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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云没有说话,只是盯著他,他早已经看出凌漫的处境,没想到凌漫会主动要求离开。
他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钱,交给了凌漫。
凌漫把那几张薄薄的纸币捏在手里,没有再看张云。
“凌漫。”
凌漫正要离开凌乱的工地,却听到许之翔在叫他。
“凌漫。”许之翔的声音由於焦急而断断续续,“你要离开吗?去哪里?”
“还没想好,先找个住的地方吧。”凌漫留在这里不是没有道理的,尽管薪水不多,但却可以给他提供住处。
许之翔听了他的话,思索了一会儿,对他说:“你等我一下,千万不要离开。”说完转身又跑了回去。
凌漫莫名其妙的看著他,但还是站在那里等他。
一个人在他身边经过,却又转过身来看他。
凌漫被他看的难受,向旁边的角落走了一点。可那人竟然也跟了过来。
凌漫转过身,看著他:“你有事吗?”
“我是这个学校的教师。”他似乎怕凌漫误会,先把自己的身份说了出来。“我想你也许愿意做我课上的模特。”
凌漫看著他,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对方以为凌漫还在考虑,急忙说:“当然,我会给你酬劳的。请你一定要答应,你是我见过的最合适的人”
“我……”
“请你一定考虑看看。”
“为什麽选我?”凌漫有点疑惑。
“因为你眼睛里有一种对命运的妥协。”他得意的炫耀著自己的发现,“你的这种气质正是我需要的。”
对命运的妥协,凌漫反复咀嚼著他的话,眼睛里露出悲哀。
“你考虑看看,”他拿出一本便笺,快速的写下一串电话,“我等你的答复。”
“不用了,我去。”
“我和你一起去找房子好不好?”许之翔气喘吁吁的跑回来对凌漫说。
“不好。”凌漫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他。
许之翔没想到凌漫会这麽直接的拒绝,愣愣的看著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为什麽?”
“因为我不需要。”凌漫不知道怎麽说才好,难道要告诉他自己实在是没有把握能找到地方住,甚至有可能要露宿街头。
凌漫转身准备离开,许之翔却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臂。他没有说话,许之翔也没有说话,任沈默在两个人之间蔓延。
许之翔盯著他,直率而毫无掩饰的表露出自己的关心。
“让我帮你,我不想再失去你的消息而每天在担心和悔恨里度过了。”他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我不想再後悔。”
从手掌传来的热度让凌漫的眼眶湿润了起来,他贪恋这已经多年没有感受过的温暖,竟然忘记了自己刚刚的拒绝。
有什麽东西一点点高涨,渐渐漫过了界限。
他低下头,说:“好。”
尽管心里有一个尖锐的声音不断的提醒著他不要由於自己的软弱而害了许之翔,但他早已经失去了神智,仿佛是初生的幼猫,直觉的靠近温暖的物体。
“好。”
这句话就像被投进平静湖水的一块石子,先是引起小小的波澜,然後渐渐扩散,越来越强烈。
他拉起凌漫的手,飞快的穿梭在人群中,凌漫跟著他身边的人快速向後退去,时间也像是随著他们一起後退,他们仿佛还是在少年时,许之翔拉著他兴奋的穿过满是高大梧桐的街头,兴冲冲的带他去看自己喜欢的篮球。
可是这里并没有梧桐,他们也没有停在球场,喧闹让凌漫从回忆中清醒过来。
他最终选择了一栋公寓的地下室。
这里几乎没一个地下室都有人住,落魄的艺术家,来这个城市淘金的青年,生意失败的商人,或者是被子女抛弃的老人。
凌漫甚至是满意这里的环境的,在这里他觉得安全,这如同迷宫一般复杂又阴暗的没有一点阳光的地下室似乎能够让他容身。
像下水道中的老鼠又怎麽样,只要能活著,只要能离开凌家,他都愿意。
所以他拒绝了许之翔的帮助,坚持留在这里。
那个即使经历了那麽多不幸依旧能在阳光下生活的人,凌漫不忍心自己由於一时的软弱而再次将他拖入黑暗。
凌漫吃惊的看著眼前的女孩,他没想到自己还能看见她,那个雨夜里的女孩。
她也认出了凌漫,躲在画布後的她并没有认真做画,而是目不转睛的看著他。教师走到她的身後,小声的提醒著她。她才注意到自己的行为,顽皮的吐了吐舌头,低下头继续完成她的画作。
凌漫却被这意外的见面而惊讶,先是许之翔,然後又是她,似乎是某些人蓄意的安排,心里渐渐有一种不安。他皱了皱起了眉,只希望这是他自己的错觉,千万不要有什麽事发生才好。
学生们终於等到老师的一声“下课。”转眼间就已经走的干干净净。
那位老师把钥匙给了女孩,交代了几句话就匆匆离开。
一连几个小时保持同一个姿势并不似想象中的容易,凌漫动了动僵硬的四肢,从高高的坐椅上跳了下来。
“你怎麽在这里?”女孩好奇的问,“没几个人愿意做这种工作的。”
凌漫一笑,无奈道:“不过是混口饭吃罢了,总要活下去的。”
“没想到我们还真是有缘,连生活状况都相似。”
凌漫吃惊的抬起头,看到她正吃力的整理著凌乱的画布,走过去帮她放在了教室的一角。
“我也是,为了继续上学,打工,在下课後为老师做整理。”她指著眼前的画,“那些并没有我画的好的人,却因为有良好的家庭,所以有昂贵的工具,有良好的条件。可以胡乱涂画,不必担心颜料用完了没有钱买。而我却要小心计算著,用廉价的颜料,连一块画布都反复使用。”
凌漫看著眼前的画,虽然颜料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劣质的,但画画的人的认真却可以从上面充分体现出来。
“但你画的很好。”
“画的好又有什麽,我早已经没有钱继续让自己学下去了。”她深吸了一口起,让心情平静下来,“我遇到你的那个晚上,导师找我谈话,要我考虑转系到美术史。”
“也许坚持过去就好了。叶羚,你的画真的不错。”凌漫又帮她抬起一幅画。
“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她惊讶的抬头,在看到凌漫指著画布的右下角的签名後微笑:“如果我没猜错,你也学过美术。”
“油画,和你一样。也是在这个学校。”
“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画?”她期待的看著他,这样一个人,他的画会带著怎样的独特气质?
“早就没有了,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还能有画留下吗?”他不忍心看她失望,拿起身边被人丢弃的碳笔,“不过我可以在这里画给你看。”
许之翔推开画室的门,就看到凌漫坐在椅子上,手拿著碳笔在纸上涂抹,他记得几年前,同样是海川的画室,同样是这个时候,他推开门,在淡淡的松节油味道中,被正在画画的凌漫的身影恍花了眼睛之後,就再也看不见其他人。
08
凌漫躺在床上,却是辗转不能安睡,浑浑噩噩中以为早已经被遗忘的破碎片段竟然又慢慢出现。
他突然发现祖父的身体开始越来越差。
即使他仍是那个精明冷酷的凌衡,老态还是不可避免的渐渐从他的身上出现。任谁都无法避免岁月的雕凿。
从什麽时候开始的呢?
祖父的目光在偶尔经过凌漫时流露出的是期待和满意,就像是面对一个自己用漫长时间塑造的一个作品。
“也许……真的该交给你了……”
凌漫一惊,转过身去看,祖父已经从沙发上站起来,平静的侧脸看不出表情。
“爷爷……”
“一会儿到书房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他拒绝了上前来扶持的凌漫,坚持自己离开。凌漫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里,没有来得及思考更多,就突然想到同样刚从餐厅出来的凌江。
凌江就坐在沙发上,看凌漫转身看自己,微微笑了起来:“爷爷想要找个地方养老了,以後恐怕你也不会轻松了。”语气里没有那天在凌漫房间时的冷酷。
“爷爷只是累了点,我以後会多帮他的。”凌漫不假思索的说完,却发现自己的这话竟然带著示威般的语气。他有点心惊,再去看凌江,对方却还是一幅波澜不惊的样子。
他不知道凌江到底是什麽心思,只是不愿意再与他共处,只好也转身走上楼梯,逃也似的离开。
他踏上最後一阶楼梯,转身像走廊时还是顺势回头。
凌江还是和刚才一样微笑著,只是眼睛里多了如捕猎的鹰隼般锐利的光彩,直直的看著他,那目光让凌漫在那个阳光充足的午後没有来由浑身发冷。
“我老了,凌家的一切早就该交给你了。”祖父的目光落在凌漫的身上,竟然有说不出的慈爱,“可是你还只有这个年纪,我又实在是不放心……”
“爷爷,您的身体还硬朗,怎麽说这种话。”
“我本来是想你尽早完成学业,再指点你几年,也就可以放心了。只是你一心喜欢油画,我不愿意勉强你。你还这麽小,不该就这样被家族捆绑。”
凌漫看著祖父怜爱的目光,觉得一直以来比他人更多的苦楚与此时想比都算不上什麽了。
“你从小就失去了父母,从小到大只有我这个爷爷,你一定怪我没有给你该给的照顾吧。”祖父的目光里满是哀戚,“可是我一见你,就想起你的父亲……”
“不,我没有怪您,”他从没见过祖父在自己面前表露真情,心里一阵酸涩,“您对我一直很好,我失去父母,全是你照顾我。”
“所有人都不理解我当年让凌江一家离开,我本该让凌江的父亲继承凌家,可是凌江的母亲对你和你母亲一直怀恨,你只是一个孩子,我在世时还能照顾你,一旦我……你不知道会怎样。”
凌漫没想到祖父为他想了那麽多,因自己往日对祖父的不理解而一阵愧疚。他想开口,喉咙却像哽咽了一样说不出完整的话,用尽了全里,也只是吐出了两个字,“爷爷…”
“我本该做的更彻底一点,可是凌江毕竟也是我的孙子,不该因为他的母亲就毁了他的一生……”被压抑太久的感情一旦流露,就有如决堤的河水一般无法抑制,“这件事我实在是不愿做,只希望他能知道我的苦心。如果以後他真的有行动,你也就……”
祖父内心的挣扎全都看在凌漫的眼中,他把手放在老人的手上,紧紧的抓著,惟恐一松手就会失去,再也不会回来。
“凌江是我的弟弟,我不会对他做什麽。”
“你害怕他,我又怎麽会不知道。当初如果不是我一时心软,让他们留在凌家,他母亲也就不会伤了你。你不要像我这个老头子一样心软了才行。”
他抽回手,望著窗外。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滋味并不好受。你要做刀俎,不能做鱼肉。”
凌漫把手慢慢收回,掌心残留的感觉似乎只是他一时的错觉,他突然隐约的意识到:自己也许很快就会失去唯一关心自己的亲人。
“你明天开始跟著我,不过……”他停了一下,从书房的保险箱里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资料交给凌漫,“在这之前有件事你要知道凌家并不像表面上那样走的只是白道,手下的几家公司就是为了让这钱合法化。”
凌漫吃惊的发觉手中薄薄的纸竟然是价值几亿的军火走私资料。
“这……”
“许家一直经营运输,也是为了这个。两家就是这样暗中的合作关系。”
“爷爷,这很危险的。以凌家的产业,我们不需要冒这份险。”凌漫从没想过凌家居然会做走私。
“凌家是以这个起家,自然不能轻易放弃,而且道上的规矩也不会