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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fell。”口气低弱,但声调平稳,不过这一身样子还真是让人怀疑他的思路是否足够清晰。
“很明显,你从楼梯上摔下来?”我问,除去脸,衬衫上也有斑驳血迹,牛仔裤并不见得干净。
“I fell in love。”仍旧口气低弱,但我简直想揍他一拳。
我嘴角勉强翘起,“恭喜你。”
他一把抓过我的肩膀,嘴唇强硬霸道的附上来,我的手脚开始抗议。口腔里的血腥味哄臭难忍,我使上全部力量推开他。接触到他略显受伤的眼神,这个男人总有办法打破我的原则,我没有落井下石的经验,于是让开空位,“进来清洗一下。”
他坐在沙发上,此时想来顾不上打量我的公寓,只是视线随着我在房间内的移动而动。猜想他受伤的可能原因,但既然他不打算说,我也并无立场质询,他不是我的当事人,没有必要一一向我坦白他的生活。
“我能不能在这洗个澡?”
得寸进尺的要求,原想立即回答不可以,但是,总之考虑很多的因素之后,我只是回答,“我这里没有可换的衣物。”
“我车子里常备一套,麻烦你?”他取出衬衫口袋里的钥匙。
无奈接受,把他带进洗手间,交待如何使用。
下楼。他的车就停在路边,一位警察正在抄牌,见我过来,大声呵斥,“这车是你的?从昨天半夜停到这时候?!”
我本想解释这车并不是我的,但是警察刚才说,安牧的车从昨晚半夜到现在?拿过车前所夹的罚单,果然如此。那么安牧受伤是在昨晚,开车过来,直到早上才按我的门铃——有感动和不解在按我心房的门铃,响个不停。
接过警察新开的罚单,“车主人不介意就好,您可以随便开。”
打开安牧的车门,浓重没有消散的烟味,车前的烟灰缸满溢。找到一个内装衣物的袋子,打开确认有全套的换洗衣物。然后把他的车开到停车场。
考虑到他可能什么都没有吃,决定把刚才早餐剩下来的意大利面热一下。
回头看,他换好衣服出来又是神清气爽,精神已不似我开门时见到的那副鬼样子。
他走进厨房来,从身后伸手圈过我的腰际,下颚搁在我的肩上,他似乎很习惯于这样的动作,在我抗议之前,“不要挣扎,就这么抱一会。”
没有见过他脆弱的样子,一直以来他的形象都极富进攻性,精力充沛,那么究竟发生什么?
我转头想要开口,却不想这个姿势给他大好的机会,他的吻上来,血腥味消失,清爽的我还算可以接受。他需要安慰,这个念头在我们唇舌绞缠的时候阻止了我的退却,任他深入,也给予回应。
他的手探进我的Tshirt下摆,力道不轻。我的呼吸急促起来,他的唇舌转战去脖颈。
炉火的嗞嗞声响起,我拒绝他的动作继续下去,“先吃东西,然后睡一觉。”
秦廉再来事务所与Hauck商谈新案子时,我意外发现他的眉角唇角也有受伤的痕迹,虽然已经消退转淡,但是起码的推理和联系能力我还是有的——他和安牧打过一架。
于是晚间和安牧在一家意大利餐厅吃饭时,我问,“你和秦廉怎么认识的?”
他正喝到一半的水突然喷出,至于如此惊讶我的问题吗?给他纸巾,他第一次在我面前不从容起来,似在谋想对策。
“有不可告人之处?”我强调,作为怀疑论者,他的异常反应已经引发我的猜测。
恢复正常,他摇头,“没有隐瞒的理由,我和他大学同级同学,按照当年女群众的说法,我们是双子星,耀眼的让人睁不开眼。”
我笑,“无奈我和他大学被人称作亚洲双臂,按照群众的说法,置对手死地于无形。”
“还真是残忍,优秀如Zoe Shen,得如此声名,”他伸手过来擦拭我的唇角,“只我安牧一人识得她内里矜贵异常。”
掩藏住兴起的感动,“你和他打架?”
他大方点头,“男生之间的肉搏之争并非如你所想,平常得很,”笑容变得狡黠起来,“我昨天刚刚感谢过他,因与他一战,得以进入Zoe闺房,你做的意大利面比这个好吃。”
原想大力扔过手里的刀叉,终只说一句,“受之有愧,那个意大利面叫的是外送,我不过微微加热。”
“你加入关心魔法,抚慰本人受伤的心灵。”
再不作理会他的甜言蜜语。
盖玥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荣……荣……荣县屹来我们事务所!”
掩住内心诧异,“盖玥,注意形象,你这样子好似见到金城武。”金城武据说是盖玥暗恋5年未变的明星帅哥。
“他比金城武还要帅!”
我看见父亲已经站在门口,沉稳的问话,“金城武是谁?”
盖玥大惊,一派要窒息的神色,“荣……荣……”
叹气,站起来,“盖玥,请拿一杯龙井和一杯咖啡,”走过去,把视线换到父亲身上,“荣先生您好。”
非浅水湾别墅和私下场合,他都不是我的父亲。
和父亲并坐在沙发上。在港工作三年,他首次来我的工作地,目光四处打量。
盖玥送进茶水,目光不离他的荣先生,直到被我赶出办公室。
“母亲来过电话,我不会再有异议。”我先直截了当,他点头,他很清楚母亲对我的影响力,“但我不知道您想要什么样的形式。”
“我和爸爸希望你参加礼拜天荣氏的年终晚宴,届时我会宣布。”
好办法,又是让人抛头露面的活,我已经在考虑届时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怎样虚伪的笑颜。
“另外,我希望,”他在犹豫如何开口,“你搬回别墅来住。”
荣家的孩子就一定要住在那间宅子里?我伸舌头舔润略微干燥的嘴唇,“我是否有说不的权利?”
父亲的笑容让我想起安牧,每每我回绝他时,他就一副早知道如此的宠溺表情,父亲点头,“你有,但一定常回来吃饭,偶尔也住在家里。”
我笑着点头,转到另一个我关心的话题,“周律师何时退休?”
“最晚明年一月,他的身体大不如前,新的人选也还未定下来。”
“您上次跟我提及的秦廉,”我停顿一下,“我收回对他的评价,也许他的手段不当,但为荣氏他应该会尽心尽力。”
“何出此言?”
“据说他大学四年拿荣氏的全额奖学金,与荣琪关系甚佳。再者,他的实力有目共睹。”我把自己摆在一个尽量客观的位置,说客观实在的话,对谁都无害。
“董事会上我们再作讨论,”他抬手看表,荣县屹的时间宝贵异常,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在前往开会的间隙特意跑来一趟,“必须先走。”
我站起送他,临到门口,“父亲,我明天晚上能否回别墅吃饭?”
他转过来,“辛辛,你在用能否吗?我命令你明天晚上一定要回来吃饭。”
我笑着点头,为他打开门。
母亲说,我所有的话你都可以不记得,但是这一句一定要,这个世界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被宽恕。
这次,我用言语表达。
CH 16
CH 16
我站在荣氏集团36层宴会大厅的主席台,摆出平静微笑的优雅神情。安牧说,疯狂过后,谁会记得你的脸?现在,该有不少好事者记得我的脸,准备开始寻找我的痛脚了吧?
左边站着我的父亲,右边站着我的爷爷,他们在我18岁之前的生命里从未出现,却在18岁时要求我的母亲归还我,彼时沈凝辛已经冷静自恃骄傲能干,言语刻薄没有感情。在伤痛里长大的孩子波澜不惊,因之高高筑起的城墙每天加固。
在席下所坐的大片人潮里,我的眼神在每一个人身上掠过,寻找秦廉,我极欲想知道此刻他的表情如何,应该不如三年前从我口中知道时般的错愕。
可是没有找到,找到的是安牧眼角平静令人安心的笑意,他朝我点头,翘起嘴角。我的笑容加深,这一切都只在6岁的沈凝辛梦里出现过,父亲,家,一双可以去牵的手,有人给我一片自由天地。母亲说,生活所迫,辛苦异常,凝聚如斯,辛酸难忘,母亲说,并非所有的痛苦都有终结的时候,母亲说,切勿相信短暂的幸福。
但是,站在这里的28岁的沈凝莘,体会到的真的只是短暂匆促的幸福吗?
席间,我到洗手间洗去脸色的妆束。看见走廊尽头里站着的秦廉的背影,一手插进口袋,一手夹烟,从未有过的颓唐。我站在那里,安静看着他的背影。
记忆里这个男人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听说你虽然从小在纽约长大,但母亲是香港人,我也是香港人,秦廉,”向我伸出手,“我的名字,我可以用中文叫你凝辛吗?”
为着这个男人,我第一次问母亲,我可以爱人吗?
母亲回答,不要奢望从男人那里得到的所谓幸福,付出和期待换来的只可能是背叛和欺骗,然后就是把你伤害的体无完肤,爱情就是一把匕首,你不要傻到拿自己去试它是不是锋利。
母亲的话三年后应验,我们针锋相对,我们形同陌路。
秦廉一定是觉察到空气里不一样的气息,慢慢转过身来。看着我,目光平静。
我对这个人没有恨。是我曾经忘记了自己的资格和立场,是我一度暂时忘记了母亲的话,是我天真的以为一无是处的沈凝辛也会得到幸福,是我没有看清楚他曾经属于荣琪,是我不应该妄图去抢夺荣琪的东西。一切皆是沈凝辛的错,与秦廉无关。
安牧出现打破我和他之间的平静。我在心里默念,幸好安牧出现。幸好真的可能有这个人存在。
“应付这种场面是不是比你想象的容易?”他扶住我的肩膀,顺着我的视线看到秦廉,“William!刚刚荣琪还抱怨你一个晚上消失到哪里去……”
秦廉走过来,不再看我,“出来抽烟,告诉荣琪一声,明天案子开庭,我先回去了。”
“和他谈什么?”安牧不避讳的问我。
我摇头,“什么都没说。控辩双方律师最好不要交谈,以免透漏不该透漏的资料。”
和父亲爷爷先行道别,安牧开车送我回公寓。车内广播径自在响,我和他都显安静。
行至路口红灯,一直望着窗外,我在想,我可以对现在身边的这个人坦白吗?他说过,他会给我我奢望的爱,他说过,他会无条件做我的盟军,我可以相信吗?
“安牧,”我吞咽口水,“秦廉对我来说,很重要,”看不见他的表情,也没有他的回应,“他是沈凝辛28年感情纪录里唯一的错误。”
他没有重新发动车子,身后的车已经响起喇叭。又先后自行离开,我和他仍然安静坐在车里,只是广播里一个女声浅唱低吟,安牧关掉广播。
“我知道,看你的眼神就知道。”
看来我还需要精进掩饰之能事。理屈词穷,我不知道接下来还应该对他再说些什么。
“还要再错下去吗?”
我转头去看他,轻笑,“会疼。”
他的手从方向盘上移开,拥抱我,轻轻吻我的发稍,我听到头顶上细不可闻的叹息,“请把自己交给我。”
“可以吗?”
“请把你的心也交给我。”
“可以吗?”
“我听见你的母亲在说,可以。”
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