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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那一声声如置炼狱的哀嚎,确确实实是针对她所发出的,抹去了血,她也的确还是他们口中的绿眼妖女,永永远远也不会改变!
不知不觉,她一向没什么表情的五官,乍现些微落寞。
“瞧你,都把人吓成那样了,居然还一脸失望。”
一旁,那从头到尾看着好戏的寒琰突然出声,将仍发着愣的娘爱骇了一跳。
他……怎么还在?她的眼睛顿时张成了两倍大!刚才一团混乱,她还以为他也跟着所有的人溜之大吉了。
“呵……又想吓人?可惜人已经全跑光了。”寒琰开怀笑道,并三两步走至娘爱身前,伸出了修长的手指便往她脸上一抹。“鸡血?没想到你开玩笑的本事,居然会这么高招。”
娘爱禁不住被他的举动逼退了一些,思绪更没由来地纷乱了起来。
寒琰又拉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耳语地对她说:
“你真是处处令人意外,堂堂的‘狼族巫女’竟情愿在寨里任人使唤,合该是热热闹闹的招亲,却又故意闹得鸡犬不宁,这……如果今天不是已经觅得了我这个‘良婿’,瞧你往后该怎么办?”
说罢,他便从前襟掏出一条帕子,准备向娘爱的脸畔抹去。
“你……做什么?”
娘爱愕然,伸出手便拨掉了留有他味道的帕子,并任它可怜兮兮地飘到脚边。
“糟糕!弄脏了,这下怎么帮你擦脸?”寒琰不以为意,他捡起帕子,掸了掸,又准备对她说些什么……
孰料娘爱竟闪过了他,走下阶梯,头也不回地就往祭坛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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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究竟想做什么?娘爱的手拳得死紧。
就像他自己说的,通过“天定”,不过只是想见一见面具下的人!现在他见着了,却又赖着不走,甚至还对她……
一想起刚才的情景,娘爱的嘴唇便又被抿得退去了些血色。
她一直往林子深处走,直到走到了暖泉前,才停住脚。
她坐了下来。
盯望着水池中反射出来的自己好一会儿,终于,她强笑开来。
“良婿?擦脸?”她居然为了他一贯的戏谑而认真?实在可笑!
自她懂事以来,便已不再奢求任何人的关心与友善。因为,那些于一般人再简单不过的给予和付出,对她来说,永远只会是嘲笑前的假象、捉弄前的诱饵,她有自知之明!
每回只要她愈是认真,结果便只会被伤得更深!从族人和族外人残酷,却不造作的眼神中,她深刻地体认到了这点。
所以之后,她才会选择用冷漠来保护自己,而到现在,她也才不至于被人们无所不在的伪善伤得体无完肤,心碎至死!
可是今天她却挖了个陷阱让自己往下跳,这……不是可笑,又该是什么?
凝望水面,轻抚着绿眸,娘爱对天发誓,这将是她的最后一次愚蠢,否则……
“看吧?我早想说那些鸡血一定会弄得你眼睛痛的。来!让我帮你把它擦了。”
不知何时,寒琰已来到了娘爱身后,砸打臜了她的沉思,却仍是笑容可掬。
“你……什么时候?”
“你到的时候,我就到了。”
“……不可能!”她少说也来了一刻钟有余,可却完全没察觉到他的存在?
此人的身手绝非她所能想像!沉吟片刻,娘爱只得这么一个结论,于是她警觉地想站起。
“别!”寒琰一个箭步,手居然就搭上了娘爱的肩头。“别这么快又想走,一直追,我可也会追累的。”
仰望着寒琰无懈可击的俊笑,娘爱不安到了极点。
因为他拿捏得宜的手劲,虽不至于让她感到不适,可也没法子顺利站起。
“为什么老躲着人?”他坐了下来,想着她不喜近人的个性。
“为什么老跟着我?”她口气不佳,因为行动受限,所以只好这么反击。
“因为你是狼族巫女。”
“与你何干?”
“当然有关,我可是你的良婿,你忘了吗?”他眨眨两尾飞凤,认真极了。
“你不是!”她终于忍不住大声了点。“虽然你通过了‘天定’,可也已如愿见着了巫女,既然目的达成,就该依言离去。”
她不相信他会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咦?我曾说过这话吗?”他耍赖似地搔搔头。“好像不是喔!我虽然说过想见见面具下的人,但却没说过见完就要离开,不是吗?”
很奇怪,当他一晓得“狼族巫女”就是她时,他便也改变了初衷,而且是毫不犹豫地。
“你?”
娘爱知道说不过他,也逃不出他的掌握,于是只好撇开了脸,不再理他。
“生气了?我知道你一定会生气,但这总比没反应的好。”
说完,他便放开她,自顾自地掏出脏了的帕子,放进池水中,搓搓揉揉又拧干。
见他好不容易松手,娘爱自然逮着了机会想站起来,可她也才那么一动,他便又出声喊住。
“就这么走人,损失可会很大的。”
娘爱顿时僵住,因为她知道他不会无病呻吟。
“……什么意思?”不得已,她盯住始终噙着笑的他。
“我的意思是说,你不希望我留下来吗?”
听了,娘爱更加疑惑,因为她是巴不得他离自己愈远愈好,而他也清楚这一点。
寒琰咧开一口白牙,煞有其事地说道:
“看来,你是真忘了自己还有一大堆麻烦得解决。如果你不好好‘利用’我,待会儿回村子,那两个嬷嬷可会轻易饶过你?”
“她俩?”
“可不是?”方才离去时,他看她们一脸想将人拆骨剥皮的模样,也就知道事情并不简单。
所以他隐约能知,眼前的她,在狼族人的眼里,似乎并不像印象中般受尊崇。
这下娘爱听懂了。
“那又如何?”可她仍是冷冷地睇向池水,不想去多想破坏“天定”的结果。
“我可以帮你。”他又将帕子递到她眼前,跟着做了个抹脸的动作。
“不需要。”
“你是说不需要帕子上还是不需要我?”
“我不需要你的帕子,也……”
“我就晓得你不会拒绝我。”他状作无心地截断她的话,又狎笑道:“说来我是自愿帮你,所以也没有太多条件啦!”
“你……说什么?”
“我说我绝对会帮你,但第一个条件就是你得先把脸擦擦,你总不想让你的白狼朋友也认不出你来吧?”
他极满意她那近乎发怒的反应,嘴儿红嘟嘟地像榴花,可爱透了。
“那天……你真的看见魅罗了?”顺着他话尾而下,她突地脱口而出。
“它叫魅罗吗?好名字!”提起那匹绝无仅有的美丽白狼,他的眼睛便不知不觉发亮。“你在这儿,那么它现在应该也在附近吧?”
他好奇地觑向林子。
意识到自己已落入寒琰的言词陷阱,娘爱立刻沉默起来。
回过头,寒琰瞧见娘爱变得警戒,于是试着以笑解套: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好奇。”
娘爱没说话,只是自顾自地掬水洗着脸上干涸的鸡血,待龟裂状的障碍物除去后,她那自然泛着胭脂红的芙颜,霎时吸引住了寒琰的目光。
“晓得吗?其实,你长得挺讨人喜欢的。”他不自觉地赞叹,因为眼前的她,无疑就像一朵濒水白莲,不经雕凿,却清新地浑然天成。
“你没必要将唾沫浪费在我身上,我不吃这套。”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她清楚得很,他会这么说,一定别有居心。
以手背揩去脸上的水,娘爱站了起来。
“你不信我?”
“一直不信,也没必要信。”
“好,那么在回村子之前,你先跟我到一个地方。”
怎知,她的冷淡非但泼不了他冷水,反而更激起他对她的兴趣,一下子,他拉住她的手,兴匆匆地往山下走。
“你做什么?快放开我!”娘爱试着挣脱他的手,却不得法。
“要知道我想做什么,跟着我来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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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娘爱被寒琰带到了一处距离银狼山不远的边境小镇。
“你带我到这里,做什么?”
望住身旁熙来攘往的人潮,娘爱极度不安,她下意识拨乱发髻,遮盖绿眸。
“没来过人这么多的地方,不习惯?”
瞧进她近乎畏缩的动作,寒琰并未反应,只是柔声询问。
“你带我到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
低下头,她闪躲着迎面而来的陌生人,待他们投以注视,却无异状地擦肩而过后,她的心也才稍稍松懈。
“放心好了,我绝不会带你去卖的。”他笑,大掌察觉她肢体的僵硬。
“……”
在随时都可能出状况的情形下,娘爱已然全身紧绷,所以他的玩笑无疑作废。
“你可以试着放轻松点。”
“你快放了我。”她又缩了缩被他拉住的手臂。
“这怎么成,我要一放手,你铁定一溜烟儿不见人影,到时候你叫我上哪儿找人?”
其实,他早发现街上的人之所以尽看着她,全是因为她身上那套样式奇特的白袍的缘故,可他却不告诉她,意在让她习惯人们的目光。
他接着说:
“朝阳镇的夜间市集,闻名边境内外,这里不但人多,吃喝玩乐的花样也挺多,这么着,我就先带你到镇上最有名的客栈逛逛,你说好不?”
“我不……”
怎知娘爱的拒绝才到嘴边,寒琰便使了个劲,把她带进自己的臂膀里,将人群拥挤的碰撞阻隔在外。
“别碰我!”她挣扎。
“别急,客栈就在街角,再一会儿就好。”他低头对她笑,微扬的唇几乎碰上她拢聚的眉心。
眼前到街角虽然真只有一小段路,可对娘爱来说,却漫长难耐。
因为一路上,寒琰的长臂不但是紧紧地搂住了她,连他坚实的胸膛,更有意无意的摩挲着她的背部。
那隐隐传递的微温,不只是替她带来阵阵的困窘,同时也无形中打破了她不轻易碰触人,尤其是男人的禁忌。
进了客栈,寒琰拣了个刚清好的位置,与娘爱面对面坐了下来。
他的大掌还是包覆着她因做粗活,而变得粗糙的手。
“你究竟放不放手?”她困扰地瞪住他。
“你答应我不走人,我就放。”
“带我到这里,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对我没好处,但对你却意义非凡。”他向店小二招手,先要来一壶香茗。“你不觉得吗?”
意义非凡?
如果硬拖着她到人前出丑,就是他所谓的意义非凡的话,那么她将会不惜一切地回报给他,就像今天她对狼族所做的一样!她暗自起誓。
看得出娘爱对他始终防备有加,寒琰却不以为意,他仍是悠闲自若地环顾四周,直至他所等待的目标出现,这才松去了手劲。
手背上的压力顿然消失,娘爱不免一脸狐疑。
“我有事,得先离开一会儿,但在你用完膳之前,我就会回来,别忘了帮我留一些菜。”他站起来,递给她一抹和煦的笑。
“我不会留在这的,你放心好了。”吃馊水的才会愿意等他!
“给点面子,待会儿我会帮你点一些在山里吃不到的珍味,包你舍不得走。”他读着她看似在咒人的表情。
娘爱肃下脸,并站了起来。
“珍味你留着自己吃,我无福消受。”她的态度冷得像冰,一字一句皆冻得人难受。
然而,寒琰却像免了疫一样,打死都装傻到底。
他霍地按住娘爱的肩,阻止她想离去的举动。
“你这样可会伤我的心的,爱爱。”
“你!”他居然用这么……“可怖”的语气喊她!
娘爱的五官骤时像挨了一记闷棍般,垮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