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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真的为你哭了 by 眉如黛-(强攻)-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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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边这样小声说着,一边抬起头:“我这么差劲,注定得不到他的。你叫我怎么不讨厌这样的自己,我总是会想,这样的我,还活着干什么呢……为什么不干脆去死呢?……你刚才说……痛的想拼命糟蹋自己……我懂的……慕商表哥,我懂……”  

戚慕商从来没有见过何授这样说了一长串,虽然句子重复,语意含糊不清,却已经透露出很多让他足够意外的东西了。他顿了很久,才转过身来,拍着何授的背,他其实也不是很会安慰人的人。过了很久,才说:“怎么说呢……哈,我们算是‘同是天涯沦落人’吗?……哈!”他似乎也发现在尴尬中硬扯出来的笑话实在是不好笑的很,于是干脆停了下来。  
 
又是良久,他才说:“你说的他——很有女人缘——他是男的?”  

何授这次只是轻轻嗤笑着反问:“这点很重要吗?”  

戚慕尚一顿,然后才轻轻的说:“不重要吧。爱情……之所以伟大,在于它超越了性别之分……我想说……虽然我是不想活了,所以也没有资格劝你——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的考虑一下,也许——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说:“要不,我带你去看看我的画室吧……” 



我是真的为你哭了32 
   
   
   
   
   
  那是何授第一次去看戚慕商的画室,纵使他之後看了很多次,很多遍,依然还是清晰的记得第一次去的感觉。 
   
  戚慕商走在前面,然後跪在通往地下室的铁门上,费力的将铁门从下往上掀开,发出一连串刺耳的金属哀鸣的噪音。几乎是同时,透过画室从下往上透出的微光,何授看到戚慕商消瘦而苍白的脸,被灯光照亮,光线爱抚他每一个棱角,深刻的,凹陷的,仿佛是东正教教徒的面容,如同刀销,沈默且深刻。白色的发在灯光下几乎像是淡淡的金色,衬托著灯光下光晕普渡的尘埃,像是吉光片影,不可追忆。他嘴角有著不明显的法令纹,配上深沈漆黑的眼,那面孔看得何授心里居然起了一阵无尽的压抑和悲伤。 
   
  “下来吧。”戚慕商一边拿手扶著锈迹斑斑的铁制扶梯,踩上一片一片凹凸不平的楼梯,戚慕商裸露的手在灯光下苍白的厉害,几乎可以看清楚皮肤下面淡青色的血管,也许那只手曾经有过肌肉,现在却消瘦只剩骨头,左手手臂内侧是十几个红色血点,像是迟迟不愿愈合的针孔。何授在後面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的跟了下来,佝偻著背,害怕被撞到头,八级的楼梯踩上去会传来奇异的响声,像是弱不惊风,摇摇欲坠。 
   
  画室比想象中的还要大,三米多高,几百米的面积,全部都是打通的。靠楼梯那边是满满的画架,上面是完成了的作品。何授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盯著那些画作看。那些笔触通通年轻而任性,难得的是对色彩另人震惊的掌控力度。有些画的是垃圾堆上的火,黑色的烟尘,烟柱旁边飘飞的是空气里五彩缤纷的塑料袋和瓦蓝的天空。有些画的是海上大多大多的白色巨花,在海水里沈浮,遍布整个海面。沿著画架看过去,越往後,颜色用的就越深,越是偏重於黑色灰色和红色,大块大块的扑满画布,大多画的都是人物,只有努力的去看,才能勉强分辨出微微扭曲的面孔,像是在山巅雨中等待救赎的羔羊。何授并不懂得这些,却觉得那颜色异常的眨眼,那画上的人物一面安静的从画布上往外看,一面又时时刻刻要扑下来,要大声的叫,扭动和啃咬。像是用巨锤在心上撞击和敲打。像是生命中不能承受的重量。 
   
  戚慕商在前面叫了一句:“那些都是以前的了。没什麽意思,无病呻吟,你过来。”何授好不容易才从那些画里面挣扎出来,然後往前走了几步,再走了几步,然後一下子愣在那里,戚慕商後面有六七幅画架,都用画布蒙上了,只留下一幅巨大的,未完成的作品,留在那里。画布上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那里,身後是一重一重的光和影子,一层一层的光影重叠著,远远看上去像是蒙上金色的,透明的羽翼。 
   
   
   
何授近乎呆在那里,那幅画的感觉他不会形容。只是如果先前那些画让他震撼,这幅无疑是拥有了让人重生的感觉。戚慕商在画上将他让人近乎毛骨悚然的色彩掌控力度发挥的淋漓尽致,那金色的光晕从骨子里面一层一层的透出各种各样明媚的光彩,像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圣洁,终於在这一天愿意用它洁白的足踝踏上人间。一眼看上去,简直连呼吸的力度都没有了,等待那种最初的呆滞沿著静脉缓缓流遍,在血液里沈淀出一个铅华褪尽之後,呼吸的功能才逐渐复苏,让人喘息起来,捂著心脏,大口大口的喘息。 
   
  却无论如何不能将那种被刺激的连毛发倒立的感觉安抚平息。 
   
  “它很美,对吗?……”戚慕商问他。 
   
  看著何授近乎是失魂落魄的点头。戚慕商嘴角孕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我也经常这样想。但是……你看著它,你就会明白。你这一生,都不过如此了。我是说,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画出更好的作品。”戚慕商说:“我的人生也不过如此了。画完它,我就想。这一辈子,我已经享受到了,想留的东西,也可以留下来——只剩下,让大家都看看。” 
 
  戚慕商有些认真的看著何授,问:“我是说……有人愿意为我办画展,我把我的票给你,你愿意替我去看看吗?” 
   
  “画展?”何授问,他一直知道戚慕商是个很厉害的人,他知道他厉害,但他确实没有想象到是那种开个人画展的地步,“我愿意……是的,我很荣幸。”他手足无措的捏著自己的衣角,想了想又继续补充,说:“祝贺你。衷心的。” 
   
  这次戚慕商并没有笑他用了这样蹩脚的交际用语,天都知道,在这样一个黑屋子里,和一个不说话的人相处,寂寞而彷徨的只能用电视来制造喧嚣的痛苦,谁还能准确无误的表达内心?已经连话都不会说了。更多的是在灯火阑珊的时候,互相看一眼,两个伤痕累累的人安静而落寞的对视。 
   
  “恩。”戚慕商应了一声,犹豫的抬起手,用力的揉了揉何授的头发,然後看了看一个画室的画,指著门口那些,说:“我要把这些摆在厅堂。然後这些——”他指著那几幅蒙著画布的画,说:“摆在那幅的旁边。”他说著,当著何授的面,把所有的画布拉了下来。 
   
  每一张画,画了一张沙发。 
   
  光晕蒸腾里,在背光角落里安静的等待著的沙发,将破未破,将残未残。 
   
  戚慕商说:“原谅我。这些是我无聊的抱怨。你要知道,那个女孩,原来总喜欢靠著我看书,她说我靠著很舒服,她叫我沙发。” 
   
   
  那天何授在画室里呆了很久,在快到晚上的时候被戚慕商突兀的赶了出来,那人什麽都不多说,只是突然的面孔扭曲起来,浑身出汗,面容苍白,他把何授用力的推了上来,从後面把那小铁门关了,边关边吼:“你先出去,不要看我……出去……!” 
   
  何授先是吃了一惊,然後惊疑不定的用力拍著门,大声喊:“慕商表哥,你还好吧!表哥!出了什麽事情……” 
   
  由於他贴著铁门很近,那些门里的动静就准确无误的通过铁门传到他耳边,他隐约听到戚慕商在地板上抱著头滚动,撞翻了很多声音,劈里啪啦的,都那样破碎了,他听到那个人在喉咙里声嘶力竭又气若游丝的呻吟。於是越发的心惊胆战,用力的推门,敲门,撞门,像是急疯了的兔子,急的眼睛都红了起来,一下一下的用力,硬是从小铁门外把门撞开,然後跌跌撞撞的从梯子上近乎仓皇的滚了下去,然後爬起来大步冲到戚慕商身边,想把他从冰凉的地板上扶起来。 
   
  “出去!出去!!”那个人脸色先是涨红了,然後褪成一层残不忍睹的蜡黄。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珠,他似乎是想挣扎的爬起来,突然又软了下去,整个人虚弱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帮我……不,你帮我,何授,帮我把东西……东西拿过来!” 
   
  “什麽?什麽东西……!”何授几乎是被吓的快哭出来了,手足无措的想扶著他,同时又是一幅听到指令就弹出去的紧张模样。“那边,抽屉……杂务柜的……第三个……”何授听到这句,连忙慌乱的跑过去,手忙脚乱的打开抽屉,见里面空无一物,吓了一跳,连忙剩下几个也打开了,见里面都是空了,才用一幅带了哭腔的声音说:“表哥,表哥……没有……” 
   
  戚慕商已经是一幅用头连连撞墙的样子,身子痛苦的佝偻成一团,手脚痉挛的颤抖著,衬衣不多时已经被冷汗湿透。他先是小声的呜咽著说:“怎麽……怎麽没有了呢……吃完了吗……怎麽会没有呢……”然後近乎神经质一般,歇斯底里的大喊:“帮我去买!你有钱是吧……先垫著……帮我去买!” 
   
  何授连连点著头,一边拼命的记下戚慕商一连串报出的地址,在关外,要出关,要很久,他想著,连哭都哭不出来。突然咬了咬牙,然後冲上去,那绑画架用的绳子把戚慕商绑在画室靠边的铁床上,大声的喊:“表哥,你现在就去买!你……你先……先忍著!” 
   
  他说著,捂著耳朵不去听那些痛苦的哀鸣,然後冲了上去,拿了一沓钱,揣在兜里,冲出了那间昏暗的屋子。 
 
  他也许早就知道了,慕商表哥那麽瘦,那麽瘦,整个人苍白著脸,像是风一吹就倒。戚慕商那张消瘦而苍白的脸,在何授奔跑的时候,不停的在眼前晃来晃去。在下画室的时候,那手臂上的针孔异常的在脑海里浮现的时候……异常的扎眼。 
   
  脚用力的跑著,踩在地板上,一下一下,那麽累,那麽痛。为什麽那一次跑的时候,会有飞起来的错觉?——而现在,这身子,却这样疲乏,这样沈重。再跑快一点吧,再快一点吧! 
   
  何授想起慕商表哥曾经说过的那些话。 
   
  他问自己说:“何授,你有没有试过,痛的……想把自己往死里整……?” 
   
  他对自己说:“何授,现在,我只糟蹋自己。” 


我是真的为你哭了33  





何授有些晕车的毛病,不重,只是上了车后,会昏昏沉沉的头痛。转了好几次车,问了几次路之后,最终坐在了那个普通的平房里,报上了戚慕商的名字,喝着塑料杯子里装的铁观音,小心的轻抿,害怕喝到一口的茶叶沫子。  

那个有些中年发福的女人就那样随意的坐在沙发上,穿着淡绿色的连身裙,短胖的白手在摆弄着一堆塑料吸管。何授安静的看着她熟练的把一堆用锡箔包裹的白色粉末装进透明的吸管,用打火机封上吸管两头,弄好的吸管在茶几上摆了一小堆,等一切做完了。那女人从玻璃果盘里那起一把闪着微光的手术刀,将盘子里一大串金黄而饱满的进口香蕉拣几根从中间切断,将吸管小心的塞进香蕉白色的果肉里,直至没顶,最后才将切下的另一半,一根一根接了回去。  

她应该是很熟练了,做好了的香蕉如同先前一样饱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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