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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怎么可以?”玉雪下意识地拒绝,并望了屋里端坐的谢琬一眼。
银霞咬唇看着谢琬。看似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谢琬放下茶,说道:“既然二姑娘崴了脚,那你们就去吧!”
“那姑娘你呢?”玉芳也道。
她淡淡地笑道:“怕什么?自己家里,又不是别处。再说了,这四处不都还有人走动么。”
“多谢三姑娘!奴婢们一送了姑娘到房里,一定立刻就让二位姐姐回来!”
银霞感激得弯腰叩谢。
谢葳到了潇湘院,先站在庑廊下打量了里头两眼。然后提裙往魏暹房里走去。
魏府来的人除了两三个在廊下走动,其余人都在房里,整个潇湘院看上去静悄悄地。
才到了魏暹门口,天赐便走出来,“大姑娘。”
谢葳点点头,问:“流烟好些了么?你们爷呢?”
天赐陪笑道:“谢大姑娘惦着。流烟无妨。我们爷方才说出去转转消消食,许是去藏书阁了。”
这个时候去藏书阁,而且连小厮也没带?
谢葳狐疑地看了天赐两眼,默不作声退了出来。
门外站了片刻,她忽然又拐上东边。往颐风院走去。
进了颐风院,她直接问来开门的吴妈妈:“妹妹在做什么?”
吴妈妈笑道:“原来是大姑娘。妹妹不在屋里,方才二姑娘过来,约她上后园子吃茶去了。”
谢葳一颗心莫名踏实下来,立时又笑道:“她们俩也真是的,有这样好的心情,竟然也不叫上我。我找她们去!”
吴妈妈笑着送了她出门。
魏暹一路前行到达谢府后园,隔着一堆假山看见傍湖的翠怡轩内灯影绰绰,果然是有人的样子。连忙往前急走起来,也不顾底下石子路凹凸不平。
谢琬独自坐在茶室里吃完了杯里的残茶,然后拂拂衣襟站起来。
她从始至终就没打算在这里等玉雪她们,此处离颐风院不过半里路的距离,即使没有玉雪玉芳,也不见得她就走不回去。
大门虚掩着,透着半开的门口往外看,夜风吹得阶下树木刷刷作响,树下留连着两只猫,在斑驳暗影下望着门槛上方的两双扑闪着的绿眸,看起来极像是刑场里死犯家属半夜点起的引魂灯。
园里的猫都有人管束的,值夜的人明知道翠怡轩有人在,怎么会容许有猫在这里。
谢琬唇角一冷,忽然一闪身,从门槛处又退回了屋中。然后拿起桌上两只杯子,分别击上半开的两扇门板,门板被撞击之后顿时大开,而紧随着门的开启,门板上方也传来啪哒一响,两条尺来长的鱼竟然从门上坠下来!
两只猫眼里的绿光顿时变成了绿灯笼,一个错眼之间,已如两支箭般冲上去将鱼撕咬起来!因为抢食的缘故。喉咙里还发出野兽一般的怒吼。
如果说刚才谢琬推开门,那鱼必然落在她身上,而猫要撕咬的地方,就正好是沾了鱼腥的谢琬身躯之上!
莫说她不过是个娇嫩的女孩子。就是个粗汉子,也经不过这两只饥火难熬的猫这般撕咬吧?
她看着倾刻已只剩副骨架的两条鱼,眉梢瞬间已凝结了冰霜。
原先只觉谢棋不过是小心眼儿多些,却没料到她心里竟毒至如此。就因为任隽,她就嫉妒得要毁了她的容,使得她再无机会跟她去争?
“小三儿!出什么事了?!”
正凝神间,忽然又有人从远处飞奔着过来,口气焦急而慌张。
谢琬见得是魏暹,连忙站起来:“你怎么来了?”
魏暹紧抓住她的胳膊,看着地上那两只舔着嘴的猫。忙手忙脚把她拖到一边,然后上上下下地打量她半晌,才松了口气道:“你没事就好。任隽呢?”
谢琬听得奇怪,“任隽怎么会在这里?”
魏暹听得她这么问已是奇怪,再看室内除她之外空无一人。顿即脸上一红,知道是自己误会了,遂低头支吾道:“我刚才听天赐说,展延约你在这里吃茶,所以也过来凑凑热闹。”而并不敢说出真正来意。
谢琬想得却不是他那层,听完来由却是明白了!明明是谢棋约的她吃茶,天赐却偏偏听成是任隽。他是不会有意误导魏暹的,那就肯定是府里有人故意传话给他,使他误会了。
原来谢棋设下的竟然还不只一个套!魏暹来的这么巧,刚好猫吃鱼的时候赶过来,如果说刚才她真的中了招,或者说胆小一点被吓到。则一定会对从天而降赶来的魏暹视若救命稻草吧?在那种情况下她与他有什么亲近的举动是发乎情,但是在外人看来却不是止乎礼了……
“我知道了!”
想到这里她脑中忽然嗡地一响,谢棋这不止是要毁她的容,这是要彻底毁了她!她咬着后牙,迅速拂开魏暹的手说道:“这里不安全。我先走了!有事回头再说,切记有人问起的时候,要说没见过我!——还有,你最好也快点离开这儿!”
说完之后,她便不由分说掉过头,顺着左侧的窄庑走了出去,快步没入黑夜。
魏暹一头雾水留在原地,盯着她消失的方向怔忡出神。
而此时阶下太湖石后站着的谢葳,五指紧抓着身畔山石,望着几步外的他,脸色也如躲进云层的月色一般晦暗不明。
魏暹性子外向,跟府里人都很亲善,对谢琬也不例外。她虽然一直有种直觉,觉得魏暹对谢琬跟对别人是有着不同的,那是一种可以随意开玩笑随意吐露真性情的自由信赖,却一直也没有找到切实的证据,再加上最近魏暹与她相处也十分和谐,所以也未真正放在心上。
可是眼下这刻,她的感觉完全被证实了。
谢琬明明是被谢棋骗来喝茶,而天赐竟然会听到假消息后立即赶来告知于他,可见平日里他极重谢琬,而他听说后也真的一路追随至此,就更能说明他的心之所向了。
魏暹对谢琬,的确是不同于对她的一种态度。这种态度不管是不是关乎儿女私情,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他们走得这样近,对她来说是极不利的事!
魏暹是魏彬的儿子,是魏夫人最心疼的幼子,魏夫人又是戚家的大姑太太,当初魏彬入仕,戚家没少助力,所以到如今魏彬一直都十分尊敬夫人,——魏暹虽然是幼子,来日得父荫的可能极小,可是在目前来说,却是魏彬夫妇眼里最有份量的人。
087 幽会
父亲从小便悉心栽培于她,为的就是将她嫁个好人家。
她一直也是顺着父亲的期望在做的。她长到十四岁,魏暹是她迄今为止见过的家世和自身条件最好的夫婿人选,以往虽然自认才貌教养都不输任何大家闺秀,可是到底身家底气输人一头,自从见到魏暹之时起,她就告诉自己,绝不轻易放走他。
没有人知道她多么渴望能够以自己的力量回馈谢荣,哪怕是以婚姻为手段。
可是谁能想到,半路竟然又出现个琬丫头!
她抿紧双唇,看向仍然站在庑廊下的魏暹。
眼下夜深人静,正是鸳鸯私喁之时,任何男女同时出现在这隐密的后花园轩阁之中,都不免让人觉得有悖礼仪。谢琬既然把魏暹丢下在这里独自遁去,可见是识破了谢棋的阴谋,而不愿被谢棋的人抓到把柄。
这把柄是能让人陷入困境,可是对于她来说,与魏暹传出私情,真的是件坏事吗?
想到这里,她心下不由得紧了一紧。
十多年来她受到的都是正统的闺阁教育,她的教养实在不容许她有这样的想法。
可是,如果错过这个村,要想再等这个店就实在太难了。
谢棋有备而来,就算今日谢琬逃走了,明日她也会再施一条计策来等着魏暹和她落网。可是到明日,她是不是能再有这样的好机会正好撞见呢?
她五指紧抠着假山石,胸脯愈发起伏起来。
从魏暹到达到如今为止,已过去了小半刻,如果说谢琬没走,这个时候魏暹理应会对她有番询问和安抚,按照常理,应该也很快就会有人过来负责“撞见”,究竟是做还是不做,她必然尽快拿主意。
“原来是虚惊一场——不过也好!”
这时。魏暹已经从怔愣中回过神来,双目微亮地微笑着,缓缓走下石阶。这样的满足的笑容,看上去似乎在表达他对此来一趟看到的结果的态度。就连脚步,也变得那么轻松起来。
谢葳心头一热,脚步也禁不住闪了出去,“魏公子。”
魏暹正想着自己的心思,陡然一见谢葳出现在面前,不由得愣了愣,也说道:“大姑娘怎么还没睡?”
谢葳扶着额说道:“我过来寻三妹妹,都没有找到,刚刚在假山那边擦破了点皮。”
魏暹听得她说来找谢琬,顿时心虚地岔开道:“哪擦破了?”
谢葳低头看了眼胳膊。说道:“没事,就是手肘上磨了下。”
既然是伤在衣服下,魏暹自然不便看了。便就沉默着,没说话。
谢葳指着他身后道:“魏公子能陪我入内坐坐么?”
魏暹下意识觉得不妥,可一看她身后。并没有丫鬟跟着,此时若是走了留下她一人在此,实非君子所为。再想她平日大方爽朗不拘小节,不是那等扭捏之人,便就扬唇笑了下,伸手请了她先行。
两人坐到屋内,紫铜炉上水壶里的水仍在突突的翻腾着。
谢葳见状。说道:“也不知道谁在这里煮茶,闻着茶香,赏着月色,倒是好雅兴。”
魏暹坐在她对面,无语微笑,两手搭在膝上。比起往常更多上几分庄严。
谢葳两颊飞起一团烟霞,但片刻,她又自如地拿起扣在桌上的两只干净杯子,拿竹夹夹在滚水里洗过,拿桌上的新茶重沏了一壶。
两个人无言地对座。倒是也有几分月夜相依的感觉。
一时茶晾好了,谢葳将茶举起来,递到魏暹面前。
魏暹伸手来接,杯子忽然一倾,满杯茶水竟全数倾倒在谢葳身上!
谢葳惊叫一声站起来,脚尖忽然却被椅子勾住绊倒在地上,魏暹连忙走过来搀扶:“你怎么了?”
“谁在里面?”
恰恰此时,门外就忽然传来一串脚步声,紧接着,由谢棋和任隽打头,一行四五个人站在了门口。
谢葳倒在地上,胸前衣裳已经泼湿透底,她看着陡然出现在门口的除了谢棋,还有任隽和大批的下人,心下也有些慌神,她以为谢棋顶多是自己带着丫鬟跑过来,所以就算自己与魏暹在这里被她“撞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是眼下当着任隽和那么多下人的面,她该如何是好?
谢葳顿即心慌失措,但是因为倒在桌下,有桌子挡着看不清面容,是以也遮掩了神态。她不觉往阴影里挪了挪,而魏暹一手拉住她手腕,一手仍扶在她肩头,上身前倾,错愕的脸正朝着门外,两人的姿势看起来暧昧极了。
“隽哥哥你看!我才走了一会儿,三妹妹这就跟魏公子在这里说悄悄话了!”
谢棋看到这一幕便血脉贲张起来,如同一只好斗的公鸡,一面指着地上这一对,一面冲着任隽高声地嚷着:“你还说她懂规矩有教养!你看看这就是她的教养,她的规矩!简直把我们谢家的脸都丢尽了!”
任隽呆呆地看着躺在阴影里的那人,他虽然看不清她的面容,可是跟谢棋在这里喝茶的的确是谢琬无疑,眼下她这样湿着身躺在魏暹胸前,还用得着再说别的什么么?
任隽只觉得,谢琬当日对她所说的那些话已经不算什么了,眼下这一幕,比起那些话来更像是一只手,直接穿过他的胸膛揪走了他的心!跟这比起来,她那些话算什么?眼前这样,才真正使他感觉到心灰意冷。
“隽哥哥,你怎么不说话!”
谢棋见他呆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