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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车。”方进民觉得腰部的痛感在加重。他从车里下来,地上松软的黄土粘住他的双脚。方进民大口大口地吸烟,他觉得自己与南三儿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这不能怪他,因为从他十六岁认识南三儿起,他就没变过。他们八个人在南三儿的率领下抄家、抢劫,一点点地积累资本。在八十年代初,中央打出改革开放的旗号时,弟兄们乘机而起。方进民认为直到今天,自己的胸中依旧有十六岁时的那种压不住的兴奋感。但南三儿却变了,南三儿不再是当初为兄弟们背下所有的案子一个人去坐牢的那位大哥。南三儿也不再是那个砍下别人的脑袋为自己兄弟报仇的干将。南三儿变得怕死。对他们这种人来说,绝不能怕死,在这一行中,只有怕死的人才死的最快。
中午时分,车开进一座小城。司机回过头:“民哥,到了。”
“就是这座城市?”
“是,高争说,他就在街对面的那家小饭店里。”
方进民从车上走下来,领着两个兄弟走进这个不大的小店。店中随随便便地摆着三张桌子,几张长凳子。一个年龄不大的丫头走上来跟他说着广东白话。方进民自然听不懂:“能不能讲普通话?”丫头瞪大眼睛,显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然后她回地头叫着什么人。关志悦从里屋走出来。方进民一笑,指指面前的桌子。
关志悦同他一起坐下去:“民哥,真没想到在这儿能遇上你。”
“不是遇上我,我是特地来找你。”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方进民打开手提箱,取出一条长健扔给他,关志悦随手撕开点上一支,“难得民哥还记得兄弟。”
方进民跟他对着抽起烟来:“我怎么能不记得?当初城里除了五哥以外,可就数你最嚣张。”
关志悦笑笑,回头用广东方言对那个丫头说了几句什么,然后转过脸:“我让她张罗些吃的。民哥,咱们俩先叙叙旧,不管什么事,吃完饭喝完酒再说。”
“吃饭没问题,但喝酒,恐怕我不是你的对手。”
酒菜备好,两个了对着干起杯来。
几杯酒下肚后,关志悦抬起头:“我操他的妈,这么喝酒真过瘾。一年多了,没他妈痛痛快快地喝过。只不过南方的下酒菜不爽,民哥,现在城里怎么样”
“不好。”方进民干下一杯酒:“这酒酸不酸甜不甜的,没劲。”
“荒山野岭,没什么好东西,五哥最近怎样了?”
“五哥他不干了。”
关志悦放下酒杯:“什么?”
“这事可是已经传遍全国了。”
“那城里现在谁说了算?”
“没人。”
“东山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就是五哥不在为大家操心,现在是谁爱干么就干什么。”方进民跟他碰一下杯子,接着说:“刘楠在舞舞扎扎地倒买毒品,猴子把章安文招进他那一伙'奇·书·网…整。理'提。供',还要拉冯爱军。”
“他够狠,冯爱军没办法对抗候老板,入伙了是吧?”
“没有,他被警察抓了。”
“老冯真他妈能闹,怎么可能?”
方进民抬起头:“这烧腊做得不错。你在南方北方都混过,听没听说过潘志刚这个人?”关志悦点头,方进民接着问,“你在城里混的时候有没有听过一个叫‘大少’的?”
“你是说叶飞?”
“这两个人现在是刑警队的副队长。”
“听起来一定很热闹。民哥,你来这儿到底是什么意思?”
方进民再次打开公事包,推到关志悦的面前,关志悦的眼亮起来。包里是一身浅灰色的西装,一支德国猎枪和一大堆散放的人民币。他把头抬起来,看到方进民用大五四的枪口对着自己的脑袋。
方进民摇摇头,收起枪:“这一年你都干什么了?”
关志悦一笑:“以前我也不是你的对手啊。民哥,这一年我修心养性,在做劳动人民。”他的手飞快地抓起猎枪,但方进民的枪还是先他一步落在他的头上:“老关,去年高争追你一直追到这里,没有下手。他在电话里对我说,无论什么人给他多少钱,他也绝不会下手杀你。”
关志悦慢慢放下枪:“我真的是捡了一条命。”
“高争说,他认为他最终也会有一天像你这样四处逃,所以他不能杀你。”方进民再次把枪放回怀里,“来,喝酒。”
“我让你很失望?”
方进民点点头:“不瞒你说,老弟。民哥这次来的目的就是想请你出来保我一命。候深在大张旗鼓的拉扰人马。他去找冯爱军,章安文,无非是冲着我来。”
“不会吧,就算他把单晓东也找去,他也不是你们南山集团的对手。何况高争跟你们的关系一向很好,他总不能老下脸皮,袖手旁观是不是。”
方进民四下瞧瞧:“你在这里混得不错。”
关志悦点点头:“还算可以。”
“那我就实话实说,刘则云和孟繁正准备自立门户。向天舒得了肝癌,恐怕没几天活头。楚卫红有四、五年的时间没抡刀弄枪,除去做生意外,对什么都不感兴越。南山集团中除我以外,只有一个叫郭军的小子数得上。你想我们都掉到这个粪堆上了,高争还会来帮我们吗?”
“不会。”
方进民再次与他碰杯:“民哥酒量太浅,明年我如果还活着,再来找你喝酒。”说着他从包中取出猎枪,“剩下的东西,是当哥的一片心意。如果有一天我也被追得四处跑,到你这里来避难,还希望你帮我一把。”
关志悦一口气把瓶中剩下的酒都干掉:“民哥,我跟你一起走。”
“为什么?你混的不是很好么?”
“犯贱。”关志悦把女人叫出来跟方进民见过面,而后把文件包合起来交给她。又取出一张存折:“你拿钱去盖个大房子,过一年我再回来。”女人摇头并不伸手去接。
关志悦一笑,把存折塞进她口袋,趴在她耳边轻声地说:“别丢了,这可是五十万。”
女人呆在当场。关民悦接过方进民手中的猎枪,跟着他走出去。女人追出来拉拉关志悦指指里屋。关志悦微微一笑:“我要是死了,你就用它防身吧。”
※ ※ ※
清华把剥好的桔子放在铁翼的手边,在他身边坐下,“干么这么不开心?考试没有考好?”
“没有,清华,我想搬到你这里来住。”
“好啊。”清华无所谓地点点头,“那明天我把卫生间收拾一下,你就住那吧。”
铁翼转过头,可怜巴巴地望着她。清华笑起来,把一片桔瓣塞进他嘴里:“姐姐怎么会这样待你?你就住对面的那间屋子好不好?”
铁翼点点头,坐起来:“我还有那么百十来万,跟你合股,开一个好买卖,你看怎么样?”
“你想开什么?”
“做生意我可是一窍不通,这种事还是你定吧。”
清华站起身,倒一杯茶给他:“跟家里吵起来了吗”
“没有,没什么要吵的。”铁翼一口喝干茶水,点燃一支烟:“你们有没有放假?”
“已经放假了。你那?”
清华听到电话的铃声,走过去:“喂,陆仁哪,他在,你等等。”她把听筒递给铁翼,铁翼接过去。
“五哥我是陆仁。”
“仁哥,什么事?”
“方进民从南方把关志悦找了回来。”
“噢。”铁翼随口答应着,“家里人都好吗?”
“都好。”
“以后少住这儿来电话。”
“五哥……”
铁翼放下听筒,继续抽他的烟。清华拍拍他的头:“怎么了?”
“没事。心情不好,不愿理他们,您看,把银座改成饭店怎么样?”
“改成饭店?”清华瞪大眼睛,“谁会来吃?”
“那么改成舞厅哪?”
“你神精病,咖啡卖得好好的,一天可以挣两千多块,改成什么舞厅?”
铁翼对着她眨眨眼:“我请你在杜大勇那里吃一顿就是一千四,前几天在银日餐室请个人化掉六千多。那是多过瘾。”电话又响起来。
清华拿起电话:“喂?”她立刻从地上站起身来,“他在,您等一下。”她把电话递给铁翼,并用口形告诉他,你爸。
铁翼接过听筒:“爸”。
铁云飞的声音在听筒中怒吼起来:“你怎么又跑到清华那里去败坏人家的名声?不是告诉过你少去吗?”
铁翼不耐凡地问:“有没有事?”
“陆仁说你罢工了是不是!”
“什么罢工?你们挺会想名词。我跟你说,老爸,以后东山凤院的事少来找我,我没那份义务。我这边废心尽力地忙乎,忙完之后你们连句话都不说,还紧着骂我。你们是不是认为我有毛病?”
“铁翼!你这是跟老爹说话的态度吗?”
“愿意高兴不乐意,就这个态度。我让你们老哥俩见面有罪是不是?我发现我真他妈闲着没事,管你们的那个烂事。以后从你往下,是凤院的人都少往这来电话,没病没灾的就各活各的。”铁翼随手把电话摔出去,让它在墙上撞得粉碎,接过清华递给他的茶杯。
“怎么跟家里吵成这个样子?”
“没事。”铁翼站起身,看看手表,“走,逛街去。”
“好吧。”
白色的积雪反应着太阳的光使两个人的精神都为之一爽,铁翼伸个懒腰:“天气不错吗。”他转过脸看看清华,“我记得你讲起过何凤有一件美得不得了的貂皮大衣是不是?”
“是啊,你千万别再提这事,我转遍了全城都没有找到。她说那是苏联买来的。”
铁翼拦下一辆出租,文明且礼貌地请清华坐进去:“苏联又怎么样?不也是社会主义国家吗?除非这个世界上的紫貂绝了种,不然一定可以买到。”
“你不会要去苏联买吧?这辆车可是开不子那么远,而且我也没有护照。”
“动动脑筋,一切问题都可以解决。伟大领袖斯大林将军曾经说过一句话:‘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车在南山服装大楼的门前停下,铁翼付过车钱,为清华开车门。
清华遗憾地摇摇头:“这个地方我来过几百次,貂皮大衣倒也不少,但没一件是像样的。”
“问题不出在这儿,问题出在人身上。”铁翼用左臂礼貌地环住清华纤细的腰枝走进楼内,招手叫过一个店员:“小伙子,楚卫红在不在?你去告诉他铁翼先生找他。”
青年的脸一下涨得通红,他说话的声音也在发抖:“您是五哥吧?请您稍等。我们老板马上就来。”说完他飞奔着跑上楼去。
铁翼呆在当场:“我操,他怎么可能认识我?”
清华狠狠地在他的胳膊上掐一把:“你个死人,自从你跑到我那里去发疯以后,谁不防着你到自己的店面来要流氓?他们当然会对每一个店员教导见到狼的时候该怎么办。”
铁翼笑起来:“说不定每一个人都会告诉手下说,这头狼可能带着一个仙女一起进门,是不是?”
清华喜滋滋地白了他一眼:“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咦,我可没对你作什么。”
清华大怒:“你看看你这只脏手在干什么,你还想怎么样?”
铁翼的手臂用力,把她搂进怀里:“没有,什么都没有,纯粹是习惯动作。”
“五哥,什么好风把您吹来了?”楚卫红刚刚三十八岁,但却有着累赘的体形。也许是走得太急,他有些气喘。这让铁翼很惊讶,因为他知道楚卫红是一刀一枪拼起来的狠将。但楚卫红这副样子,根本就像个养尊处优的大财主:“当然是北风,不然我怎么会被吹到南山来?”
“五哥开玩笑了,孟老板最近越来越漂亮,听说生意也是越做越好啊。”
“楚经理不肯去,我那里怎么会好得起来?”
楚卫红亲自陪着他们在店里慢慢地转着:“孟老板对什么东西感兴越,请尽管吩咐,我会派人把仓库都搬出来供您挑选的。”
“楚先生,你最近有没有见到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