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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不饶恕-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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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严盾给我打过一次电话,问我生意怎么样了,我说很好啊,眼看就要奔小康了。严盾好像把我那天对他吼叫的事情忘记了,说话的声音很平静,还是老一套,奉公守法,做个堂堂正正的好人。闲聊了几句,他问,最近在芙蓉路发生枪战的事情你听说了吗?我说听说了,怪吓人的。严盾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康杰是不是在你那儿干?”我说他早走了,我这里是个小生意,留不住人。严盾问,你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说,我哪里知道?这些社会上的人来无踪去无影的。严盾说,如果你见到他一定要对我说一声,我有事儿找他。挂了电话,我沉闷了好久,感觉这事儿早晚要出。万一小杰被抓了,我该怎么办?我相信小杰是不会把我说出来的,可是严盾会放弃吗?脑子乱成了一锅粥……严盾曾经审讯过我,我知道他一旦发现一点儿蛛丝马迹绝对不会轻易放弃,那么我面临的又将是监狱的大门。严盾会将我致于死地吗?回想起跟他接触过的点点滴滴,我的血液几乎凝固了……我相信他没有这个想法,他一直在期盼着我改邪归正,他不想看到我再一次被投入监狱,他不想让我爹已经破碎的心再一次鲜血淋漓。那么,我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死不认账,最后我将失去严盾,失去这个指引我走正道的朋友。有那么几天,我几乎天天夜里做梦,在梦里我无数次地跪在我爹的脚下忏悔,无数次地躲闪严盾冷峻的目光,醒来以后,大汗淋漓。
  平静了几天,我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得了抑郁症,为什么要提心吊胆地过日子?接下来的几天,我的脑子里老是过电影似的回忆那天晚上的事情,心里没着没落的,偶然会感觉这事儿离我很远。有时候,我身边的人提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也把它当作一件很遥远的故事来讲,他们一惊一诈地说,下大雾那天可真悬乎啊,两帮黑道上的人发生了枪战,当场打死了两个,另外有两个拖着肠子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公安正在到处抓他们呢,听说是为了抢一个工地的地盘才火拼的。我不想插嘴,就那么笑眯眯地听他们说,听得津津有味。
  一转眼又是一年。有时候想想过去的这一年,心里会蓦地升起一股惆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时间熬过来的。这一年,孙朝阳跟我接触过几次,每次都是阴阳怪气地跟我说话,他似乎有些明白我曾经“黑”过他,我总是跟他打哈哈,甚至还像哥们儿那样搂他一把,感觉自己搂的是一个真人玩具。
  有一次阎坤告诉我,孙朝阳喝醉了说,我会让蝴蝶好看的,我嗤之以鼻,去你娘的,还不知道谁让谁好看呢,我暂时先不收拾你,我要先看看小杰是怎么收拾你的……广元死了,是被孙朝阳的人杀死在外地一家医院里的,我断定小杰是不会饶过他的。常青一直跟着小杰在外面流浪,前几天我在济南见涛哥和五子的时候,恰好他在那里等小杰,原以为我也可以见到小杰,谁知道警察在郊区的一个出租房里差点儿抓住小杰。常青不敢在济南呆了,要去大连,送别的时候,我问他们近况如何,常青说他们挺好的,把广元烧了,埋在当地一个山坡上,等一切都消停下来,就去那里把广元“拿”回来,我嘱咐他好好跟着小杰,别再出什么事情,常青说,没事儿,他们正在找孙朝阳的那几个杀手,给广元报了仇就安稳了。我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老是笑……常青上车的时候,我竟然掉了眼泪。
  去劳教所接见了李俊海几次,每次回来我都要难受上一阵,觉得当初我做得有些过分。
  李俊海混得还不错,在锅炉房烧锅炉,还是个小头目,据说可以经常出来溜达溜达。
  五子这个人真不错,他似乎忘记了我曾经不分青红皂白地绑架过他,每次我去济南见涛哥谈“生意”,他都要热情地招待我,甚至还多次提议让我嫖娼,呵呵,幸亏我的定力足。跟他接触长了我才知道,原来世界上还真的存在一种没有任何利益关系的友情,他拿我当了他的另外一个大哥……直到现在我也弄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后来他死了,被人杀死在一个垃圾箱的旁边……我见到他的时候,他的尸体已经冰凉,阴冷的风从他的身边无情地扫过。
  今天早晨的天气很好,阳光带着一股清澈的黄色直射头顶,让我不由得想起了小时候在农村的田野上漫步时的情景。送我弟弟去上学的路上,我问他,你还记得小时候我领你去庄稼地里呼吸新鲜空气的事儿吗?那时候的天也这样亮堂。我弟弟瞪着明亮的眼睛想了好久才说,天上有很多云彩,别的不记得了,只记得咱们村里有好多牛啊,羊啊什么的……是啊,他怎么会记得这些小事儿呢?很多曾经在我身边发生过的事情,连我自己都记不清楚了呢。
  送下弟弟,刚回办公室坐下,BB机响了,我摘下来看了看号码,本市的,但是很陌生,回不回呢?应该回,说不定是小杰的,现在我最迫切的是想要知道他到底在哪里,他们到底遭遇了什么。回了那个号码,里面不说话。
  “喂,说话。”我有些不耐烦了。
  “……”那边好像开了一下口,但是马上就没有一点儿声音了,好像是捂住了话筒。
  “是芳子吗?我是杨远啊。”我断定是她,没有人会这样给我打电话的。
  “远哥……”果然是她,“你能出来一下吗?我想跟你谈点事儿。”
  “你在哪里?我马上过去找你。”
  “不远,你过了海天路,我就在岔路口等你。”
  “好,马上到。”我挂了电话就往外冲。
  走得急促了一点儿,衣服角被门挂住了,一下子把我拽了个趔趄。
  阎坤正往上走,一把抱住了我:“又想走?你就不会在这里多少呆会儿?”
  我推开他,继续跑,阎坤紧撵几步追上了我:“远哥,有人欺负我,就耽误你三分钟。”
  这小子很讨厌,经常这样纠缠我,我回身给了他一巴掌:“一分钟也不行,我没时间整天伺候你!”
  “杨远,难道我在你的眼里连一泡狗屎都不如?”阎坤急了,一把揪住了我的衣服领子。
  “撒手,”我站住了,“阎八,你他妈给我撒手……”
  “不!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阎坤的手上越发用力,“不然你今天哪里也别想去!”
  我被他气糊涂了,笑都笑不出来了,“阎坤,你撒手,我真的有急事儿。”
  “不撒手!”阎坤腾出一只手来,往后一摸,竟然摸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军刺来,“除非你把我的手剁下来!”
  我把手在眼前推了推,无奈地说:“你行你行……要是我不听你的呢?”
  阎坤几乎是咆哮着说:“不听我的,你就杀了我!”
  我一下子就想起他的一些搬不上台面的事情来,伸出一只手,慢声细语地说:“把刀给我。”
  阎坤松开手,双手托着军刺,猛地往我眼前一送:“来吧,你杀了我!”
  我杀你娘那个……我要去见我心爱的女人,这事儿比杀你可有趣多了。
  傻孩子,你自己玩儿吧,我得走了,我趁他不注意,丢下军刺撒腿就跑。
  我突然感觉脖子被人搂住了,阎坤,你还真他妈来事儿了?我刚想把他背过去,就感觉肚子一凉。
  他捅了我!我能感觉到,这一刀很深,因为肚子很深的地方都在凉着。
  我回过头来,阎坤正提着军刺浑身发抖:“远哥,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是不是脸色很难看?那一刻,我竟然有一种想找一面镜子来看一看的冲动。
  我低下头看了看被他捅破的皮衣,那里有很精致的一条小口子,像一叶裂开的花瓣。
  阎坤似乎站不住了,脸色惨白,军刺“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这声音很尖利,像一声鸟叫。我的耳朵里全是这样的声音,仿佛大群的鸟儿掠过我的头顶。有液体顺着裤腿往下流,我下意识地踩了踩脚,鞋子发出“咕唧咕唧”的响声,我知道我的鞋子里装满了鲜血。我握住已经被喷涌的鲜血粘得很粘稠的皮衣口子,冲他一笑:“送我去医院。”
  我攥着伤口,很镇静地往四下看了看,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刚才发生了什么。是啊,他们怎么会注意到什么呢?谁会想到我跟阎坤之间还会出现这么血腥的场面呢?我没有让阎坤上来扶我,就那么迈着沉稳的脚步往外走。阎坤不见了,他跑了……后来他跟我解释,他害怕碰上我的人直接把他打死。那时候我的脑子里没有了阎坤,只想早点儿去医院,我明白自己伤得不轻,因为我连喊出租车的力气都没有了,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微弱得像婴儿。我不能在街上打车了,我必须用最后的力气自己开车去医院……可是我摔倒了,直挺挺地躺在我的车下。
  有人在用力扇我的脸:“兄弟,挺住!我来了,活着,没事儿的,别睡觉,别睡觉!”
  我吃力地睁开了眼睛,是李俊海……耳边嘈杂的声音让我知道,我是躺在了急救室里。
  我冷……给我被子啊,可是我说不出话来,到处都是飘飞的雪花。
  你别睡觉……李俊海的声音要胀破了我的耳膜,我听见他在喊,坚持住!千万不能睡觉,睡过去你就永远也醒不过来了!是,我不能睡觉,我要活着,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办完,我想让我爹和我弟弟过上好日子,我想知道小杰和常青在哪里,我想知道孙朝阳想把我怎么样,我甚至还想知道阎坤去了哪里,他是否被我的兄弟杀死了……我喘不动气了,嗓子眼被汩汩而出的鲜血堵住了。眼睛被人扒开了,我能感觉到一只小手电在照我的眼睛,我还能听见李俊海在问,他怎么样了?能救过来吗?一个声音在说,他休克了……四周的雪花融化了,太阳懒洋洋地冒了出来,阳光照在我的身上,温暖极了,我飞在天上,一点一点地被太阳吸引过去,越来越近,我几乎能够抓住太阳的边缘了。
  是谁躺在那里?他躺在一张床单上,床单的四周雪一样的洁白,床单的中间是一汪鲜血,如同夕阳照着的湖水。他是谁?他为什么在鲜血上面躺得这么安详?我看清楚了,是我,是我闭着眼睛静静地躺在那里,惨白的无影灯照着更加惨白的我。我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我还能如此清晰的看见自己?那一刻,我相信了鬼魂说,直到现在我都相信,人的确是有灵魂的……后来我看诊断书,知道当时我是失血性休克,也就是说,我已经靠在了死神的肩膀上。
  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以后了。
  那天的阳光特别好,刺得我不得不睁开了眼睛。
  睁眼之前我就感觉到有一只柔软的小手在握着我的手,暖流一股一股地传送到我的身体里。
  “芳子,你来了?”我捏了捏自己的手。
  “啊?远哥……你醒了,”芳子一下子抽回了她的手,“海哥,快进来!”
  “兄弟,你终于活过来了,”李俊海冲进来,猛地跪在了我的身边,“你可吓死我了!”
  “没事儿,”我咧了咧嘴,“你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还他妈管这些事儿呢,”李俊海转身又冲出门去,“大夫,杨远醒过来啦!”
  我想坐起来,可是身上一点而力气也没有,我费力地歪了歪脑袋:“芳子,扶我起来
  芳子的眼泪把我的手淹得像刚洗过,她用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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