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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中午,五月天的阳光无情地撒在大地上。
姜戎伫立在忠孝束路人来人往的人群里,唯一的不同是,她没有流泪,没有像第一次一样哭倒在街头。她极力控制着自己,已经有太多事重复发生了,她不要所有的事都重蹈覆辙。
她要坚强,反正所有发生的事,她有的是经验,不是吗?
没有什么好措手不及的!
她忍着泪,忍着自己崩溃的情绪,一步一步往前迈进。
阳光灼热地投射在她的身上,她感觉自己像要被蒸发一般,直到自己再也无法承受,她无力地昏倒在忠孝东路的红砖道上……
她昏倒了,在医院清醒时,照顾她的竟是自己多年不见的母亲。
“妈?!”她霍然起身。
“躺好躺好,动作不要太大,小心头又昏了。”
姜戎躺回床铺。“妈,你······?”
结局
加拿大卡加利。
号称牛仔城,一个绿草如茵的宁静城市,不同加拿大其他城市的热闹繁荣,它显得静谧许多。
姜戎悠闲地坐在二阿姨家庭院的摇椅上,她看着眼前的落日美景,肩上披着一件宝蓝披肩,初夏的卡加利,黄昏时刻还是稍显凉意。
她闭上双眼,感受着微风轻拂夹带绿草味道的清新空气。
她的周身突然罩上一层暗影,她睁开眼睛。“天黑了吗?”她喃喃自语。
她仰首,霍然发现一抹高大的身影挺立在她面前。
是他!
姜戎的脸庞倏地刷白,不可置信地瞪视着他。“你?!”
远藏蹲跪了下来,平视她惊愕的眼眸。“过得好吗?”
他审视着她,摊平她的双手手掌,脸如释重负地埋在她掌心之中。
“你没事就好,你无故失踪,让我好担心你。”
姜戎挣扎,远藏并没太用力钳制她的双手,她大力抽回,两手交握。
“你大老远来找我,有何贵事?”她看着他,轻轻地发问。他显得狼狈、风尘仆仆,但为什么呢?他应该是幸福快乐的啊!
他眼神炯亮地凝视着她。“来跟你解释,并请求再给我一次机会。”
机会?她胸口一紧。不!
姜戎目光瞥向他处,无法直视他灼人的目光。“算了,我早就不在意了。”
远藏开朗一笑,并没有任何沮丧,此刻的他,是极度快乐的。她在他面前,就算是冷漠,就算有些微的消瘦,但无论如何,她就在他面前。
“你还在生我的气,对不对?”他抚着她胸前的发辫。
“你头发又长了。”
姜戎抽回发辫。“不,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真的不在意。”
“不过我在意,”他轻抚着她的手背,一下一下的轻吻落着她的手心上。“山本田子跟我绝对没有任何关系,一次关系也没有。她为了自身的知名度,才制造这样的绯闻。家里的钥匙是她偷的,她怀孕的事也都是假的,我碰都没碰过她,她怎么可能会有我的小孩?相信我,这一次我绝对没有辜负你,请你相信我。”
她能相信吗?她敢相信吗?在伤痕累累、遍体鳞伤之后?
不,没有了,所有的勇气,在看到岳荭出现在他家时,就全部化作飞灰消散了,全都消散了!再也没有下一次。
就算今天山本田子的事真的只是一场误会,但以他辉煌的纪录而言,难保不会有另一个山本田子出现。
不,她没有这么多的坚强。
姜戎平静的目光迎向他。“你来的目的如果只是为了解释,我收到了,你走吧。”
远藏愕然,无法置信地看着她。“你还是不原谅我?!”
她无谓地浅笑。“不,原不原谅早就无所谓了。这段日子,我想了很多,如果和你在一起只有痛苦,我宁愿不要。”
看着她一副了断的模样,远藏急了。“你要跟我回台湾,我在乎你,我不能没有你!我们要结婚,我们要一起生活,我爱你啊!”
爱?姜戎暗自轻嘲。别人的爱是珍贵的,但对于他,爱似乎显得廉价。
“八年前,你也曾说过爱我,然而到头来我换得一身的伤。不了,我不要了,你的爱要付太多的代价,我负担不起。”
“姜戎!”他抓住她纤细的手。“再给我一次机会,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弥补、让我证明好吗?”
她轻推开他的身子,不愿他靠她太近。
“你走吧!我不会跟你走的。”
绝望与狼狈写满他一向自信狂傲的面容。“姜戎,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爱你,在未来的日子里我可以证明的。”
姜戎抑制鼻酸,忍住盈眶的泪水。“你连白纱礼服都不爱看我穿了,怎敢提未来?”
他记得那天Tommy邀约她走秀时,他所说的那句话。原来他无心的一句话竟伤她如此之深!
“我只是嫉妒,我没办法接受你穿他制作的礼服,这真的只是嫉妒。”
他轻抚着她的脸。“相信我,我真的在乎你。”
姜戎看着他,决心已然动摇,像崩落的城墙……不,她做不到!过去的阴影总是盘绕在她记忆里无法消散,她忘不了!她真的忘不了!
“我忘不了过去的事,就算真的跟了你,我依然不会快乐。你知道吗?每天过着这种等着你背叛离弃的日子,我承受不了!”
她垂首,握紧拳头。“放过我吧!我宁愿独自一人,终其一生。”
远藏万念俱灰,凄凉地看着她。
他知道自己彻底失去了她,过去自己所造成的错像一道深厚的城墙,阻隔所有的一切。
天啊!他爱她,却伤了她!就算现在完全付出真爱,她也不会接受了……他苦涩惨笑。“跟我在一起你真的不快乐?”
姜戎闭上双眼,泪早已无法抑止地轻轻落下。
“是的,”她梗声。“我不快乐。”
他心痛至极地凝视着她,看着她痛苦挣扎。
她是爱他的,但也恨他!
远藏浅笑自嘲。“我等,等到哪一天,你愿意。”他拭去她的泪。
“我会在家里等你,不论多少年,我等。”
泪流得更急了,在泪眼之中,她似乎看到他的眼眶也盈满了泪水。
由清晨到日正当中,再到黄昏而后直至黑幕低垂。周而复始,一天过一天。
远藏这一个月来,像一尊没了情感的木偶;他工作,因为责任感驱使;他睡觉、吃饭,因为人类生存的本能。
活着只因为本能。
他变了,变得毫无生气,所有的人都惊讶于他的改变,却无人能探求真正的原因。
远藏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看着黑幕低垂,该下班回家了……他幽然地深深叹了口气,对于回家总是有一丝期待的情绪,期待着当家门一开,会有个他日夜思念的人儿在等待着他。
不过,一次一次的失望让他怕了,惧怕等待,只因那一次又一次锥心的失望。
他又叹了口气,起身,关灯,离开。
机械化地前往停车场取车,他走出电梯,地下停车场显得阴暗。
他往自己停车的位置走去,突然两名粗壮的男人倏地出现在他眼前,凶狠地对远藏咆哮着。
“记得我们兄弟吗?干!我们说过一定来找你!”
其中一人掏出一把枪。“这就是你敢惹我们兄弟的下场!”
远藏漠然看着,他毫无恐惧,甚至有些期待。
当枪声响彻云霄之际,他的脸上似乎浮现一抹解脱的笑容……
加拿大卡加利清晨,电话铃声大作。
姜戎挣扎起身,接起电话。
“Hello?”
她听着话筒里急切沉重的女音,脸上血色瞬间褪去,泪水迸然掉落,她揪着衣襟,无法承受胸口的剧痛!
“我回去。”她说。
枪伤造成大量内出血,远藏的命是抢救回来了,但依旧岌岌可危。
远藏躺在加护病房三天了,他始终昏迷。
他应该要醒了,脑部断层都没有问题,可是连医生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昏迷不醒。
姜戎风尘仆仆由加拿大赶了回来,左宗忻刚由机场将她接了过来。他扶着她,快步往加护病房走去。
加护病房前,有唐雪元奶奶在等候着。
“你?!”
她扬起一抹绝美的浅笑。“我来见他了。”她静静地、坚定地说。
病房里,盈满药水味,这是她最?惧怕的味道。但,如果他能够重生,?此她会感激这个味道一生一世!
他的身上,插满一支一支的管子,心跳监视器传来一声又一声持续、固定的响声。
她走近病床,坐在一旁的椅子。
姜戎扶起他冰冷的手,贴在自己温热的脸上。“我来了。”
她抚搓着,将热力传导给他。“告诉你,,我带着孩子来看你了。”
她的泪潸然落下。“你答应过要等我的,我来了,你不能不要我们!”
她抹去泪水,轻笑着。“不该哭的,今天是我们一家团圆的日子,怎么可以流眼泪,不该哭的!”
她坐下,弯下腰把头轻靠在他的肩上。“你醒来好不好?
我好想你,想得心好痛好痛,你想我吗?你醒来好不好?我有好多好多的话要跟你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了,姜戎持续不断对着他说话,他没有任何的回应,只有仪器规律的声响,证明他还活着的讯息。
加护病房访客的时间到了,一名护士过来请她出去。
“下一个访客时间我会再进来。”
每一个访客的时间,她总是怀抱着满满的希望,不断和他说话,不断对他说笑。
“我原谅你了,我答应再做一次你的新娘,可是你得保证不能落跑!”
“那件礼服我丢到海里喂鲨鱼了,你得买件新的给我,但腰围一定要加大,我们又有一个胖娃娃。”
“娃娃好乖的,哪像你只会欺负我!”
“你醒来好不好?一个人喃喃自语好像碎碎念的欧巴桑。”
尽管他没有一丝的回应,她还是不断地和他说话。
“你该休息了。”唐雪不安地劝服道,姜戎回台湾两天就在加护病房外待了两天。
“不,我要他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我和孩子。”
“你这样肚子里的小孩怎么受得了?!”
“不会的,里头躺的是他爸爸,他绝对受得了。”
到当天下午,医院二度发出病危通知,在姜戎的哀求之下,她破例进入急救中的加护病房。
在他的周围是满满的急救人员,心跳监视器急速作响。
所有的急救人员忙碌地挽救他随时会消逝的生命。
她茫茫然看着,似乎看见他的生命正一点一滴的离她远去……不!不要!
她冲上前去,紧握他的手,狂声呐喊:“不准离开我!你不准走!如果你走了,我发誓我会嫁给Tommy!当他的妻子,让你的孩子叫别人爸爸,我说到做到!”
“小姐,请不要妨碍我们急救!”
“远藏!你听到没!你不准走!你答应要等我一辈子的!你不许走!”
“护士!找人扶她出去。”
“远藏!你不许走!你不可以离开我!”
六月婚礼。
真理堂前是花团锦簇,满满的花海,听说是新郎特别请人置的,他说要补齐第一次所没做到的。
“人都到齐了?”唐雪气喘吁吁地问着。
“到了到了。”
唐雪没好气地瞪了姜戎好几个白眼,她忙里忙外,累得像条狗似的,而她老人家却舒适到了极点。
算了,孕妇最大,而且快要生的更大!
“那新郎倌呢?”唐雪有些紧张地问。
姜戎品尝一口美味苹果汁。“你被吓怕啦?还是事情不够多,担心这些有的没有的?”
再啜一口果汁,姜戎闲闲地说道:“他在新娘休息室。”
唐雪偷偷喘了口气。“我去叫他们准备开始。”不过,没看到远藏本人,她还是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