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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公子”
他似笑非笑的眠了一眼她玉雕似的小脚,灵月蓦地涨红了双颊。
“你连问也不问一声就开门,万一是匪徒怎么办?”
“我是出家人,应该……不会有事。”
楼适桓一笑,“他们眼中看到的不是一个小尼姑,而是一个小姑娘。”
“出家人──已无性别之分。”
“那太好了!”他拿出一套淡蓝色的衣袍,递到她手中。“我正愁不知该如何说服你换上这件衣袍呢!”
“无性别之分”这句话很自然地被曲解成“宜男宜女”。
“灵月……不能穿如此华美的衣服。”
“这是男装。”
“男装亦然。”
“你一袭缁衣,出去太显眼,必须换装。”
她大惊道:“楼公子,现在已届戌时,不宜外出。”
“你若不跟我出去,如何找寻你师父的袈裟?”
灵月迟疑的咬咬下唇。
“去不去?”楼适桓笑问。
犹豫了一下,她点了点头,进屋内换装。
片刻后,灵月俨然成了个粉装玉琢的小公子。即使她一身男装,仍旧掩不去她清丽的容貌,就连一般女子也不及她的十分之”。
楼适桓尽其所能的忽略她的花容月貌,强压下心中异样的骚动,替她扶正了帽子,随口问道:“你怕不怕高?”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她心中窜升。他想做什么?
“一点点”
“很不幸的,即使你真的害怕,我们还是得从窗子出去。”他拉开窗子,往下探了探。
她当场吓白了脸。
“可是──上有大门呀!”
“你不会希望被掌柜的认出来吧?”
事实上是,走大门太明目张胆,若是被其他四人给当场逮到,那可就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来吧!如果害怕就闭著眼睛,一下子就著地了。”
“可……可是我不敢跳!”
灵月已经开始后退了。天!这里是二楼耶!跳下去难保不会扭伤。
楼适桓再次失笑。“别怕!如果你摔死了,我会请你师父把袈裟的事忘掉,免得你连死了都不安心。”
“谢谢。”
“不客气。我忘了请教你师父的法号──”
“我师父法号亦华。”
“好的,我不会忘记的。”他顿了顿,又道:“我教你一个秘诀,保证能让你平安落地,不受半点伤。”
灵月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首先,把眼睛闭起来。”
灵月真的照他的话做。
“然后,不论有没有摔伤,绝不可以叫出声,否则会被当成小偷。”
“是。”
“准备好了吗?让我助你一臂之力。走罗!”
原以为自己会被踢下去,没想到,他竟一把抱起她便跃下窗子,并且著地得无声无息。她只来得及感觉到一阵轻风吹过,便已巧然落了地。
她的身上有著淡淡的檀香,尽管楼适桓一向君子,此时也不禁有点心旌动遥他放灵月下地,轻声道:“得罪!”
“不……不会。”灵月连忙回礼。
楼适桓眼珠一转,说:“咱们到夜市去,走吧!”
“是。”灵月连忙跟上楼适桓的脚步。
灵月跟在楼适桓身后,一路上战战兢兢、草木皆兵、十分谨慎,唯恐漏掉了什么可疑人物。
而楼适桓则写意地轻摇摺扇,欣赏著自宋朝以来,取消营业时间的繁华城市。
江陵城内夜市的规模虽比不上临安与汴京,却也琳琅满目、鱼龙百戏,十分精彩。
楼适桓回首,看见灵月还在引颈张望,不由得一笑,挪揄道:“如何?小师太,你瞧见什么没有?”
灵月当他问的是偷袈裟的嫌犯,便红著脸摇摇头。“没有,什么也没瞧见。”
楼适桓忍不住大骇。“这江陵城夜市内鱼龙百戏,说书唱戏者皆有,商贾货物交易者众多,灵月小师太却什么也没瞧见,莫非在下我看见的皆是……”“鬼物”
两字尚未脱口,灵月连忙念了好几句佛号。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瞧她紧张的跟什么似的,反倒让楼适桓有丝不忍,但又觉得这个小尼姑十分可爱。
“这里是大街上耶!记得吗?现在你可不是灵月小师太,而是灵月公子爷。”
楼适桓笑著提醒道。
“哎呀!”她轻轻地一顿莲足,有些懊恼:“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他揉揉她的小脑袋。“没关系。”他好笑的想:她那一跺脚,还有谁肯相信她是个小少爷?她嘛!还是当个小尼姑最合适,不过,却也可惜了她得天独厚、闭月羞花的绝俗容姿。
“当初你怎么会去当尼姑?”
灵月惊噫了一声,睁大剪水双瞳看向楼适桓。
“楼公子何出此言?!”
他邪气的一笑,“你有著沉鱼落雁的美貌,年纪尚不足十八,如此美好的黄金年华,怎会皈依佛门,常伴青灯?”
听他称赞自己的容貌,灵月倒也淡然。
“容貌是遗传自父母,天生如此。从小,灵月便无父无母,由亦华师父一手抚养长大,所以,自然而然就成了个小尼姑了。”
“白云观中,有多少名女尼?”
“十六人。”
“有和尚吗?”
“没有。”
“改天我一定要到白云观拜访。”迎视她清丽的眸光,他笑道:“我想看看,是不是白云观里十六位女师父都像你一般美丽?”
灵月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欢迎欢迎你上白云观领教我师父专门打像楼公子这类色狼专用的‘狼牙棒’!”
楼适桓大笑。
“你想,假若我助你一臂之力,找回亦华师父的袈裟,她老人家会不会一个高兴,让你还俗?”
楼适桓似有意又似无意的问话,让灵月涨红了双顿。为了避免自寻烦恼,她斜睨著他说道:“就怕楼公子一个大力相助,袈裟反而音讯渺茫。”
“这么说,我倒是顶碍手碍脚的。既然如此,在下就不打扰灵月公子爷,先行告退了!”楼适桓一脸大大受创的模样,随即揖身告辞,转身就走。
灵月当下一急,连忙追了过去。
“楼公子!楼公子!灵月跟你赔不是,请你不要生气!”
楼适桓充耳不闻,只顾著埋头疾走,其实,他已闷笑得肠子都快拉断了;他实在没料到灵月如此单纯,容易受骗,因此,才小小的捉弄她一下,却急得她一路上猛赔不是。
“楼公子!对不起灵月跟你道歉!”
灵月急得汗如雨下。想来是自己太过口没遮拦,所以把楼适桓给气著了;他这么好心要帮忙她找袈裟,没想到她却取笑他会帮倒忙,就算楼适桓脾气再温和,岂有不生气的道理?
楼适桓身高脚长,一步抵她两步,转眼间已然穿过十字街道往客栈走去。
假若楼适桓先回客房,那么,她一个女子岂能尾随而去?当然,明天自然也就没有理由要他随行了。所以,今天势必要赶紧把误会化解开来,日后再见才不会有个疙瘩。
想到这里,灵月深吸了口气,然后直冲过街道。唤了一声,“楼公子”
猛地,打市集里冲出了一匹马儿,来势迅速,灵月根本来不及收住步子,整个人眼看就要与马儿迎面相撞了。
灵月吓得蒙住了眼睛,这时逃也来不及了,只好等著马儿撞上来。
突然飞扑而来的两个人影,都比马儿的速度更为迅捷。
“危险!”楼适桓扑了过来,抱住灵月便往旁边滚去。而马儿在狂奔之中,竟然及时收住步子,前两蹄悬空嘶鸣,鼻孔中喷著气,却不再逼进。
“你们没事吧?适桓?小师太?”
灵月惊愕地抬起头来,看向高踞马背,容貌十分英挺有型的男子。
“没事了,驭。”楼适桓扶起灵月,关切的问:“还好吧?”
“灵月没事。”
“差点破你吓出心脏病来了!”他吐了一口气,脸色有些苍白。
“楼公子,我真的很抱歉。我……”她想到楼适桓不要命似的扑过来救她,忍不住眼眶一红,眼泪便拟在眼睫上,闪闪欲坠。
“不怪你,是我要与你开玩笑的,不要自责。”
能怪谁?还不都是他自己惹来的!
他苦笑著摇摇头,看向市集,人群渐渐稀少了,想必时间已届亥时。
“今天找不成了,回客栈去吧!”
“楼公子,你受伤了吗?”
为了救她,他将她纳入怀中,以自己的身子来保护她免受撞击,想必一定有多处瘀伤。
楼适桓看著灵月关注的神色,笑道:“我别的本事没有,皮倒是比别人厚。”
这话说得灵月不禁破涕为笑。
“楼公子认识刚刚那位大哥?”
“他是我的好朋友。本来不想让他们知道咱们出来逛市集,不料却被他们给逮著了,明天八成有一顿好削!”
想到这里,他再度苦笑了。
隔天一早,楼适桓下楼至雅座中与莫仲擎等人会合。
“日安。”他环席扫了一眼,看见东方朔后,有些微微的吃惊,笑道:“怎么?平常总要大家望穿秋水、恭候大驾的人,今天却换人了?”
“少废话!”东方朔居然脸红了”下。“别顾左右而言他,今天你非给我们一个交代不可!”
其他三人也点了点头。
“交代?”楼适桓啜了口西湖龙井,挑了挑眉:“什么交代?”
莫仲擎索性挑明了讲:“就是你昨晚瞒著我们,与那个美貌小尼姑去游夜市的事。”
“重点就是为什么你要瞒著我们?”令狐轸拧起眉峰。适桓从未有过单独行动的前例,这回却与一个小尼姑单独出游,实在教人不解。虽说适桓脑中转的主意没人能弄得清,但也不至于“深沉”到此地步。
“我没有瞒你们啊!”他无辜地道。
“有!你有!”东方朔激动的站了起来。“昨天我们都看见了!你不也遇上驭了吗?”
“朔!”莫仲擎意识到客栈里的客人都往这看来,连忙拉他坐下。
“如果我存心瞒你们,你们又怎能知道我昨晚出门的事?”
四人皆愣了一下。
“我知道昨晚你们跟踪我,就因为我知道,所以我没浪费口水向你们通报一声;若
说我存心瞒你们,那也太冤枉我了。”
“你昨晚怎么会想到带她去逛夜市?”乔驭问道。
“我是去办事情的,谁说我去逛街来著?”
“办什么事?”
“找袈裟。”
“晚上找袈裟?你疯了不成?”令狐轸没好气地道。
楼适桓则慵懒一笑。“也许吧!谁知道呢?”他提起黑檀木制成的箸,道:“逼问完了吧?吃饭吃饭!菜要凉了。”
莫仲擎端起饭碗,看了楼适桓一眼。“早知道便不参加这个游戏了,简直悔不当初。”
楼适桓不以为杵,笑道:“想退出吗?”
莫仲御淡淡一笑:“不。”
“好极了!”他早料到莫仲御不是会半途打退堂鼓的家伙。
“那个小尼姑呢?”令狐轸问。
“在房里吧!怎么了?”
“你没叫她一起来用膳?”
“她不习惯面对一群男子吃饭,何况,她是出家人,当然要避嫌。”楼适桓可恶地笑了笑:“你关心她呀?”
令狐轸立即反攻回去,“谁都知道你比任何人都要关心她,用这一招来撇清,并不高明。”
莫仲擎也笑了。“那个小尼姑法号叫灵月,而你又正巧姓楼,古诗有云:‘近水楼台先得月’,你若更名为‘楼台’,说不定她这弯‘灵月’,就真叫你给摘下来了。”
楼适桓仍是不置可否地笑笑。
“适桓,你当真认为灵月小师太遗失袈裟,是单纯的遗失事件吗?”乔驭开口道。
楼适桓扬起一双剑眉:“什么意思?”
“昨晚那匹马,似乎被灌了酒。”
“你是说,那匹马朝著灵月奔去是有预谋的?”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