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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歌不说话,许久,淡淡的道:“你有后路安排?”
“没有,当年设下的那些后路不全都被你断了吗?”凌悠扬好笑道,“对我来说,最困难的不是离开这里,而是该怎么说服你一起离开……”
“我离开,我和你一起走。”弦歌打断他的话,看着凌悠扬难得吃惊的表情,她今天不悦的感觉似乎减少了些,在他额头上轻轻一敲,“反正,皇上已经不需要我了。”
凌悠扬拉住她的手,目光直勾勾地,“你确定?”
弦歌微笑,点头,“我……”我确定这三个字还没有说完,凌悠扬立马捂住她的嘴,“说出口的话不准反悔,说了要一起走就一定要一起走。”
弦歌扑哧一笑,“当然。”
“什么时候走?”凌悠扬心情很好地问上一句。
“今晚。”
“咦?”
大地被一片黑色笼罩,伸手不见五指。府邸里的人全都睡下了,弦歌屋里的灯也是熄灭的。她也无意带上太多衣物,只挑了最值钱东西放在包裹里,当然,最主要的还是银票。凌悠扬站在一旁看着她整理,一直嘲笑她贪财。
“皇上已经对我起疑,如果是凌楠告诉他的消息,那皇上一定会再来搜查的。”弦歌分析道,“今天白天皇上刚来过,我们必须趁他还没完全想清楚之前就离开。”
“符家呢?”
弦歌一怔,垂眸,“如今的我也无力再为符家做什么了。”
“呵呵,我终于战胜了符家,这比夺得天下更令我兴奋。”凌悠扬伸出手,食指点在她心脏的位置,“等了这么久,我总算在你这里占到第一位。”
这家伙的坦白,总把她弄得很不好意思。弦歌别开脑袋,“等我留书一封,把事情都交代清楚,这样就不会连累其他人了。”匆匆忙忙写下一封信,弦歌就和凌悠扬结伴走出房间。
月色正浓,两人身影闪烁,没几下就走出好一段距离,弦歌回头看看那座她居住的府邸,怀念地发出一声叹息,再见了。
“小心,有人。”凌悠扬全身戒备。
几乎是同时,弦歌也注意到四周气氛有变。她的目光四处巡回,身子和凌悠扬紧紧靠在一起。不多时,连续有几条黑影在树丛中跳跃,站定在他们面前。又一会儿,四周出现火把的亮光,像火龙一般将两人团团围住。
街道静悄悄的,脚步声也不大,可在这样的夜晚里却怎样也忽略不了。杨啸的身影从那些官兵身后出现,火光的光芒忽明忽暗,将他的脸庞衬着高深莫测。
弦歌没有说话,只是盯住他看。反倒是杨啸先开口道“太傅。”
“皇上果然高明。”弦歌嘴角一勾,“微臣不知该欣慰还是该难过。”
“太傅,朕不会对你怎样的。”杨啸深深看她一眼,然后就将目光转到凌悠扬身上,眸色骤然一沉,挥手道,“拿下!”
“皇上!”弦歌先声夺人,“您知道他是谁吗?”
“极东国的奸细。”杨啸声音清晰。
“呵呵,”弦歌大笑,“您有见过皇帝亲自来做奸细的吗?”
弦歌此话的意思不过是要杨啸三思再三思,警告他对方可是极东国的皇帝,无论杨啸打算做出任何行动,都应该以和为贵。雀南国和极东国的交情也好了十多年,冤家宜解不宜结,杨啸应该放了凌悠扬才对。
杨啸的表情上并没意外之色,四两拨千斤,“太傅本就有意包庇此人,不是朕不相信你,无论如何,这事朕都会亲自调查。”
弦歌沉声道:“皇上,您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凌楠给了您什么好处?”
杨啸的笑容昙花一现,再次高声命令:“给朕拿下!”凌悠扬并未做什么反抗,连话都没说半句,乖乖就被擒下。弦歌静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杨啸一步一步走过去,经过弦歌身旁的时候,淡淡道:“其他意义姑且不论,至少现在,太傅你离不开了。”
“皇上,”弦歌叫住他,杨啸回眸的时候,只看到她单膝下跪的模样,“如果您真的要把悠扬捉拿归狱,那么,请把微臣一并拿下。”
杨啸身形一僵。
连始终平静的凌悠扬也忍不住回身,目光惊诧。
“如果您坚持认为悠扬是奸细,那么,微臣也有窝藏之罪。”弦歌道,“皇上若还念师徒情分,就将微臣与悠扬关在一起,微臣感激不尽。”
“感激不尽?”杨啸嘲讽地挑起嘴角。
弦歌知道,现在的自己什么权力也没有。她唯一能赌的,就是皇上对她的感情。纵然不行,若能和悠扬关在一起,彼此有个照应也是好的,即使是逃狱也能一同逃走,行事讨论也更方便。
“是的,请皇上成全。”
杨啸恨恨的看着她,“好,朕就成全你。”顿了顿,“来人,把太傅一同拿下。”
笨女人,以前还觉得她有几分智慧,如今看来,彻头彻尾是个笨蛋啊。凌悠扬无可奈何地看着她,嘴角却微微勾起。
月色更浓了,星辰依稀可见。
墙壁是黑的,铁栅栏是黑的,连牢中的稻草也是黑乎乎的。整座牢狱都是黑暗不见天日,弦歌和凌悠扬分别关在两间牢房里。牢中唯一的窗户是在弦歌所在牢房的上端,小小的一个口,说它是窗户也真是客气了。
这么大的一个地牢里,只关了两个犯人。
“说起来,我这是第二次被关进来。”弦歌精神还不错,地上虽然脏了点儿,但坐还是能坐的,她身在牢房总不能太挑剔是不是。
“上一回是被你关起来的。”
“那还真是有缘,我也是第二次进牢房。”凌悠扬的语气像在比赛,就像是那种“看吧,看吧,我关进去的次数也不比你少”的感觉,“上一回是因为你被关起来的。”顿了顿,他还非常体贴地提醒一声,“就是因为太后的事情,我为你而杖责,然后关进牢里的那次。”
弦歌点点头,表示自己记起来了,“那么你说说看,极东国和雀南国的牢房,哪边的好一点儿?”
凌悠扬一头黑线,这也能比?
“那时候我发烧,所以无暇品味牢房的感觉。不过,这次我很清醒,牢房里住得的确不怎么舒服。”
弦歌的目光在地牢里不停地转,无奈道“再不舒服也得住下去啊,又不是你想走就能走的,我可是为了你才住进来的,你要怀着感恩的心啊,有朝一日出去了,一定要报答我。”
“说起这件事,你在雀南国待着怎么越变越蠢了?”凌悠扬神情不羁,浑然把牢房当成自家厅堂了,“傻乎乎地跟我一起进来干什么?”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弦歌答道。她突然意识到什么,手指指着对面牢房的那个人,“啊!你居然说我傻?你以为你够聪明吗?如果你够有脑子的话就不会被抓进来了。”
“我可没说我聪明。如果我够聪明的话,就不会离开极东国奢华舒适的皇宫,也不会笨蛋一样地跑到你这里来受罪!”凌悠扬厚脸皮,根本不介意说自己蠢,“想当年,我年幼时就被称为神童,你以为我是怎么变笨的?就是在遇到你以后变笨的!说不定就是你传染给我的。”
“好汉不提当年勇。”弦歌嘲笑他,“而且,孩时聪明的人往往长大以后都不怎么样。”
“那我应该就是那个例外。”凌悠扬信誓旦旦,转念一想,又忧虑道,“看来我得担心一下凌楠了,他现在这么精明,以后会不会变蠢?”
弦歌骤然沉默下来,好半晌都没说话。“你真的不介意凌楠的所做作为?”
“介意又能怎样?难道杀了他吗?”凌悠扬的态度很洒脱,“他是极东国的太子,他只要能担当好这个位置就可以,他只要能胜任皇帝那个角色,我让给他又何妨?对他来说,做极东国的皇上比做我的儿子更重要。”
弦歌笑了笑,故作困惑,“悠扬,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深明大义了?按照你睚眦必报的性子,被人算计了就该去算计回来才对。”
凌悠扬也不反驳,仰头望着那黑乎乎的牢顶,若有所思地道:“为什么把我们分开关呢?这样都不能互相取暖。弦歌,你把杨啸教得不错啊。”
“你这是在说反话吗?”说起杨啸,弦歌还有几分心痛。
“怎么会是反话呢?这可是肺腑之言,我难得夸奖你一下。”凌悠扬更正道,“能把我抓住,岂止是不错啊,那可是相当的有才华。”
“你会被抓住,凌楠才是功不可没。”弦歌冷哼道。
“这倒也是。”凌悠扬点头承认,“不过凌楠是我儿子,又是我教出来的,有这种能力也很正常。而您教出来的人居然能跟我教出来得人相提并论,这太让人吃惊了。”
“你脑子理想的就是这些?”弦歌哭笑不得。
“这样也好,你不是说要给凌楠一个教训吗?虽然我不打算做什么,不过你教出这么一个杨啸,足够凌楠头疼一辈子了。”凌悠扬心情愉悦,笑声欢畅,良久,他才止住笑声,轻声道,“不过,赞赏归赞赏,我真的没有想到,凌楠会……”
“这才是他攻心成功的地方。”弦歌站起来动了动,在地上坐久了只感到潮湿,而且越坐越冷,还是站起来动动得好,“江山代有才人出,长江后浪推前浪。”
凌悠扬没有说话,还是保持原来的姿势坐在地面上。过了一会儿,他苦着脸望向弦歌,“真要在这种环境下睡觉?会被冻死的。”
弦歌也觉得有点儿冷,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地牢的大门忽然被打开,两名狱卒捧着一床厚实的被子,还有小桌子、小椅子、茶壶、茶杯,甚至还带了精致的小点心进来。
凌悠扬瞪大了眼,不是吧,他刚抱怨,马上就有人送东西进来了?一双眼睛巴巴地看这狱卒手中的东西。两名狱卒走啊走走到他们中间的过道上停下,转身,打开弦歌的牢门,把所有的东西都送进去,态度也甚为恭敬,“摄政王,皇上担心您在这里不好过,所以吩咐我们把这些送进来,您若有什么其他需要尽可吩咐。”
凌悠扬的脸立马黑了,这待遇差别太明显了。
弦歌白他们一眼,“如果真有心,你们给对面的人也同样送一分去。”
狱卒面显犹豫,“皇上说,摄政王需要什么都可以满足,另外一个就……”
哼哼,凌悠扬把话都听在耳朵里。杨啸啊杨啸,若你栽在我手里,我必定还你十倍!凌楠是我的儿子,而且是极东国将来的皇帝,我不好对他做什么。不过,你嘛……哼哼,趁着现在天天祈福吧!
弦歌叹气道:“好,我不为难你们。”目送那两个狱卒离开,弦歌收起自己低沉的面色,欢呼一声,立即扑向那香软的被褥,“哈哈,我第一次这么喜欢被子,太棒了!今天睡觉有着落了。”她笑眯眯地抬头,“而且,还有椅子可以坐,以后都不用坐在潮湿的地面上了。”
“你以为我们会在这里待多久?”相较之下,凌悠扬的脸色就像索命阎王,眼珠子瞪来又瞪去,“你打算把这里当家啊!”
“难道你有逃出去的计划了?”弦歌反问。
“目前,没有。”凌悠扬回答得很含蓄。
弦歌不搭腔,抱着软绵绵暖烘烘的被子,看看凌悠扬清冷地待在对面,本来还想刺激刺激他的,可也里越来越凉,弦歌看着也有几分心疼,“你冷不冷?”
凌悠扬没精打采,“如果我冷呢?”
弦歌咬唇,说不出话,她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凌悠扬偷偷睨她一眼,笑得欢快,“要不我过去和你一起睡?”
“你怎么过来?”弦歌惊诧,“即使是皇帝,也不见得能把这种特制的铁栏给扯开。我在雀南国这么久,还没听说有人成功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