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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去**小学,那楼有点不安全,我打算去确认一下。”龙泉看着林珑,虽然只是说着可能的打算,但语气却非常坚定。
“于是,你就要让我一个单身女孩走几十里路自己回成都去?!”林珑又惊又怒,她才被天灾吓得够呛,这会儿身边唯一可靠的男人却说他要离开了!
龙泉伸手轻轻搭在林珑肩上,劝慰道:“学校的建筑结构很特殊,在地震中很容易倒塌。那些孩子们可能需要帮助,我要去救灾,你能理解吗?”
“可我现在就需要你啊!我害怕,希望有人陪着……”林珑睁大了眼,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渐渐蒙上了水雾,“是谁信誓旦旦的说甘愿为我充当保镖,保证绝对安全、可靠的?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就这样表现‘可靠’吗?!打算说两句话就走人?”
“我,我也很想陪着你!但是,你现在是安全的,走在路上只要不靠近楼房、电线杆等东西,不会再有危险,可他们却生死未卜,”龙泉眼中带上了一丝焦急,随着余震的频繁袭来,他不想再耽搁时间了,直接干脆的嘱咐道,“等我五十分钟,若确认了学校无恙我就回来接你,若是没回来你就不用等了,自己回去,注意安全。”
说罢,他就轻轻拉开了林珑那拽着他衣襟的手,“唰”一下起身,背起他的登山包向学校方向跑去。
“你走吧,走了就别再回来!走得越远越好!”林珑面带忿色的冲着他背影大吼了一声。以为她不知道吗?高热量口粮都留下了还说什么要回来?纯粹哄人!
这种不可靠的男人,我不稀罕!林珑紧握住拳,又咬牙补充了一句:“试岗期作废,你被淘汰了!”
这句话音量并不大,却使得已经跑出好几米的龙泉脚步一顿。
他停了下来,渐渐回头。就这么静立在不断颤抖的大地上,伴着四周嘈杂的人声、车鸣声、高空坠物的撞击声,半侧着身子深深地看了林珑一眼,眸中带有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情与痛楚。然后,再次转身决然离去,没有一句解释或辩解,顷刻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别哭,我最爱的人(一)
震后,在稍安全的马路中央突然涌现出了密密麻麻的躲难者,比平日里多出N倍,无形中真切地印证了中国确实有十六亿人口。
在最初的一刻,大家脸上几乎都带着惊恐与呆滞的神色,甚至有前一刻正在午睡的人,就身穿一条小裤衩半裹凉被,木然地望向自己那栋正在发抖的居民楼。
然后,大家开始隐约有些担忧本地暂时无法联系的亲友,与此同时,人们更多体会到的却是自己劫后余生的喜悦和兴奋,他们就这样站在马路中开始和身旁的陌生人攀谈,通过不断述说自己地震那一瞬间的感受与举动,来无形中消除心中的紧张与恐惧感。
只有小部分人,在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去确认周围陌生人的安危。
譬如,震区某正集合了准备例行操练的军队,他们压根就没留神去看自己那刚刚坍塌的营房,直接就跑步越过耷拉着的砖墙赶去救灾。
譬如,穿梭于被路人遮挡道路中的龙泉中校,他正在尽自己最大可能以一种较快的速度奔跑,想赶去那一所预计受灾会很严重的小学。
确认了学校没问题就回去接林珑,这确实是一句谎言,他不可能再回去。
五十分钟,只是龙泉在正常情况下快跑往返学校的所需时间,在穿越密密麻麻人群的情况下没法保持这种速度。而且,那学校不可能没问题。沿途,他已经看到了不止一处半损的农民自建房,更何况是建筑结构更特殊的学校,一所墙壁原本就有些偷工减料的学校。
龙泉之所以那么说,只是希望用这几十分钟时间给林珑一个缓冲,让她在最害怕时候保持一点他还能依靠的错觉,他觉得等最慌乱的那段时间过去之后,这个聪慧的姑娘一定能慢慢冷静下来,自己搞定后续的全部自救自助事项。
他没想到的只是,她在最初的这一刻已经看穿了自己的意图。
走了就别再回来——这就是林珑的答复。
深深回望的那一眼,龙泉看到的是一抹孤零零的无助身影,她很娇小苗条,平时看着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挺赏心悦目,可危难时这体型却意味着瘦弱与单薄,看起来有点小可怜样。
他心痛,不舍,却也无奈,因为他不能不离开。
其实开场的一切都很顺利,爬山时的温馨、夜游时的亲昵、侃价时的默契……似乎林珑就是很适合自己的女人,似乎自己也同样是她需要的男人。
只要留下,他就能真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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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再来一次英雄救美,轻轻松松抱得美人归。
可是,这么做却对不起自己的心,他没兴趣当个虚假的“英雄”。
望着林珑那怒中带怨的神情,龙泉想回去跟她说一声“对不起”,很想为自己辩解一句,“你是安全的,却有人被埋在下面,更需要我。”
他想说自己是军人,就应该舍己为人,还没开口却又突然意识到,他舍弃的不是“己”,而是那个被吓得甚至有些许哆嗦的林珑。他没立场要求一个在地震中被舍弃的,甚至还不是自己女友的人,去理性理解军人这种职业。
于是,龙泉什么都没说,他觉得一切已成定局,不需要再言语。
即便是不能理解,林珑经此一役也能真切感受到什么是军人。对军属来说,他们代表的不是挺刮帅气的军装,不是英姿飒爽的身影,不是带着神圣光圈的荣誉感……而是,有问题时求不了他,有困难时找不到他,有需要时靠不上他。
换位思考一下,龙泉觉得要他自己是个林珑那样的普通人,恐怕也没法找个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的老公。所以,放弃吧,放弃了是对的,这样的男人不值得你期待。
在迎着风的奔跑中,他无言地自嘲般笑了,凉凉的笑容勾起了一个小酒窝,不难看,却隐约有些苦涩、有些悲哀。
不多久,龙泉快步来到了学校大门处,入目的是与预料中相同地残垣断壁,整栋建筑都几乎夷为平地,仿佛比拆迁时的定向爆破还毁得更零碎,更彻底。午后上课时间,这堆碎石头下该埋着多少孩子?!将一切看在眼中,他不由得狠狠皱起了眉头。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龙泉快速扯出自己背包中多余的棉内衣,撕成宽布条缠绕在手上,取出林珑包里摸来的那一卷粘古筝指甲的肉色专用胶布,将手指手掌上的布条固定起来,做成个简易的防护手套,然后抽出了林珑送他的那支不锈钢洞箫,奔向那堆早已不成形的“教学楼”。
在奔跑途中的那一刹,龙泉下意识的想起了林珑之前的玩笑话,她说这箫是一根非常棒的钢管,闲时做乐曲,难时还可以当棍子撬石头。现在想来,还真是一语成谶,这可不就是要拿来当撬石头的钢管用吗?
龙泉甚至觉得有些讽刺,林珑被自己抛弃了,她也放弃了自己,可现在要使用的称手工具,不是她随身带的就是她从前送的。
这,也算是一种缘分吧?有始无终的缘?
龙泉眯了一下眼,再睁开时,已经赶走了眼底所有的无奈与失落,变得凝重而坚定。
不想了,干活儿!
……
短短的半小时,龙泉用它跑了近十公里路,从城区赶到乡镇,而林珑却是在告知放弃考察他之后就瘫坐了下去,几乎纹丝不动的待在原地,就是脑子里一片混沌的发呆而已,眨眼,时间就混过去了。再抬起头时,眼前已经没了那几个旅店里见过的熟面孔。
大概是已经离开了吧,住旅店的人不需要像居民那样守在原地,看着自家房子。林珑撑着有些僵直的腿,慢慢站起身,开始打理自己的画夹等随身物品。求人不如求己,离了他又不是不会走路!与其在这里生气抱怨,不如赶快收拾行李想办法回家。
“阿姨,给。”那个被龙泉抱出来的小女孩,突然出现在了林珑眼前,递上一张餐巾纸。
“嗯?”林珑有些疑惑的接了过来,却不明白她这么做是为何缘故。
圆脸的少妇一手拉着自己的女儿,一面指了指林珑的脸,轻声说:“擦擦。”
“啊?!”林珑下意识的往脸上一抹,却发现那纸巾居然立刻被自己的泪水浸湿,不由得勉力一笑随即黯然道,“谢谢,我说怎么觉得脸上凉凉的……”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热泪奔涌而出,她觉得在大街上哭很丢脸,想要强忍着,可越忍越是怎么也止不住的掉泪珠,只得接过那少妇递来的另外几张纸巾,自嘲道:“见笑了……大概是这几年都没怎么哭过,积累得太多……”
她就是觉得有些委屈,有些酸楚。完全不能理解龙泉那家伙的想法,明明是他想追自己,邀请自己游玩,遇到危险的时候居然甩手就走,这会儿他就不怕自己遇到坏人了?!
“那个,是你男朋友吗?”少妇安慰似的轻轻拍了拍林珑肩头,将一切都看在眼中的她,很清楚眼前这个女孩是在为之前那男人的离开而哭。虽然这是别人家的闲事,按理轮不到她操心,可她还是忍不住一直守着林珑没离开,就想要找机会劝上几句。
“不是!谁要当他女友,那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林珑回答时依旧是带着怨气。
“那总是熟人吧?”少妇避重就轻,转了话题的方向,“下次遇到,请帮我谢谢他,好么?刚才我脚都吓软了,多亏他帮忙!可惜吓得太厉害,那会儿人都傻了,压根没想到要说谢谢,就只顾着看我女儿有没受伤。拜托,帮帮忙吧。”
听到这话,林珑犹豫了一下,她是打算再也别搭理龙泉,不过别人这么诚恳的请帮忙,也不好一口回绝,最后,她只是含含糊糊的“嗯”了一声。
“谢谢,谢谢!”少妇满脸喜色,顺手帮着林珑背好了旅行包,又问她是不是也要回成都,能不能结伴而行?
“行啊,能同路当然好。”林珑终于第一次流露出了真心的笑容,虽然这少妇和小朋友也没什么用处,说不定还得需要自己帮忙照顾,可多两人结伴总能壮胆不是,一块儿说说话还能缓解那种被孤零零撇下的寂寞感。
走了没两步,少妇居然又把话题绕回了龙泉身上,开始带着崇拜的语气述说他飞扑上去救那中年妇女的身姿是多么的英勇,多么的帅气,让人不得不佩服,不得不赞扬。
林珑僵硬了脸,很想拜托那位姐姐别再提他,可她自己脑海里也开始不断回想当时的场景,起先林珑只一心紧张害怕顾不了其他,现在闲下来却突然意识到,自己当年也是在高空坠石下被救的,大概也是同样的这么危险吧?
不知为何,林珑突然觉得有一种朦胧的感觉正欲破茧而出,尽管早已记不清当初那人的相貌,记忆中他的身高也与龙泉差异较大,可为什么心里却会觉得这两人非常相似?仿佛就差说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