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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妆-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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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魏暹给谢葳画的那幅如同她本人一般的寒梅图,隐隐约约摸到了点什么。

无论如何,谢葳是出色的。

魏暹虽然是三品大员之子,可却并非长子,将来前途何如,还要看自己的造化。

所以她如果嫁给魏暹,也并不是算很高攀。而且谢葳沉稳又内敛,配孩子气的魏暹对魏家来说绝对有益。而谢葳对自己的父亲十分仰慕,前世里就视谢荣为神一样的人物,如果说魏家真的看上了谢葳,那有了这门姻亲,谢荣的仕途岂不又拓宽了许多?岂非也符合她的心理?

她托腮蹙起眉来。

理论上她必须阻止这门婚事。不管是她的臆猜还是确有其事,她都要切断这个可能。可是万一这也是魏暹的意思……她已经欠了他一个人情,如果再坏了他的姻缘,她岂非就成了那恩将仇报之人?

原本很明确的事情,牵扯到这一层,忽然变得让人难以决断起来。

思来想去,也只得回信给赵贞,让他想办法打听内幕,并把黄氏带着儿女进京的事告诉了他,同时也告诉他魏谢两家结亲的可能性。

没想到她的信发去京师,罗升就从沧州回来了。一身的尘土,发须凌乱,不像个体面的掌柜,倒像个灾乡来的难民。

彼时正值铺子打烊之时,谢琬每日里过来铺子里点帐的例行时刻,见到他这模样她已经心凉了半截。

罗升也没有想到她这些日子会天天守在铺子里盯着,连他回房收拾一番再来见她的空暇也没有。

“常五呢?”她开口问。

罗升气得胡须直抖,指着窗外咬牙切齿地道:“这常五竟是个地痞!把小的带到了码头当夜,就带了两个人,说是漕帮底下的两个头工,要跟小的谈船银价钱。小的看到他们身上的牌子,也确是头工的牌子,于是就放开胆子跟他们谈了。

“后来谈好了一艘百石小船是五十两银子。一艘一百五十石粮的中型船是七十两银子。那两个头工就问小的要订金。小的因为没漕粮那边还没确定,不敢给银子,那两名头工就拍桌子威吓我,后来我只得给了一艘小船的订金五十两银。结果翌日小的去寻他们时,他们却不见人影了!”

谢琬默了半日,说道:“你确定他们都是漕帮下面的头工?”

罗升点头:“小的十分确定!”

谢琬微哼了声,“漕帮里虽然有帮规,可鱼龙混杂,底下人也难保都是守规矩的。”

罗升默然颌首,无言以对。

谢琬站起来,走向楼梯:“再接着物色。”

老实说她对罗升这次去沧州是抱着莫大希望的,虽然那常五看起来不大靠谱,可是毕竟也是目前最有可能带领他们接触到漕部内部的人。罗升的失败无法不令她感到失望。可是眼下说再多也是废话,这本来就是个无奈之举。

罗升也尽力了。

诚然,她也可以直接寻到码头走寻常程序去办理米粮托运,可是个中却不知要克扣去多少银子,尤其她这种小打小闹开始的。实在经不起这样的剥削。如果把赚的钱都送给了漕帮,那她何不继续做别的利小的营生?

因为这一耽搁,出门时天就已经黑尽了,而平日这个时候,她早已经洗漱完上了床。

眼下路上除了几间酒楼,几乎都打烊了。

她心事重重上了马车,敲了下车壁让罗矩驾车。

玉芳将搭起的车帘放下来。这样便不会有蚊虫飞进。但是这样一来未必有些闷热。玉芳低头去找扇子,遍寻不见,问谢琬:“姑娘的团扇呢?”

谢琬听得她这么一说,便也中断思绪去翻坐椅,哪里有什么团扇。回想了想,倒是先前在铺子里的时候拿来扇过。记起是顺手放在阁楼的笔筒里——对于闺阁女子来说,扇子手帕是仅次于贴身衣物的私人物品,断不能落在外头。

她又敲了敲车壁,“掉头回去。”

罗矩回头看了看,顺从地把车头掉转。

骡车又回到李子胡同。并且很快,已经接近了绸缎铺。

罗升应该也回去了,铺子里已经没了灯。

罗矩下车叩门,热得冒出汗来的谢琬由玉芳扶着下了车透气,等待罗义从内开门。

门开了,罗义看见重新回来的谢琬不禁露出丝讶色,正要出门要迎,可是还不等他抬腿出门槛,几个黑影已经纷纷落在谢琬身后!罗义的双眼已经蓦地睁大,而紧接着,七八个蒙面人已经从后方飞速冲上来,一面挟制住铺门,一面将谢琬四人堵进了门内!

玉芳被这突然其来的变故吓得尖叫起来,蒙面人中的一个立即将她的嘴捂住,然后扇了她一巴掌。

谢琬被人从后头用胳膊扼住脖子,别说尖叫,就是连吐气也艰难。

几个人都被围在铺子里头了。

“姑娘!”

没被劫持的罗义与罗矩惊惶失措,但是面对伸过来的明晃晃的大刀却又不敢造次!

谢琬不止被人扼住了脖子,还被两柄长刀一左一右地对着,刀刃就搁在下巴下,看着随时都有被割脖子的危险。

罗矩瞪着这七八个人,眼珠子都红得要脱眶而出了:“你们是谁?究竟想怎么样?!”

“别管我们是谁!我们只要钱!摆五百两银子出来,否则就等着到勾栏院去找你们的三姑娘!”

073 暗护

方才到如今,从来没有人说过她是“三姑娘”,他们怎么这么自信地称呼她为三姑娘?

虽然只是一字之差,可是也毫无疑问露出了破绽。

谢琬浮动的心忽然镇定下来。

一定是认识她的人。她虽然没跟江湖人打过交道,可是两世见过的会武艺的人可不少,这些人看起来并不是什么惯于烧杀抢掠的江洋大盗,看他们的架势,反而跟大户人家的护院差不多。可是如果真是人家家里的护院,哪里有胆子敢盯上谢家的姑娘呢?

除非背后有人指使。

这辈子她得罪的人不多,一是王氏,二来宁大乙算一个。如果这些人不是谢府的,就必定是宁家的。可关键是,以宁大乙那个脑子,真能想出怎么样劫持她的计策吗?而且,他是怎么这么清楚她的出没规律的?

宁大乙这个人虽然混帐,但其实没什么斤两,这从他两次都不敢招惹谢琬就看得出来,他其实也是怵着谢府的。而且自从上回谢琬放话让他不要在李子胡同出没后,罗升说他还真的从来没有在这带露过面了。

基于以上,他怎么会突然生起劫持她的心思?

想到这里,她往站在她对面的两个蒙面人看去,两个人手上虽然拿着大刀,可是拿刀的姿势却很松散,刀尖甚至都在晃动,看得出来功夫也十分稀松平常。就连搁在她颈上这两把刀,虽然看着吓人,但其实也在因为长时间高举而轻微移动了。

谢琬敢担保,假若换成她是个体力甚足的成年人,哪怕是个女子,他们也未必真的能得逞。

谢府的护院可不是这样,河间保定两府擅出练武之人,谢府有着数代基业,所请的护院也绝非泛泛之辈。怎么会连把刀都拿不稳?

可见。他们也不是谢府的人。

再说了,就算这背后之人是王氏,她有本事一下子调出这么多个人替她办私事吗?她的胃口难道就止五百两银子?

既不是宁大乙这样的虚张声势的纨绔的手笔,又不是谢府的护卫。再也不是外来的江洋大盗,那他们是谁手下的人?

“五百两银子?你要是敢动我们姑娘一根汗毛,仔细我们老爷差人将你们碎尸万段!”

就在她心思瞬转之际,罗矩咬牙切齿地发起了狠,就连罗义也握紧了柜台上的算盘,准备殊死一搏。

蒙面人闻言嗤笑起来,“死到临头了还嘴硬!那你们就不妨试试,看你们老爷会不会替她出头!”

说着,两把刀便又提起了点,往谢琬喉间伸来!

罗矩吓得往前急走了两步。被侧面赶上来的两把刀逼得停在半路。

谢琬紧盯着罗矩,想告诉他不要冲动,却又说不出话。

罗矩握紧拳瞪了蒙面人半晌,又看了眼一动也不能动的谢琬,咬牙道:“罗义去开柜子。有多少钱,全给他们!”

“不能给!”

正在此时,被栓住的门随着一声暴喝,陡然间撞开了!

进来的是个精壮的五短身材的汉子,赤手空拳,浓眉大眼之间却一身正气。钳制着谢琬的三人因为正靠近门口,顿时被撞开的门板推得倒在了身下!而扼住谢琬的那人更是无暇自保。摔了个狗吃屎躺在地板上!

罗矩赶忙上来掩护谢琬,但仍迟了一步,倒下的门板迫得人无法近前。好在谢琬一直很清醒,就算突遇变故也不忘很快作出反应,因为虽然被门板带倒在地,但是已趁机飞快逃开。避免了被门板压身的厄运。

汉子原先也想前来解救她,当看到她敏捷地退到了安全地带,则立时目露赞赏地调过头,朝剩下几个蒙面人走过去。蒙面人立时神色大变,举着大刀齐齐围攻上来。倒地的那几个也立即爬起,成包围之势同时向手无寸铁的汉子进攻。

但汉子居然丝毫不怯,一拳过去竟然扫倒了两三个,再一脚伸出,已是四五个落了地!

眨眼之间,一帮人全都已经捂着肚子在地上直不起身。

分明看上去像个农夫的汉子,举手投足之间竟然撂倒了七八个大汉!纵使这几个人太不中用,也不至于随随便便一拳一脚就全部都收拾了!

罗矩等人望着这汉子,顿时犹如见了天神般目露敬仰!

“还愣着干什么?”一直观察着局势的谢琬认准了汉子是前来行侠仗义的,这时便已飞快从库房里亲自找出来一大扎麻绳交给罗矩:“快去把他们全都绑起来!给我绑严实了!”

罗矩罗义顿时如梦初醒立即冲上前去。

谢琬这才走到这汉子身前,拂拂袖子,诚心地一福身:“多谢壮士相救!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

汉子明明是两肋插刀的义士,打起架来面不改色,后耳根处还看得出两道伤疤,也不知道见过多少大场面,此时见到她,却突然慌不迭地避到了一旁,一副不敢受她这礼的样子。

“姑娘切莫如此!我且问你,你可是谢府的三姑娘,这铺子的主人?”

谢琬不知道他为何有此一问,但是仍郑重地点头:“我正是谢琬。谢府已故二爷的嫡女,壮士莫非认得我?”她在铺子里出入得多,有人认得她也不是奇事,可是她却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起来如此恭谨的模样。

汉子先前等她回答之前,一直紧盯着她的脸,似乎生怕错过些什么,此时听她点头,一张脸立时松下来,然后单膝跪地,冲她抱拳道:“在下钱壮,谢过三姑娘搭救家父之恩!”

这下,就连脑子一向好使的谢琬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钱壮抬起头来,“敢问姑娘,去年春上,可曾替一个姓钱的老伯出过头?如今还一直对他照顾有加?”

谢琬一怔,恍然道:“是钱老伯!那你是?”

“在下正是他的不肖子!”

钱壮揪着眉头,低沉地垂了下去,浑身顿时充满了一股萧索的气息。

谢琬听出其中必有缘故,连忙让玉芳搬了张凳子给他,又给他沏了碗茶。

一室狼藉之中,钱壮捧着茶,这才开口说起来。

“钱老伯是我的养父。我三岁时失怙,养母不能生育,便就将我收养在膝下。十二岁以前我留在钱家庄学习种地耕田,十二岁那年,村里的乡绅无故加重了我们的租子,我十分不服,就把他们来收租的帐房打伤了。

“乡绅指使人把我的双腿打折,连水都喂不进,我爹怕我会死,又怕他们继续盯着我,就把我送到沧州我大舅那里去住着。沧州附近有许多武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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