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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缇打断他的话,“他是叫赵同与?”
赵律和看她一眼,“看来你知道的比我想象的多。”
孟缇在心里咀嚼他的话,又问,“然后呢?”
“我小叔在外面流浪的时候改了名字,结了婚,有了一个儿子和女儿。儿子是赵初年,女儿是赵知予。女儿丢了,儿子还在。从我有记忆开始这么多年,赵初年一时一刻都没放弃寻找赵知予。她是被人贩子拐走的,赵初年每个月都会去公安局查阅丢失儿童档案,询问最近国内侦破的相关案件。他真是不放你过任何一点希望。可想而知,赵初年对赵知予自然是爱到骨头里去了。”
孟缇脸色难看:“你不用挑拨,我对自己是赵知予替身的事情一直很清楚。”
赵律和眉目不动看着她,“替身?你觉得自己是替身?”
孟缇心头一沉,冷冷瞥他一眼。
“如果你再这么鬼扯下去,我马上走人。”
赵律和表情温和,看着她的眼神甚至有一点怜悯,“孟缇,你对我有先入为主的成见,我明白。其实,我不在乎你怎么看我,但我希望你给我个机会,听我说完。”
“对赵初年,我一直提防他是真的,自然也找了不少人调查他。我查到,大概在一年半前,他忽然不再去公安局了。当然,更进一步的原因我没有查到。回忆起来,那段时间他好像挺开心,比他一辈子任何时候都开心,开心得甚至都没给我使绊子。因此我倾向认为,他已经找到了赵知予。”
孟缇不语,五内焚烧一样疼,端起桌子上的冷饮喝了一口。
“你应该去过他家,不知道有没有看到他那台小型计算机。赵初年在计算机上是很有天分的,我见过最好的电脑高手也不如他。这一点就算我不得不承认。就算他研究生阶段改学了文科,但据我所知,对计算机的研究也是一天都没拉下,险些博士毕不了业。他手里还有笔钱准备投资互联网的,看上去雄心勃勃。大概也是一年半前,他忽然放弃了投资的打算,说要去你所在的大学当个普通老师,爷爷答应了。”
有什么蛛丝般的情绪缠绕上来,孟缇焦躁起来。
她面无表情开口:“我不想听下去了。熙如,我们走。”
赵律和没有拦她,眸子幽深如井,清晰地、一字一句地说下去,“你跟赵知予年龄一致,长得又这么像,偏偏血型也是稀少的阴性血,你是学数学的,你觉得这样的事情概率是多少?”
他的弦外之意让孟缇一瞬间白了脸。王熙如也是,愕然呆滞,身体贴在凳子上,根本动不了。
虽然之前隐约猜到,但被这么说出来,还是不小的冲击。孟缇一拍桌子,眼中冒出火,霍然站起来,若干年养成良好教养在这一瞬间完全崩塌。
“够了!我没兴趣听你继续胡说八道。”
赵律和微微眯起了眼睛,像是早就预料到这场发作,很平静地应答:“我知道你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但事实总在那里,我不希望你一直被瞒在鼓里。你既然献了血,我们验一下DNA不是难事。阿缇,你之所以现在这么激动,恐怕也不是完全没有疑惑。你回去好好想一想。什么时候想好了,都可以来找我。”
第三十二章 毕业(下)
走出冷饮店,孟缇双腿一麻,头晕目眩,血肉之躯忽然灌满了铅,她几乎就要蹲在地上了。王熙如搀扶她出了门,今天这番谈话完全是意料之外,她简直做梦都想不到。
“阿缇,赵律和说的那些事情,不要在意。”
孟缇大口的喘息,抓住她的手臂勉强站定。刚刚的愤怒,震惊,迷惑潮水般的从她脸上退了下去,只剩下极度的阴郁和阴沉,连眸子里的光都没有了。认识孟缇这么久,王熙如从来没看过她这个样子,也呆住了。
她没有多说什么,脱下身上的学士服抱在怀里,说了句:“熙如,你一个人去吃饭。我先回家了。”
一个人的修养往外体现在最细节的地方。不过两秒钟,她看上去态度已经如常。王熙如哪里会答应她:“不行,我不放心你,要跟你一起去。”
孟缇“嗯”了一声,“有你在也好。”
她大步流星朝西门外走去,王熙如握住她的手,沉默的跟在她身边。作为朋友,现在能给她的就是支持了。她能够想象到刚刚赵律和的话对她产生的影响,如果他是完全是胡说,孟缇决不会这么生气。而赵律和那番话揭示出来的无数可能性,她只要一想就觉得心惊,头皮发麻。
王熙如心里复杂得好像开不了锅,她绞尽脑汁地琢磨着世界上最好的安慰语言,可不论说什么,落在孟缇耳中就像石沉大海,半点回音都听不到,徒劳无功。
正想着,孟缇却忽然站住,又扯了扯王熙如的手示意她停下来,然后才从衣兜里拿出了手机,她拨出了一个号码,然后用一切如常,甚至还略带甜美的声音开口,“欧老师吗?你好。是这样的,我想再借一下小型机可以吗?不需要太长时间,需要今天下午的两三个小时就可以了。”
王熙如不知道她葫芦里买的什么药,静静听着。
“……我现在让我同学跟你拿一下机房的钥匙,您认识她的,王熙如,她马上过来,您等她几分钟好吗?好的,实在太谢谢您了。”
孟缇很快挂上电话,看着自己的好友,“熙如,麻烦你去拿一下钥匙,然后在机房等我。”
“没问题。”
王熙如决定现在什么都不问,她看到她脖子上的汗珠,抬起头,帮她小心地擦去,然后转了个身,挥挥手走掉了。
王熙如在计算机系办公室找到了欧永明,跟他拿了钥匙就直奔地下的机房。
去年写论文的时候跟孟缇出没于这里,屋子的结构很是熟悉。诺大一间机房,电脑经不起热,空调以最大功率运转着,整间屋子活像个雪洞,手可以碰到的地方都是冰冷的,刚坐了没一会身体就冷了,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孟缇很快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个硬盘。她也不多说什么,找插口,接上那块移动硬盘,电脑识别,弹出界面开始处理起来。
王熙如看着屏幕上那个命名为“赵知予”的灰色文件夹,敲了敲键盘输入了几行命令,调出文件夹的相关信息,她盯着创建人和文件大小陷入了沉思;而她身边的孟缇盯着屏幕不眨眼,大概思绪全不在这里。她这个表情,使得王熙如愈发惴惴不安。
不能再沉默了。她扳过她的脸,问她:“阿缇,我问你。破解这个文件夹,接下来的结果,你做好思想准备了没有?”
孟缇就那么无声地看着她,白皙的脸被灰白的电脑屏幕照的莫名诡异,眼里亮晶晶的,好像蕴含着水分的葡萄,一不小心就会有闪亮的东西从那双眸子里滚出来。
“做好没做好又怎么样?事到如今,我想装都装不动了。”
“赵律和说的那些……是真的?”
孟缇咬着唇,“熙如,你不要问我,至少现在别问我。”
到底是价值数百万的小型机,不长的一段时间过去,短暂的“叮”一声后,两人同时侧过头,文件夹打开了。王熙如定睛看了看密码,是一长串类似日期的数字。算下来,差不多十六年前。
孟缇坐在右侧,伸手就捉住了鼠标,可迟迟没动。王熙如分明看到,她那双手分明在不自觉的哆嗦着。
“你别动,我来吧。”
王熙如拖过键盘,敲了几个快捷键,打开了子文件。她熟练的滚动着页面,所有文件一览无余。
那么一个瞬间,她发觉自己都在颤抖起来。这间阴暗的地下室仿佛也承受不住这个惊人的秘密,都变得晃荡起来,就像地震来临。孟缇的脸色难看,好像随时都可以昏过去。
第一个文件夹里最多的就是照片,王熙如估计了一下,数千张是有的,所有照片的主角只有一个人——孟缇。
她坐着,她站着,她笑着,她皱着眉头,她趴在教室睡觉,穿着运动服在操场上奔跑,她挥舞着羽毛球拍,她站在旧书店里看书、选书……有些照片里是她们的合照,在食堂吃饭,在教室自习,在小店吃蛋糕,在学校的林荫道上骑车去上课。
不知道僵硬了多久,孟缇才开口:“看一下拍摄时间。”
“嗯。”
照片的分布日期是从一年半前到一年前这半年的时间。那是赵初年来学校任教之前;而在他来学校后,照片就此中断。王熙如怔怔看着那张自己和孟缇在教室打闹的照片,想起第一节选修课时的情形,她记得自己那时候还在开玩笑说“老师看了你好几眼了”,原来不是她的错觉。
“其他文件夹是什么?”
王熙如依次打开。
第二个文件夹则是大堆的扫描图片和音频文件。打开一看,却是极其详尽的病历和手术记录,其中最多的就是关于她额叶上的伤痕。那些详细的医疗数据孟缇一时半会也看不懂,主要把注意力放在音频文件上。文件打开,一个温和的中年女声就传了出来。
“……赵先生,当年孟缇的手术很成功的,照理说不应该存在失忆的问题。不过人脑的机能很复杂,也许真的有什么损伤;还有一种可能性,很可能是她的自我保护意识启动,屏蔽了那些痛苦的记忆……”
医生的话回荡在空荡荡的房间,孟缇的眼神绝望而茫然,死死咬着唇,她尝到了血腥的味道,却不管,自己动手点开了下一个音频文件。
这里面的两个男声耳熟得多,其中一个自然是赵初年,另一个是跟她和郑家兄妹一起长的的谢聪。前不久他们才一起吃饭,想忘都忘不掉。
“……赵先生,您为什么忽然对孟缇有兴趣?还有,这张支票是……”
赵初年的声音冰冷,没有任何感情,“把你知道的关于孟缇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我。”
“我知道的其实也不多,但孟缇确实是五六岁上下才被孟伯伯和张老师带回来的。这件事情家属院的所有人都知道……”谢聪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
王熙如的手不停使唤,哆哆嗦嗦地关掉了播放器,声音也随着解冻,几乎都要哭出来,“阿缇,阿缇……我们不要听了好不好。”
孟缇置若罔闻,点开了下一个文件夹。
第三个文件夹则是孟缇从小学到大学这若干年的学习经历,包括成绩单,参加各类比赛的相关文件,其中还有一张她初中时参加扬琴比赛时的照片。在那场比赛上,她的参赛曲目就是《春江花月夜》。她的所有人生轨迹囊括于此,包括很多她都不记得的事情,随手点开一张图片,是初一时的寒假成绩单兼通知书的扫描版,下面写着老师的评语,说她“性格偏内向,要合群”。
第四个文件夹则是一些新闻报道和报告,大多是被绑架的儿童案件,零零总总也有好几百份之多,还有大量公安局案卷的电子版,有些还有着保密、绝密的字样,怎么看都是不外传的那种。
王熙如苦笑,“也不知道赵老师去哪里弄来的这些档案……看来赵律和没说错,他电脑水平真是很高。”
孟缇抱着头,所有的一切都昭然若揭。真相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席卷而来,把她的全部生活破坏殆尽。极度痛楚两个字都不足以形容。就像凌迟一样残酷,骨肉分离,血肉模糊。她站在孤立无援的地方,而生活变成了一个个积木谎言搭成的破房子,一碰就垮塌。
那些噩梦的根源,从美国就开始有的疑惑,父母坚持让她留在国外,兄嫂那些躲躲闪闪的话,郑宪文一直以来的秘密,赵初年的温柔,还有萦绕在脑海中的噩梦,还有那段失却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