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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那双琉璃般的瞳孔依旧亮得惊心，激荡着可怕的怒意，“你是在可怜我吗？”
“我不是可怜你……我只是……只是对你很愧疚……对不起！”
“对不起？”
沙哑的笑声从景藤喉咙间挤出来，冰凉。他似乎听到了最可笑的笑话，笑得喘不过气来，笑得荒唐，“你把我害成这样，以为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
“你卧底在我身边，欺骗我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对不起？”景藤失控地大声叫喊，叫声惊动了军官，他忙冲了进来，“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你先出去！”
军官担心她的安危，但见景藤仍蜷缩在角落，而童天爱说没事，只能又出去了。
他眼里笑出了眼泪，眼眶湿红。“一直以来，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痴，对不对？”
“……不是！你只是太容易相信人……”
“我不是太容易相信人，我是太容易相信你！”景藤扶着墙，吃力地站了起来，阴影如鬼魅，“我就是这么极端……
换做其他人，我一定会查得彻底……但对自己爱的人……我却从来深信不疑……”
“一开始，他们就说你是卧底……可我不相信……因为我喜欢你，我觉得你不会骗我……可到头来……除了欺骗，我得到了什么？”
“在云南基地，就是个骗局对不对？你替我说话，也只是为了博得我的信任，是不是？”
“不是！那个时候是真的！”
“闭嘴！”景藤如狂龙般咆哮，“我不会再相信你！”
童天爱心很痛，没有再解释。事到如今，似乎也没有解释的必要了。就算那时候，她是真心又如何。始终是她骗了他，她对不起他。
景藤背对着她，眼里满满的都是痛苦，一丝丝随着血液渗入心脏。
他以为自己的心已经痛得麻木，却未想到，痛苦还是这般强烈。
“为什么你要这么残忍？为什么要欺骗我的感情？我输就输在，我爱你……看着我为你痛苦、痴狂，你心里就不会有一丝愧疚吗？”
“有！当然有！”童天爱急喊，“正是因为愧疚，正是因为不愿欺骗你的感情，我才会一直拒绝你！隐瞒身份是我的错，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玩弄你的感情！”
“是啊……你一直拒绝我，是我恬不知耻，明知道没有希望，还像飞蛾扑火一般扑向你……是我太蠢，你当然没有玩弄我的感情！”
“景藤……”
“现在我落得这个地步，你开心了？你满意了？”
他一字一句，像尖锐的刺。
“这并不是我想要看到的，只是……你害了太多人，必须赎罪！”
“我从来没有强迫他们吸毒，是他们咎由自取，怨不得我！就算没有我，他们也会找其他人要毒品，我错在哪？”
“没有买卖，就没有吸毒。正是因为你们肆无忌惮地贩卖毒品，才会导致那么多人掉入毒渊。你不止害了一个人，你害了他们整个家庭！”
“别跟我说这些，我根本不在乎！”
景藤微微眯起眼睛，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
在他眼里，他不在乎的那些人，命比草芥还要轻贱。就算全死光了，他也不会有一丝动容。他只在乎他在意的那些人，他甚至愿意为了他们死。
“我做这些事，全是为了我大哥，只要能帮他，死再多人又关我什么事？”
童天爱为他感到痛心，她想告诉他真相，想让他知道是他信赖的大哥把他害成这样。但他已经这么惨了，叫她如何狠心雪上加霜。
真相往往是最残酷的利器，她不想再狠狠重伤他。
“我现在只想知道……你……爱龙焰连吗？”
童天爱深吸了口气，鼻息间尽是湿意。
“你爱他吗？”
“知道这个有意义吗？”
“是啊……知道这个有意义吗？”景藤自嘲地笑笑，他心里明明已经清楚真相，又何必再自取其辱呢？
“如果你先遇到的人是我，你会爱上我吗？”
童天爱摇头，“我不会爱上一个毒贩！”
景藤眼里闪现一道亮光，就像被判死刑的人突然寻到一丝希望，“如果我不是毒贩，只是个普通人，你会爱上我吗？”
“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的事……”
他怔了怔，突然凄然地笑了笑，“……是啊……哪有那么多如果的事，如果我不是毒贩，就没办法遇见你，不是吗？”
心痛让童天爱失语，紧紧握拳，害怕一时支撑不住，晕厥过去。
面对他，实在太痛苦了……
“看来，这辈子……我们注定不能在一起了……”他笑笑，“如果有下辈子……你会选择我吗？”
“我不知道！”
“不知道？”景藤寻味着这几个字，绝望地摇头。“你很残忍……真的很残忍……我被你害成这样，一辈子不见天日，都没有怪过你分毫。你却连骗我都不屑……真的很残忍……”
“对不起！”
他突然像发狂的野兽般赤红眼眶冲她咆哮。“别再说对不起！我不想听你那廉价的道歉！如果你真的对不起我，不会对我这么残忍！”
他如凌厉的猎豹般扑过去，电光火石之间，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按在墙上，手指一再用力，好像恨不得掐死她。
“我爱你爱得疯狂……你却这么残忍地对我……你该死！”
童天爱被他掐得说不出话，眼前发黑，他残酷的面容却愈发清晰起来。
她扑腾着，拍打着他的双手，“放……放开……”
景藤逼近她，两人的脸贴得很近。他狠戾的眼神刺痛着她的，就像来自地狱的恶魔。“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这样的日子，比死还痛苦……倒不如死来得痛快……我杀了你，至少我们能做一对亡命鸳鸯……在地狱能在一起……那样就能永远不分开了……你说怎么样？”
童天爱整张脸青紫了，呼吸微弱，眼球发白，“你……疯……了……放手……”
“我是疯了，早在我爱上你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疯了！我放弃一切，一心只想和你在一起，你却背叛了我……你说，你是不是该死？你是不是该死！”
“就让我们一起死，死了就在一起了……”景藤像个疯子一样偏执地疯狂喃语，手指的力道不断加重，残酷地看着她青紫的脸，“我得不到的……龙焰连也别想得到了……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眼前漆黑的世界一点点消失，童天爱的挣扎越来越无力，双手垂下，眼睛无力地闭上。
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景藤突然猛地将她甩到一边。
他终究输给了她，即便惨遭背叛，那么那么恨她，他还是狠不下心，不舍得她死。
凄然的泪水顺着他眼角滑落，“你走……以后别再来找我……”
“如果可以，我希望从来没遇见过你！”
278 Chapter278你这个变态
童天爱走出军部，见景藤最后一面，非但没能减轻心里的愧疚，心情反倒更加沉重了。 也许龙焰连说得对，她根本不该去见他。
喉咙上五道猩红的手指印，火辣辣地，提醒着景藤对她的弥天恨意，让她非常痛苦。
她让司机先回家，一个人沿着长长的山道往前走，一直想着景藤的事，没有意识到一辆加长型劳斯莱斯一直静悄悄跟在她身后。
司机转头问后座的御凌爵，“少主，她好像没有反应，要继续跟吗？”
御凌爵正闭目养神，抬眼看了眼她，懒懒一笑。“继续！”
走了半个多小时，童天爱有些累了，停下来休息。转头才发现，身后跟着一辆劳斯莱斯。
看样子，已经跟了很久。
侧身望去，依稀可见御凌爵如雕塑般冷冽的侧影。
司机下车，打开后座门，“童小姐，请上车！”
童天爱握了握拳，一语不发地上车，司机缓慢向前行驶。
两人沉默着，御凌爵也并不着急打破这沉寂。隔了许久，仿佛休息够了，才睁开那双如猎鹰般的瞳孔，嘴角勾起一抹寻味的笑容，“好久不见！”
童天爱也怪腔怪调地回了句，“是啊，好久不见！”
“这些天，过得好吗？”
她突然冷笑一声，以一种极为荒诞的眼神看向他。“你这人真可笑，弟弟被关进监狱，你不想办法救他，还有空和我寒暄？你应该问他过得好不好！”
面对她尖锐的反问，御凌爵依旧气定神闲，“你在暗示我帮他越狱？似乎有悖你警察的职责！”
“我已经辞职了，不是警察！我不过是从人性最基本道德的角度提醒你，关在里面的那个人，是你弟弟！”
“我知道……”御凌爵懒懒地靠在车座上，指腹在拐杖上婆娑，“他现在是重犯，军部必然重兵把守，要救他，也不容易！更何况，你是龙焰连的妻子。即便我有所行动，也要避忌你，不是吗？”
童天爱摇头笑笑，“你真虚伪……”
“怎么会这么认为？”
“御凌爵，我虽然反应迟钝了些，但并不是傻子！景藤入狱，根本是你一手促成的！”
“既然你认定我是幕后主脑，那么，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我和景藤是同一阵线。害他，对我有什么好处？”
“这就要问你了！我也想知道，什么样的哥哥会这么残忍，竟然陷害自己的亲弟弟！你分明一早知道我是卧底，却不除掉我。是想借我的手，陷害景藤。”
“你不觉得自己想象力太丰富了吗？我之所以没有除掉你，是因为我弟弟爱你！我不过是对他有信心，期望他能用爱感动你，让你投靠我们这边。却没想到，他那么没用！”
“这些都是借口！事实如何，你最清楚！你真变态，竟然为了自保，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不放过！”
她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直到景藤入狱，她想了很久，才将一切弄明白。亏景藤全心全意相信他，为了他贩卖毒品，却没想到当了他的替死鬼。
御凌爵微微眯起双眸，如某种危险的野兽，残忍，狠绝，漩涡重重。“如果他是我亲弟弟，就算我拼了这条命，也会保护他。只可惜……他不过是那个贱人的杂种！”
童天爱一愣，“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自诩聪明？难道没发现我们瞳孔的颜色不同？”
她这才猛然反应过来，“你们不是……”
“他妈不过是个卑贱的妓女、狐狸精，用下三滥的招数勾引了我父亲，害我母亲每天以泪洗面，痛苦不堪。”想到那段往事，恨意如岩浆在御凌爵心中不断喷发，胸膛难以抑制剧烈起伏。
“老天有眼，那个女人出车祸死了，却留下了这个杂种，我父亲竟然还把他带回家，对他宠爱有加！”
“从小我什么都比他优秀，做得比他好，可我父亲从来不夸奖我，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弥补’那个杂种身上！”
童天爱没有想到，原本已足够残酷的真相背后还隐藏着这样一段过往，心里一阵阵冰凉。
“我父母出事后，我带着那个杂种逃了出来，知道为什么我要救他吗？”
御凌爵眼神冷冽，露出白森森的獠牙，“因为我不能让他死得那么痛快……我不但要他死，还要他成为我的替死鬼，以此偿还他和他母亲欠我们的债！”
“他在云南被捕，也是我设的局！只可惜他命大，又逃了出来。这一次，我看他还怎么逃！”
童天爱咬牙，“你简直不是人！就算他母亲对不起你们，景藤是无辜的。他全心相信你，为了你才去贩毒，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无辜？没有任何人是无辜的！任何伤害我母亲的人，都遭到报应！他是那个女人的杂种，就该代替她接受惩罚！他一样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