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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步入电梯,童玄玮分别按了楼层四及十。
“你又不归我管,不会去向你老板抱怨?”他自认为对员工相当体恤。
“抱怨有用的话我还用得著在你耳边唠叨?”童玄玮嗤笑。
当!
应骥超正准备跨出电梯,却被童玄玮叫祝“Archer,刚刚我向你要的国外部资料别忘了派人送来给我,我老板等著要看。”
“嗯。”
踏进办公室时正是用餐之际,大部分职员已到员工餐厅觅食,只有寥寥几位趴在桌上补眠或聊天。
应骥超走到其中一个脸上写著“泡的咖啡很难喝的助理”桌前,他知道这名女职员是辅助齐蜞秘书事务的助手。“齐小姐去用餐了?”
雅芳大吃一惊,“啊?应先生!”五秒迟钝後才反应,“没有、没有,齐姊在办公室里。”
顶头上司脚跟一转,朝齐娸办公室而去。
“等等,应先生!现在是午休时间,齐姊她——”“我有急事。”简短四个字,打断雅芳的话。
看见秘书室的门把上悬挂著“扰人午睡,斩无赦!”的纸板吊饰,长指敲了两下清脆的声响。
没有动静。
“应先生……”雅芳嗫嚅动著唇瓣,“您最好别在午休时刻打扰齐姊,门把上头的牌子不是开玩笑的……”全办公室的人都知道齐娸日亲切可人,但一扯上“防碍睡眠”,她可是六亲不认。显然顶头上司并不清楚齐家小姐的怪癖。
“齐月姊最最最最最讨厌有人吵到她——”话还来不及说完,应骥超已经转动秘书室门把,雅芳尖叫一声,大退十步,转身逃离国外部办公室。
自门缝流泄出来的轻音乐搭配上雅芳窜逃的惊声尖叫,形成莫名契合的乐章。
若不是尖嚷声犹在耳,他几乎要以为自己从不曾踏及的秘书办公室被改装成舒适小套房。
齐娸躺卧在会客专用的长条沙发上,薄毯被一双小巧莲足踢到地板上,而覆在她身上的深灰色西装看来万分的眼熟——因为正巧属於他。
披散的波浪鬈发肆无忌惮地占据巨大抱枕,规炬的鼻息淡淡吁吐,吹拂额际垂落的发丝,怱扬怱降,看来睡得好不惬意。
他最近怎么老是看到她的睡样?
办公桌上由左到右摆置四个闹钟,每个指针各调在一点十五分、二十分、二十五分、三十分。黄色的Memo纸上略显凌乱但仍秀丽的字迹注明她一整个早上的工作量及完成进度,密密麻麻的字体显示她未趁著办公室没大人时偷懒。
素色的办公套装服贴平整地挂在墙上,应骥超瞥了眼窝在沙发里的身躯——她连舒适的睡衣都搬到公司来替换,果然是以公司为家的最佳典范。
应骥超高大的身躯在沙发边缘坐下,没有惊醒睡梦中的人。
“你现在脸上又写了些什么?”他好奇自问,伸手拨开缕缕散发,露出齐娸白皙娇眠的脸蛋。
一片空白。
一个字也没有。
应骥超怔忡,捧著她的双颊左右翻动。
没有代表她身分的中文字、没有显示她熟睡的字迹,只有一张素净清秀的娇颜。
说起话来简洁轻柔、条理分明的齐秘书是生得这模样吗?弯月似的眉、长而不翘的睫、小而不挺的鼻、圆润而不丰厚的唇……那夜在他指下探索到的五官记忆逐渐与眼前的睡颜合一,曾经在她脸上唯一能读到的中文字转变为真实的轮廊。
“原来你的眉毛这么漂亮。”应骥超低喃,以前这个部分好像是写著“不可或缺的得力助手好秘书”的“不”字,果然还是换上弯弯的黑眉来得顺眼。
他像个发现新游戏的顽皮孩子,眷恋而独占地霸著这份新奇感觉,丝毫不肯栘开落在她脸蛋的视线。
至於童玄玮赶著要的资料——午休是员工最大的权利,这是表面话。事实上是他不想吵醒恬静的睡颜,更想多看几眼属於她的模样,享受“重见光明”的喜悦。
反正童玄玮交不出资料而被应家老大海扁一顿又何妨?
头一个闹钟响,应骥超反射性按掉,睡娃娃仍无知觉。
“为什么我会突然看清楚你的模样呢?”他还以为这辈子他都无缘见到任何一个脸上没有字的人类。
第二个闹钟响,他再度压按下来,睡娃娃的眉头动了动。
“你比我想像中来得……稚气。”应骥超开始发表感言,“你的脸好小,恐怕我单掌就可以整个包覆住吧。这张脸实在和我想像中的齐小姐相差大段距离……”难怪有几回他与齐娸一同去谈合约,客户总是夸齐娸长得年轻甜美,工作能力更是一把罩,当然他能体会客户赞美词的後半段,前半段却无从验证得知。
闹钟三响,应骥超继续干起消音的重责大任,可惜睡娃娃迷糊中也撑起身子,手掌与他一并压在闹钟顶端。唔……闹钟怎么变软、变热了?齐娸睁开惺忪而疑惑的眼,正对上离她不到十公分的俊脸!
顶头上司?!
她该放声大叫?还是先推开这张超近距离的大脸?
不,先冷静下来,反正顶头上司又看不到她现在甫睡醒的慵懒表情。齐娸不著痕迹蜷缩身子,舌尖滑过乾涩的唇瓣,力图镇定。
“呃,应先生,您怎么会在这……您有急事找我?”
“本来我以为是急事,现在好像无所谓。”他笑。她的眼瞳黑白分明,在黑溜溜的瞳仁间还可以瞧见他的倒影。
齐娸眨眨眼。她怎么觉得顶头上司现在的笑容……怪怪的,笑得她直发毛。
“我没有偷懒,现在还是午休时问。”她赶紧澄清,指著闹钟上一点二十七分,证明自己睡得有理。
“我知道。”应骥超为她防备的眼神感到好笑与新鲜,“我赶回来赴两点的约。”
“喔。”那干什么跑到她的办公室来吓人?“您是要我陪您一起去吗?”
“不。”他摇头,Wallac的驻台代表品行恶劣,直接列入黑名单。“你帮我整理一份整年度的损益报表和书面报告,包括前几次与各家厂商竞标文件,应氏标成与失败的案子个别分开详列,明年度有两笔足以让全应氏员工多发三个月年终的大Case?总经理想看一系列的资料。”总经理就是他同父异母的变态大哥。“童特助急著要,不过你可以慢慢来。”他赋予宝贝秘书摸鱼的特权。
“是。”
即使刚清醒,她仍能完整归纳顶头上司要求她做的工作事项,并快速构思自己该从哪一个重点开始著手。
“应先生,我已经把昨天您在电话中交代的工作办妥,等您过目批准就可以执行尾牙场地和奖品的准备事项,资料都在您办公桌上。还有早上有十通电话找您,有七通我处理完毕,有两通是Emmanuwl的致歉和赔偿电话,有一通是应董事长急电。”齐娸没发觉自己仍穿著可爱睡衣,起身简洁报告起一长串处理过及待处理的工作。
应骥超听到他老爸打来的“急电”,剑眉一皱。“有没有留言?”
“有。”齐娸有条不紊从数叠资料夹里抽出老董事长应汉升的留言,朗声念道:“不孝子,我生日那天全都给我滚回来。”她闷著笑,一想到应汉升留言时的夸张语调更是忍俊不祝她挺喜欢应汉升风趣的个性,难怪他能陆续娶进五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只下过应家五位董事长夫人先後验证了“红颜薄命”这句话,纷纷香消玉殒。
“死老头。”应骥超低咒,这句中文标准的很,可见练习次数相当频繁。
“对了,我把您的西装外套带来还您。”只不过她想在归还之前重温旧梦,才让它再充当一次棉被。
真想问问顶头上司是用哪个牌子的古龙水,竟然能帮助睡眠。
“嗯。”他伸手接过,发觉她嘴里说著归还,小手却紧紧揪住衣领,在他挑起眉时,她又忙不迭松手,佯装无事。
好舍不得哦……
目送顶头上司离开她的办公室,齐娸的眼中凄凄惨惨,只不过她舍不得的对象是挂在应骥超手臂上曾与她同床共枕的西装外套。
送“套”千里,终需一别……
第五章
事情的发展绝对在她忽略的某个环节出了差错!
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齐娸站在顶头上司办公室前,用力深呼吸,敲门。
“进来。”
果然——如鹰的目光从门扉移开小小细缝时开始投注在她身上,专注而认真,一开始她以为是自己的服装有问题,後来发现顶头上司紧盯的目标,是她的脸孔。
五年的共事,每早做简报时应骥超几乎不曾抬眼看她,听取她陈述事务的同时,他还能继续处理手边的文件,而现在,顶头上司打破了这个多年来的习惯。
她自认不是绝艳无双大美人,没这荣幸获得顶头上司青睐,何况他压根分办不出她是圆是扁,充其量只知道她脸上的字体大小尺寸之分罢了。
难道最近她脸上的中文字又改了?齐娸下意识摸摸光滑无瑕的双颊。
唉!这种照镜子也瞧不出端倪的问题真是令人苦恼。
“应先生,您吩咐的资料我清点过了。”她压低脖子,躲避应骥超令人透不过气的目光。
“嗯哼。”他应声,视线锁在她脸上,仿佛她递上来的报告书就写在她脸上一样。
“电脑资料显示被人窃读过,文件、保险柜只刻意翻乱,并没有损失重要物品,整个国外部最大的损失大概就是应三先生和歹徒交手时踢坏两台电脑萤幕和五个屏风、三片玻璃。其余同事的私人物品我也询问过了,没有被翻动的迹象。”齐褀表现出一副不在意他目光的沉稳模样,逐一报告。
昨夜,应氏集团国外部遭歹徒潜入破坏,现行犯当场被保全部经理,也就是应家第三位少爷——应御飞撞个正著,并在国外部上演全武行。
应御飞是大夥公认的顶尖高手,区区一个歹徒,怎么逃得过应三少爷扎实的拳脚?
错!这个歹徒不仅逃过应御飞的围堵,还打断应御飞一颗牙齿做纪念,从容不迫地离开应氏。这样的屈辱让应御飞笼罩在死气沉沉及满腔怒火交杂的恐怖状况下,整个保全部人心惶惶,生伯碰触到应御飞脆弱的男性自尊。
齐娸合上文件,悄悄左移一小步,深蓝眸子也跟著向左看“齐”,她不死心向右,胶著的视线玩起猫抓老鼠的戏码。
你到底在看什么?!
齐娸真想不客气地直接逼问顶头上司,但碍於身分及薪资的束缚,只能委曲求全,咽下卡在喉头的粗鲁字眼。
“虽然文件安全无虞,但对方竟然能窃读电脑里的资料,恐怕招标和竞标的细节价目和机密早明白摊在对方眼前。应先生,针对这点,我们需不需要重新评估编列明年度所有Case预设的竞标金额?因为如果潜入公司的歹徒是与应氏竞争的对手公司,眼下的情况是敌暗我明,应氏所有的底都掌握在别人手里,明年度……”齐娸挑起眉,偷觑顶头上司的表情,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她辛苦所做的简报。“应先生?”
“嗯?”
嗯什么嗯?!你应该快速指示接下来的处理方式,而不是如梦初醒地应一声。到底有没有为人顶头上司的自觉呀?!齐娸暗自咕哝,逸出唇瓣的字眼仍是恭敬有礼又得体,“您认为呢?”
“认为什么?”应骥超瞧也不瞧摊在桌上的报告,甚至还嫌它碍眼似地合上弃置桌边孤单角落。
齐娸深深地、再深深地吸口气,维持脸上僵硬的笑容。“我刚刚向您报告的事情。”难不成他把方才的简报全当成小狗汪汪叫吗?!
“我没听清楚。”应骥超咧嘴一笑,未见丝毫反剩“是没在听吧?”齐娸压低嗓音,带著强烈不满。
这已经不是顶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