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恩。”我点了点头,眼睛里不由带上了丝希翼,轻声说:“我叫夙墨。”
“夙墨。”他重复了一遍,眼里看不出任何过大的波动,只是很单纯地,平静地,念著──夙、墨。
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已经再也……不具有曾经的那些旖旎缠绵,抵死爱恋。
(三十一)
“是,我是玉卿的朋友。”我勉强地扯出惨淡的笑容,点头道。
重楼“噢”的一声,有些闷闷地看向窗外。
“怎,怎麽了?”我试探著看向他:“我陪著你不好麽?”
说完了又忍不住想拍自己,这个对话也太拙劣了吧。
“不是,只是每天都呆在屋子里好无聊。”他转头小声说。
看著他的眉心,我忽然愣住了。
我那麽清楚地记得,曾经他眉心那朵绽放到极致的妖冶灵花,清楚到每片花瓣的纹路都深刻於心,吻上去的时候,微颤的悸动仿佛永恒不灭。
可是如今,那朵灵花仿佛已经开过了最绚烂的年华,片片花瓣都仿佛凋零著,带著死气沈沈的衰败。
最让我揪心的,却是灵花正中央的一道疤痕,虽然已经变得浅淡,可是砍在那麽醒目脆弱的地方,只让我觉得触目惊心。
想到那碎成两半的银亮面具,想到那准准砍在他眉心的一刀。
我咬紧牙,说不出话来。
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视线,忙伸手挡住眉心,有些慌张地看向我:“别,别看了,很难看……”
我只是摇了摇头,轻轻拉开他的手,用手指温柔地抚上他的眉心,一遍遍地,细致地,伤疤处的皮肤微微凸起,有些粗糙的触感,却不知为何,让我心弦颤动。
他望著我。纤长的睫毛微颤,琥珀色的狐狸眼怔怔地,似乎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只是摇头,沈默了许久,才艰难地吐出三个字:“不难看。”
他的狐狸眼微微弯起,很是柔和的弧度,琥珀色瞳仁在夕阳温柔的渲染下,剔透得像是琉璃。
“你叫夙墨?”他忽然问。
“恩。”我觉得心跳得很快,抬头看著他:“你,你有印象麽?”
他诚实地摇了摇头,却小声说:“只是,很好听……”
我眼前忽然有些模糊。
很久很久的从前,似乎也曾经听到过这句话。
那双剔透澄澈的狐狸眼,一脸认真。
到底是,怎麽说的呢……
我使劲地去回忆,却好像,怎麽也想不起来了。
眼前仿佛漾过温柔的湖水,记忆席卷入脑海,一切都变得那麽清澈美好。
有时候会很认真地想,如果生命真的可以倒流,我会选择在哪一段时光停留。
可是却恍然间发现,我的痛与快乐像藤蔓一样纠结生长在一起,无法分离。我甚至无法找出一段曾经单纯的快乐的时光,这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悲哀。
“你会在这里呆很久麽?”他抬头问。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我会呆多久。可是看著那双琥珀色狐狸眼里的隐隐期待,却忍不出就脱口而出:“一段时间吧。”
他很开心地笑了,狐狸眼更是弯成了月牙:“真好。省的我每天都要盼著玉卿大哥过来陪我……”
“玉卿不在,我陪你……也可以麽?”我试探著轻声问。
“恩。”他点头,有点像是大型犬般乖巧讨好的表情,湿润的琥珀色狐狸眼看著我:“要不然,这里总是只有我一个人……很闷的。”
我只觉得心里很是幼稚地一阵窃喜。
“夙,夙墨……”他的表情忽然很认真,眼神里闪动著一丝希翼的光:“你知道,我以前的事情麽?”
我有些惊异地看著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该如何回答。
他似乎觉得有些心虚,慌张地解释著:“就,就是我失忆之前的事……其实我也问过玉卿大哥的,可,可是他不喜欢我提到这件事……会很凶地让我不要再想以前的事了……”
“但是,但是……我是真的很想知道……玉卿大哥不明白的,这种没有过去的感觉,真的很难受……”他眼神有些委屈,有点像是耷拉著耳朵没精打采的小狐狸狗。
“我也……不知道。”我同样不知道的是,自己到底是怎样把这几个字说出口的。
琥珀色狐狸眼里,希翼的光芒一下子黯淡了下去,他低低地“噢”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有些无神地看向了窗外。
我静静地坐在原地,夕阳的余晖一点点沈了下去,竹屋慢慢变暗变暗。
那瞬间,我忽然想起了那间破庙。
布满灰尘的佛像,铺在地上的黑衫。
他乖乖地趴在我身上,湿漉漉的发丝柔亮柔亮。
他曾说过,夙墨,你的名字真好听。
他还说过,夙墨,你人真好。
(三十二)
轻轻的两声叩门声,紧接著竹制的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玉卿端著木托盘走了进来。
托盘上,瓷碗里是深褐色散发著苦涩中药味道的汤汁。
重楼显然对这药熟悉得很,虽然苦著一张脸,可是还是乖乖地把碗端了起来。
他皱了皱纤巧的鼻尖,这才好像下定决心似的,一口气把药咕嘟咕嘟地灌了下去。
玉卿看了一眼空空的碗底,点了点头,转身拿出一个白色的布包,慢慢地解了起来。
我伸手,把一旁的茶盏递了过去给重楼。他接过去很快就喝光了,可是俊秀的眉宇还是被中药苦得蹙了起来。
琥珀色的狐狸眼瞄到了玉卿解开布包的动作,剔透的瞳仁立刻溢满了恐惧,重楼小声说:“玉卿大哥……不是,不是还有两天麽……”
我这才顺著重楼的眼神看到了玉卿布包里,近百根的银针密密麻麻地插在玉白色的软布垫上。银针粗细各异,长度大概都分布在八到十厘米之间,有的是尖头,有的是十字花的针头,齐齐闪著银亮冷厉的光,实在是有些可怕。
玉卿向後拢了拢披散的发丝,沈静地说;“我看天色,过两天又是阴雨天,不早些给你施针到时候你会很难受的。”
我下意识地握紧拳,茫然地看著两个人的动作,只是在心里一遍遍地想──他,他当年一定是伤得很重……
重楼似乎也意识到是躲不过去了,只得可怜巴巴地背过身,顺从地趴在窗口旁的柔软矮榻上。
玉卿看了我一眼,明锐的凤眼里闪过了一丝复杂的情绪,但他最终没有叫我出去等,而是任我坐在了重楼的旁边。
重楼的狐狸眼怔怔地望向了一片昏暗的窗外,纤巧的下巴搭在枕头上,显得安静而乖巧。
玉卿沈默地燃起了油灯,然後把墙角的小火炉搬到了床边,燃起了火光。
昏黄的灯火明明灭灭,重楼的脸蛋显出有些羸弱的苍白。
玉卿的动作很沈稳,伸手轻轻褪下重楼单薄的白衫,露出他有些瘦削修长的脊背。
那片我曾经无数次细细亲吻过的漂亮脊背上,斑驳的淡色伤痕交错纵横著,即使已经因为时光的流逝而褪色,可是还是留下了浅淡却痛彻心扉的痕迹。
玉卿从布垫上抽出一枚三寸多的细银针,在一旁的火炉上缓慢地烘烤著,接著,手法熟练地缓缓插入了重楼肩胛处的||||穴道。
“啊……”重楼趴在矮塌上的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抖了起来,单薄的唇间逸出痛楚难当的叫声。
我帮不上忙,却觉得心如绞痛。
玉卿眼神凝重,又从布垫上抽出了一枚银针。这次微微粗了些,十字花的针头,显得更加的可怕。
十字花的针头旋转著,缓慢地渐渐没入了柔韧的腰间。
重楼的手指死死的掐住床单,指甲因为用力而发白,狐狸眼里满是疼到了极点的湿润神色。
风吹过竹林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听起来空洞而寂寞。昏黄的灯火也随风缓缓摇曳著。
我低头看著那双清澈剔透,纯真如孩童的琥珀色狐狸眼,忽然觉得有些失神。
从知道他没死的消息,再到来无涯领找他。这一切,都虚幻得好像置身於梦幻中一样。
可是此刻却忽然意识到,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不是麽?
我并不是玉卿的朋友,我并不是不知道他的过去。
我们之间的过往太过复杂,直至最後的怀疑和诀别。
不是简单的邂逅,更不是简单的重逢。
纵使他已经全部不记得,可是身上的伤痕却依旧刺目地留存著。
……
曾经无数次把带著单纯笑意的他搂在怀里,曾经无数次亲吻他微颤的纤长睫毛,曾经无数次把他压在身下占有。
或许我真的是老了。
老了,就总是想著过去,想得整个心房都为之疼痛。因为这世上,再也没有比曾经更加牢靠的东西了。
记忆是一条河,我们却站在河的两岸。
那场地狱般的浩劫坚定地流淌在彼此之间,他把决绝的背影留给我,血红色的泪洒了漫天。
我一个人坐在河床上,安静地把目光投向对面。
彼岸的他,遍体鳞伤却一脸孩童般的纯真。
只是,眼里再也没有我的身影。
(三十三)
施完针之後,重楼已经疲倦地睡了过去,额头上满是疼出来的细密汗珠,眉宇还是有些微微蹙著,似乎即使是睡梦中还想著刚才的痛苦。
玉卿熄灭了炉里燃著的火苗,然後把清洗过的银针麻利地插回布垫上。
他的动作带著熟练的沈稳,接著起身吹灭了屋角摇曳的灯火。
竹屋里顿时一片昏暗,他走到重楼的床边伸手把被子往上拉了拉,俊秀的轮廓在夜色中显得有些寥寂。
“夙墨,我们出去走走。”他低声说,锐利的凤眼里划过了一丝驳杂的情绪。
我无言地起身,跟著他往屋外走去。
屋外便是成片成片的碧竹,一根根挺拔苍翠地傲立,空气中都带著湿润苍凉的气息。
凄迷的月光洒在竹节上,给碧绿的青竹镀上了一层银光。
我们两个人谁也没有开口,只是沈默著走进了竹林。
风吹过竹叶,发出簌簌的空寂声音。
走了一段路,我忽然站定,淡淡地说:“你想跟我说什麽?”
斑驳的阴影笼罩在玉卿的脸上,只有那双明锐的凤眼闪动著黑亮的光芒。
“你没有什麽想问我麽?”他低声开口。
“他的伤还没有完全好麽?”我点了点头说,忽然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
玉卿靠在一截竹子上,神色平静地说:“师兄上次来的时候,跟我说了你们的事情。”
“其实医神门里,绝顶的天才有两个,一个是凛熙师兄,他的本事我是比不上──但是仅次於他的,就是我。”
有些自傲的话,他说起来,却没有丝毫怪异之感。
“所以也就是说,这世上,极少有我治不了的伤。”玉卿说到这里,似乎有些怔楞地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可是看到重楼的时候,我还是觉得──很棘手,很棘手。”
我说不出话来,只能无措地看向了一旁的青竹。
“神奘族的杀神体质百年难见,修炼的功法也极其凶险,但是练成了的话,就是近乎天下无敌的存在。”玉卿说著看了我一眼,淡淡地接道:“看得出,你现在已经是很强了,但是杀神练成之後,绝对不会比你现在的状态差。”
“我知道。”我只能点头。
“重楼在练武上,也是绝顶的天才。二十多岁就练到杀神功法巅峰的人,神奘族历史上估计也没有过。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