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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听清楚。”应骥超咧嘴一笑,未见丝毫反剩“是没在听吧?”齐娸压低嗓音,带著强烈不满。
这已经不是顶头上司头一回犯下不专心的错误!最近她报告时比对牛弹琴还吃力,至少对牛弹琴还能得到牛儿哞哞两声回应!
除非是她以电话向顶头上司报告工作进度才勉强能收到部分成效——因为顶头上司没办法一直盯著她的脸看,多多少少能将注意力集中在她所报告的正事上!
齐娸将手上文件一收,“应先生,没事我先出去了。”反正他也没多大心思想听,她齐大小姐准备退朝了。
“等等。”应骥超唤住转身的齐娸,拿起另一份档案夹,“你呈上来的尾牙晚会资料我看过了,奖项部分……”他故意停顿,等待齐娸捺不住性子,然後她会缓缓扬起一双细眉,用眼神偷偷打量他——所有的反应如他所料,她眼角的余光开始游栘试探,四目交会时又急忙躲避。
虽然少了代表她脸孔及心思的中文注解,活灵灵的黑瞳反倒更藏不住她的真实想法。
“怎么样?”她问,眼神飘荡在办公室每个角落,独独避开他。
“很少见。”除了床具公司本身,哪家公司尾牙抽奖会抽“席梦思高级名床组”?但见识过她的嗜睡之後,他倒是一点也不惊讶。
“我觉得机票、电气用品太过老套,床是生活必须品,如果抽奖的奖品顾及员工的旅游休闲和平时娱乐,那是不是更要考量到员工良好的睡眠品质?”她理直气壮。对她而言,床铺的功能囊括了旅游休闲、平时娱乐和良好睡眠三大重要地位。
闻言,应骥超又笑了,同样笑得令她倒抽一口凉气,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说得有理。好,准了。”顶头上司在档案夹右下角画押,定案。“你可以把准备工作派下去给助理执行。”
“是。”接过档案夹,齐娸在应骥超不曾撤离的目光下,逃也似地飞奔出令她透不过气的上司办公室。
他吓到她了。
自从他看清楚她的五官以来,他不曾见到齐娸如此仓皇慌张的神情。
是他太过心急了吧!
好不容易能看到中文字以外脸孔的新鲜感让他欲罢不能,无法克制时时刻刻想见到她的念头,她每一个细微的反应动作都会让他好奇又期待,他是乐在其中的,但显然他的秘书可不这么认为。
不行,他得自制些,不能将他的快乐建筑在她的痛苦上,否则她愤而离职,他就得不偿失了。
应骥超撑著腮帮子,痛下决心,一副委屈至极的神情。
“下回少看你两眼好了……”
正准备回到自己办公室的齐娸因突来的莫名冷风,打了个好响好响的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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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年终将近,全年度的资料、报表、业绩满天飞舞又焦头烂额的忙碌工作中,齐娸自找苦吃地额外加重自己的负担。
她将电脑里储存的所有资料更改密码,小至空闲时用来混时间的踩地雷,大到关系应氏破产与否的重大案子及国外货款全部检视一回。
为的就是数个月前国外部遭不明人士闯入且施暴的插曲。
如果是某个与应氏敌对的公司,既然能夜闯应氏,又能开启应氏机密程式,想窃取或破坏应氏的资料应该以骇客入侵的方式会更安全、更万无一失,何必多此一举冒著与应三先生交手的危险?
或者对方早将应三先生的阻挡视为理所当然,甚至不放在眼底?
如果真是这样……
齐娸快速敲著键盘,看著萤幕上扫过一条条长串的字码。
助理雅芳敲敲门,探进漂亮秀气的小脸,“齐姊,你要的Fitzgerald合约。”
“谢谢你,雅芳。”齐娸抬头一笑,灵活的十指不曾停歇。
“齐姊,如果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你别客气,尽管奴役我。”
齐娸就是喜欢雅芳这个优点,不会认为只要做完自己份内的工作便天下太平,体贴地对国外部所有忙不过来的同事伸出援手,善良可爱。
但真要提到体贴善良,以前国外部有一位脾性善良度直追弥勒佛的女娃娃才是个中翘楚,可惜不久前她被人事室调到应三先生的保全部当秘书,不知道她适应得可好?
不过没听说她被应御飞踢出保全部门,应该是符合了应御飞对秘书的严苛要求。
“我不会客气的,美丽的雅芳妹妹,先帮我泡杯牛奶,我快饿死了。”
“你中餐又没吃,对不对?”雅芳没好气地投来责备眼神。
“呵呵,我忙嘛。”
“忙著补眠。”雅芳戳破她的语玻“给我一分钟,马上回来。”
别人是以食为天,她齐大小姐是以睡为天。
趁著电脑读取资料的等待时间,齐娸阅览Fitzgerald合约,以合约为凭据,拟了回覆信件。
“牛奶来啰!”雅芳二度闪进办公室,手上多了杯引人垂涎的牛奶。“先停下工作,喝完。”她抢下文件,将杯子塞到齐娸手里,还附加一份吐司。
“是。”同样是简短的回答,但多了分俏皮。
“齐姊,这个星期六我们一群女同事要去逛街买衣服,你要不要一起来?”雅芳娇小的身躯窝进沙发中。
齐娸笑著摇头。她不是个优良的“败家同伴”,也讨厌花整天的时间穿梭在各家服饰店里,万一半途又睡著瘫死在众家妹妹面前,她这金牌秘书就真的没形象了。
“好可惜哦——我们要一起去采购参加尾牙的衣服耶,你'奇''书''网'那天有事?”
“没事,可是不想扫你们的兴。”她很清楚自己的个性,正是属於众人开心说说唱唱时独自在一旁打盹的败兴份子,既然她的出现必须委屈自己强撑起兴致迎合众人,又仍会带给旁人不舒服的感觉,她还是选择窝在棉被里,皆大欢喜。
“我们不觉得你会扫兴啊,你不去才是扫兴哩!”
齐娸咬著吐司,仍是摇头。
她不相信这种不负责任的口头保证,嘴里说著不在乎,等到事情真正发生时心里想的又是另一种念头。
“雅芳,你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品味,我这种老女人,穿什么都无所谓。”齐娸一副欧巴桑的口吻,反正她挑来拣去都是成熟上班族的打扮。
“你哪里老?长得又甜又可爱,看看你的皮肤!绝对是应氏集团里首屈一指的嫩白无瑕!”用吹弹可破都还不足以形容呢!“齐姊,你都用哪家的保养品?透露一下嘛。”雅芳虽然年轻,也开始末雨绸缪。
保养品?她的化妆台上的瓶瓶罐罐好像只有卸妆水和维他命C……至於肌肤的优良状态,大概是因为她拥有“过度充分”的睡眠吧。
“每家都用。”懒得解释太多,她选了个不会穿帮也不会再被逼问的答案。
“喔?我用的那个牌子好油,痘痘一直冒不停……”雅芳开始抓出好几家知名品牌,比较优劣。
齐娸捧著杯子,点选滑鼠选项,绝不让电脑闲置下来。
内线电话突然一响,齐娸几乎是以惊跳的方式弹离软软的椅垫,连滑鼠的线路都随著她飞奔到离电话最远的角落而扯断。
她盯著闪动绿光的电话——她现在最大的恐惧来源!
不……不会又是顶头上司的召唤吧?
“齐姊?”
“雅、雅芳,你帮我接……如果是顶头上司,就、就说我去洗手问、去混水摸鱼、去聊天打屁,就是没空接他的电话,快!”齐娸像个受惊过度的小孩。
雅芳疑惑地看著她,仍乖乖帮个小忙。“秘书室,您好?”
“齐小姐?”应骥超扬高尾音。
“应先生啊,”雅芳瞥向齐娸,後者摇动全身上下,从头到脚都在明示千万不要接给她!“齐小姐去化妆室哦,有什么事要交代吗?我可以转告她。”
“请她到我办公室来。”应骥超丢下一句话,结束对话。
雅芳挂回话筒,善尽转告任务。“应先生请你到他办公室去。”
齐娸苦著脸坐回皮椅上,显然没有遵从顶头上司命令的念头。
“齐姊,怎么了?你怎么怕成这样?”雅芳看苦齐娸惨白一张俏睑。
怕!她当然怕!
她怕死了顶头上司的反常,怕死了他紧盯著她的莫明眼神,怕死了自己像只观赏用动物般陈列在他面前!
应骥超到底是哪根筋接错了?还是应氏的工作压力太大,导致他神智不清、智能退化,连带影响她这位无辜小秘书?
“我犯了错……”齐娸哀声叹气。这是她唯一归纳出来的合理解释。
“什么错?”雅芳紧张地问。
齐娸无力的眼神飘到雅芳身上,“最惨的是——我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为什么她要承受顶头上司的精神摧残和折磨?
雅芳一头雾水,“那你不进去应先生办公室吗?万一有重要的事……”“重要的事?”齐娸重复雅芳的句尾,语调由鼻腔哼出,带著不以为然。
雅芳认知中“重要的事”恐怕和应骥超有所出入,她倒觉得应骥超“重要的事”就是“看”——每天照两餐叫她进办公室让他看,外加一顿TeaTime,连下班打卡前还得再去一次!
她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个脸上写著“秘书”二字的女人吗?难不成他又在她脸上看到其他更有趣的东西了?
“你放心好了,顶头上司没什么重要的事。”她才不要踏进他的办公室哩!就算是去动物园看猩猩也得买门票进场啊,哪有叫猩猩自己跑到人类家给人类看的道理?虽然这比喻十分奇怪,却恰巧符合她的心境和坚持。
数下有力的敲门声,引来两个女人回头注意。
门把转动——
顶头上司亲临秘书办公室!
“完了,他来看猩猩了啦……”齐娸凄凉暗泣。
逃不开、避不掉了!
天啊!饶了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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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不要过来——”
深夜时分,惊声尖叫。
红菱小嘴急喘不停,僵直的眼光落在墙上的挂钟,豆大的汗水布满白皙额际,她又作恶梦了……“呼呼……呼呼呼呼……好、好恐怖……呼呼……”齐娸的双掌平贴在狂跳的胸口,却稳定不下紊乱的心绪。
向来一睡无梦到天亮的她,竟然破天荒接连十天在凌晨时分惊醒,初尝深夜失眠的痛苦。
“臭男人!白天在公司用眼神骚扰我就算了,连晚上的梦境都不放过?!可恶!可恶!”她气嘟嘟地猛捶上回出卖顶头上司所得到的报酬——长条状骨头抱枕,正中央贴著“应骥超”三个大字,藉以泄忿。
再补一记左勾拳、右勾拳、颜面正击,凶恶拎起抱枕,幻想应骥超诡异的笑脸正镶嵌在其间,喝问:“看看看!你这臭家伙到底在看什么?我的脸上有什么奇怪的?还笑?!你还敢笑?!看拳!”粗鲁的粉拳接连落在饱受无妄之灾的抱枕上,失眠会逼疯一个女人,尤其是嗜睡如她。
可惜现在所有的举动都无法真真实实用来对待应骥超。
“你不会真的半夜睡到灵魂出窍,跑到我梦里来瞪我吧?”齐娸对著软趴趴的抱枕喃喃自语,一思及此,她浑身的鸡皮疙瘩又立正站好。
梦境中的他挂著与白天同样的笑里藏刀,直勾勾看著她,眼神好认真好专注,最可怕的是他脸孔与她永远距离不到十五公分,甩也甩不掉,闭起眼也阻挡不掉他的影像进占眼帘。
她好可怜……好无辜……好悲惨……
不知道驱妖驱鬼那套法术用来驱顶头上司有没有效?明天去买符纸、大蒜和十字架来试试……深吸一口气,她瞪著抱枕上三个斗大的字,戳戳。
“现在我要睡觉了,你敢再进我梦里试试,我明天就把你丢进垃圾筒!”
但是——
显然齐娸佯装凶恶的威胁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