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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石 by 三千界-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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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猛然揭了身上盖的,套上鞋子,一拎上衣,跑向厅角的竹梯口。
下楼。
一,二,三,四,五。
脚下吱吱嘎嘎微响。
住进来后,还没有听到过。今天,现在,实在是顾不得了。
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
一层。
小东西现在我顾不得你饿不饿拜托让一让反正鸡崽都隔在尖桩篱笆里量你也吃不到不过要是你真吃了那我就把你炖了狐狸肉和兔子肉差不多洗干净了一点不骚所以没人会嫌弃吃了你何况你这么肥——明白了么?
很好。
一二三十五六七八九十!
前后院,澡棚茅厕。
没人。
抬头看看柏树上的那个台子。
没人。
深吸了口气,套了上衣,卷了袖子,弯腰好好系了千层底——我安了鞋带。
准备耐力跑。
找他。
只是他会去哪里,我实在没谱。
他的速度……

五十一
篱笆门反手摔上,四下看看,没有头绪。
呆立片刻,试着喊了声。
没应。
田里面急急穿过,地头每棵留着遮荫的树都看过……
没人。
顺着溪找,一路上了坡去,回头看看下游旁边枝叶间隐隐约约的竹楼……
没人。
再就是他常去打猎的地方了。
只是……前后山里,他不在身边,我没法去。
蛇,山豺,野猪……
如今却也没办法。
先往院子回去一趟。
带上弓箭,火把,和小狐狸。
——狐狸不是狗,不过在林子里,好歹比我敏锐。
平日里砍了柴草踩出来了的小径,春季里还是被浅草铺满了,两边及膝的山草斜斜伸出,偶尔一枝横横档了路。
腿上手上时不时有什么轻轻擦过,耳边有些风声,到了半路,喘口气,又试着喊了一会。
还是没人。
竹楼就在前头,不经意看到下坡些的鱼塘。
平日里捞鱼逮虾蟹的一串水凹水潭,在流逝平缓了些的山溪下游……
转身,拔腿就跑。

前头几个浅可见底的都没有。
这个水深处有五六米,池里长了缕缕长苔,浮了水草,幽幽不见底。
十来米宽,二十几米长的池面很安静。
“穆炎?”
没有声响。
脱了鞋袜,开始解上衣。
扎下去看看。
不是说怀疑他会溺水……
但终是看看。
甩了衣服在一边的时候,水里猛然窜上个人来,翻身上了岸。
我愣了愣,忽而明白过来。
他大概很尴尬。
我只觉得好笑。
“在这啊……”
穆炎不应,就那么湿淋淋站在五六米开外。
“穆炎。”一边唤,一边弯腰拾了衣服走过去。
他神色里泄出惊惶,退了一步,肩都紧上了,两臂微弯,肘关节内夹,整个人一副戒备非常的姿势。额前寸长新生的几缕散发湿淋淋地贴着,簪也有些乱了。
一瞬间,我有一种自己在欺负人的错觉。
“回去吧。”一米半左右,我套回衣服,站在原地,不敢再踏过去,只能挑我所知的里面最有效的来试着让他放松,“走了,差不多该做饭了。”
他却没有答话,连看我眼睛都不了,盯了我下巴左右处,好久,而后踏后的右腿膝上曲了一下,身子几乎不可察觉地矮了矮,眼帘垂了下去,“……属下……”
怎么又冒出来了。
在想清楚自己做了什么之前,我已经抢过去,连扯带拽拉过他来,吻了上去。
浅尝即止,唇舌间松了松,我略略想了想。
——好吧,我吻了他。
清醒着,主动的。
还有,刚才看到他那样的时候,自己并不排斥。
我不要他缩回去。
如果他说不出口的,他要的,是肌肤之亲……
如果肌肤之亲可以解决问题……
我会乐见其成的。
我确定。
扳下他脑袋,再递过一个吻去。
穆炎并无抗拒,偶尔会极些微极快地动一下舌,绝大部分时间,只是被动由着我吻。
只是……
他脖子僵直,全身都硬榜榜的,像一个断了线冰冻了的木偶。
“穆炎。”松开他,往旁边移了寸许,贴着他脸颊刚刚说了两个字。
而后听到耳边响起呼吸声,十分规则,有意识控制住了的那种。
——原来他竟仗着内息,屏了呼吸撑着。
鼻尖轻顶了顶他脸上,左右蹭蹭,正是他下巴臼关节那儿。
石头一样硬。
扳着他脑袋的手往前挪了些,拇指小小幅度描摹着他鬓角。
他极快地眨了两下眼,没有其他动静。
“穆炎……”我实在拿他没办法。
——除了等。
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摩着,触感温热得有些烫。
暮色开始降临,光线渐渐染上了淡淡的金色,斜斜穿过头顶的枝叶,打到下面的草丛矮灌木上。
周围,和山里别处一样,都是蒲公英,车前,旱芦,稗草,狗尾,野苋菜,间或苍耳,野茶,带刺的不带刺的各色野莓,还有好多叫不出名的野草灌木,里头夹了新出的树苗,此时都在抽叶开花。
刚出来的芽是嫩绿半透明的,常带了浅黄,也有带了淡红的。叶子自不用说,只是绿得各自不同,有些浅些,有些深些,有些细长,有些椭圆。
花多是淡淡的黄|色白色,粉串花的穗花的单朵的,小的如半粒米,大的直径一寸左右。刚抽了苞的,正开的,开过刚刚留了子果的,碎碎点点。
间或,还有晚开未败的粉色浅红的野杜鹃,一枝几枝展出绿色间,大朵大朵拼成一小片,分外挑眼。
觉到手下的肌体一点点开始松懈下来。
于是,另一手握上他肩。
溪上空几只水鸟划过,间或几声嘎嘎。附近的各色虫子刚才被惊到,噤了声。现在重新开始鸣叫,高高低低,长长短短,细细的粗粗的,脆脆的沙沙的,和远处连成一片。长草里,沟涧下,灌丛中,偶尔会有声响,多是松鼠,和鸟类。
响了,那周围一大片的虫子便静一会。
而后,不会会,再一只,三只,七八只地叫起来。
穆炎略低了寸头,视线飘忽着,迟疑着慢慢落到我眼里。
心里酸酸疼疼涩涩,带了微甜,泛上来就成了浅浅的笑,我缓缓凑过去。
两厘米距离。
“闭眼。”半合了自己的眼,一路描过额头,把他额上贴着的短短碎发拨到一边,合掌横贴,轻轻抹下来,到他鼻尖。
掌心和无名指中间一节被睫毛极快地刷了一下,又一下,最后往下两片小小的微痒,没了动静。
一厘米。
“记得换气。”
而后……
对了!
肩头的手顺他手臂下滑,轻握上腕子,引到我后腰,拍拍手背。
而后
嗯……
零距离。

五十二
拿手里的铲子敲敲一边的木碗,我蹙眉,使劲回想必要的……技术参数。
而后,闻到了一股焦香味。
米饭出了些焦黄的锅巴。
晚膳……
菜羹是淡的。
烤田螺倒是火候和盐都没出错,不过去泥腥味的生姜蒜料忘记放了。
还好有中午做的椒盐野猪里脊,和笋焖酸溜鱼。
我还在思考。
穆炎本就少话,更是一言不发。
于是,两人隔了矮桌对坐,一顿饭,吃得诡异非常。

天色已经全暗了。
他去溪里冲凉。
我钻进澡棚,兑了点温水。
小狐狸蹲在门口看着我,眼睛绿莹莹的,嘴里还叼了跟野猪排骨。
生的,带了一点肉。
因为我和穆炎试着教它狩猎。
借着塘里火光,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
还是偏瘦弱了些。不过拜各样的活计所赐,已经算得上肌理匀称有力了。
放以前,那就是一有本钱耍帅的运动型小帅哥了。
放现在,老农看见了,会磕磕烟斗,叹息一句,这娃儿没几两力气。
摸摸脸,疤痕老样子。
看看手上,皮肤是浅麦色的。
就是下地的时候会挨点晒。
跟了穆炎凑热闹去打猎,下篓子捉鱼捉虾,晚上去摸泥鳅黄鳝掏鸟蛋,照顾鸡鸭,做饭洒洗,都有荫蔽。
毕竟是森林里。出了院子就是竹木,挺拔直立的,抬头九十度方能仰望。几十米高处,树冠连绵成一片无边帐篷,覆盖了整个山坡。就连溪涧,上头也大部分有两岸的树木拱成穹顶遮了,只有水流很宽的地方,才会留出天际。而盛夏,还没有到呢。
算了,不想了。
手滑到腰际,犹豫了会,往后转过去。
而后再往下,找到身后。
食指探了进去。
已经泡了有一会了,加上借了水,没什么阻力。入口有些紧,里面就好了。
带进水去,清洗。
也……试着熟悉。
身体的这里,原来,有个由皱褶的上皮包裹的,管状的空间,可以用来容纳。

回楼里去,二层已经有了灯火。
从梯子往上,视线已经越过楼板,可以看到他了。
穆炎坐在炉旁,背靠着隔墙,看着房间对面的墙。
明明知道我上来了,却不扭过脸来。一个人,局促着,就那么在席上盘坐。
我踏上楼板,拎了一小竹筒清水,朝他过去。
——眼前只能用这个。
他把眼神往露台那边移,中途顿了顿,而后不知落去了哪里。
我看了一样他视线迟留的方向。
灯笼挂着,里面的灯油,正月里一晚晚地点完了,后来加了新的,倒是没有再点。
转身过去,打算点了它。
“别。”穆炎忽然出声。
——哦,好吧。我想我明白。
房里都是单人床。
就在厅里吧。虽说没有被褥,壁炉前,还有些余热。
何况,呆会,只可能热得受不了。
“穆炎。”我坐到他身边,看着他侧朝外的脸。
等了会会,他转过脑袋来。

他的反应诚实,而且无甚么掩饰。
只是……
“不是……”咬耳朵,名副其实地咬他的耳朵,“想要么?”
都到这地步了,为什么又强忍着?
有一瞬间我觉到他背肩胛那里,松了一松。
而后还是绷紧了。
“……”穆炎侧头,我凑过去,刚刚开始新的一个吻,他忽然坐起身。
他有些微恼,手贴到我小腹上,按了下。
“早年坏的。”不是因为你是谁的关系,我轻轻拉开他,带过,摩挲着,手慢慢穿过他腰部,到前面相汇,“你来,就好了……”
触感光滑,带着硬朗的劲韧,明明他比我高的,腰上竟然和我的差不多粗细。
胃上平坦,指尖肤下,三排两队的肌理,微微起伏。
——晚饭都去哪里了?
穆炎不恼了,却摇了一下头,支起右肘往后推,试着撑开我。
艰难而缓慢的动作。
——竟要这么半途刹车?就因为我旧年里落了病根?
可,他自己,不是好好的么?
彼此身体之间出现了一寸左右的空袭。
撑起的露台窗子吹进来一阵风,大多从壁炉和竹梯间的窗子里出去了。有几缕散了,刮到一角,吹得已经没有明火的炭木,星星点点亮了一亮。
他的皮肤眼下比我热,细细密密的微汗在背脊上初初开始冒头,风一吹过,骤然一片沁凉,穆炎微微一颤。
我实在无法明白他怎么想的,问也问不出来。
明明不是以前那种动不动便跪来叩去的了,我都亲口说开了。
——穆炎他,连……本能,都要急不得么……
可,谁都看得出来,他这副样子,和以前的经历,脱不了干系。
心里有什么挤压得难受,憋憋的。
灯已经灭了,屋里黑漆漆的,倒是外面的半弦月,透过屋上树顶,从窗子里零零散散撒了些银银淡淡的亮进来。
窗帘轻轻素素随风而动,连带,楼下赶进了竹篓的一窝小鸡偶尔不安分地动几声——今天我没让狐狸在厅里睡,把它留在一层了。
院子外,夜里出没的各种禽鸟野兽的鸣叫响动,合着比白天更加热闹的虫鸣,沙沙簌簌,成片波浪般随风滚近了又流向远方去了的林涛声。
倒是屋子里两个大活人,除了呼吸,却没有半点声响,尴尬而诡异。
忍不住低低长长叹了口气。
手上滑下去,虚虚拢住他热硬硬的地方。
他呼吸节奏乱了一下,又变得平板规律。
“别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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