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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颜依言让师傅量身,由戏装想起了昨日穿回家的衣裳,开口道:〃凌导演,我把你借我的衣服洗了,等晒干了,我会送去府上,也好把我那件衫子带回来。〃
凌熙然〃啊〃了一声,敲敲脑门:〃你那件衫子?不好意思,我见那么破旧,就让徐妈扔了。〃眼见子颜脸色一黯,笑道:〃还要那种东西干嘛?你拍戏期间要应付新闻媒介和大众的关注,无论吃穿都要最好的,我会给你安排,你放宽心吧。〃
子颜点点头,抿住了唇。
虽然衫子不值钱,可那是母亲清醒时给他缝的,丢了,实在可惜。
那边厢苏莉莉已换好丫鬟的装束,对着穿衣镜扮了个低眉顺眼的样儿,又捻着手绢儿走了两步,突然泄下气来:〃熙然,你竟让我穿蓝缎褂子,真难看!〃
凌熙然笑道:〃哪儿难看了?谁敢说我们的莉莉难看!〃说着,上前去拈拈褂子的袖口,〃多好的料子啊!你要不是演贴身丫鬟,还穿不着这褂子呢!〃
苏莉莉顿足道:〃我知道了!你是想报以前的仇!〃
〃什么仇?〃凌熙然斜睨她。
她瞪他一眼:〃你心里晓得……〃
凌熙然一把捉住她的手,似笑非笑:”莉莉,我疼你还来不及,怎会记什么仇?”
〃发痴!〃苏莉莉娇呼一声,红霞飞到了颊上。
子颜依旧在一旁量身,被服装师左右摆弄着,唯有眼睛直直地盯住了面前的穿衣镜——镜子里是他和她。
他的心头渐渐黯了去。
却听凌熙然唤他名字:〃子颜,你倒也来评评莉莉她难不难看?〃
子颜回头,淡淡一笑:〃依我看,漂亮得很。〃
凌熙然笑道:〃听听,你有多少倾慕者呀。〃
〃去你的。〃苏莉莉甩开他的手,神情已缓下来,低头看了一眼手表道,〃呦,不早了。我再不出去,秦导非闯进来把你宰了不可。〃
凌熙然道:〃那我等你完事了一起去吃晚饭吧——子颜也去!〃
子颜忙道:〃抱歉,我抽不开身。弟弟妹妹还在等着我回家呢!〃
凌熙然叹口气:〃莉莉呢?赏个脸吧!〃
〃我倒是想陪陪你,可有人比你早约了我。〃苏莉莉捻手绢儿朝他面上一拂,做了个哀怨的表情,〃凌大导演,请恕我不能奉陪了。〃
凌熙然悻悻道:〃谁约了你啊?难道比我的面子还大?〃
苏莉莉弯下腰,解了布鞋上的搭扣,又侧过脸望住他:〃我干大哥。〃
凌熙然一愣,随及笑道:〃什么时候认的大哥,我怎么不知道?〃
〃什么时候?我想想……该是你在欧洲四处游学,顾不得上海还有个苏家小妹的时候吧。〃苏莉莉答得冷然。
子颜瞧在眼里,心知两人之间必有一些前尘旧事,又望向凌熙然,见他略现颓然,不禁吃了一惊。打从认得他后,只见过他意气风发的模样,却不知他亦会被某个人某件事而刺痛了心房——
〃他是谁?〃凌熙然望住她。
〃烟草大王常五爷,常振霆。〃苏莉莉笑道,〃将来有机会定是要介绍你俩认识的。〃
凌熙然冷笑:〃那是当然。上海滩谁人不想认得他啊!〃
——未完待续——
色
第三章
此后数天,倒是平静的。
已入了夏,气温在人们的眼皮底下忽悠悠地上升,平时尚未发觉季节转换,可只要稍稍走动,皮肤立即起了腻。更别提片场了。那里头长年不通风,众人俨然困在了锅炉间。
秦导还憋着口闷气,只念着能拍完所有镜头,早日封镜收工。这也正合苏莉莉的意,虽然棚内条件差,却不见她抱怨,只对着电扇猛吹片刻,即起身上镜。秦导看她尽心着力,不好意思再多话,一日一日过去,终于到了拍摄尾声。
如今,摄影棚里最大的话题已成了沈子颜。人们睁大了眼,观察起这位已在棚里工作多时却从未注意过的年轻人。他们窃窃私语着,暗暗分析他过于纤细的身材,以及他过于苍白而瘦削的脸庞。
然后,他们刻薄地总结道:凌熙然必然是挑花了眼才看上那小子的。
子颜依然准时上下班,帮着刘师傅忙前忙后准备道具。反倒是刘师傅有些不自然,常低声劝他:〃小沈,你歇着去吧。〃
他笑而不语,手脚不得空闲。
也只有在午休的时候,他才坐到一旁,静静地翻看剧本。其实,他每天都趁子仪做功课时,凑在煤油灯下背诵台词,这几天下来,早已记得八九分。可他心里还是不免有些着紧,生怕有些微闪失,让凌熙然失望了。
说到凌熙然,近些天都没见着人影,只听苏莉莉提起,说是正忙着找外景地,在无锡苏州等地兜转。
那个时候,片子大多在棚里拍摄,在布景上画上山水便当江河,画上花树便当园林,鲜有拉着剧组到外地去拍摄的。子颜心知投资不斐,更加一心一意,研究剧情。
戏服也陆陆续续送到了子颜手里,里头还夹杂着好几件最时款的衬衫和西装。想是凌熙然要他打扮起来,衬得新片男主角的身份。他抱起衣裳,唇边含着笑,只觉心里甜。
苏莉莉瞧在眼里,总要调侃两句:〃你呀,难不成是穷酸了太久,不知怎么穿新式衣裳吧。〃又作势要把他推进更衣室,〃快换了,好让我这丫鬟瞻仰一下自家主子的风采。〃
直要见他涨红了脸,才停住嘴。
子颜只得进更衣室换了一件出来,米色的三件套,削尖了领子袖口,很是合身。
苏莉莉一见,怔了怔,啧啧称道:〃呀,真好看!〃随及又笑,〃果真是人要衣装啊。你呀,面色白得很,平时却老爱穿藏青的衫子,把脸衬得如有菜色,倒是熙然将你看彻了骨,这颜色方才显出你的韵致来……〃
其他人站在旁边见了,更觉不信,眦目望着,连连摇头。
子颜也有些吃惊,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怅惘。可惜他不在——他是最想让他看见的。
棚外忽然响起汽车喇叭,子颜心中一喜,却听苏莉莉叫起来:〃哎呦,我差点忘了!可让五爷久等了!〃说着,蹬着高跟鞋匆匆地出了门。
子颜一探身,瞧见一辆加长的黑色豪华轿车停在摄影棚前。一个身着紫色锦缎的男人立在车旁,子颜见那人银发蓄须,自有一股威严,心想他便是那位常五爷吧,又望着他将苏莉莉搀上了车,苏莉莉回报以娇媚的微笑。
子颜有些难受。起先他以为是为凌熙然黯然,后来一想,这不过是在为自己黯然罢了。无论从前他们两人如何缠绵,如今他们三人如何纠葛,总是他们的事,从沾不到他的边。
他不过是一个局外人,对局里头好奇了,幽幽地朝里望了望。
——进是进不去的。
凌熙然直到影片封镜那一日才回来。一进门就当着秦导的面搂住苏莉莉的腰肢,笑道:〃如今她归我了,你不反对吧?〃
秦导冷笑一声:〃我哪敢!〃语罢,便拂袖走了。
凌熙然不以为然,耸耸肩道:〃莉莉,资金已经到位了,五日后开拍。你台词背得如何了?〃
苏莉莉撅起嘴:〃我还没空看呐!不过有一个人,早把剧本翻得滚瓜烂熟了,你问他去!〃
〃谁?〃凌熙然假装左顾右盼,朝身后的子颜做了个鬼脸,〃你么?〃
子颜忙道:〃台词倒是背出来了……〃
〃好!还是你听话。〃凌熙然腾出手来拍拍他的肩。
子颜不好意思地笑笑:〃可是我念的书少,只懂一字一字死记下来,当作背书还不打紧,就怕在镜头前一站……〃
〃不用担心,开麦拉后有我呢。〃凌熙然笑道。
〃片名怎么办?记者问起来,我说什么?难不成答'无名'么?〃苏莉莉横他一眼。
凌熙然挠挠前额:〃就答'无名'吧,这反倒能增加神秘感。〃
〃不要脸。〃苏莉莉骂道,脸上则笑嘻嘻的。
子颜也笑,却不知自己为何笑,怔了怔,走开了。
回道具间坐了会儿,又去帐房领了工钱,一直磨到大伙儿都散了,这才走了出去。没想到一出大门,就见凌熙然倚在他那辆银灰色小轿车上,冲他闲闲地笑着。
可,笑容掩不住他眼内的落寞。
子颜朝他车内一望,没见着苏莉莉的身影,已猜着几分。
〃子颜,陪我吃晚餐去。我在拐角的餐馆订好位子了。〃凌熙然开口道,〃你别再拿弟妹来推脱。放心好了,他们不会饿着,把你家地址抄给我,我让餐馆的人给他们送吃的去。〃
子颜心知那位子是为苏莉莉订的,顿在那里,没答应。
〃难道你还要穿着高级西装坐在小板凳上吃萝卜白菜么?走吧走吧,权当体验公子哥的生活。〃他上前两步,顺势去拉子颜的手。
他指尖一颤,躲开了。
凌熙然微微发怔:〃怎么了?〃
他甩甩手:〃手心里满是汗,难受得很……〃话音落下,他才意识到自己太过扭捏,只得笑笑。
凌熙然拉开了车门:〃我会开慢一点的。〃
子颜也不好意思再僵持着,弯腰上了车。
凌熙然领他去的是一家法兰西餐馆。火红的尖屋顶,墙上是洛可可式的繁复雕花,侍者穿浆洗的白衬衫黑背心,必恭必敬地将两人迎到餐桌前,又递上两份菜单。
〃想吃什么?〃凌熙然问他。
子颜缩缩脖子,低声道:〃你定吧……我看不懂。〃
凌熙然看了他一眼,陡地换上一副严肃的神情:〃方莫华少爷,和别人说话对视时不要缩脖子。〃
子颜一顿,半晌才想起〃方莫华〃是他在新片中的角色名。
凌熙然恢复笑意,侧身对侍者说:〃两份奶油烤肉卷和蔬菜浓汤,一瓶波尔多白酒,要最好的。〃待侍者下去了,又对着子颜笑道:〃不会这样就给吓住了吧?我只是想提醒你,演员应该懂得把握一切机会来体会角色。〃
子颜点点头。
凌熙然眉头一挑:〃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方莫华!〃
〃你呢?〃子颜问。
凌熙然想了想:〃你想让我当谁?〃
子颜把片中所有人物想了一遍,没找到一个合适的角色。
凌熙然瞧着他埋头苦思的样子,骇笑起来:〃嗳呀,你真笨死了!我不就是导演吗?〃
子颜摸摸后脑勺,也呵呵地笑。
凌熙然瞪他:〃你是方莫华!手上的小动作要少,颈子要用力挺着,下巴要微微上扬,目光要与他人平视。〃
子颜慌忙照他的样子做:〃这样对吗?〃
侍者端来餐点与葡萄酒,用水晶的高脚杯给他们斟了酒:〃先生们,请慢用。〃一回首,见子颜满头大汗地昂头立颈,忙道:〃这位先生,若椅子不舒适,我可以去换一把的。〃
凌熙然强压住笑意:〃不用,他没事。〃又给了几元小费,打发他走了。
子颜垂下脸来:〃我知道自己不适合演少爷的……〃
凌熙然望着他:〃抬起头,举起酒杯,然后望着我,从酒杯上沿望向我。〃
子颜照他的话做,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把目光留在酒杯中。他看见半透明的液体在他手中软软地漾着,泛起了层层光晕,对面隐隐约约是他的脸——竟情不自禁地呷了一口,抿嘴笑了。
一抬眼,见凌熙然正盯着他看,心头一慌,问:〃怎么了?〃
凌熙然笑道:〃看你呗!你的表情每一秒钟都在转换剧情,不当电影明星简直是演艺圈的遗憾!〃
子颜也笑笑:〃你这话是夸我么?〃
凌熙然大笑道:〃果然有些少爷派头了!〃举起酒杯来一饮而尽,笑声亦不绝,却越笑越凄清,〃哈哈,我一个人犯失心疯呢!竟也要把你拖下水了……〃
子颜咬住下唇,听见自己心里在嚷:我愿意的,我愿意陪你一块儿失心疯的!
凌熙然又饮下一杯,目光渐渐迷散起来:〃我老家在乡下,前朝那会儿也富过,后来衰败了,父母叔伯只能困守在十几亩田地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