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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过来,到时候一魂二魄全囚禁在这副会腐会烂的凡胎里,可怪不得别人。幸好你自己醒过来了!”
他恶狠狠地瞪她一眼,才闭目凝神。半晌,一道白光从百会穴窜出,床上的肉身顿时蒙上一层失去生命的死白。
白光在床前渐渐聚像成形,再度化成另一个完好无缺的“夏攻城”,身上仍然穿著火灾那天的黑长裤与白衬衫,床上的“尸体”则渐渐的淡化消失,只剩下一堆泛著焦鼻味的纱布。
“她在哪里?”
美女老板凝视他半晌。
“唉,留不住了,真的留不住了。”她摇头轻叹,犹如万分舍不得女儿出嫁的母亲。“跟我来吧!”
※※※
我的使命是什麽?你一次说完嘛!不要这样钓人家胃口。
你没有“使命”。
乱讲!你刚才可不是这麽说的。
真的!你没有使命,我才有。
那你的使命是什麽?
我?呵,你就是我的使命呀!
※※※
“玉京子!”
当完好无缺的翠昙出现在他眼前,他立刻推开温室的玻璃门,心情激荡地迎上去。
手碰到花叶的刹那,一股异样的感觉让他退了一步,阴晴不定的眼神游移在花叶和老板的脸上。
“怎麽了?”美女老板怡然跟著他踏入温室里。
“不对。”他喃喃摇头。“不对。”
“怎麽不对呢?这就是你的玉京子啊。”
“不对!”他突然凶猛地抓向她,在想起她身上有一股奇怪的护身罡气时,才及时收住了手。“玉京子不在“里面”。”
美女老板绕过他,施施然走向翠昙花前,欣赏它的枝叶沐浴在阳光中的美态。
“你的灵感倒是不错,没让我失望。”她和声笑著。“我说过了,翠昙的真身已经在火灾里烧毁了,你再逼我,我也变不出一株活跳跳、俏生生的“玉京子”给你!”
她翻来覆去,一变再变的说辞,已经快搞晕了他的脑袋。但是,心底有一个很明确的声音告诉他,玉京子绝对还存在著,只是不晓得这位奇诡的人物把她给藏到哪里去了。
“你到底想要如何,划下道儿来吧!”夏攻城又气又恼,偏偏又奈何她不得。
“我想要怎样都成吗?”她回身,挑起一道柳眉。
“只要在我能力所及。”他给出承诺。
“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她拍拍手,开心极了。
“快把她交出来!”他急切的说。
“既然你都这麽诚心的求我了,我就帮你一个忙吧!”她把翠昙花捧下花架,送到他面前。“你还记得这一株花吗?”
“这是……”他凝起眉心。“这盆花确实也是翠昙,可是不是我的玉京子。”
“呵,该算你运气好,或者是小翠昙的命大呢?”美女老板轻笑。“你说对了一半,这盆花确实是玉京子。之前你曾经替她分栽成三盆,还记得吧?”
“你是说……”他的眼中陡然亮起希望的光芒。
“等我赶到火场的时候,她的真身和另外一盆已经烧坏了,只剩下这一株。”
“她可以活下来,对不对?”他的双手颤抖地将盆栽接了过来。
“动物的真身只有一副,毁了就没了。花草树木就是有这个好处,随便分出一点枝叶来,就又是一具真身了。”美女老板微微一笑。“她的元神,我已经替她引了回去,现在的她只是回复到“正常”的本相。”
“我该怎麽做才能让她重新拥有人形?”他紧抱著怀中的翠昙花,生怕它被抢走似的。
“这麽简单的问题,你自己想啊。”她扬起一串娇笑,挥袖而去。“给你一点提示:种花植草总要下一点肥料,花儿才会长得好,你说是不是?”
温室里,独留丛丛枝、层层叶,以及他和怀中的盆栽。
夏攻城捧著“玉京子”,发了一阵呆。
当初,她是如何拥有形体的呢?
听说修行深厚的人都会有一颗金丹呢!你的金丹一定又圆又大,借我瞧瞧好不好?
姊姊说,要修成人形,有个形体比较好办事,所以就拿了颗蛋,要我钻进去。
金丹!是了。夏攻城松了口气,直到此刻,他才发觉自己有多麽紧绷。
从他醒来到现在,其实他的脑子完全不敢转动,保持一片空白。他只怕自己想多了,各种可怕的可能性会不断冒出来,摧毁他的信心。
金丹吗?这有何难?
他闭眼凝神,从脚底和头顶分别涌上一口灼热的气流,交会在胸口膻中穴,准备将体内的丹气引出来。然而,就在两股气即将聚合之际,它们却不像以前一样顺利的融会贯通,反而是盘旋在膻中穴里,冲激得他眼冒金星,差点昏过去。
“这是怎麽回事?”他连忙把真气导引回原位。
噢!他明白了。他的元神才刚修原不久,所以力有未殆,行气化丹的时候才会遇到阻碍。
可是,火是各种生命的大敌,要从火劫中完全复原本来不是一蹴可及的事。等到他全身法脉通畅无阻,还需要好长一段时间的疗养。
他不想等了,他想立刻见到她,确定她真的安然无恙!
而且,他相信这里的老板决计不会让他们两人出任何意外。她或许不会太在意他,但是对玉京子的关怀却犹如母亲对女儿一般。如果他真的发生任何意外,她绝对无法对他袖手旁观,白白让玉京子伤心。
仗著自己立於不败之地,他深吸一口气,重新汇聚起两道真气。
气行至膻中,他罔顾强烈震荡的剧痛。只要想到,再隔不了多久,他们两人就能聚首,他的心头登时一热,硬生生将两股气汇聚成同一源!
真气从口中贯出,一颗粲然生辉的金丹赫然成形。
金丹在半空中,平稳缓慢地移到盆栽正上方。这一番运法行功已经累得他脸色惨白,额角的汗如雨滴一般,大颗大颗地滑下。
他用力一运劲,金丹陡然碎开来,化为金色的粉末,飘然洒满整株小巧的翠昙。
至此,使力过度的他终於撑持不下去,脑中一黑,又昏了过去。
※※※
我是你的使命?这是什麽意思?
我的使命,就是唤出你,再找到“那个人”,替你们完成续起错过的缘分。
我不懂……
你只要知道,我的主子当年已经後悔,这样就成了。
你的主子是谁?
我说过,你可以不用问的。
那,总要告诉我,他後悔了什麽吧?
祂……祂後悔了,当年没有成全你们俩,还把它给贬到下界去,变成妖不妖、仙不仙的,害得你伤心欲绝,最後竟然也香消玉殒,投到下界变成一株翠昙。
这表示我真的死过罗?
你听不懂没关系。你只要知道,你死去之後,许多你一手照料的花儿草儿也都悲痛不已,有几品甚至还随著你去了,无端端把整个庭子都弄得因缘大乱,我只好被指派来收拾残局。
现在呢?你找到了那个人吗?
呵,找到过两、三次。可是它固执得很,很难搞呢!
那些死去的花儿草儿呢?
我还在找,快找齐了,你别担心。
那我现在要做什麽?
等,耐心的等,等它来和你相会。呵呵,前几次都是它在耍脾气,拚命抗拒,几乎把我的耐性耗光了!这一次,铁定要让它尝尝苦头……
※※※
“夏攻城?夏攻城。”
甜甜的嗓音在他耳畔轻唤著。
“夏攻城!你怎麽还不醒过来?”娇唤的嗓音融入几抹愁意。
他在梦中泛起模糊的微笑。
一双香软的红唇压上他的唇,逗弄地啃著、吮著,诱哄他赶快张开眼睛。
模糊的微笑更明显了。
“臭夏攻城!你再不醒过来,我就要抛弃你,让你变成流浪蛇……”
她还没机会将威胁付诸实现,一具矫健的硬躯已经翻身将她压在下面,霸道地夺过主控权。
呵,熟悉的翠昙馨香,熟悉的甜软柔唇,熟悉的雪肌玉肤,熟悉的婀娜身躯。
他不断侵占,舔吻,一种绝处逢生的激切。
睁开眼,没有失望。
是她。红唇被吻得发肿,眼神朦胧。
玉京子轻轻抚过他的眼睛,眉毛,鼻子,唇瓣,下巴,细心得连每一寸脸庞都不放过。
这次的分别不久,却是经历过真正的生死交关之後。
“姊姊告诉我,你受了火劫,差点被烧死。”一颗水珠在她眼角剔透成形。
夏攻城低头吮掉。
他可不是那个被“烧死”的人呀。
“现在已经没事了。”他轻声说。
玉京子轻叹一声,软软地偎进他怀里。直到听见这一声熟悉的“没事了”,她心头的恐惧才真正平复下来。
“我去拿点东西给你吃。”她从他身下钻出来。
夏攻城想跟著她一起下床,“唔,好痛……”
“嗳,你不能起来啦!”她连忙将他压回床上。“姊姊说,你的真元毁耗过度,短期之内无法下床走动的。”
“什麽?”
“屈指算算,你前後也“投资”了一千年在咱们家小翠昙身上!唉,没事害你这样大量的捐输,真是过意不去,你还是多花点时间休养一下吧!”说曹操,曹操到。美女老板推开房门走进来。
不,若以他的角度,他喜欢西方人的说法:说魔鬼,魔鬼到!
也不知道为什麽,他就是对这活色生香的大美人没啥好感,总觉得她好像在看哪出好戏似的,他越凄惨,她的笑容就越开怀,更别说现下还害得他不死不活地躺在床上。
“唉!小翠昙儿,他在瞪我呢!”美女老板连忙申诉。
玉京子为难地望她一眼,轻声讨饶,“姊姊,他现在身体不舒服,你别欺负他。”
夏攻城一听,登时通体舒畅,心脾俱开。果然平时没有白疼她!
长发美女见他们两个一鼻孔出气,只能摇头叹息。“留不住了,留不住了。”
玉京子摸摸鼻头,娇憨地吐了吐舌尖。
“人间暂时是回不去了,你们现在有什麽打算?”长发美女施然走到床沿坐下。
“为什麽回不去?”他奇道。
“问我?你们问问自己吧!”长发美女乾脆地说。“一个才刚获得全新的真身,元灵未固;一个则是拚了半条命护航,元气未复,现在如果直接涉入五气浊陈的下界,包准你们见不到下一次日出。”
“难道此处不是人界?”他问。
美女的眼中又流转过那种奇怪的光彩。“呵,这里哪里都是,也哪里都不是。”
“姊姊说,这里是天庭、人界、地府交界的地方,可以通往每一处去。”她轻轻按摩他的太阳穴,让他舒服得闭上眼睛。
可是,温柔乡没有卸去他的警觉心。他没忘记,自己还欠人家一个“能力所及”的承诺。
夏攻城撑起力气坐了起来,很认命地说:“你想说什麽就说吧!”
“嗳,你这麽直接倒显得我很市侩,来讨恩惠了。”美女不禁嗔恼。“留在此间对你们也有好处呀!你们需要时间慢慢地修补元气,而这个处所,无缘的人绝对进不来,有缘的人则通常无害,乖乖待在这里修身养性,不是比回归山林更有趣吗?又可以接触到有趣的人类,又可以潜心修持,等你们元气恢复了还可以随时回到人界去遛达几圈再回来,简直一举数得。”
“姊姊,你好像广告里在推销瓦斯炉的人。”连玉京子都听不下去了。
美女白她一眼。“你就这麽急著大义灭亲?难怪人家都说,女生外向!”
她吐了吐舌头,连忙缩回心上人的怀里。
夏攻城抚著她柔顺的背脊,已约莫猜到美女老板的心意。
“你要我们帮你守著这片店面?”
“应该说,我一个人要负责所有的事,实在太辛苦了,打算开一间分店。”美女老板娇声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