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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一看窗外:“到了。”马车已稳稳停在了左相府门前,伸手给卿尘,扶她下车。
卿尘虽然自觉能跳下马车,但夜天湛那样自然的伸手过来又叫她无法拒绝,要躲避又似乎过于刻意,便在他手上轻轻一按下了车来,于是夜天湛扶着卿尘下车这一幕便落到了站在左相府门前的凤鸾飞眼中。
卿尘和夜天湛随鸾飞进了左相府,这左相府中楼台高耸,庭院雍容,处处景致别致独特,夏去秋初的阳光下晾晒了花草的气息,叫人心清目爽,比起七皇子府也丝毫不见逊色。
夜天湛对左相府显然颇为熟悉,顺手为卿尘指点这亭台花木各样妙处,鸾飞有时补充几句谈笑风生。
待到过了一个拱形花门,是左相府的后堂,卿尘走到这里的一棵菩提树下,突然停住脚步,说了声:“这里不是有个大鱼缸吗?”话说出来,自己先吃了一惊,仿佛那一刻思维游离了一下,摆脱了自己的控制。
身边俩人齐齐看她,鸾飞望了望那棵菩提树道:“这里从我记事起便是这幅石桌石凳,从没有过鱼缸。”
“哦,”卿尘淡淡的而应了声,记忆里偏偏浮现出其他的景象,她侧头笑道:“不知为什么,我突然觉得这里该有个鱼缸。而且很奇怪,不是普通的鱼缸,是一边白色一边黑色,中间像是太极图一样的隔开,太奇怪了,哪里有这样的鱼缸。”
鸾飞方要开口,突然身后有个声音道:“那鱼缸里面白色里面养了黑鱼,黑色里面养了白鱼,本就是一副太极阴阳八卦图。”
闻声回身,一个身着宝蓝色长衫面色沉稳的中年人自台阶上走下,来到面前,对夜天湛施礼道:“老臣给七皇子请安。”正是这府中主人,权倾朝野的左相凤衍。
夜天湛道:“左相不必拘礼,方才那话叫人不解,是却何意?”
凤衍的目光落在了卿尘的脸上,道:“这位想必就是鸾飞提过的卿尘姑娘。”
卿尘微微一福:“卿尘见过左相。”
凤衍颔首微笑,对卿尘道:“姑娘是如何知道这树下有个太极鱼缸,有这鱼缸之时连鸾飞都还在襁褓之中,家中能记得的人并不多。”
卿尘心中诧异,说道:“我只是走到这里突然想到,便问了出来。”
凤衍眼角轻轻一动,眸子里沉稳万千也掩饰不了一丝激动:“果真苍天开眼,让老夫找到丢失多年的女儿!你可还记得别的事情?”
卿尘茫然摇头,记忆本就不完整,哪里还能记得什么。
凤衍说道:“当年家中奴才在外为恶,老夫一气之下以家规严惩,想不到他怀恨在心,竟偷偷将老夫的女儿拐走,那时侯你才不到三岁,想必也不记得太多事情了。”
此时凤鸾飞说道:“父亲,卿尘身上的银蝶和女儿的一模一样,这点是绝不会有错的。”
凤衍点头,却对夜天湛道:“多谢七皇子当日搭救了卿尘,才有今日老臣一家团聚,老臣感激不尽。”这言下之意已是将卿尘真正当做了丢失的女儿,并对鸾飞道:“鸾飞,快去将你大哥二哥叫来。”
卿尘皱了眉,轻轻对夜天湛摇头。
夜天湛微微一笑,低声道:“不急。”便带她随凤衍往内堂去:“于你并无坏处,何况,父女连心,你竟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卿尘一愣,感觉这东西不是说没有,而是她知道这所谓感觉是真正的“凤卿尘”而不是自己的。
就在这犹豫之间,已到了内堂,夜天湛停下脚步道:“你随左相进去吧,家眷闺房,我不便相入。一切都等见过左相夫人再说可好?”
卿尘想他说的也有道理,便随凤衍进了内室。屋子里满是飘飘淡淡的草药味道,入眼一副牡丹富贵屏风,后面黄梨雕花锦缎床上躺着的一个气息微弱的妇人,看面色曾经保养的很好,但是显然久受病痛之苦,已经失了神采。
见到病人,卿尘出于一种医者的本能,快步上前看了看,并且握住她在被外的手把了脉。却不知这一切落在凤衍眼中反而变成了一种血缘相连的关心,心里越发认定卿尘便是失散多年的女儿。
凤鸾飞已经请了两位兄长过来,在外面陪夜天湛说话,自己一同进屋,见父亲站在床前一脸慈祥的看着卿尘坐在母亲身边,心里不由得微微酸楚。
卿尘回头问道:“用的什么药,可否给我看看?”鸾飞拿来药方,卿尘思想片刻提笔添减了几味草药,对左相道:“左相若是信得过我,不妨试试这个方子,或可见效。只是夫人沉疴已久,再好的药怕也只能延寿几年而已,重要的是心情舒畅,于病情有益。”
凤衍接了药方,叹道:“她这一生便是为儿女伤神,日前伤心纤舞之事一病不起,现在若是得你们兄妹承欢膝下,说不定便有些起色。”
卿尘闻言回头看了看床上床上病人,不忍出言否认,只是笑而不语,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凤衍从仕多年人老成精,看一眼便知她心中犹豫。
卿尘也是精灵人物,知道自己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此事待议”四个字,左相定要温言相劝,先深深一福:“若得左相府中上下为亲,是卿尘修来的福份,但此非是儿戏小事,请左相三思为是。”
凤衍沉吟,卿尘静静凝视,忽见他已爬上几缕皱纹的脸上掠过笑意,道:“慢慢再说。”
卿尘和他并肩而出,忽而听凤衍似漫不经心的说道:“老夫自知,身为人父,这几年与你亏欠不少。七皇子尚未册立正妃又同我族一向交好,待你认祖归宗,为父自会给你安排一桩好姻缘,两情相悦门当户对,到时候便是双喜临门。”
卿尘怎也不料他有这番话,要想了想,才醒悟到夜天湛的正妃和她的好姻缘之间是什么关系,越发觉得事情脱离了自己的想象。眼前的她,只是个因为无处可去才留在皇府的人。
待要抬头作答时,已然到了外厅,一眼见到夜天湛由凤衍的两个儿子陪着说话。
恍惚间像足了李唐的人引得心中一动,却又峰回路转心中恻然,不由自主的会对他好,常常想要和他待在一起,是不是心底对什么东西还有一点儿眷恋和不舍?还是因为他的好,他的关照和体贴?
夜天湛含笑的眼神的落在卿尘身上,俊面朗朗,眸中眼底浸透了温柔神色,毫不避讳。
一时间无语,只好一笑,低了头。
凤衍便当女儿家听到此事害羞,哪里想到卿尘心中百转千回万般心事。
冰清玉洁姻缘乱
清烛爆开了灯花,轻轻的“噼啪”一声。
卿尘抱膝坐在床上,怔怔的望着不远处的铜镜,每当看到这样的面容,依然心中模糊,不知是谁,不知身在何处。
雪肤花貌映了烛火,笼上淡淡的嫣红,竟有种莫名妖冶的美丽,她在很认真的想还有什么地方可去,还能够选择什么别的路可走,应该趁着什么都还没有发生的时侯离开,这个是她对今天的总结。
跟着别人安排的东西走,对于她来说和不再拥有生命是同样的意义。如果能回到现在,那么自然是没有必要接受一个亲族或是一桩好姻缘,如果永远不能,那么她宁愿把这里当做一次重新选择的人生,用自己的方式生活。
一个人的时候,想到夜天湛的样子便恍惚的以为,命运给了她一个残酷的事实,或许又在另一个时空还给她一些补偿。
在爱或者恨的缝隙间,第一次找不到自己的感情,恨李唐,却是因为曾经爱过。而夜天湛其实是一个于此毫不相干的人,如果说相干,那么也是对于现在的凤卿尘,而非宁文清。
他的感情,便如同万里晴空一般坦荡荡的呈现在自己面前,温润却又丝毫不加遮掩。看在眼里,以为可以欺骗自己没有感觉,实际上仅仅是自以为无视便是不存在罢了。
今日凤衍一句话,像是裂开了帷幕将所有东西推到台前,夜天湛的眼神、话语、笑容,无可回避的从卿尘压抑最深的地方涌起,瞬间和她记忆中的美好重叠在一起,分不开。
这样完美的机缘,如果她点头,那么可能真的,是上天对于那个时空割裂心肺般伤害的一种弥补。
只要她回答一声“好”。
面对李唐的种种,在麻木了很久很久以后疼痛才像潮水一般赶上,几乎使人溺毙。她想知道自己该不该有勇气再一次伸手去触摸美好,同样的美好,背后的痛苦和丑陋又是否相同?
想要回到自己的地方,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呢?
没有人知道。
想的累了,便靠在枕上慢慢的睡去,似乎感觉夜天湛站在自己的面前,那样云淡风高的微笑,湛蓝无垠。
落花流水一场梦,晓白清明几番春。
次日醒来,被中的温暖让人身心松散,卿尘起身将桃木花棱窗推开一道细缝,带着雨意的微风悄悄的流泻进来。
外面零星的飘着飞雨,颇有了秋凉的意味,心中像是无端多了些什么,淡淡的又沉沉的。
花廊那处,靳妃带着贴身的小丫鬟正向这边走来,卿尘看着这个秀美女子隐约的身影,想像着夜天湛的微笑,比翼双飞举案齐眉,靳妃才是应该陪在他身边的女人吧。
突然有一点儿感慨涌起心头,一个人的心,要承受别人的分享,一个人的爱,要分成几份来周旋,换作了自己,是绝不会接受的。抛开一切不论,她绝不会去分享另外一个女子的幸福。想到这里,心中陡然轻松了许多,自嘲似的笑笑,枉自还辗转反侧,其实只是参不透罢了。
一瞬间失神再回神过来,发现靳妃真的是向自己房间走来,便离开窗子开门迎了出去。
靳妃个子高挑,穿了件撒花锦缎石榴色秋衫,举手投足间有份高贵的温婉,见了卿尘笑着拉住她的手:“卿尘妹妹,姐姐有件喜事跟你说。”
卿尘笑道:“姐姐什么喜事?”
靳妃从小丫鬟手中拿过一个小小的白玉盒,吩咐她:“你先下去吧。”挽着卿尘道:“我们屋里说话可好?”
卿尘同她进了屋,弄了自己晒制的桂子茶来给靳妃品尝。桂子香熏氤氲了整个屋子,便犹如靳妃的雍容端庄。
靳妃一直待卿尘如同自己人,让人心中对她莫名的有种长嫂的感觉。进了七皇子府,见到靳妃,便觉得整个皇子府井井有条如同回家一般欣然。
靳妃将桌上的小玉盒搁到卿尘面前,道:“妹妹,你打开看看。”
卿尘倒也不和她客气,依言接过笑道:“姐姐要给我什么好东西?”一边打开锦盒,白缎上衬着一串晶莹剔透的蓝水晶。
海蓝宝!卿尘险些脱口而出,看着水晶手链的双眸微微一凛,心头一喜,转而恢复平静。这是她一直寻找的东西,集齐了几条水晶手链的话,可能就有机会发动九转玲珑阵回到现代。但这样清透无暇的海蓝宝,是水晶中的极品,在这个时代应该是价值不菲的东西。
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
卿尘轻轻将玉盒合上,推回靳妃面前,道:“好漂亮的链子。”
靳妃白玉般的手指抚上玉盒,打开,晶蓝色的宝石流动着清淡光泽,慢慢说道:“这串冰蓝晶是贵妃娘娘族中的珍宝之一,娘娘嘱咐我们爷,说是传给七王妃。”话说到此,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