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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论热烈的长辈也乍然住了嘴,露出与他沉稳持重形象不符合的愕然表情后,唐华才又转身看着原因。
究竟是什么使得会场变得气氛诡异?
“爸爸。”
“嗯。”
唐学谦与萧素素的声音同时在他身边响起,唐华张口结舌的看着他的妻子与儿子。
张口结舌于妻子居然会出现在这种场合,以及她精心打扮之后的明艳绝色足以夺去他的呼吸。她被儿子拉着手,另一边勾着婆婆的手臂。唐老夫人眉开眼笑的以周围绝对会听得到的声音道:
“华儿,可以开舞了,我想你今年不缺舞伴,我这老太婆不必再充当你的舞伴来破坏画面。来,请你的妻子跳一支舞吧。”唐老夫人将媳妇发抖的手交入儿子手中。
唐华立即察觉了妻子保持的笑容下,藏着一抹快吓坏了的灵魂。音乐开始了,他牢牢搂住她入舞池,低声抱怨:“是妈的主意对吧?我该发现她今年的做法不寻常。你该告诉我的。”
在丈夫的抱拥中,萧素素才全然放松,即使上百双火眼金睛正转在她身上,但她已不会再吓得流泪了。婆婆说的——“笑”可以隐藏一切,害怕放在心底就可以了,所以她努力让笑容保持在脸上。何况有唐华在,什么都不怕了。
“我一直想成为一个好妻子。”所以她强迫自己前来。
“好妻子的定义可不代表硬是勉强自己。”他感动她为他做的,但这并不是绝对需要的,尤其他明白她天性就是怕人群。
“试试看嘛,我今天这么打扮可以看吗?”她最想得到的是丈夫欣赏的眼光。打从十天前婆婆怂恿她参加宴会之后,她答应的原因只有一个:她期望配得上当他的妻子,在他为她做了那么多之后,她必须暂抛羞怯,努力当一个唐家少夫人。次数不必多,也许一年一次,然后杜绝一些不好的流言再来伤害唐华。他会不会受伤是另一回事,但她讨厌有人为了空穴来风的话而对唐华指指点点。婆婆说好多人在背后笑唐华呢,她不要唐华承受这些,所以她再怎么害怕也要站出来。
“你一直都很美。今晚更美。”他皱眉:“但我不要其他男人看到。”在一个旋身动作中,他冷眼射向偷笑的母亲与石仲诚,不远处似乎站了那个大吃大喝并且看好戏的杜菲凡,然后全场凸出的眼光全痴痴的黏在他妻子身上。该死!他一点也不介意妻子适应不了社交场合,事实上他高兴得不得了!
“走吧。”不顾舞曲尚未结束,他将妻子紧搂在身侧往侧门的方向走去,再也忍受不了有人对他妻子流口水。
“去哪里?音乐好像还没结束——”可以中途离开舞池吗?婆婆没有说耶。
“我头晕。”他说着,并且马上得到妻子配合的步伐。
她急道:
“生病了吗?我们快点去看医生!”
众目睽睽之下,全场最美丽、出现不到十分钟的大美人被挟持离开会场,消失无踪,魔咒似的,令全场人士的动作全静止了下来,音乐也中止,就看着杳无一人的侧门发呆,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哎!那孩子也真是的,又丢下我老太婆一个人撑场面。”唐老夫人叹息的声音传遍全场。
众人仍呆若木鸡,回不了神。
“奶奶,既然爸爸与妈妈上楼约会去了,我想还是由我们来开舞吧。”小学谦彬彬有礼的对唐老夫人躬身:“小姐,请你跳支舞好吗?”声音也相同的响遍全场。
“当然好喽,小宝贝。”唐老夫人愉快的与宝贝孙子步入舞池,指示乐队奏出乐曲。
一切,又若无其事的回复原状,但刚刚那昙花一现的景象也够呛了的。原来唐家少夫人那么美丽呀!就说嘛,原来一直没出现社交界是因为人家太美了,丈夫舍不得,才不是离婚呢,是哪一个长舌妇乱说的?
三姑六婆们又聚在一起诉说着“前”流言的谬误,声讨着“造谣”的人真是太不该了,人家夫妻可恩爱着呢,乱说话也不怕死了下拔舌地狱……
另一边呢,觊觎小帅哥男色的众女子们(杜菲凡以及其他小女娃)正虎视眈眈静待第一支舞曲完后,抢得小帅哥下一支舞码的权利。
传流言的传流言,惊讶得未回神的人兀自失神回味,顺道哀悼自己的没机会,抢人的忙着抢人。
唐家一年一度的宴会,今年依然以热闹且成功的方式落幕。
向隅者,明年请及早预约,包君满意。
《全书完》
童年拼图——穿耳洞
极小极小的时候,住在乡下的三合院中,与一大票叔婶堂亲居住一块,自然,堂姊妹们成了密不可分的幼时玩伴。
在美丑观念未形成之时,便已欣羡起堂姊们戴着金色耳环,挂在耳垂亮丽的风华。在那时,凡是女孩儿都会穿着耳洞,并至少拥有一对小小的金色圆耳环的。
大人说:穿耳洞是女孩儿的象徵。
大人也说:穿了耳洞才会好命,将来嫁人时还怕真金打造的耳饰无处可戴挂吗?
我一直都不明白那是什么道理。反正,我只是无比欣羡着她们的耳朵上有小小的洞,可以偷戴着母亲的耳环;扮家家酒时,耳朵上叮叮咚咚地发出轻响,理所当然的扮演起富家大小姐的角色;而且,众人也是臣服她们有权占尽优势,真正的珠光宝气,富贵逼人。
在我幼时居住的那个荒僻村落,每半个月,会有一位行动不便的佝偻老妇,驾着改装过的手摇三轮车,巡经我们这儿,卖着花露水香粉之类的女性用品,其中更是不乏各形各样漂亮的耳环。当然,老妇也顺带帮人穿耳洞。
有一次,不知怎地,生性俭吝成性、一毛难拔的奶奶居然带着我们三姊妹要去穿耳洞。
堂姊妹中,只剩我们三人没有穿耳洞了。那时排在前面的其他村内小女孩,一个个兴致勃勃的上前接受老妇拿一根长针往耳朵上打洞,并且哭爹喊娘的捂耳退开。情况实在有点凄厉,小小的心中已有认知——美丽是要付出代价的。
接着,快轮到我们三姊妹时,心下其实直想拔腿开溜。然后,奶奶的讨价还价声明确了起来,她老人家认为一次给她穿六个耳洞,老妇人应当算便宜一点,耳环更该好生打个折扣。
老妇酷酷地坚持不打折,奶奶也强硬的叫价,一时之间好不热闹,街坊邻居皆慑于奶奶的悍相天威,只敢做壁上观……
后来,生意没谈成,老妇摇着她的三轮车走人了,奶奶也一肚子不爽的去田里工作了,剩我们三姊妹依然是三合院中“唯三”没穿耳洞的人;搞不好更是全村子中没穿耳洞的小女孩。当时心下觉得没面子的同时又庆幸自己没遭受皮肉痛。因为接下来一个礼拜,我看到了一大票捂着红肿流脓耳朵痛哭的玩伴,有的溃烂到耳朵掉了一块。听说,那是穿耳洞必然的疼痛,痛过了就好了。
一大群小女生们开始互相比较起自己疼痛的严重程度,最后出那名烂掉一块耳垂的人夺魁,大家甘拜下风,而那人的神情挺骄傲的,妒煞人也。
相较于奶奶赞成穿耳洞的行为,妈妈则大投反对票。因为听说穿过耳洞的女性,下辈子投胎仍得当个女人,太可怜了,抵死不让女儿们穿耳洞。
在母亲那个时代,做女人相当的辛苦,尤其农家熄妇终年忙碌无休,忙着田里又要顾好家里。空闲时要做做手工赚取微薄收入来为自己的孩子添衣买零嘴,有时累得连流泪的力气也没有,所以母亲希望女儿们苦过这辈子便罢,下辈子千千万万得当个男人,因为男人只需忙田务,忙完了,回到家跷个二郎腿等吃饭睡觉,什么也不必做的。他们不必清晨四点站在冰冷的溪中洗衣,五点烧饭煮菜、喂猪养鸡,不必灰头土脸的弄三餐、跟着男人下田,尤其那时家中没钱买瓦斯栌,只能用灶来煮食……
母亲认为当女人是很不幸的命运,所以她不允许女儿们穿耳洞,她希望子女们下辈子都是生为男儿身。
所以,直至今日,我们家三姊妹仍没有耳洞,侥幸逃过了耳朵溃烂的命运,没机会领受被针刺穿耳垂的感觉(哦,对于这一点,我绝对不感遗憾)。
现今的穿耳洞技术听说已能无痛,卫生且安全,不过,我仍保持自己双耳的完好无缺。
一方面是怕痛(纯粹深记着儿时同伴的哀号),再者是母亲的期许。己身所从出,不敢损伤;又,从来就不喜欢任何无实用性质的装饰品,自是不会去穿两个洞来安置那些亮晶晶的东西。
六岁那年,我留下了这一片小小的记忆,不知为何,深刻记到现在。至今唯一百思不解的是,那时怎么会认为穿了耳洞就会让自己美得像仙女下凡呢?
也不过是两个洞而已,幸好我从未穿过。残害自己的身体实在不是值得赞许的行为,怕痛如我,奉为圭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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