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伸手抚摸着梓封留长了的头发,丁翔抬头看向天花板上大片的白。父亲当年也是整天面对着这样的颜色吧,然后等待着,等待着,直到最后的死亡都等不到的人……
也许自己是比较幸福的。
“傻瓜……”
将爱人搂在怀里,李梓封轻叹。
究竟你和我,谁才是真正的傻瓜呢……
“我们都是。”
丁翔回答。
“那就让我们永远在一起……”
可是,永远究竟有多远?
两个月。
不去仔细思考,不去揣测未来,只希望这样的时间能够长些,再长些。
手机在口袋里不依不饶地震动着,这些天来李梓封不分日夜地守在丁翔身边,公司事务已经很久没有过问。不用猜想也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我出去接个电话,很快就回来。”
最后一次回头时,李梓封看见丁翔依旧淡淡地笑着。与往常不同的是,这次的笑容,特别动人,特别美。
多年之后,李梓封回想起这一段岁月,他突然觉得那也许就是丁翔真心的笑。
一个电话之后,丁翔消失了。
前一分钟还依在自己怀里,这一秒钟就消失在空气中。好像传说里空气的精灵。
因为建筑物内部信号问题而习惯性走到走廊尽头的阳台上通话,回来时迎接李梓封的只有一间空空荡荡的病房。
床上依旧残留着他的体温,甚至还有丁香的味道,然而人却已经不见。没有口信,没有纸条,甚至没有换下住院的病服。就像是那个怪异的词语“人间蒸发”一样,丁翔再次离开。
冲出病房搜寻整个走廊,然后下楼到大厅,一直追到病院门口,只见熙熙攘攘的人群,而丁翔不在其中。
第五十九章《大结局》
离最后期限还有两个月。
回到空荡荡的病房,李梓封有种毁灭一切的冲动,这碍眼的晃眼的空白,他要一片片撕碎,情绪完全崩溃流溢出来堵塞了呼吸,溺水的感觉,想要拼命抓住什么却只能不停地坠落。就算再怎么恳求,委曲求全也没有用……
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了,自己还要再继续么?还要把他找回来么……
还有两个月的时间……还能再见到他么……
该如何面对他,给不给予惩罚,一切都等到找回他之后再决定。
幸好这一次,至少知道应该去哪里寻找。
李梓封辗转找到了招袂,几番胁迫要他说出丁翔的下落,开始时招袂还矢口否认,可到了后来,就干脆保持着沉默。
于是李梓封开始使用各种手段诱使招袂交出丁翔,他每天不间断地威胁着,甚至考虑过带人直接冲到招袂住的地方去搜查,他几乎忘记了那个扬言“谁敢动招袂就准备碎尸万段”的君凌。
当他第十五次变换方法威胁招袂后,一个电话却制止了他越来越过激的行为。
电话是丁翔打来的。
“梓封,请给我一个月的时间。”
电话那头丁翔的声音飘乎,每句话后半段都夹杂着呼气的声音。
“不!不能再等了,我要见你!你还好吧?翔?”
“……你不要再找我,我现在不想见你,不要打扰我……梓封,不然……永远不再见。”
永不再见?难道他还以为自己能够在一起多长时间么,只有两个月了啊。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电话那端没有回答。
“说啊,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李梓封终于放弃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对着电话低吼,如果有人此刻在他身边,那就可以看到他脸上前所未有的暴怒,横手将书桌上的东西扫落,台灯,书本,墨水瓶和文件散落一地,晚上七点的黑暗立刻包围了过来。
“你为什么还不肯原谅我?是要我跪下来么?还是要我到电视台去对着世界上所有人说强奸你的人是我!……好吧,如果你愿意,如果你觉得那么做你会开心……那么我就去做!可你为什么都不说……你走了,你以为拿自己的生命玩复仇游戏很过瘾么?!!”
电话那端良久没有应答,李梓封突然觉得后悔起来,这些冲动的言语如果刺激到了丁翔该怎么办,于是他尝试着说些弥补的话,可是无论他说什么,对方总是保持沉默。
“究竟要我怎么做……”
就在他快要绝望时,终于听见了丁翔的声音。
“不要生气…梓封………我…是…爱你的。”
随着最后这句几乎是耳语的声音出现在耳边。电话被挂断了。
简单的几个字,浇灭了李梓封心头旺盛的怒火,同时也像迷幻剂,夺取了他的意志。
多久没有听见这句话了……三年,三年多了……这是最后一次听见么?也许……
低头去捡拾洒落一地的文件。李梓封苦笑了一下,来不及抹去眼角的泪水。
不知道这一个月,自己将如何度过。
也许过去三年也没有这30天来得漫长。
不用照顾丁翔,却也没有在公司露面,整天把自己关在爱人的卧室里,从肉体到心灵地自慰,躲到充满了爱人气息和记忆的空间中去。
裹紧了丁翔曾经盖过的薄被,李梓封在黑暗中谛听着,就好像逝去的岁月并没有从指尖溜走,而是依旧留在他身边。只要用心倾听就可以发现,那些爱语,温存甚至是情到深处的呢喃呻吟……一丝一毫都被保留了下来,在这间屋子里,在李梓封脑海的深处。
把自己包裹在爱人的记忆中,就像用回忆为自己编织了一个茧。他不知道,三年前的某一天,在一间破旧的出租房里,他的爱人也曾经在这柔软的壳里等待羽化。
地狱般煎熬的三十天。
一个月后的那个清晨,招袂终于打来了电话,李梓封急忙询问自己需不需要过去接人,而得到的回答仅仅是让他在公寓里等待。
“翔呢?已经一个月了……他的病怎么样了?为什么不让我过去?让我听听他的声音……”
“请等我过来,你就会知道一切了。”
上午十点招袂如约出现在了门前。他独自一人捧着个大大的乌木盒子,
身边不见丁翔。
焦灼的视线反反复复扫过招袂身后的空白,虽然知道以丁翔的病况根本不可能走到这里,但是依旧期待着开门就能够看见他……即便是一个奢望。
“翔呢?你是来带我见他的么?我们现在就走啊……快点。”
紧了紧早就已经捏在手中发烫的钥匙,李梓封这就要走出来,却被堵在了门口。
“不,我只是来送这个的……”
招袂低声说,顺着他的目光,李梓封这才注意到他捧着的那只本该十分醒目的大乌木盒子,不知为什么,自己是有意识地忽略了它的存在。
“这是……丁翔给你的。里面是……”
还没有等他说完,李梓封就将盒子抢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
“先把盒子打开吧。”
招袂轻声提醒,几乎已经是耳语的响度,却因为环境的寂静而变得十分清晰。
“有些事……还需要你自己……来确认……”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盒录像带,还有……另外小一些的东西,被层层黑布包裹住了,看不清原貌。
“小翔他……让你一个人看着录像带,看完了之后,如果不想留下这个盒子就再来找我……我先走了。”
没有再理会招袂的离开,李梓封只是小心地捧着那个大盒子。隐隐地……他想他也许……也许猜对了里面是什么。
短暂的蓝屏后,录像带开始播放。漂亮的乳白色房屋,有绿色的观叶植物作为点缀,从窗户外可以望见湖泊,李梓封看得出那是大华山疗养院。
丁翔,这盘录像带中唯一的人物出现在画面里,他倚在扶手躺椅上,也许是室内开了空调的缘故,膝上搭了毯子。窗外明媚的阳光照到他的身上,勾勒出一条金色的轮廓。
他看起来苍白得透明,浅色的短发也显出通亮的金色。突兀的锁骨从v字形的衣领下浮现出来,整个人更显清减。
面对镜头,他先是微笑了一下,有些腼腆。李梓封突然记起他三年前的笑容就是这样,一半是甜美,一半是苦涩。
痴痴地望着这个笑容,李梓封席地而坐,下意识地抱着那个乌木的盒子,听见丁翔开口说话。
“梓封,过了一个月,你应该已经懊恼我言而无信,没有回来了吧。不过在你发脾气之前,请先听完我的话。”
他顿了顿,好像在等待李梓封平静下来,然后继续:
“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得了癌症。在k城的第二年冬天。那时我母亲病危,为了照顾她我曾经发作过一次,可当她也离我而去之后,我就决定放弃一切,也许这就是上天安排的结局,我无法逃避。”
丁翔停下来喘息。伸出左手轻轻拨来挡住眼睛的额发,手背上赫然是一片红肿的点滴针痕。
“我承认自己是个没有用的人,应该还有些记仇。刚开始跟你回s市,心里其实抱着一种……报复的心态。
我想,无论是什么人,看着曾经亲密的人逝去,心里都会有不小的冲击吧。所以……一想到你亲眼看着我死掉,也许会有的痛苦……
你一定觉得我的想法很可怕……‘拿自己的生命玩复仇游戏’,没错……不过对于我来说,这只不过是‘废物利用’而已。一想到我这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变成灰末,就会觉得不及时‘使用’……实在……有些可惜。”
说到这里,丁翔又低低地笑了几声,无奈的自嘲。当死亡已经不可避免的时候,也许及时地嘲笑它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梓封……听我说了这些话,如果你并不在乎或者已经愤怒了,那么就请不要再看下去……随着录像带带来的东西也请还给招袂,让他代为处理。我们的关系就到这一刻做个休止……我的生,或者死……对你来说,不再有任何意义”
说完这些话,录像带上的图像消失了大约两分钟。
空白的两分钟,李梓封盯着蓝色的屏幕,没有意外,这痛苦的相见果然是一场惩罚。那么轻易地跟着自己的回到s城,那么轻易地回到自己的怀抱,复燃昔日的情炽,然后再亲手浇灭……
颤抖的手已经抱不住硕大的木盒,轻轻将它放在地板上。然后整个人倾斜着倒在沙发扶手边,而双眼依旧紧紧盯着屏幕,生怕遗漏了任何一个瞬间。
画面继续。
丁翔依旧坐在摇椅上,他低垂着头,只过了几分钟的时间,看起来却疲倦了许多。
“梓封…你还在看么?…这能说明你是爱我的么,在等我回来么?……可是我却注定要让你失望了……
……虽然有些老套,可我还是不得不这么说:
当你听见这些话的时候,我已不在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