚子明还真就在簿司静候,楚军营中上下众人纷纷都在传说回军那位厉害的秦军师与这位大胆的少年。
二日已过,成王自不肯前去见他,还恼怒的说“好一个回祁蛮子,本王何等身份,岂容你说见就见,笑话,别说是三天,便是三月,三年,我都不见。”
待最后一日,成王依旧不出营帐,众人也没了那份看热闹的心思,想这少年终究还是言过其实罢了。
是夜,月上枝头,夜空明净,冷临风终放不下这桩奇事,他深知王爷个性倔强,任何人也无法勉强他做与不做。
可这个回祁楚子明却这般的胸有成竹,当日军堂上风度自持,所猜测之事,无一不准,心中不安,若回楚再次交锋,有这般厉害的军师,谋士,不知我楚军还有几分胜算?
他趁着夜黑,提步偷偷往思簿而去,倒想看看子时之前,是不是如那秦军师所料,王爷定会前往。
思簿在军中左营山谷之处,避过楚兵哨岗,见营外有一棵参天的巨木,冷临风甚喜,翻身跃上,从上往下看去,帐内有一人影,正端正坐着,烛火簇簇,应该在案上看书。
一会功夫,月色轻移,被暗云所掩,冷临风揣测子时快到,心中一笑,看来王爷定不会来了,便斜靠在枝干上看那楚子明有何动作。
正在此时,突然树枝轻摇,像吹过去一丝风,冷临风大叫不妙,回身一看,掌风轻拍,击向来人。
来人身姿轻妙,手持一物作挡,荡开几招,人已跃在高枝之上。 趁着淡淡的月色,冷临风看得清楚竟是一柄潇湘“是你”
来人无奈,点了点头,玉面生辉,自然是聂无双。
两人相视一笑,都知道对方的心思,正欲说话,却见远处有一身影,高大挺拔,急步而来。
走近来看,雪白的军袍,高冠束髻,威风凛凛,竟是主帅成王。
无双与冷临风见此情形均一讶,万万没想到正如秦军师所料,成王还是来了,当下凝神闭气,听他们说些什么?到底是什么良药,可让成王都耐不得性子。
成王掀帘进去,楚子明早已久候,像是料定他会来含笑说“军师果然神机妙算,他曾与我说,前两日王爷必定不会大驾光临,可只需托人说上三个字,王爷肯定急不可待的就来了。”
“快说,这良药究竟是什么?你怎么知道戚……”欲言又止,十分焦急,成王失了平日的镇定,言语十分不安。
无双与冷临风在树上,听得真切,不免有疑,正待听下去,却听那楚子明说“事关重大,只能说给王爷一人听,这树上的两位朋友……”
成王一听,猛地掀开帘子,冷临风与无双见被人识破,便一前一后的跃下,往平谷之地奔走。
两人提气运功,越走越疾,一开始还并身而行,可渐渐的无双落了脚力,月光照在面上,竟然沁出薄汗来。
见无人追来,脚步稍缓,冷临风见无双只奔走几步,便这般吃力,心头一凛,从腰中拔出执扇,巧巧一掠,直往他的百会穴拍去。
无双一惊,取潇湘与之缠绕,将回风流雪的剑招使在竹笛之上“晏兄,你疯了。”
“你的功力为何如此不济,为何?”冷临风口中说话,手法不停,聂无双勉强应付,气喘吁吁。
“晏兄武功高强,本就胜过我许多。”
“我曾与你交过手,你当时不是这般……原来……原来她的七分毒你过给了自己。”冷临风思到此处,招式已收,紧紧的看着聂无双。
“看来,还是瞒不过晏兄,是,这七分毒也没什么大不了,她无内力可抑,而我却可靠内力慢慢化去,稍假时日……”
“祭果之毒,若能靠内力化去,还要解药作什么?”冷临风见他说的随淡,心中郁结大声喝道。
无双收起潇湘,望着冷临风起了个拱手“我敬晏兄是条汉子,求你为我守这个秘,真人面前不说假,是,她身上的七分毒的确过在了我身上,可若用内力相抵,我还有半年寿数,可她若不赶紧救治,七日之后必死无疑,你也不希望她死对不对?”
“是,她是我妻,我不希望她死,我要她好好活着,可你也不能死”冷临风俊眉皱起,说的斩钉截铁。
“半年,半年有很多机会,我可上月海找解药,两害相权取其轻,若晏兄是我,也会那么做。”无双眸中含愁,可面目依然似玉流光,说不尽的坚定端然。
他说的铮铮,冷临风无言以对,手中之力一松,只看着无双,是,若是易地而处,自己也会这么做“原来你也……看来这傻丫头倒不是自作多情。”这话说来自苦,让他心绪翻腾。
“为我守这个秘密,答应我。”无双走过去,拉过冷临风的手,紧紧一拽“答应我”
“我……”冷临风心头一黯,不知该说什么,正在此时,却听见一个声音响起“你们在做什么,公主让我请你们去牧民处饮酒?
落琴青裙玉面,远远走来。
赐婚
草原上旭阳暮日、风清气爽,让人心胸宽敞,卢口近边塞,有山峰连绵,黑夜看来似骆驼的背,总见不到头。
在牧民的眼中这嵌在边城和草甸子间的明珠,风物独特,让人流连忘返。故而此地牧民云集,人物粗放豪迈,天穹地庐,白日散马牧羊,到了夜间篝火噼啪,明光蓬勃。
草原上的儿郎和少女,穿着五彩的族服,跳着卢口特有的“赶羊舞”,乳羊放在架子上炙烤,少有膻味,混着松木气的肉香,飘散远方。
思敏公主此时最美,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套牧民的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