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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少有人能有机会见识这么小巧玲珑的小镇。镇子是其实算新兴的城镇,只有两条交叉的主干道,街边分布着各种各样的富有生命力的商店,邮局、银行、超市、饭店、旅馆、农贸市场等等。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镇子小,人也少,只有晚上才会看到一些人出现。
没有来过大西北的人很难想象世界上竟然有如此辽阔宽广平摊的地方。站在镇上唯一一所小学的四层教学楼屋顶,整个镇子经收眼底。极目远眺,远处除了黄褐色的戈壁滩就是沙丘。散步的时候不能想事情,否则,一个不留神,就会顺着宽阔的道路走到城外。那些道路延伸到天际,如果坐上车,就可以欣赏道旁塞上的风光——博格湖清澈见底,远处是雄伟的雪山,骑着马的牧人赶着绵羊走过,甚至羊队中还会有上一两只漂亮的白骆驼。看着这样绝美的景色,孟缇有时候会产生一种错觉,下一秒她就可以做出一首诗来。
可遗憾的是,她没有作诗的本领,只能拿出唐诗选,看着前人写下的“君不见走马川行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而心有戚戚。
今天是她作为支教老师,来昌河中学报道的第二天。
门外有“蹬蹬”的脚步声传来,孟缇支着头往外看,杨明菲抱着一堆参考资料进了办公室,豪气万千地拍在她和孟缇两人公用的办公桌上,“看看,这就是下学期咱们的课本和教师参考。”
孟缇揉着眉心笑了笑,顺手拿了一本初中数学翻开。多少年没有接触过初等数学了,陌生而又熟悉。
“先不忙看,还有一个暑假呢。”
杨明菲顺手摸从兜里掏出两把钥匙在她面前晃了晃,“我刚刚跟祝校长拿到了钥匙,房子的问题解决了,咱们去搬家吧。”
孟缇点点头,“好。”
她和杨明菲花了足足四天时间在路上。先坐了近四十个小时的火车到北疆最大的城市也就是省会乌伊市,再乘坐了八个小时的大巴车到哈格尔,最后再乘坐三个小时的汽车到达了昌河。加上中途在在旅馆歇息的一晚和等汽车的半天时间,因此到达昌河的第一天已经是晚上了,两个人根本来不及办任何手续,直接找了家看上去很安静的小旅馆,拖着自己的大包小包住了下来。因为太累,这一觉几乎是睡了个囫囵。
于是今天一早,她们才找到昌河中学办理手续。
小小的昌河中学已经于一个星期前放假,学校里只有为两位老师和一位身兼教务处主任的祝明副校长。知道两人是支教的大学生,副校长很快就给他们办理了手续。
只有一点小问题是住宿问题。学校本应该提供住宿,可是在她们到达的前半个月,那栋教师宿舍被打入了危楼的行列,正在大肆补修,其他老师大都有去处,只有两位新老师人生地不熟,又是女孩子,更不可能长期住在旅店。
热情好客的副校长托人给两位新老师找到了学校对面一栋三层楼房的两套单间,刚刚他就是给了杨明菲钥匙,让她们暂时住进去。
两人穿过宁静的校园,杨明菲说,“祝校长说,如果东西太多,会找人来帮我们搬东西。我拒绝了。”
孟缇同意:“我们千里迢迢都带着行李过来了,几个行李箱而已,小事而已。”
“我也这么跟他说的,自己来就好。学生刚刚放假,他事情看上去很多。”
“嗯,他还让我们一会去他家吃饭,说他家今天晚上有烤羊腿呢。”
孟缇“咦”了一声,“昨天就是祝校长请我们吃的饭,今天还去吗?这怎么好意思?”
杨明菲一把搂住她的肩膀,“那不一样。昨天是以学校的名义接风,今天是私人宴请。再说我都答应了,反正咱俩也无聊吗,是不?跟当地人混熟也没什么不好的。”
安静的小镇就有一个好处,白天几乎看不到什么人。这里的时间比起内地晚了大约两个小时,每天晚上黑得很晚,譬如现在,已经差不多晚上七点,太阳依然高悬天空,晴好爽朗得好像的美景。
两人退了旅馆房间,一人拉着两只行李箱就朝着学校对面那栋楼走过去。
镇子很小,从这头走到那头大约只半个小时,因此也没有公车,常见的是自行车和三轮车,如果需要搬运大东西,则会专门请货车司机。
祝明说的那栋楼就在学校对面,沿着那条主干道朝前走三百米就是。安静的小楼,看得出来很新,大概就是最近一两年才修好,外墙贴了白色瓷砖,在阳光下十分耀眼。屋顶粉红色,尖尖的,颇有异域风采。
房子是通走廊的,一排下去五户人家。屋子不算大,一看就是给单身的年轻人住的,虽说大致的生活用品都有,但也有差距。两个人盘算着还缺什么,简单的列了个清单,如烧水器、杯子、盆子等等,都是生活必需品,两人就去附近商店的大采购回来。
因为她们买的东西多,和蔼的老板还热情的送货上门。
回来后就开始了大扫除。屋子积压的灰尘不少,打扫起来费时又费力。两人的屋子毗邻,墙壁似乎很薄,隔壁屋子的任何动静都清晰可闻。
长达两个小时辛苦之后,屋子顿时窗明几净。此地是北疆气候最好的地方,有小江南的美誉,空气质量很高,幽幽吹进房间,让人心旷神怡。孟缇欣赏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在床沿坐下,伸手抹掉了额头的汗。
不过既然要登门造访祝明校长,不带礼物总是不行的。
她正蹲在地上,边整理边翻找着自己的行李箱犯愁,杨明菲敲了敲敞开的门,已经走了进来,“看什么?”
“我在想带什么礼物给祝校长比较好,我们到底是第一次登门。”
“啊,”杨明菲汗颜,“我都没想到这事。孟缇你想的真远,可送什么好啊?我完全没带任何可以送得出手的东西啊。难道现在出去买?”
“我找找看,我可能带了些能送人的礼物……”
她在箱子里翻了翻,把带出来的几件衣服取出来挂好;把书在桌子的横架上整齐排开。客观条件限制,她不可能带太多书走,最后挑挑拣拣了二十分钟,才选出了最可能阅读和最喜欢阅读的十本书。至于其他的,电脑里都有电子版。
不过,从箱子里取出最后那本陀思妥耶夫斯基时,有个信封掉了出来。
杨明菲弯腰从地上捡起来,孟缇刚刚擦了地板,地板上还是潮湿的。信封的边角在极端的时间里被打湿,不过其上的字还是清晰可见。
“这是什么?”
其实不用问,从手感的质量上也知道了。杨明菲略略倾斜了信封,几张照片就这样轻飘飘落到了手心。杨明菲看清楚照片上的人,当即怔在哪里。
“看完了吗?”
孟缇不带什么表情的问,也许还带着点微微的笑意。杨明菲眼眶就那么一酸,慌手慌脚把信封递还给她,说“不好意思”;孟缇微微摇了摇头,示意看几张照片也不算什么,结果了信封,顺手放到书桌的抽屉里。
“走吧,去祝校长家,不过先去买点礼物比较好。”
两个人在那个不大的商场转了转,最后才选定挑了两瓶酒,北疆人无酒不欢,送酒绝对是合适的礼物,价格也适中。
钱是杨明菲给的,结账后两人相携而行,孟缇说:“明菲,钱当是我跟你借你的,等两个月后再还给你。”
“不用了,这钱是小事。这么多年的同学,别跟我客气。”杨明菲连连摆手。
在杨明菲的印象中,孟缇从来也没有金钱上的窘迫。实际上她可能是系里女生中最有钱的一个。她不怎么热衷打扮,但衣服的水准从来也没有低过。一群女生出去逛商场时,就可以很明显地看出她出手的大方。尤其是在买书上,不论多少钱她都没有皱眉过。
毕竟她父母都是教授,收入肯定低不了;还有兄嫂,杨明菲记得她某次情绪高涨,说过她哥哥给了她好几千美元的零花钱还是压岁钱,她本是无意说的,但被有心的她们听了去,哄笑着让她请了顿饭。
而现在好像不一样了。她经济上的窘迫表现在方方面面——例如坐火车来北疆,这一路上杨明菲买了不少东西,她多半只是一笑了之。
仔细想来,孟缇的异常是从毕业典礼后的第二天一早开始的。她停止了办理所有的出国留学手续,拉着她找到了院办的老师,说愿意顶替李羽去北疆支教。
院办的宁老师都傻了眼:“孟缇,你这是做什么?”
孟缇诚恳地微笑,“宁老师,是这样的。我不想出国了,现在更想为人生找一点意义而已,麻烦您行个方便好吗。”
“你爸妈呢?谈过了没有?”
“我会跟他们谈的,”孟缇说,“宁老师,他们不会反对的。您看,我还有什么手续需要办?”
然后剩下的两天她都在马不停蹄的补办手续,杨明菲和王熙如一路陪同到底,也彻底见识了一下孟家的人际关系。她到底是孟思明和张余和的女儿,又有郑柏常的这一层关系,在学校里就像有通行证一样。最麻烦的手续办理在她那里也不算什么问题,杨明菲前前后后的折腾了一个月才办下来的手续,在她那里,不过一两天的功夫,就成功顶替上了李羽的名额去北疆支教,她之前人在美国时已经放弃了保研,但跟宋汉章和学院的负责老师一交谈,又拿回了报送名额,效率之高,让人乍舌。
杨明菲对她的转变不是不诧异,那晚回到宿舍后就私下问王熙如到底怎么回事,孟缇这主意改得太突兀了,杀得人措手不及,结果王熙如她拉到水房,交代后事一样,说了一通语重心长的话。
“明菲,你没有猜错。这几天,孟缇是出了点事,什么事情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但真的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是我,恐怕早就崩溃了。可她还装得若无其事的。我以前怎么从来不觉得她演技这么好的。
“孟缇的性格其实很倔强,我最近也愈发看不明白她了。她去北疆,大概是想找个清静的地方逃避一下。毕竟那是中国最西北的地方了,在地图上看一看,找不到更远的地方……这些手机号你都记下来。万一,我是说万一,孟缇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给他们打电话,好吗?我们还有几天就毕业了,我也不能陪在她身边,以后就希望你多费心照顾她了。”
杨明菲记得,自己当时很肯定的点了点头。
脚下略微一拐弯,眼前顿时出现了一片小小的院落,三面是屋一面是墙,碧绿的小草沿着土褐色的墙角跟长出来;大门开着,院子里情形一目了然,大片的指甲上栽种着大片大片的葡萄,巴掌大的葡萄叶下是串串翡翠绿一样的葡萄,投下了一片阴影。三五个人影就在这大片的阴影下,围着那张石桌忙碌着,好像在架着炭盆。
孟缇推了推杨明菲,“祝校长家到了,看来咱们没有走错。”
“啊,好漂亮。”回神过来的杨明菲眼睛都直了,首先惊叫出的就是这句。
孟缇忍住笑,伸手叩了叩门,高声说:“祝校长,我们来打扰了。”
祝明就回了头,爽朗的大笑,“啊,你们总算来了,进来进来。”
话音一落,另一道柔亮的声音在院子的另一头响起,笑吟吟的,使人听之则喜,“哎呀,客人来了。这两位就是学校新来的老师吗?”
“没错,就是他们,”祝明说着回头叫身后的女人,“阿纳,羊肉都准备好了?”
孟缇杨明菲循声望去,在看到那个名叫阿纳的女子后,一起睁大了眼睛。来人穿着颇具特色的民族服装,个子高而纤细,愣是将一袭金色长裙穿得袅袅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