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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还在燃烧著,带出一波波的橘光,正好照在他们的脸上,而他们的脸上仿佛写著「美梦被一场大火给焚烧了」、「为什么于小胖的胸平坦得跟他们一模一样」的绝望……
我张口欲言,想以傻笑带过,顺便小小地暗示一下女儿身另有其人,突然刺耳的声音钻进我的耳朵。
「小心!」有人喊道。
「轰轰轰」地,我直觉抬头,看见火焰烧垮了高木,往我身上倒下,我大惊失色,求生的本能再度抬头,警告我往後逃的同时,不知道踢到什么,我竟滑了一跤。
吾命休矣!
这个想法在我脑中一闪而过,著火的木头离我愈来愈近,可是,也愈来愈模糊了,在模糊中,好像有个人抓住我的腰,我不确定,只隐约听见——
「于小胖!」这好像是将军大人的声音。
「小胖,小心啊……」有人在尖叫。也许,不止一个人,但随即之前刺耳的声音再度盖过他们。我十分困难地转过脸——用困难来形容,实在不怎么贴切,应该说,那种感觉就像在操纵木偶一样,而我的身体就是木偶。
总之,当我好不容易侧过脸时,勉强可以看见抓住我腰的人正是将军大人。他好像在说话,但我完全听不清了,只觉得有个异常尖锐的响声,不停干扰我的听觉,然後,他的脸愈来愈模糊,最後糊成一团,再也看不见了……
「嘟——嘟——嘟——」
「好吵!」我叫道,猛然张开眼。
***
窗外的红光下停闪动著,某种声音十分刺耳地钻进我的神经里。我跳下床,走到窗前一看,原来是消防车啊。
我摇头晃脑的,仿佛还没有走出那场恶魇里:现在的我,还是于小胖,准备跟同伴上战场。
我抓抓一头的乱发,走到穿衣镜前。镜中的人,叫小胖,是女的,穿著睡衣,上头印著廉价的小牛。是现实生活的女小胖。
看著镜中的自己良久,我不得不说,刚才的怪梦太真实,真实到我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这就像是前世今生一样,在不同的时空过著完全相异的生活,只是,我比较特别一点,前世还没过完,就气喘吁吁跑到今生来了。
人啊,在独处时,总是比较容易伤感。此时此刻的我,没有什么心情发挥我写论文的天分,大谈前世今生因果关系。
这时的我,绝对需要家人的陪伴。
於是,我走出房门,看见胖妈正全神贯注在看传说中见者不流泪谓之无血无泪的某某生死恋。当然,胖妈绝非无血无泪,所以此刻她的眼泪很廉价地掉了出来。
小胖我只好很无奈地寻求其他的安慰,转向另一间房间。
「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难道是老天爷万中选一,要托负给我什么重责大任,所以天将大任於斯人也,必先整我一番?」我自言自语:「就算要让我经历这种怪梦,也来点轻松的好吗?我已经很久没搞笑了,所以,只有严肃的梦魇才会找上我吗?」
「其实……往好处想,作了这个梦,才让我体会到战争的无情啊!」昔日活蹦乱跳的同伴,也许今天就成了一具死尸,这种感觉不是每个人都会体验到,而生在这个年代的我,充分明白了。
「也许,老天知道我什么都不会,最会「借人家的镜」来警惕自己,所以藉此让我珍惜生命。」
正沉浸在十足伤感的气氛里,我推开了那扇门——
门内,黑漆漆的,一片,我愣了愣,循著微光看见一张对著我猛笑的脸。
「嘿嘿嘿——」
也许是我错觉,那张脸笑得有些邪淫。我迟疑地顺著视线转向电脑萤幕里交缠的两人,终於明白了我没有看错。她的确是在淫笑。
因为,她是BL收藏家,而现在,她正在仔细地欣赏她的收藏品。
刹那间,我的双肩很无力地垂下,内心的伤感自动结束。
我默默地关上房门,走回自己的天地,跳上床。
「算了,小胖我果然还是个适合独居生活的人啊。」
我闭上眼,继续入睡。
「接下来,我要自己主导梦境。先送给将军大人一个小胖铁拳,再建议他去追花木兰;花木兰之所以对我有敌意,是因为她一直以为于小胖是女性吧……接著,我要成为江湖上呼风唤雨的女侠……呃,梦好像有点接不上,没关系,用江湖上有名的断续膏接上就可以了……」
就这样,我沉睡了,也有作梦,不过跟一般醒来就忘的梦境没什么不同。
那个花木兰的梦,我再也没有作过了,而我必须私下承认,我的内心里的确是有那么一点点的遗憾,只有一点点点而已——
我的「袍泽」们啊!
第三部
结束之前奏曲════════════
正所谓,害人之心可以偶尔为之,防人之心却万万不可没有啊。
我内心这么想的同时,迅速倒带最近我是否有哪里对不起她了?
就这样,陆陆续续,在数年间,我做了不少的「异梦」,
也一一写在日记里。可惜,因为字数所限,
只能挑几个梦公诸於世,无法让有兴趣的读者尽数看完。
这些年来,我已经见怪不怪,习以为常,白天是小胖,沾上枕有时就变成「孟姜女」(醒来後喝了好久的川贝粃把膏)、有时则是「后羿射日」(我就是那九个太阳之一),更多时候我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什么故事,醒来後还特地去找书。
我曾想,是不是我太离群素居了,所以老天看不过去,让我在夜里遇见形形色色的人;也让我创作题材大增……当然,理性与感性间,我仍是前者居多,所以,我也十分清楚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才会把我几年的人生搞得异常丰富(你们能想像拥有极为严重惧高症的我,成为《杰克与魔豆》中那个负责爬上天的主角时,我有多恐慌吗)。
就在今年五月左右,来了一通电话。
电话彼端的通讯人并不特别,是送我捕梦网的朋友,电话的内容也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消息,完全是一如往昔的打屁。
会将这通电话的内容写出来,主要是在当时千篇一律的对话里,突然有了淡淡的起疑,可惜那时我没有深想,否则我的最後一个怪梦也不会差点活活地吓死我了。
为了使读者尽快进入重点,我就将对这个故事有影响的重点摘录下来,其余在电话中的打屁,就当一江春水向东流。
对话如下——
「你最近过得好吗?」打屁到尾声,友人忽然问。
「好啊。」我随口应。
「真的好吗?你不要硬撑喔。朋友是干什么用的?就是在你需要实话实说的时候,跳出来当你告解的对象。你放心,我守口如瓶。」
「你好像上通电话也这么说,而且还一宇不差哩。」也许上上次也是?再上上上次也是。对耶,这么一想,她简直是照台词每天重复念一回嘛。
「因为你上次没有告诉我啊。」
「我上次没什么事,要我说什么啊?」莫名其妙。
「那你的意思是说,这次你就有喽?」
忽然问,有什么东西极为快速闪过我的大脑,让我意识到她的语气颇为兴奋……我必须说,自从我作梦之後,听声辨其情绪的功力日日增强,简直可以当上武林中的高高手了。
她兴奋,是为了……
「小胖?你快说啊!憋在心里多难受!难怪最近你的脸像苦瓜。」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我小心翼翼地说:「就是睡眠有点不足而已。」
正所谓,害人之心可以偶尔为之,防人之心却万万不可没有啊。我内心这么想的同时,迅速倒带最近我是否有哪里对不起她了?
「睡眠不足?」彼端明显传来异常的兴奋,但似乎察觉此时不该有这种情绪,立刻压抑了下来。「难怪最近几年看你的文字工作量变少好多喔。」
「是啊。」我不动声色。不知道为什么,我相信即使我不接话,她也会继续说下去。
「睡眠品质不好吗?」她吱吱喳喳的:「是不是半夜作恶梦啦?」
顿时,话筒的两端沉默了。
「小胖?」
「干嘛?」
「你最近真作恶梦啦?」她穷追不舍。
我半眯起眼。「一点点啦,反正哪个人不作梦,最多梦梦你,然後满身大汗地醒来而已。」
「呵呵呵,小胖,你怎么把我说成你的恶梦呢?我怎么可能会是呢?呵呵呵……」那真像是白鸟丽子的笑声啊。
无事现笑,必有诡计。
可惜,当时的我,只觉得她处处充满嫌疑犯的味道,却不知道她到底犯下哪桩杀人案件。
一直到我作完最後一个梦境,有了脉胳可寻,再想起这一段对话,才豁然开朗。
而我最後一个梦,与尸体有关。
惊悚的尸体════════════
走到长廊,忽然撞上一张飘浮在空中的脸!
赫!吓死人了!
「夫人,你又乱跑了……」
「是……是你啊!」人吓人真的会吓死人。「老婆婆,你一定要穿黑色的衣服吗?」
我真的不打算加入「鬼话连篇」啊!
「夫人,我知道你很无聊……再等一等就好了……」
「等?等什么?」我忍不住好奇问。「等贵客来吗?这栋古堡里,至今我只看见你跟他,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奇异的感觉突然攫住我,让我一时噤口。我好像忘了什么!
对一件事习惯,最大的好处就是当你碰见时,再也不会浪费时间在恐惧之中。
当我累极倒向床,再清醒时,看见半黑的城堡内部——我想,这就不用我特意形容了,请各位自行想像一下电视中十八世纪古堡的模样。
本来,我是打算将实景描写出来,但那可能浪费许多的篇幅,让看见这本纪录梦境的读者以为买到的是十几世纪的城堡史,不如我直接跳到事件的经过,还有趣得许多。
其实,说是有趣,不如说,觉得有趣的是读者;而我这个当事者,即使是梦,但因为是亲身经历,所以……惊恐到事後一连数天我都无法入睡。
当然,一开始走进梦中的我,根本不知道事後会发生什么事,还老神在在当自己是老鸟,好奇地东张西望呢。
没有办法,新人与老手的最大差别就在於经验,而我不得不说,我曾经是处处受惊吓的新人,但经过这几年的历练,我已经被磨成处变不惊、庄敬自强的老手了。
总之,当我回过神看见阴暗的古堡时,我就知道我又作梦了。
「好吧,这次又是什么梦呢?」我抖啊抖的,当然不是发抖,而是踉踉地抖著脚。
「烟来!」我喊道。
指间立刻平空冒出一支烟来。
「这就是作梦的好处啊。」我笑嘻嘻地吸著烟:「要什么有什么嘛,何必怕呢?只要不影响故事行进,就算我要鱼在天空飞都不是问题,这就跟超能力一样嘛。」
我偏著头打量四周。
「喔,城堡啊,该不会又来童话世界了吧?我是白雪公主吗?穿的衣服不太像,堡里好像也太暗了一点吧……」是不是太节省了点啊?
我往窗外看去,果然不是童话故事里的世界。
「我读的故事也不算少了,这里不是中国,那会是什么呢?」
「其实也不用怕,反正我连《三只小猪》里的猪都当过了,还有什么不能当的?」
「何况,我也学乖了,早在床头上放了闹钟,时间一到就响起,到时我一张眼,什么梦都烟消云散了。」我沾沾自喜想著。
所以,心里一放松,就蹲在角落里,开始抽起烟来。
突然,金属相撞的声音怱远怱近地传来,我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有人正从长廊的那一端走来。
故事要起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