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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有后患,后一种情况,就非常麻烦。当初那些人出资时,都是信赖祁家骢的能力,对于赢利抱了很大期望,现在自然很难善罢。”
“那……接下来会怎么样?”
“处理完这件事,按最好的结果推算,祁家骢即使不身负巨债,也肯定已经一文不名,而且以后想再在私募市场上有所作为,将会十分困难。他今天一直跟出资人开会处理善后,谈判进行得很艰难。”
任苒心乱如麻,“他会不会有危险?”
“这个我说不好,我早就提醒过他,那些出资人把巨额资金放到私募市场里来求的就是暴利,对于风险的控制意识很薄弱。现在国家没有相关法律约束私募行为,有时一纸协议,根本没办法保障各方权益。”
任苒良久不说话,任世晏恳切地看着女儿,“小苒,他现在顾不到你,短时间内会不会回广州,今后再以什么安身立命,他都不确定。所以他才爽快地把这边的地址告诉我,让我带你回家。”
“我不想回去。”
她一口回绝,表现得毫无商量余地。任世晏有几分恼怒,正想说什么,视线却一下落在角落里摆放的茶几上,那里摆了一帧小小的镶框照片,里面但!头傲笑的女人是他的亡妻方菲,旁边一只水晶花瓶内插着大束洁白的马蹄莲,两只盘子里分别摆着苹果和橙子,一只烟灰缸权充香炉,里面插的香已经燃到了尽头。
他当然记得,今天是他妻子的忌日,而马蹄莲是她生前最喜欢的花,他所有的怒气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他走过去,从放在旁边的整束香内抽出三支,正要寻找打火机,任苒默默伸手过来,打着火机,把香点燃,看着他合十祝祷,然后将香插好。
任世晏转头看着她,“小苒,当着你妈妈的面,我跟你说对不起,请原谅我。如果阿骏没有转告你,那我再跟你说一次,我不会跟季方平结婚。你跟我回去吧。”
任苒的眼泪再也强忍不住,顺着眼角一下流了出,“爸,你不起的那个是我妈妈,我没资格代她跟你说原谅。”
“那就想一想你妈妈对你的期望,她要是知道你在这么小的时候就放弃学业,跟一个前途莫测的男人在一起,很本看不到将来,会怎么想?”
“我跟你回去能看到将来吗?我能看到的将来就是按照你的安排,读书、毕业、出国留学、最好嫁给阿骏,好让你彻底放心。”任苒擦一把泪水,惨淡地笑了,“爸爸,我现在做不到那样按部就班过日子了。”
“可是你不能拿你的生活来跟我赌气。”
“我没跟谁赌气,爸爸,我爱家骢。”
“你才多大,理解什么是爱,这么早就决定和一个你根本不了解的男人在-起,岂不是荒谬吗?”
任苒抬起头,正视着她父亲,“爸,那你理解什么是爱吗?”
任世晏无可奈何地说:“我知道,在你眼里,我根本不配谈到爱了。”
“不,爸爸,你说我不理解什么是爱,我其实也没什么可反驳的。看了你,还有祁伯伯,我一直很迷惑。你们在决定结婚的时候,应该是很肯定自己知道什么是爱的,对不对?可是你们的婚姻都这么可笑,长期偷情,出轨,养私生子……”任苒声音低了下去,“你们最初爱那个人的时候,难道没有跟她天长地久生活下去的决心吗?从什么时候起,你们不再爱了?爱是不是真的这么脆弱、易变,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永恒?”
任世晏没想到任苒想到的竟然是这些,他苦涩地一笑,“阿骏也跟我说过类似的话。恐怕我们这些大人都是很差劲的例子,不光没给你们一点启发,还让你们早早开始怀疑感情、怀疑生活了。”
“是啊,以前阿骏玩世不恭,不停交女朋友,他说他对婚姻很恐惧,最好能不结婚,我还笑他。后来我才知道,他只是比我更早了解真相,难怪会更早幻灭。”停了一下,任苒轻声说:“如果爱就是这样没轩法永恒的东西,那我愿意在我爱的时候好好去爱。”
“好好去爱不等于明知道爱上的是一个错误,还要坚持下去,直到这个错误伤害到自己。这显然并不明智。”
任苒看看他,然后将目光转向茶几上放的母亲的照片,“爸爸,自从知道你和季律师的事以后,我总想试着去理解妈妈曾经过的是什么生活。她从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自己的爱也是一个错误?她在知道你的私情后,对爱失望了吗?她一直不离婚,是为什么?她真的只是为了给我一个完整的家,才不跟你离婚的吗?”
“小苒——”任世晏无法听凭女儿这样分析他曾经的婚姻,“不要再纠结于这些问题,你已走火入魔了。我承认是我的错,让你对一切都产生了怀疑可是正因为我和你妈妈的婚姻出了问题,我们才更希望你能有一个幸福平静的生活。
“我幸福过,在12岁以前,我以为我的幸福来得没有一点缺憾。可是我得在长大以后才知道,幸福这个东西是我妈妈用牺牲和隐忍给我勉强维持的,我更想要的是她在过世前有真正的幸福和安宁,可惜她再也得不到了……”
她的声音哽咽,猝然中断,双手捂住了脸。任世晏将手放到她肩头,正想抱住她,她却往后一缩,避开了他的手,将一个哽咽咽了下去,飞快地拿起纸巾擦拭着泪水。
他知道女儿从小被宠爱着长大,算不上坚强,以前疼爱女儿的同时,也会发愁,不知道这如同温室里花儿般的少女怎么才能真正长大。然而,现在女儿再也不肯如同过去一样投入他怀中寻找安慰。
任苒偏开头,避开他的目光,哑着嗓子说,“不早了,爸爸。你坐了一天飞机,肯定没吃什么东西。你坐一会儿,我去做饭。”
任苒匆匆转身,去了与餐厅相连的半开放式厨房,任世晏坐在客斤里,能看到她忙碌的背影。几个月不见,他恍惚觉得,女儿似乎又长高了一些,当然,她已经19岁了,从理论上讲,应该完成了发育,也许只是瘦了,让他产生了错觉。
看着以前从来没做过家事的女儿娴熟而有条不紊地做饭,任世晏一时感慨良多,他再次深切地感到,他已经不再了解女儿了。
头天任苒已经煲好了汤,她很快做好了一个清炒菜心,一个虾仁炒青豆,把汤热好盛上来。父女两人都没什么胃口,却都沉默地吃着。
吃完饭后,任苒去厨房洗碗,然后无意义地一时擦擦这里,一时整理一下那里,她摆出的是根本不想再交谈的架势,然而,任世晏当然不可能就此放弃。
“这就是你想过的生活吗?小苒,在还没满19岁的时候,开始做家庭主妇,留在公寓里等一个你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男人,为他煮饭,洗碗、熨衣服,就算你现在觉得这样的生活有意义,你又怎么知道祁家骢那样的男人会安于这种生活?你说你妈妈的生活是牺牲与隐忍,那至少她还是为了你。你这么早早开始牺牲,为的又是谁?”
“我为的是我自己。”任苒冲口而出,却又觉得这个回答来得没有什么底气,“对,我不知道他爱不爱我,我也不知道我会爱他多主,更不知道我们将来会怎么样。可是现在,我只想跟他在一起。白天我上香的时候,也跟妈妈保证了,我会尽力去爱他,尽力好好生活。”
“他现在的情况,怎么可能跟你好好生活?”
“越是这种时候,我越是不能离开他。”
“小苒,你根本不了解他。他会需要你的同情跟安慰吗?他甚至连他父亲的帮助都断然拒绝。你留下看到他的失败,”小苒,你根本不了解他。他会需要你的同情跟安慰吗?他甚至连他父亲的帮助都断然拒绝。你留下看到他的失败,他不会感激你。我甚至认为,他既然毫不留恋地马上把地址告诉我,让我带你走,很可能再不会回来找你。“
任苒没办法反驳她父亲的推理,在内心深处,她不得不承认,他的话很有道理,祁家骢平时连醉态都不愿意让她看到,又怎么会带着如此巨大的失败回来面对她。
然而她又怎么可能就此放弃。
“没关系,我在这里等他,等到他回来,或者等到我对他失望为止。”说这话时,任苒的脸上有一种内在的坚定,那是任世晏头一次在他女儿脸上看到的神情,这个坚定让她褪去了所有的幼稚与天真,看上去几乎显得有些陌生。任世晏不能置信地看着她,“小苒,你怎么这么固执?”
“我第一次爱上一个人,爸爸,我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先放手。”
“你一点没考虑过阿骏吗?他一直爱着你……”
才在上午听到祁家骏意外的表白后,任苒无法听到父亲又提起这件事,连忙打断他:“不,我们一直是兄妹感情,你别误解。”
任世晏紧盯着她,“小苒,你知道阿骏现在的情况吗?”
“他怎么了?”
“他半个月前因为连续旷课、酗酒闹事打架斗殴,被学校开除了。”
任苒惊得呆住,怔怔看着父亲,任世晏神情严肃,显然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继续说道:“基本上你每打一次电话给他,他都会跟谁也不打招呼,直接去深圳,找到你打电话的公用电话亭,拿着你的照片请过路的人辨认,一待就是好几天,直到他父母和我骂他,他才回来。”
“他为什么要这样?我跟他说过我没事……”
“你到广州后,他也过来找过你。你自己算算,他这样会旷多少课?后来你再没打电话给他,他的情绪越来越差,差不多不去上课,成天喝酒,动辄跟人打架,前不久失手把一个同学打成重伤,几乎要负刑事责任,祁家赔了巨额医药费才算把这件事压下去。”任苒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她看来,祁家骏虽然性格不羁,可是并不好勇斗狠,举止一向算得上文雅温和,竟然会一变至此,实在让她惊惶。
“他……一点也没跟我说起。”她喃喃地说,自知这个辩解很可笑。
“他现在被他家接回去反省,他爸爸不愿意他跟祁家骢碰面,把他关在家里。不然他肯定会跟着一块儿去北京,再跟我一块儿过来的,小苒,别的事情可以说是我的责任,但在这件事上,你认为你一点责任没有吗?”
“我会打电话劝他……”
“你打算怎么劝?”任世晏毫不留情地说:“劝他好好学习吗?你已经先他-步放弃了学业;劝他听父母的话吗?你已经彻底否定了你的父亲,对他的父亲也没什么敬意;劝他珍惜自己的前途吗?你已经把自己的前途跟一个完全看不到前途的男人联系到了一起……”
“别说了——”
任苒打断父亲,眼泪在眼眶内打转,却用力忍住。当然,她没办法断然否认父亲的指责,那样从小到大关心着她的阿骏,在她最伤心的时候,他握着她的手劝慰她,为了她远离家乡上大学,在她出走时最牵挂她,哪怕知道她跟他一直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也没有放弃她。她把所有的负面情绪倒给他,心安理得享受着他的关心,却一点没有想到他的承受能力。如果他真的爱她,那她不仅没有回报他的爱,还一直有意无意地伤害着他。
“小苒,爸爸并没有逼你回去为阿骏负责的意思。他爱你,为你付出是他心甘情愿的举动。没人规定你必须同等回报别人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