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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胖子嘟嘟囔囔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不过总算是被人簇拥着架走了。
我胃抽抽得有点站不住,慢慢蹲下去想缓缓。秦飞泫个死小孩假模假样地搂紧我的肩膀,还轻轻拍着我的背,声音听起来还跟真的挺着急似的,“秦沫雪你要不要紧?想不想吐?我送你去洗手间好不好?”
他妈你再拍老娘就真的要吐了,还是直接当着满池子人的面吐在舞台上!
可我张不开嘴,怕一张嘴就合不住,奈何他臭小子拍个没完,一发急就把他一把推倒在边儿上了。
DJ的音乐突然打了起来,强烈的节奏一下子湮灭了这段尴尬的插曲。舞池顶上那个大球开始转动,五颜六色的刺眼的光顿时在黑暗中滚动了起来,我被这连轴转的彩虹晃得更想吐了。急急忙忙往下跳,一抬头正瞥见卓越正站在不远处的舞池边上,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跟下来的。彩色的光打在他身上,照的他一会儿红,一会儿绿的。
我心想今天可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在洗手间一顿挖心掏肺天昏地暗地吐,最后恨不得胆汁都吐出来了才罢休。我用冷水拍拍自己滚烫的脸蛋子,抬起头看看镜子里自己的眼神还蛮迷离的。
也行,全当洗了次胃减肥了。
一出洗手间就瞅见秦飞泫老老实实站那儿等着呢。我也没力气再跟他缠了,冲他摆摆手,“你爱呆着就呆着吧,我先回了。”
他赶紧跑过来扶住我,“我跟老板娘说过了,今天可以先回去。”
我有气无力地点点头,爱谁谁吧,我现在就想赶紧回去睡觉。
秦飞泫说他每天下班都是搭店里一个哥们儿的便车,今天提早走就只能打车了。难得放次血,可车开到半路我又不行了,一看我两只手捂着嘴一脸的扭曲,秦飞泫赶紧狂拍师傅后背,“停车停车!”
一开车门,我三步并两步奔到电线杆下一阵狂吐。
我就纳了闷了,刚才明明已经吐干净连水都不剩了,这回又能吐出个什么东西。
奈何灯光昏暗我又眼满金星,吐在黑乎乎的地上,瞅了半天也没看出来是什么。
秦飞泫过来拍拍我的背,从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漱漱口吧。”
我漱完口还灌了两口,冰凉冰凉的,冰的脑袋瓜子都一激灵,不过胃里火烧火燎的感觉一下子好了很多。
秦飞泫声音听起来囔囔的,跟鼻子不通气儿似的,“秦沫雪,离家不远了,还能走吗?”
我摇摇头,别说走了,我连爬的力气都没有了。要不今晚就睡着吧,空气也挺好的,我这会子满身火热也不觉得冷。
“那我背你。”
我心想你开什么国际玩笑,正想推开他,就见他在我面前伏□子紧紧抓住我的胳膊。等他站起来的时候,我就已经被他驮着身上了。
“秦沫雪你好轻啊,跟空面袋子似的。”
我头重重地垂在秦飞泫脖子旁边,他声音就在我耳边转啊转的。
“你今天又生气了吧?你刚才狠狠地推开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又生气了。你明天是不是又得指着我恶狠狠地骂你怎么不去死啊你怎么不去死啊?骂了十几年就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你累不累啊?”
累啊累啊,那你麻溜儿地去死了我不就心净了么?
“我从来没有见过像白胖子那样的,拿那么一大瓶子酒说是要敬我,分明是要灌醉我嘛!我才不会喝,可你干嘛要自己跑上来替我喝呢?我就是不喝,他能把我怎么着?”
我迷迷糊糊地冷笑,傻x了吧,单纯了吧,你不喝,人家有的是法子让你喝。
“秦沫雪,我已经长大了,你不要再把我当小屁孩了行不行,以后换你站在我身后,好不好?”
好啊好啊,那他妈你今天怎么不站我身前对瓶吹了那瓶黑啤啊?
我顶着刚才折腾出的一身热汗,在大马路上慢悠悠地吹着夜风,不一会儿吹了个干透,浑身冷的直哆嗦。
秦飞泫的背却很温暖,可能是因为在做负荷运动吧,散着暖暖的热气,我不禁抱紧了他的脖子,身子缩了缩,尽量贴在他背上沾沾热气。
秦飞泫的声音跟催眠曲似的,继续在我耳边转啊转啊,我心想你他妈是不是唐僧投胎转世啊。
“我不想死,我要是死了,不就只剩你一个在这世上了吗?”
☆、第9章
我特别小的时候,就是还没上学那会儿,爸妈都刚进医院工作,没赶上第一批集体房,我们一家三口都住在姥姥家。姥姥家是那种老式的带院子的平房,有好几间屋子,印象中是很大的。后来城建拆房子拆的轰轰烈烈,姥姥也搬了家,老房子连着街道早就面目全非,找不到踪迹了。
当时姥爷还在,身子骨很硬朗,只不过年轻时候受了点刺激,早早得了精神分裂,老了还加点老年痴呆。整个人痴痴傻傻的,行动也缓慢。好在认得人,平日里脾气也温顺,姥姥伺候起来也不算太费事。不过犯起病来就跟唐僧念经一样絮絮叨叨满院子磨圈,有一次我跳上卖汤圆的老奶奶的推车,出去转了不过几圈,回来就见他正哆哆嗦嗦拉着姥姥衣角絮叨,“小雪被妖老婆子拐走啦,小雪被妖老婆子拐走啦……”
我爸妈那时候就跟我现在一样,都是单位里的新人,起早贪黑尽心尽力的,希望给领导同事们留个好印象。严冬的时候下着大雪,两个人也是一大早爬起来,顶着满头满脸的雪渣子,骑自行车往医院赶。傍晚我站在院子里和隔壁的小丫头跳房子的时候,他俩又会一起说着笑着推着自行车叮咣叮咣地进门。
我小时候是个挺调皮捣蛋的孩子,我爸我妈跟我幼儿园老师都这么说。所以我叛逆期来的就特别早。记得我刚上学前班那会,有一次老师布置作业,晚上回家要画一幅有小房子有小树还有花花草草的水彩画,画的好的小作品可以贴在学校的布告栏里,上面还会署上小朋友的姓名和班级。
可惜我打小就对这些花哨不感兴趣,回到家把书包一扔就去院子里跳房子。姥姥在隔壁家串门子,看人家小丫头画的起劲,就赶紧迈着小脚回来瞅瞅我。谁知道一进门就见我一个人在院子里跳的起劲。姥姥挺生气,赶着我去画画,可我实在对那些花花绿绿的水彩笔不敢兴趣,就壮着胆子昂着脖子冲姥姥嚷嚷。
第一次跟长辈顶嘴的我表现的相当不赖,姥姥气得一抽一抽,最后居然掏出手绢去小厨房抹眼泪了。
年少无知的我还正为自己的“壮举”洋洋自得,怒气冲冲的姥爷就不知道从哪里杀了出来,一把扛起吓傻了的我,撂在院子里的石墩子上,抡起扫帚没头没脸的就打。
那是第一次清晰的感受到什么叫疼。我爸妈很疼我,从来没有动过我一根手指头。我也从来没见姥爷这个样子,脸色铁青,五官狰狞,仿佛完全不认得我是谁,一只粗大有力的手紧紧按住我,另一只手高高举着扫帚,一下一下狠命地抽。
我嗓子都快喊哑了,姥姥听见声音才磨着小脚慌慌张张跑出来,尖叫一声就过来拉。可姥爷那次犯病似乎根本不认得人,力气又那么大,姥姥那么矮小的个子根本拉不动,只能一边拼命拽姥爷胳膊一边呜呜地哭。
我绝望的地哭的撕心裂肺,根本没听到我爸妈回家的自行车声。只是余光忽然瞥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冲我扑过来,然后一个宽大的胸膛就紧紧伏在我背上。我一脸咸兮兮的泪水混着鼻涕,本能地蜷缩在温暖厚实的怀抱里,顿时觉得踏实又安全,身上好像也不疼了。
那是我爸一进门看到姥爷打我,二话没说就冲过来抱我,任由我姥爷一下一下抽在他身上。我妈一边尖叫着一边跟我姥姥一起奋力把我姥爷推到了一边。
那天晚上天气很冷,我后背很疼。很多年之后我都还能记得那天晚上的疼痛,可能因为年纪小,对疼痛的记忆清晰又敏锐。从后背到屁股都火烧火燎的疼,趴在床上用小手一摸,背上的肉都是一道一道的鼓起来,热乎乎的,一摸还一跳一跳的。
那天我妈跟姥姥在外屋训了姥爷半天,姥爷吃了药,醒过来也吓的不行,在外屋哆哆嗦嗦了半天也没敢进来看我。
我爸拿着白色的小药箱坐床边儿上给我上药。我爸的手指又干燥又暖和,拈着药棉轻轻地给我涂消毒药水,涂完药水就擦药膏。我被刺鼻的消毒药水蛰得一抽抽一抽抽的,我爸就停下来替我吹吹,好一点了接着涂。
好不容易上完了药,我爸才摸摸我的头发叹了口气,“小雪以后不可以跟姥姥顶嘴。”
我含着眼泪点点头,那是再也不敢了。
“也不可以记恨姥爷,因为姥爷打你是为了保护姥姥。”
我撇撇嘴,我又没有说要抡扫帚打姥姥。
可我爸对我多好啊,给我上好了药,盖上了软软的小棉被,又拿着热毛巾捧起我脏兮兮的小脸把鼻涕眼泪仔仔细细地擦干净,最后坐到书桌前,拧开台灯,翻开我的书包掏出里面的水彩笔盒子,老老实实地帮我做作业。
我看着橘黄色灯光里我爸清秀的侧影认认真真地握着水彩笔,一笔一笔的画着。我疼的哼哼唧唧,还不忘叮嘱我爸,“爸爸,老师让画的是小房子。”
“嗯,知道了。”
“还得画上小树。”
“嗯,知道了。”
“还得有花,还得有草。”我呲牙咧嘴在床上扭,
想了想还是加上一句,“画的好还可以写上名字班级,贴在学校布告栏里展览。”
“嗯,知道了,放心吧。”
我爸停下来转了转台灯按钮,橘黄色的灯光又暗了一层,一点都不刺眼。我爸扭头看了我一眼,好脾气的笑笑,“都记住了,你睡吧。”
第二天我扭着屁股去交作业,被老师一阵猛夸。那幅画立马被贴到学校一楼的布告栏里,在里面整整挂了一学期。
我总觉得我爸是那么的爱我,以至于他最后走的时候我都茫然得不知所措。那时候家里气氛很恶劣,我爸我妈已经断断续续吵了好久,久到我都忘了他们以前也有过好的时候,忘了他们也曾经并头骑着叮叮咣咣自行车风里雨里的上下班,忘了他们也曾经一起奋力从姥爷高举的扫帚下救出哆哆嗦嗦的我,忘了他们也曾经亲亲热热的靠在一起,对着镜头傻呵呵的笑。
那个年代“小三”“二奶”之类的词汇还没有普及,但那时候的我对离婚这个词已经有清晰概念的。只要我爸一晚上不回家,我妈就抱着我一边哭一边给我科普,“小雪啊小雪,妈妈要跟爸爸离婚了……你爸爸跟野女人跑了,你爸爸他不要我们了啊……”
可我一直不相信,我那一身白袍干干净净的爸爸,每天早上对着镜子刮胡子哼小曲的爸爸,怎么会跟别的女人混在一起,又怎么会因为别的女人,就不要他最最亲爱的我和妈妈。
最后一次看见我爸妈吵架就是我爸掂着箱子准备走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