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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如霜-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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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马亦如风驰电掣般追将上去。努努举首张望,但见两骑一红一黑,瞬间已经奔上草坡,沿着起伏的碧绿坡线,直往河谷那方,渐渐远没成两个小小的黑点,不一会儿翻过坡峰,再也瞧不见了。慕允只觉风声过耳,身轻如燕,整个人仿佛不是骑在马上,而是驭在风上一般。那些沉重的往事,那些每到夜间就纠缠不去的噩影,皆在这奔驰中化为远去的幻像,肉骨凡胎都成了遗蜕,唯有一颗心活泼泼的跳起来,砰砰的如一阵脆鼓。“咿——哟嗬!”他像个屺尔戊人般痛快的呼出一声,天地间荡起脆甜的笑声,不用回头他也可以看到忽兰欢乐的笑颜,身后蹄声急促,她也放声呼喊:“咿——哟嗬!”她的马抢过慕允马侧,直往谷中冲去,明亮的蓝袍衣袖都被风吹得鼓起来,好似一朵饱满的野律花。她的去势太快,慕允叫了一声:“忽兰!”她远远的回过头来,展开一个明亮的笑容,那枣红马奔得似要飞起来似的,四蹄几乎不曾落地。慕允足尖轻点,那马竟似通人性似的,突然往前一跃,发性奔跑起来,不一会儿就追到了忽兰身侧。忽兰见他追上来,又促马前奔。慕允高叫:“忽兰,别跑得太快……”一语未了,忽兰的马突然踏上一块尖石,长嘶一声,右前足猝然往前一脆,忽兰整个人已经被轻飘飘得抛了出去。慕允大急,不假思索,双足在蹬上一点,已经腾身跃起,不待落下,左脚又在忽兰马鞍上一蹬,借这一蹬之势,已经抱住了忽兰,用尽全力转身扭向后方。他学武数年,练的都是家传的拳法枪法,这一招“抱残”亦不过看兄长使过,情急之下拼尽全力而为,竟然依稀使对了七八分力道,将忽兰硬生生拖了回来,两个人却重重的滚落在地上。慕允落下之时已经以背相护,垫在忽兰身下,草间本散落着无数乱石,他的头正好撞在一块石头上,石头尖角划过额下,只觉左眼一黑,顿时鲜血长流。事出极快,忽兰犹未回过神来,见到他眼角流血,顿时慌了手脚,忙用手去按,哪里按得住,那口子划得极深,血顺着她指缝直涌出来。还是慕允自己说:“快,嚼虎烈草来敷。”忽兰慌忙觅了几根拔来,也不管中间还有杂草叶子,胡乱嚼了就按在他的伤口上,那血终于渐渐止住了。她此时方才想起适才电光火石般生死一线,呜咽得哭了起来,慕允问:“是伤着哪里了?还能骑马吗?”忽兰拿袖子拭一拭眼泪,说:“我没伤着。”见他半边脸上皆是绿莹莹的草药,几乎连眼晴上都糊满了,只有一只右眼露在外头,那样子狼籍不堪。她唇角忍不住弯弯的露出一分笑意,可是刚一想笑,想到他所受之伤全为自己,眼睛里饱含的眼泪,扑扑的掉在了衣襟上。一马伤了蹄,他们两人只得共乘一骑回去,忽兰握着缰绳,忽然说:“你本来救不了我,可是干嘛还是拼命跃起来抱住我?”慕允道:“我是堂堂男子汉,应该护女孩子周全。”他一目不能视,另一目亦被草药刺得几乎睁不开来,但觉胸前忽兰垂首不语,他眼角巨痛,双目不断渗泪,只在想,可不要就此盲了。待回到栓马林,两人身上皆是血迹斑斑,将努努和达尔林都吓了一跳,忙找了巫医老人来,替慕允诊看伤势,幸得并没有伤到眼球,重新敷过了草药。慕允脸伤虽痛得厉害,亦不作声,只在自己帐中静坐。忽兰一直陪他坐在羊皮褥子上,紧紧的攥着他的袍角,仿佛一撒手他就会消失似的。慕允见天色渐晚,对忽兰道:“你快回去吧。阏氏该遣人寻你了。”忽兰说:“我再陪你坐一会儿,你伤口疼得厉害吗?”慕允说:“也不怎么疼,你还是快回去吧。”无奈忽兰脾气执拗,不肯回去,一直坐到了点灯时分,帐外人影晃动,跟着帘子一掀,走进来一名武士。慕允见那武士佩着虎头刀,知是金帐中国主的近侍,以为他是来寻忽兰的。谁知那武士行礼见过忽兰之后,却对慕允道:“慕递额,国主有请。”递额是对有身份的少年一种尊称,好比天朝称“公子”,慕允想不到国主为何会突然传召自己,当下便随他去金帐见国主。国主失别野年有五旬,身材短小,精悍如少年,金帐中已经点了熊脂烛,明亮的烛光照着失别野一双炯炯的眸子,里头仿佛有变幻莫测的神采。慕允行过礼后,国主见他脸上有伤,于是问:“这是因何?”慕允随口道:“下午去河滩,看到只狍子想追上去,谁知马失前蹄。”国主哈哈大笑,他声音极是洪亮:“说到骑马,你可要跟咱们屺尔戊人好好学学。”随手从案上拿了张黄纸递给慕允,说:“你瞧瞧这个。”慕允接了过去,那张纸皱皱巴巴,揉得已经起了毛,连字迹都模糊了,想是在路上辗转多日。许久以来不见中原文字,笔划一印入眼帘,亲切得让人觉得心悸。那样遥远的故国,如今竟连见到它的文字都成了一种奢侈。这是一张所谓“邸抄”,骈四骊六,大段冠冕堂皇的文字从眼前流过,他几乎不能立刻明白这是一篇什么文章。可是最后一句话,最后一句话如刀子般往眼中刻入:“慕氏赋性柔嘉,秉性淑慎,是用晋封为淑妃。赐之宝册。”十三、云鬓花颜金步摇还未到六月里,清凉殿中已经用了冰。冬日征用冰伕数千人至云歌山上采下的巨大冰块,沿驿道运至东华京冰窖中窖藏数月,此时起出来,由冰匠在其上雕琢出亭台楼阁,人物山水,栩栩如生,方用金盘供了,奉在殿中取其清凉之意。清凉殿筑于水上,四面空廊迂回,竹帘低垂,殿中极是蕴静生凉。榻前金盘中的冰山亭台渐渐融化,人物面目一分分模糊,细小的水珠顺着那些雕镂精美的衣线沁滑下去,落在盘中,泠泠的一滴轻响。如霜自惊悸的梦中醒来,额头涔涔的汗意,濡湿了几缕头发,粘腻的贴在鬓侧。帘外已经有新蝉声,继续的一声半声,传到殿中,更显得静,她半阖上眼睛,朦胧间又欲睡去。是还在家中的时候,绣楼外的芭蕉舒展开新嫩的绿叶,帘影透进一条条极细淡的金色日光,烙在平滑如镜的澄砖地上,绣架上绷着月白缎子,一针一线绣出葡萄鹦鹉,鹦鹉的毛色极是绚丽多彩,足足用了三十余种丝线,夏日渐热,绣得片刻功夫,总要去洗手,以免手上出汗,弄污了丝线颜色。偶然抬起头去,隔帘望见火红的榴花,红得像一团火似的,烙在视线里,既使闭上眼睛,犹似乎能看见那簇鲜跳的红。那样的长日寂寂,花影无声,闺中唯一的烦恼,却是如何为绣架上的鹦鹉配色。步子极轻,走到榻前又慢慢停下,躬下身去,拾起落在榻前地上的素白纨扇,她蓦然睁开眼睛,反倒将皇帝吓了一跳,含笑说:“醒了?”语气怜惜:“看睡了一额头的汗,我怕热,你比我竟还怕热。”如霜坐起来掠了掠发鬓,薄绡袖子滑下去,直露出一截雪白手臂,臂上笼着金镶玉跳脱,更显得肌肤腻白似玉。她转过脸去伏回榻上,似是仍要睡的样子,皇帝说:“还是起来吧,传过午膳就睡到现在,仔细停食。”他随手握着她那柄素白纨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替她扇着,如霜却忽然坐起,不由分说夺过扇去,“啪”一声掷在地上。这一下猝起突然,将侍立在帘外的赵有智都唬了一跳。皇帝大怒,站起身来拂袖而去,急急走了数步,忽又停下来:“来人!”两名内官应声而入,躬身待命,皇帝回身指着如霜,额上青筋迸起:“给朕赐她……”方说了这几个字,但见她浑若无事,重又伏回榻上,侧影极美,眸上浓密乌黑的长睫,仿佛两双蝶翼微阖,无限慵懒之态。隔帘花影幢幢,映在她脸上。他忽然忆起最后一次往景秀宫去,宫女迎出来接驾,悄语回奏:“万岁爷,皇贵妃睡着了。”他“哦”了一声,放轻了脚步往槅中去,远远望见窗下榻上,她睡得正好,嘴角微噙着笑意,依稀让人想见好梦成酣的一缕香甜。她永远亦不会知晓他适才颁赐的朱谕,如果时光就此停伫,如果岁月刹那老去,如果可以在一瞬间即是白头。他立在那里,只不过数步之遥,咫尺间脚下却如同无声划开一道千仞鸿沟,此生再也无法逾越。那是今生最后一次见到她,深秋澄静的日影透过窗纱,映在她的脸上,温暖而明晰的一点光,淡得像蝴蝶的触须,却无法触手可及。风吹过花影摇曳,眼前的容颜依稀如同在梦中一般,那些迷离的光与影,都成了瞬息光华,流转无声。皇帝心中一软,见两名内官仍毕恭毕敬的立在当地,只得道:“赐淑妃吐尔鲁新贡的葡萄一盘。”还未到六月,新鲜的葡萄罕为奇珍,吐尔鲁一共不过贡来了两小篓,除去青紫不均、路上坏烂,所剩已经无己。赵有智心中暗暗好笑,却立生警惕,待葡萄取来,亲自接了过去,吩咐送葡萄来的内官道:“回去吧,顺便告诉外边,皇上今儿不出去了。”午后有一次例行的廷议,因为天气渐热,朝廷又在两处用兵,事情冗多,所以每日早朝不论,晌午后的这次廷议所议之事亦多。内阁诸臣都聚得齐了,有的三三两两,喁喁而谈,有的吃茶,有的闭目养神,有的还在斟酌奏本。豫亲王性子十分沉静,曲膝坐在榻上,只是将厚厚的一沓折子慢慢翻阅。天佑阁大学士程溥乃是三朝元老,在内阁中资历、年纪都是最长的一位。此时负手在阁中踱了几趟来回,看一看角落里的滴漏,见已经是申末时分,方停了步子,若有所思的道:“今儿皇上怕是又不出来了吧。”话音还未落,已经瞧见帘子打起,一名内官进来,正是清凉殿执役的太监小东子,团团行了礼:“诸位王爷、大人,皇上今日不传见了。”阁中静了片刻,人人相顾,旋即响起轻微的嗡嗡声,程溥见小东子施了一礼,便要退去,于是叫住他,问:“且慢,皇上是否圣躬违和?”小东子迟疑了一下,似不知如何作答,程溥道:“昨日的大朝,传免,今日的早朝,又传免,到了此时,廷议又传免,皇上若不视朝,总得有个理由。”他授太子太傅,乃是景宗皇帝临终前指定的顾命之臣,谁知穆宗短命,自己这个太傅未能报答景宗皇帝的知遇隆恩之万一,自责于心,痛悔难当。及至当今皇帝即位,他以大学士总领内阁事务,更是抱了鞠躬尽瘁以报圣恩的决心,所以督促皇帝有一种义不容辞之感。自从月前皇帝与内阁就册妃之事起了争执,内阁因循祖制,坚称罪籍之女不能册封,皇帝却一意孤行,绕过内阁直接命礼部将册诏颁行天下,程溥气得数日称病不朝。等他“病愈”,皇帝却开始疏于朝政,起先的时候,只是免早朝。传了赵有智来问,他道是:“万岁爷素来体燥畏热,诸位大人都知道,每天只有子时过了,夜里静下来,凉快一些才睡得着,所以早上未免起得迟。”程溥不能公然指责皇帝,只“哼”了一声勉强接受。谁知皇帝渐渐更加疏懒,这几日来,更是与阁臣们连个照面都不打了。此时程溥越想越怒,不由得骤然发作,小东子见他怒不可抑,吓得说话都结结巴巴了:“程……程……大人……奴婢是粗使的人,内头的差事,奴婢一概不知道。”程溥越发生气,回过头去望着豫亲王,并不发一言,豫亲王却已经明白他的意思。此事终还是落在自己肩上,他无声的叹出一口气,如此急转之下,实在出乎他的意料。送如霜至行宫的时候,皇帝将刺客一案揭过不提,亦未曾如何处置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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