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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次看见我爸妈吵架就是我爸掂着箱子准备走的时候。两个人僵持了好久,最后都静下来了,筋疲力尽了似的站在客厅里,喘着粗气无言地望着对方。
我妈终于颓唐地坐在沙发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爸就转身走到一直特别默默的我跟前,俯□子摸摸我的脸,声音沙哑地说,“小雪,以后要听妈妈的话。”
那天我爸和平日里没什么不一样,依旧修长清秀,玉树临风。只不过下巴上隐隐透出的青色让他看起来苍老了些,眼圈微微泛着的红晕也让他看起来有丝软弱。
直到我爸轻声关上大门,我妈才跟回魂一样突然声嘶力竭地大哭起来。
那天下午阳光特别刺眼,透过窗子照在我身上,晃得我睁不开眼,只觉得眼睛里辣辣的,泪水止不住的流。
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我爸,再后来姥姥就领着秦飞泫来了。我仔细打量这小子,眼睛鼻子跟我爸一点也不像,根本看不出来是我爸的儿子。
父母们之间的纠葛,没人跟他讲,这小子似乎也懂。每次见了我就跟见了鬼似的,捏紧了小拳头,瞪我一眼转身就走,好像我一张血盆大口就能把他给生吞了。
不过也怪不得他怕我,我总是抓住一切能整他的机会整他。姥姥年纪大了,根本管不住我。她白天只能在家里给我们做做饭,上下楼都很辛苦,菜都是我们放学路上顺道儿拐去菜市场捎回来的,晚上却还要给秦飞泫讲故事唱儿歌的哄他睡觉,我猜这肯定是那个狐狸精惯出来的毛病,我爸从来没有这样对过我,我从小就能一个人安安稳稳的睡。
姥姥哄他睡着之后就会回中间客房躺下,这时候我就会蹑手蹑脚地钻进秦飞泫房间里,翻开他书包掏出他写好的作业本,用橡皮把上面写的满满的铅笔字都擦掉,再原原本本的放回去。
果不其然第二天中午秦飞泫眼睛红肿地背着书包回来,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饭都没吃就转身回了房间。
这样的事情我不定期的干,整的他最后再也不敢让姥姥哄他睡觉,做完作业就慌慌张张的跑去洗漱,洗漱完就早早回屋,上床前都不忘反反复复检查门锁上没有。
还有一次他们班组织春游去动物园看熊猫,秦飞泫一回家连书包都没来得及撂下就兴冲冲地跑到厨房跟我姥姥连说带比划。晚上坐饭桌上吃饭的时候,臭小子还特意当着我的面得瑟,“秦沫雪你有见过熊猫吗?我们老师说熊猫圆滚滚的,傻乎乎的,又胖又可爱!”
我白了他一眼,低头咬了口馒头,我当然见过,我比你还小的时候我爸就带着我去动物园看熊猫看孔雀看金丝猴看长颈鹿了。
那天晚上秦飞泫难得的兴奋,做完作业又跑到姥姥房间叽叽喳喳比划了半天,逗得姥姥也一阵一阵的笑,还特意给他准备了一个小饭盒,里面装了饼干装了糖还塞了一块儿巧克力,又给他去厨房挑了个又红又大的苹果洗干净用塑料袋包着,准备让他明天看熊猫的时候吃。还从抽屉里找了条洗干净的小手绢,严严实实的包好了二十块钱的碎票子,一并塞进一个蓝碎花的小布兜里。
秦飞泫闹腾到半夜,才被姥姥哄着在她那屋里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爬起来,草草的洗把脸就背着个书包出门了,临走的时候把大门从外面反锁上。小时候我爸妈留我一个人在家时候经常这样,门从外面反锁了,里面没有钥匙根本打不开。
而我家门上的钥匙只有一把,就老老实实呆在我书包里。
我心满意足地跑到街角的新华书店看了一整天的书,等到天擦黑的时候才慢悠悠地晃回家。
一进门就看见秦飞泫有气无力地伏在客厅的沙发上,小脑袋埋在肩膀里,一抽一抽的。姥姥愁眉苦脸地坐在他旁边,一只手抚着他的微微颤动的背,那个蓝碎花布兜子还好端端的摆在茶几上,根本没有打开过。
姥姥见我回来,忙站起来,“小雪你可回来了,今天这门咋忽然打不开了呢?小泫一天都出不去,真急死人……”
秦飞泫怔怔地看着我手里的钥匙,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什么似的,小脸蛋涨通红得,跟充血了似的,两只小拳头紧紧攥了起来。
我以为他要跟我拼命,那我也不怕。就他那小身板,我一脚就踹翻了。
可等了半天他也没有扑上来,只是愤恨地瞪着我,狠狠地用手背擦了擦眼睛,转身回房去了。
我冷笑,这小子从来就没出息。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情节是不是太急了点,缓一缓先。。。
卓帅哥往后放放,就先等等吧。。。
☆、第10章
可一直让我纳闷的是,不管我怎么折腾秦飞泫,这小子从来不向姥姥告状。事实上,秦飞泫在家里要比我安分的多。周末天气好的时候,他还会架着姥姥的胳膊,一蹬一蹬的下楼梯,一老一少一起去楼下院子里晒晒太阳,或者去小街口遛遛弯儿。
姥姥对他好的让我费解,简直把他当成自己亲外孙一样看待。她不止一次地悄悄把我拉进她房里,叮嘱我以后要好好待秦飞泫,毕竟我们是血浓于水的亲姐弟,不可以欺负他。
可在我眼里,他身上一半流的都是那女人的血,我和他才不是什么亲姐弟。
姥姥终究是年纪大了,身体一天比一天差,总是觉得胸闷难受,喘不过来气,干活也没力气,有时候甚至一整天都起不来床,拉她去医院检查她又不肯,说自己躺躺就好了。我一放学回家就赶紧做饭,端到姥姥那屋伺候她吃完,再跑回厨房自己随便扒拉点,就赶紧回房间做作业。那时候刚上初中,功课猛的一紧,加上之前底子又不是很好,天天都要熬到很晚才能睡。
那段时间秦飞泫才开始真正学着和我相处,哪怕他害怕我害怕的要死。因为他要吃我给他做的饭,穿我给他洗的衣服,拿回来的月考卷子还得我给他签字。他再也不能自欺欺人地假装闭上眼睛我就不存在。
那段时间街口小巷子那里,总是有些和我年纪差不多的男孩子截住小孩子要零花钱,不给就要挨打。好在他们一般不欺负女生,我又发育的早,个子几乎和他们一样高,每次总是低着头匆匆走过去,倒也没人找过麻烦。
有一次,我抱着一大包青菜萝卜路过的时候,看见秦飞泫被几个男孩子堵在墙角,围着他恶狠狠地训斥。
我心想反正他也没钱,人家又能把他怎么样。
可等到他晚上回到家的时候,满身的狼狈却着实让我吃了一惊。鼻子嘴角都渗着血丝,额头还一大片淤青,他捂着肚子跑进洗手间,在里面把血丝污泥都洗干净了才出来,跑到厨房悄悄地拉我衣角,“不要告诉姥姥。”
他那段时间每天晚上放学回来都要先跑到姥姥房间,叽叽喳喳讲讲白天一天学校里面发生的事情。可那天他吃完饭就默默回房间做作业去了。我喂姥姥吃饭的时候,姥姥还纳闷地问我,“小泫回来了吗?”
我去推他房门的时候,他房门还居然从里面反锁着。我不耐烦的拍拍门,他满脸戒备地只把门拉开了条缝,从门缝里探出小脑袋,“干嘛?”
我一把推开门把药箱塞给他,转身就走了。
没想到接连几天他都是这样挂伤带采的回家,额角上的淤青一天比一天大,嘴角的裂口就跟再也合不上似的,连走路都好像有点一瘸一拐的,我真是越看越闹心。
“你怎么就这么点出息?”
我看着他吃饭的时候哼哼唧唧那样,终于按捺不住一拍筷子,“他们打你你就不会还手啊?”
秦飞泫瞪大眼睛看着我,跟听不懂我说什么似的。
“装什么装,我都看到了,你脸上的伤不就是天天让街口巷子那群混混打的吗?他们打你你就不会还手啊,挨一次就算了,还天天挂彩回家,你自己不嫌丢人我都替你寒颤!”
秦飞泫脸一下子红了,低着头看着盛满白米饭的碗,嘴唇动了动,到底没说出来什么。
“明天你放学了就在教室做会儿作业,我去接你。”
秦飞泫又抬起头,瞪大眼睛望着我。
我实在烦死了他这副白痴模样。
第二天傍晚我照例抱着一大捆蔬菜走在回家的路上,只不过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秦飞泫。
等快到街口巷子的时候,秦飞泫三步并两步地跑到我身边,紧紧攥住我的衣角。
我瞪了他一眼,他立马低着头,可是攥着我的手还是没松开。
走到巷子里,那群混混正叼着烟卷靠在墙角装模作样的吐着烟圈,见我们两个走过来,都转过身子阴沉沉的盯着我们。
我低头,看见秦飞泫攥着我衣角的手都在微微的抖。
我伸出手把那个小小的身体紧紧搂住,另一只手抱稳了那一大捆的蔬菜,低着头跟往常一样匆匆往前走。
我没有抬头,可余光能感觉到那群人都在注视着我们的每一步。
从来没觉得那条巷子那么长,那短短几步路好像忽然被拉长了。可是就算再长的路,也总得有个尽头。我低着头,领着秦飞泫,抿着嘴唇默默地往前走。
终于走出了巷子口,我们两个连同那捆菜都安然无恙。
秦飞泫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我,满脸的又惊又喜。
我一把推开他,撇撇嘴,“瞧你那点出息。”
可直到上楼梯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两条腿僵硬地迈台阶都微微地颤,低头看两只手心里,沁出的全是冰冷的汗。
姥姥那时候病得已经很严重了,我晚上睡觉不敢关房间门,怕她一有个什么动静我听不见。睡觉也不敢太实,总是半睡半醒。
那天晚上,秦飞泫悄悄地跑到我床边。我迷迷糊糊地知道是他,小小的个子蹑手蹑脚的爬到我床上,还试探性地伸手在我眼前晃晃。
我想了想,还是没有一脚把他踹下床去。
他见我没反应,这才安安稳稳地躺在床的边边儿上,还悄悄扯了一角被子裹住自己。
我懒懒地躺在床上,不想搭理他。
过了一会儿,一只软软的小手轻轻搭上我的背,耳边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我默默叹了口气,想起姥姥刚把秦飞泫领过来的时候,总是一边哭着一边说,“作孽啊作孽……”
姥姥是在晚上去的,很安静,应该也没什么痛苦。我是早上去叫她吃饭的时候发现的。我叫了几声她都没有应,伸手摸她的时候,身子已经凉了。
姥姥的后事办的比我妈还要仓促,是居委会和派出所派来的干事和民警处理的。居委会的那个大婶了解我们家的情况,眼圈儿都红了,拉着我的手到边儿上悄悄地问,愿不愿意和秦飞泫去孤儿院,或者找个收养的人家。
不愿意。我很明确的告诉她,而且也没那个必要。
不过是活下去,又有什么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